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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阮大川的期盼

    原本,李荣隆以为自己的词一首能卖个五到十两就不错了。

    毕竟,在他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历史上靠卖词为生的那几位词人活得都有些潦倒。

    所以,他一口气准备了二十来首词,而且首首都是传颂千年的经典,准备弄上百十两银子作为启动资金,开始自己的事业。

    可是,这苏子谨一张口便给出了三五十两一首的价格,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既如此,他也就没打算卖多少,毕竟,在他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几千年来流传下来的惊世之作也就那么些,而适合拿到这大端王朝卖的就更少了,得细水长流才行。

    为了让两人日后少找自己求些诗词,他还是决定指点两人一番,“诗词这个东西,本身就带着自己的风格,或豪放,或婉约,或淳雅,两位若想在诗词一道扬名,首先得给自己立个人设……”

    苏子谨频频点头,蔡继宗却有些疑惑,“李兄,何为人设?”

    李荣隆为了以后能少些麻烦只能继续忽悠,“人设呢,就是你准备在世人眼里树立一个什么样的形象,这就取决于你对自己的人生有什么样的预期了。”

    “比如,你以后若想走仕途,最好就不要让世人从你的诗词中读出狂放不羁、轻佻放浪的味道……词风应当以淳雅稳健为上。”

    “又比如,你若并不那么在意仕途,往后只想活得潇洒畅快,那你就可以选择豪放的词风,给世人立一个狂放不羁,持才傲物的形象。”

    “再比如,你若想做个风流才子,你的词风就可以偏婉约,给世人立情思细腻、一往情深的形象……”

    他这番说辞自然只是为了给自己少招惹些麻烦,但苏子谨却如获至宝,“李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小弟浑浑噩噩二十余载,直到今日听了李兄这番话才豁然开朗,人生苦短,得先想好以后怎么活,再去努力……可不能一直瞎折腾!”

    “呃……”

    李荣隆显然没想到这个公子哥儿竟然得出了这么一番感悟,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蔡继宗也连忙附和,“可不是,小弟我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被家父塞进了官学,最后搞得自己不畅快家父也不畅快……如今想来,倒不如安心做个风流倜傥的富家子来得洒脱。”

    一听这话,苏子谨双眸一亮,“李兄,快多拿几首缠绵悱恻的新词,我也要做个世人皆知的风流才子,让全天下的闺阁女子午夜梦回时念的都是我苏子谨!”

    果然,伤春悲秋,爱恨缠绵才是少年郎的最爱。

    李荣隆心中大定,在他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流传下来的诗词千千万,歌颂爱情的最多,而且描写情爱的诗词适用性也是最广的,拿到这大端王朝售卖都不会有丝毫破绽。

    于是,李荣隆掏出那一叠小纸条选出六张放到了桌面上,“都是上佳之作,定能助你们名扬天下!”

    苏子谨连忙拿起一张便读了起来,随即大喜,“好一个‘我是人间惆怅客’!继宗,这首归我了!”

    蔡继宗不甘人后,拿起另一张小纸条轻吟起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吟罢,他抬起胖手一巴掌拍在红木餐桌上,再无半点矜持,“如此佳作能属上我蔡继宗的名号,不要说三五十两银子,便是百两千两也值了!”

    很快,六首词便被两人瓜分完毕。

    苏子谨当下便掏出一叠银票,点了一些递向了李荣隆,“李兄,虽然你我以前确实有些龌蹉,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此揭过如何?”

    李荣隆虽然不清楚他与李裕以前究竟有什么矛盾,却也大致想象得到一个天资聪颖文才卓越的铁匠之子和一个纨绔的通判之子碰到一起能擦出什么样的火花,当下便爽朗一笑,“苏兄大气,是可交之人!”

    苏子谨大喜,“今夜继宗做东就不说了,明日小弟也尽尽地主之谊,还望李兄莫要推辞。”

    李荣隆如今正需要人脉,自然不会拒绝一位通判之子的示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状,一旁的蔡继宗也掏出了银票,“今夜李兄和这位小妹就留宿在聚贤楼吧,我让苏掌柜为你们准备两间上房,也省得你们来回折腾……”

    作为义阳府首屈一指的酒楼,聚贤楼规模自然不小,主楼是好友聚会宴请宾客之地,后院则有客房三十六间。

    回到客房,送走了苏子谨和蔡继宗,阮小妹突然有些怏怏不乐,“裕哥哥,那可是都是你写的诗词,扬名天下的本该是你……”

    李荣隆却淡淡一笑,“傻丫头,你裕哥哥我要想扬名还不容易?可是,就我目前这处境,要那虚名又有何用?倒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说着,他掏出那厚厚一叠钞票,啪地往手上一拍,“看到没,整整三百两呢!这可是你裕哥哥我发家致富的本钱,有了这三百两,往后你裕哥哥我就能挣十个三百两,百个三百两,乃至千千万万个三百两!至于虚名……到了那时再挣回来也不迟嘛!”

    说着,他神色一肃,“小妹,你得记住,名声若大过了实力,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啊!”

    “哦……”

    阮小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可是,明天我们真要在城里再逗留一天吗?只怕爹和三哥会担心呢!”

    李荣隆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茬,“没事,明日一早我就让蔡继宗派人去咱南湾村说一声。正好,到时候要采买的东西可不少,也得让三哥他们帮着搬运才行……”

    与此同时,阮大川正在南湾村村口来回踱着步,不时往村外的大道张望两眼,明显有些焦躁。

    这时,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敦实汉子提着个蔑笼从村外而来,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奇怪,“阮三哥,这是怎么了?”

    阮大川稍一犹豫,道出了自己的担忧,“小妹和李三郎午时初刻就去了城里,这都快亥时了还没个音讯……”

    “嗨……”

    那汉子不以为意,“那李三郎都在城里呆了好些年头了,小妹跟着他还能吃亏?说不定他遇上哪个好友,留在别人家做客了嘛。”

    阮大川却是忧色不减,“姚老二,你是不知道,那李三郎说他要去城里挣快钱,就他那性子,还真不知道他这次又会闯出什么祸事来。”

    “呃……”

    被唤作姚老二的敦实汉子不禁一愣,也有些担忧了,“这李三郎啥都好,就是心太大了,这事儿确实有些不踏实啊!可这都快亥时了,他们要回来早就该到了。”

    “你在这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倒不如回家好好睡上一觉,待天明了进城去看看,正好,我刚弄到几尾红鲤,明天一早就得去城里卖了,到时与你同去。”

    阮大川看了看村外那条夜色笼罩下的大道,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只望那厮不要真闹出什么祸事才好啊!”

    阮大川独自一人回到了家,等在院里的老村长阮长寿一看不禁有些懊恼,“要知道那李三郎这么不靠谱,我就不该让小妹陪他着去!他要作死,可别害了小妹啊!”

    一旁寡居多年的长媳连忙劝慰,“爹,你也别忧心,就小妹那性子,即便真出点事,她肯定也能平安回来的。”

    阮大川连忙附和,“对对……就小妹那性子,一般人可占不到她便宜。您老就安心地睡去吧,我明天一早就跟姚老二进城找他们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阮大川便和姚老二出了村,不过,等他们渡过壮阔的青衣江将渔船停靠在北岸码头时,已是朝阳初升了。

    阮大川看了一眼阮小妹停泊在此的小鱼渔船,忍不住叹了口气,就准备上岸了。

    就在这时,一辆骡车自大道上缓缓驶上了码头,随后车上便跳下了一个穿着素净的青年来。

    那青年正好看到准备上岸的阮大川和姚老二,顿时双眸一亮,“两位大哥可是南湾村的?”

    阮大川和姚老二都是一愣,连忙点头,“对对对……我们都是南湾村的,小哥可有事?”

    那青年喜形于色,“那你们可认得李裕李三郎和阮小妹?”

    阮大川却是心中一“咯噔”,神色也忐忑了起来,“我是阮小妹的三哥……敢问小哥,他们可是犯了什么事?”

    那青年被问得一愣,“犯事?能犯什么事?既然你就是阮家三哥,那就省得我渡江了,说实话,看着这青衣江我就发怵!”

    说着,他麻利地返身从马车上取下了一个做工精致的大食盒,上前递向了阮大川,“这是我家公子的一点儿心意,带回去让老太爷尝尝鲜。”

    阮大川不禁有些懵,愣愣地不敢去接那食盒,“可是……我们都不认得你家公子……”

    那青年爽朗一笑,“我家公子与李公子相交莫逆,你以后肯定能见着,先拿着吧!”

    “李公子和阮小妹一切安好,不过他们还得在城里盘亘一日,让我来跟你们说一声,你们就不要担忧了……”

    “还有,李公子说他明日会采买许多东西,让你找些人搭把手,多划几条渔船过江来接一下……”

    “好了,话已带到,我还得回去复命,就先告辞了……”

    青年交代完,便匆匆地走了,只留下呆呆地捧着食盒的阮大川怔立船头。

    一旁的姚老二却望着他捧在怀里的食盒,满脸艳羡,“阮三哥,这食盒可真漂亮,想来里面的吃食肯定不简单,你说这城里人……也太讲究了吧?上门传个话都要送些吃食来……”

    阮大川这才如梦初醒,“老二,那小哥是不是说三郎明日会采买许多东西回来?”

    姚老二微微一愣,“对啊!还让你多找些人搭把手呢!看样子东西不会少……嘿嘿,看来这李三郎真挣到钱了!”

    阮大川却高兴不起来,“他和小妹昨日午时才出发,这才多久就挣了钱,只怕这钱……”

    姚老二却没有那么多顾虑,“三哥,你这就是瞎操心了!你没听那小哥说,李三郎和他家公子都成莫逆之交了吗?想来那钱的来路也不会有问题!”

    阮大川依旧还有些顾虑,“但愿如此吧!”

    说着,他看了看怀里的食盒,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俯身放到了船上,“老二,既然有人传了话,我就不跟你进城了,也好早些把消息给爹带回去,免得他担忧。”

    姚老二爽朗一笑,“那你快些回去,明日渡江帮李三郎运东西,算我一个……”

    阮大川当即又划着渔船往南湾村赶,回了家中正好赶上早饭。

    眼见老爹和两个寡居的嫂子还有几个侄儿侄女一人捧着一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喝得正香,桌上一张和着麦糠的荠菜饼被划成了一小牙一小牙的却没人去拿……阮大川不禁眼眶一红,连忙提着食盒走了过去,“来来来……今天咱们也打打牙祭,尝尝城里人的吃食究竟是个啥味儿!”

    阮长寿不禁一愣,“老三,你怎地回来了?还有这……”

    阮长寿话还没说完,一帮小孩已经好奇迎了上来,“三叔,这是啥?看着可真漂亮……”

    阮大川嘿嘿一笑,颇有些得意,“这可是城里一个公子让人给你们爷爷带的吃食……城里人的吃食,盒子都这么漂亮,讲究吧?”

    一帮小孩纷纷点头附和,“讲究,真讲究……”

    阮长寿却有些懵,“送给我的?可我不认识什么城里的公子啊!”

    阮大川连忙解释了一遍,磨了不禁有些感慨,“看样子,李三郎这次是真赚到钱了……而且还结交到了贵人。”

    阮长寿却皱起了眉头,“这城里人的好处可不会随便给人……那个什么公子这么殷勤,只怕有所图啊!”

    阮大川却不以为然,“李三郎的事,我们看不懂,也管不着,就随他去吧!他若真能给我谋个挣钱的营生,我就把这条命卖给他又何妨?”

    想想一家老小这食不果腹的苦日子,身为家中仅剩的男丁,他心里怎么会好受?

    说罢,他把食盒往餐桌上一放,便打开了盖子,“来来来……既然有人送了,咱就吃……”

    食盒里装着各色点心,虽然量不是很多,但对于靠野菜粥和麦糠饼裹腹的一家人,已经很丰盛了。

    把点心给众人一分,阮大川却一个没拿,只是去灶房盛了半碗粥,咕噜噜喝下便准备出门了。

    见状,两个嫂子连忙招呼,“三郎,点心还有不少呢,你也尝尝吧!”

    阮大川却脚步不停,“李三郎第一次交代情事,我得给他办好。”

    现在,他只盼着李裕是真挣着钱了。

    正如他先前所说,只要李裕能给他谋一份挣钱的营生,他就把这条命卖给李裕!

    阮大川出了门便径直去了李裕家的小院,仔细瞧了瞧便忙碌开了,忙到晌午时,原本破败的小院已经被他收拾得焕然一新了。

    午饭过后,他又去给李荣隆找了帮忙的人手。

    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十多个青壮划了村里所有的渔船渡过青衣江等在了码头。

    只是,朝阳初升缓缓爬上高空,直到日上三竿,码头上也没见着李荣隆的身影。

    “三哥,”

    跟着他一起来的一个瘦高青年不禁有些忐忑了,“都这时辰了,那李三郎连个影子都没有……他该不会是在说大话吧?”

    其他人也忍不住附和,“是啊……咱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如果是空欢喜一场……”

    “来了!”

    就在此时,去岸上查看的姚老二兴冲冲地跑了回来,兴奋得连比带划,“乖乖啊!可不得了,那么长一溜的大车小车……一眼都望不到头呢!我乍一看,还以为李三郎把义阳城都给卖空了……”

    “好!”

    阮大川一声大赞,喜形于色,“李三郎果然没有骗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