第十章 一元复始03

    曹公道：“元春省亲是书中的大关节处，可深读，细读，反复读，意象甚大，枝蔓甚多。元春借考察宝玉考察林、薛二人才学，黛玉代拟的《杏帘在望》被评为冠首，宝钗的一字师也极为精彩。李公试论之。”

    李寻欢道：“书中梅兰竹菊皆有大喻。当日贾政携宝玉与众清客游历大观园，见了潇湘馆景致优美，尤其是窗外绿竹，很是感慨，极想在此月夜读书，真是应了吴梅村诗句“绿玉窗前好写书”。宝玉把“绿玉”“写书”之事萦于心间，于是在元妃省亲便为怡红院作了一首呈给元妃阅览。其诗曰：‘深庭长日静，两两出婵娟。绿玉春犹卷，红妆夜未眠。凭栏垂绛袖，倚石护青烟。对立东风里，主人应解怜。’期待东风能解芹意。而宝钗却劝宝玉，元妃改红香绿玉为怡红快绿，不喜绿玉之典故，你又何必与之争竞？便改绿玉为绿蜡，典出唐朝钱珝诗《未展芭蕉》，《未展芭蕉》全诗曰：‘冷烛无烟绿蜡干，芳心犹卷怯春寒。一缄书札藏何事，会被东风暗拆看。’宝玉于是改绿玉为绿蜡，两诗都以东风作结，都在期待东风能解芹意，真是妙极。红楼书中藏何事，会被东风暗拆看。对立东风里，主人应解怜。妙哉！宝钗改一字而改气象，宝玉赞为一字师。《永乐大典》揖录经史子集，医占农工之书，一字不改，一字不篡，清作《四库全书》，删毁无数，篡改多有。此段文字正在暗影改诗改史，正是满清手段。”

    李寻欢道：“宝玉起初不知绿蜡典出何处，宝钗便笑他道，难道他日金殿对策时，你也将赵钱孙李都忘了？“金殿对策”四个字，正是应了钟馗金殿考试策论之事，今日宝玉之呈诗与元春便如钟馗呈论于唐皇，真是警人眼目之语，妙不可言。忘记赵钱孙李一句，亦如黄钟大吕，当头棒喝，不知可喝醒明朝遗民，不知可喝醒华夏儿女，不知可喝醒万千读者？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在书中都不曾忘，偏偏白骨如山忘姓氏，只单单忘记了朱姓，却又偏偏眉间一粒朱砂痣！今宵水国吟，可忆昨夜朱楼梦？宝玉以一字师之事谢宝钗道：以后我不叫你姐姐了，叫你师傅就好。宝钗便笑，你可别一高兴就姐姐妹妹的乱叫，那坐在上面穿黄袍的才是你姐姐呢。宝玉曾笑称宝钗为杨妃，此刻正是借宝钗之口告诉读者，宝姐姐不是杨妃，元春才是杨妃呢。”

    曹公赞道：“妙哉！此等神妙之笔，未有七窍珑珑珑心如何写得出？未有七窍玲珑心又如何读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