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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航路

    “你知道?”

    张宝天、郭啸柔与其他所有人都纷纷投来怀疑的眼神。

    “传说青龙湾的航路就在一首诗中。”陆秋镇定地说道。

    张宝天呼道:“那首诗我也知道,可多少年来从未有人解开过!”

    “我若能解呢!”

    “你能解?”

    陆秋用着坚定的语气说道:“既然有了谜面,那就一定有谜底,我若帮你解开,你定要放了我等!”

    张宝天慢慢步近陆秋的面前,扶桑武士刀的锋口从先前黄韵蝉的脸颊换到了尚君童的侧身,听他说道:“我给你一炷香的功夫,你若解不了,我就把这小子的胳膊剁了!”

    陆秋咽了口水,庞三将其绳缚解开,尚君童茫然道:“我的陆爷,你当真能解?”

    “试试嘛!”

    尚君童听得差点昏了过去。

    冷汗直冒,刀影深寒,最上的一层香木已然成灰,陆秋小声背诵着那首诗。

    黄韵蝉说道:“诗的颈、尾二联,‘寒片青麟水中浮,明途路尽谢天赐’,这意思应该是将鳞片放入水中,就能找到线索!”

    陆秋哀道:“这两句比较直白,一般人可解,难搞的是前两句,‘清霜马蹄云收日’,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像在哪读过,又想不起是什么。”

    郭啸柔呼道:“古人吟词颂赋,藏头诗屡见不鲜,试试从这能不能找到灵感!”

    这倒是个点子,至现在,玩文的把式已大不如前,街边市井却依然流传着藏头民谣,这都是古时候老祖先玩剩下的。

    陆秋暗念以前曾看过的一本禁书,梁山好汉,为了想让卢俊义落草,便在其家中墙壁上提了一首诗,“芦花丛中一扁舟,俊杰俄从此地游。义士若能知此理,反躬难逃可无忧。”诗的每句头一字合起来即是“卢俊义反”。

    也正是以这藏头诗布局,梁山才成功赚到卢俊义,那还是很小的时候看的,幸好这书后来丢了,朝廷查的也不严,要是赶到雍正朝文字狱最盛行的时候,搞不好都是杀头的罪。

    把第一字拼起来,“清白寒明”,什么狗屁玩意,后一字呢,“日似浮赐”好像也不对,见陆秋毫无头绪,郭啸柔试着帮忙,听他呼道:“陆兄弟,既然传说青龙湾的航路就在诗中,那这首诗就一定隐藏着具体的地址,你再好好想想!”

    越帮越忙,各种由头,陆秋脑子都快想干了。

    尚君童叹道:“哎,这可不比陆地,若你解不开,我的胳膊被斩下水,鱼群闻着血腥,游过来骨头渣都能吃掉,想想都痛苦呦!”

    “陆上、游鱼!”思索良久,陆秋惊喜说道:“原来是陆游的诗,怪不得这么眼熟。”

    “这怎么又扯到陆游了,陆游是谁?”尚君童疑了句。

    黄韵蝉解道:“陆游是宋代的大诗人,我也懂了,是化用了陆游的诗,原文是‘十月清霜侵马蹄!’”

    “没错,原诗里霜重露多才会有侵马蹄的意境!”陆秋说道。

    黄韵蝉接过话来:“如此说,第一句的头四字真正想说的应该是十月!”

    陆秋会意地点了点头,忽眉头紧锁,反复说着:“可后面又是什么呢?”

    “会不会前两句都化用了古诗!”黄韵蝉疑出了声。

    顺着这条线索,这二人脑海翻腾,将平生所学诗文全都翻了个遍,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燃尽的香灰随风即散,尚君童眉眼挤在一块,神色紧绷不减。

    陆秋来回念叨第一句的后三字,无奈不是读书之人,腹中存货不多,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出自哪首诗,只好就第二句先解。

    黄韵蝉望着星空发呆,皎洁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小女子看着出奇,片刻后,脸上忽露出了笑色,听她道:“是月亮!”

    陆秋恍然大悟,顺着黄韵蝉的话音,笑道:“是李太白的诗,‘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这是《古郎月行的》诗句,安史之乱后,唐朝国力日衰,李白写下这首诗借古讽今,这首诗的头一句明写的是月亮,暗喻的却是盛唐!”

    二人配合默契,尚君童渐渐舒缓,紧接着,陆秋又从明代李梦阳的《郑生至自泰山二首·其二》中解开了“似东杯”的含义,原诗写的是“俯首无齐鲁,东瞻海似杯!”按照诗中意境写的是大海。

    现如今只有第一句后三字“云收日”没有解开,然不管怎么串连,陆秋也找不到与这三字相关的古诗,焦头烂额,一筹莫展,眼瞅着香木即要全然成灰,尚君童青筋暴起,仿佛已知难逃这关。

    郭啸柔说道:“会不会这三字不是出自古诗?”

    尚君童苦笑道:“前两句都是化用古诗,偏偏这三字不是,那可奇了怪了,哎,亏自己没有好好读书,下辈子投胎一定要多学几年私塾!”

    郭啸柔呼道:“我曾听漠北商客说过,漠北树木稀少,黄沙遍天,每年冬天逢初三多有沙尘暴,茫茫全是沙尘,宛如乌云遮日,当地居民便把冬天时节的初三称为云收日。”

    陆秋接过话来,“照这么说,‘云收日’指的就是初三,‘清霜马蹄’指的是十月,‘白玉银盘’说的是月亮,‘东杯似’即为大海,再结合后两句,全诗的意思是要在十月初三这天,在月亮还有海的地方,将青麟放入水中,便能找到青龙湾的航路!”

    一轮明月斜挂在天空,层层乌云将月亮紧裹,在月色的光照下,近处的云露出一层银白色,越往里走,越是漆黑。

    黄韵蝉心中打鼓:“可这会不会有点牵强,前两句都取的是古诗,唯独这三字不是,稍有差池,我们可输不起!”

    陆秋思索不停,眼看着香木就要烧完,遂说道:“第二句写的是景物,分别是海和月,第一句前四字写的十月,按这个结构,云收日应该指的也是时间,只是不确定是不是初三,赌一把吧,我们也没得选择。”

    应着最后一字的落声,仅剩的一点香木也恰好烧完,用食指弹了手中的刀刃,张宝天呼道:“怎么样,有定论了嘛!”

    陆秋斩钉截铁的说道:“谜底我已全然知晓,不会错!”

    尚君童回过神来,想起方才陆秋的话,诧然道:“初三,那不就是今天嘛,十月初一行刑,初二沙汕城破,今天被掳到船上。”

    闻声大喜,张宝天遂按诗谜将一片青麟放入月色倾照的海面上,捞起来细细查验,可鳞片上什么也没有,那匪首当即怒道:“你敢唬我?”

    陆秋解释道:“按诗文应该是这意思,你把鳞片给我看看!”

    接过浸水的青麟,陆秋观察入微,的确没发现什么异样,不过闻起来似乎有股谈谈的香味,便说道:“好像有点说不上来的气味!”

    黄韵蝉背着被绑的双手也凑过来闻,说道:“有点像松子味,又有点像桂花,好像是凉冥草,是一种很罕见的药材,省府送过一两给沙汕水师衙门,用作治疗海癣的药引子,我听医官说过,凉冥草性寒,在霜重期海水月阴之处,会散发出一股松子兼桂花的草香味!”

    陆秋喜道:“那就全对上了,十月初三就是一年的重霜期,时间为阴,海水为阴,月色为阴,三者相合凉冥草才会散发此味。”

    “可凉冥草跟青龙湾又有什么关系?”黄韵蝉问道。

    脑海浮想,陆秋沉思后说道:“是凤眼礁,水师学堂去年测验时,我曾在一海图上看过,凤眼礁盛产凉冥草,我听师父说过,很多年前,不少渔民采摘此草发达,可惜的是,凤眼礁附近的一片海域后来被安南强占,朝廷苦于西北战事,又深陷匪患,一直没腾出手拿回来,自那后,渔民便再也去不了。”

    “照这么说青龙湾应该就在凤眼礁一带!”黄韵蝉吁道。

    陆秋点了点头,在张宝天的逼问下,陆秋让海盗先将大家解绑,后按那天图试测算,告知他们须从沙汕港向东航行八天,经大风口再向南航行五天便到。

    贼首大喜,呼了句“切埝走!”就立即扬帆起航。

    见海匪无放人之意,黄韵蝉嚷道:“先前说好的,帮你解开诗迷,就放了我们,快让我们走!”

    张宝天闭眼感受着海风的轻抚,模样好不享受。

    陆秋苦笑道:“贼就是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擦拭着象牙刀把,张宝天得意道:“我向来说话不算话,但不许别人对我背义,一路上难免艰辛,劳你们帮忙探探路吧。”此言一出,一干贼厮便猖狂地大笑起来。

    自打从沙汕港离开,一路上被乌巾海盗押解,不知过了几日,留下七八个海匪接应,其他所有人一同来到了一片崇山峻岭的脚下。

    按那日破解的诗迷,原计划是要先前往大风口,可如今却出没于内陆山峦,黄韵蝉颇为不解的问道:“这走的好像不对吧,大风口明明是片海域,只因时常刮龙卷,才被叫作大风口,怎么会是这山疙瘩?”

    张宝天不作搭理,只顾查验所带物质,自获取航线,他便撤退了其他船只,独独驾驶自己的头船来到此处,船上的家伙事一应俱全,火器之类尤多,好像随时准备大干一场。

    黄韵蝉见未有人应话,连连问了几通,后来庞三不受其烦,勉强说了句是要来这广西云州。

    闻言“云州”,黄韵蝉深晓此地是广西滨海小城,按方位是在沙汕港西面,与原地相较一东一西,实为南辕北辙。

    那女子要呛话时,被陆秋拦道:“别再问了,要是来云州,那方向就没错。”

    见黄韵蝉、尚君童不甚明了,陆秋继续说道:“各门各里,素来有其对应的行话,一来是用官话解释不明,索性就用这土语代替,二来是有些东西不便详说,便在门里头形成一套独有的黑话,听老一辈的人说过,海盗黑话中,‘倒阳切密’各对应‘东南西北’,所以那日二挡头说的‘切埝走’,指的就是朝西,我说的是也不是,二挡头!”

    那匪首轻蔑一笑,陆秋继续道:“不过我也仅仅能听懂些黑话罢了,要是问二挡头为何突然改道,那就不知阁下愿不愿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