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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异地恋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

    自从敖洁回了集团以后,我们的联系反而更加紧密了,我在BJ,他在东北,微信就成了我们共饮的这一江水。我也会经常独自一人在傍晚的时候去人民大学的校园里散步,一边走一边和敖洁微信聊天,我总是觉得这样比和她一起在校园里散步更自在,不用刻意去协调迈步的频率,不会引来太多异样的目光,返回的时间也可以自由掌握。

    有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天气还是很热,我就会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抬头仰望,看着伸向夜幕的树枝,它仿佛要撕裂一张黑布,但也只能戳出几个大大小小窟窿,那是星星和月亮。虽然无法敲开整个心灵,但散落下来的种种默契也很绚烂。

    从酒店到地铁站,还有将近一公里的路程,但是这一家汉庭酒店服务很贴心,他们准备了敞篷的摆渡车,在酒店和地铁站之间运送住宿的客人,但是摆渡车荷载六人,早高峰时段出行的客人又非常多,所以我们很少有机会能搭上摆渡车,通常我们都是从酒店走路去地铁站,我发现在这一公里的路程中,我能在微信上和敖洁说很多话。

    我:你素颜的时候感觉我们的距离更近。

    敖:为什么会觉得距离更近呢?我素颜时见过的朋友都是好朋友。

    我:都是异性吗?

    敖:不跟你说了,堵得慌,赶紧上班吧,走路看着点,别卡着。

    我:我们坐地铁,你还是祈福我别夹着吧。

    敖:祈祷你一定要夹着。

    我:那你可太爽了。

    敖:想想都觉得倍儿开心。

    我:那你给电台打个电话点个倍儿爽,但愿你的心情不要像BJ三环,还堵吗?

    敖:好像敞亮点了。

    我:不用感谢我吗?

    敖:不用。

    我:谢谢!

    敖:别客气。

    我:你这脸也够大的了,难怪你素颜,省点化妆品吧!

    敖:滚犊子。

    我:切。

    敖:格瓦拉!

    敖洁回集团的前一天,把在BJ的工作都交托给了姗姗,也就是说之后所有的面试工作都要由姗姗来做了。她既要跟我配合,也要跟老孟配合,真不晓得她的膀胱能否受得了。现在老孟和姗姗组织面试的时候,已经不是我所期待的时光了,不过我去上厕所的时候还是会给敖洁发微信。

    我:刚才自己去了一趟厕所。

    敖:哈哈,要习惯一个人生活。

    工作之余我也会到七楼的围栏边,在那里和敖洁微信聊天可以找到一种她就在身边的感觉,有时她主动发来的微信还能和我同时到达围栏。

    敖:我要出去办点事。

    我:注意安全。

    敖:好的。

    我:好什么好!

    敖:滚!

    虽然敖洁不在BJ,但我内心的状态和她在BJ的时候似乎没有多大差别,依旧还是不着调的聊天,不正经的体验。

    但在工作的表现上好像有退化的趋势,但并不是我个人,而是我们整体的工作效率和工作状态,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少了敖洁这个主力,姗姗她一个人完成不了这么多繁杂的工作任务,也许是态度问题,也许是责任心问题,我和老孟都认为姗姗接替不了敖洁的角色,但似乎也不只是我和老孟这么想,只是没有人表态而已,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彼此早已心照不宣。

    之前是两个人做的事情,现在要一个人全部完成,从客观上来讲,这对姗姗来说也确实不太公平,也是工作效率下降的主要原因,所以其他人偶尔也会力所能及地帮助她,她还经常向我求助,给她解答一些技术知识盲点,和一些电脑软件使用上的问题,但总的来说,在对待工作的态度上,她仍然不如敖洁那样积极,而且在她心里似乎还有一个干扰她的杂念。

    这一天,地铁站里的人格外的多,我怀疑全BJ的人都跑到地铁站里来避暑了,是超市已经装不下了,还是要给自家省电费,也许两个原因都有,但我想不通的是避暑就避暑嘛,为什么还要上车呢,难道车厢里比地铁站里还凉快吗?我们一行人等跟随着早高峰的人流,挤上了开往中关村的地铁二号线,车厢里虽然凉得让人有些发抖了,但还是能闻到臭汗和腋臭味儿。我靠着立柱扶手,木纳地看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广告,因为我们只需坐两站,时间很短,所以我每次都是这种状态直到下车,但这天的人太多了,如果我身高在低一点儿就看不到窗外了,四周是满眼的头和肩膀。姗姗就站在我旁边,她是用手抓着扶手,突然她毫无预兆跟我说了一句话:“你咋长得这么着急呢?“,我闻声转头,才发现她在看着我,我明白她说的意思,我的长相比较偏老,其实很多人都这么说,我也习以为常了,只是她忽然没头没尾的来这么一句,让我感觉很是莫名其妙,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才想起来对我的相貌发表评价吗?“是吗?”,我漠然地应和一声,又把头转了回来。姗姗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再看我,一直到下车。

    这天的面试工作不是很多,稍忙了一会儿之后,姗姗让我帮她安装一个软件,我坐在她的位置上,她搬了把椅子坐在我后面,在我聚精会神地操作电脑的时候,早上在地铁里的情景又重现了,她又不带前奏地跟我说了一句话,但这次她把声音放低到只有我能听见的音量,因为是在办公室里,可话的内容十分别开生面,她说:“我也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孩子“,我扭过头用余光瞅了她一眼,倏地又转过头来,没做任何回应。听到这话我瞬间有那么一点错愕,我离过婚的事情怎么连她都知道了?但也不是特别奇怪,毕竟敖洁都知道了。不过她好像不知道,我早已知道她也离婚了,还带着孩子。细细地回味,还挺有意思,这一幕很像前几天我和敖洁在人民大学校园里时,她不知道我知道她有男朋友,我也不知道她知道我离婚,哈哈。不过此刻对于姗姗,我内心的潜台词是,小妹妹,先把自己的工作照顾好再说吧,别没事老想那些歪门邪道的了。虽然我心里是这么想,但我丝毫不能流露出来,因为那样的话我自己都会认为自己太渣了。她见我不动声色,感觉应该是我不能分神,所以也像在地铁里一样没再说什么,一直到我帮她把软件装好。

    其实从在地铁里那一幕我就能看出来,姗姗是在向我示好,很可惜啊,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心眼儿太小,实在是装不下两个。

    下班以后返回酒店的路上,从地铁站出来到酒店的最后一公里,我们仍然是步行,三三两两的走着,因为我一边走一边聊微信,步子慢了好多,逐渐地落在了后面的位置,这时虽然我低着头,看起来好像专心致志,但我还是能够感觉到姗姗也同时把脚步放慢了,渐渐地退到和我在平行的位置上。“你在干嘛呢?”,她把头稍偏向我这边,然后说。这句话听起来还比较正常,没有让我感觉那么突兀,因为就是一句普通的招呼,比在地铁里时猝不及防一声感觉好多了。但,我只是把头转了三十度左右,目光也没有离开手机,回了她一声:“嗯?”,只是那么轻微的一声,然后就又开始雨点般密集地点按着手机了。她应该能看出来我是在聊微信,而且从我兴奋不已的样子,和无缘无故的傻笑,应该能感觉到我聊得正在兴头上,所以没功夫理睬她。但她可能不知道的是,微信的那一头是敖洁。

    敖:你今天上班的时候睡觉了吗?

    我:上班的目的就是睡觉。

    敖:我知道,上班与睡觉其实很配的。

    我:你叫睡觉吗?

    敖:你叫上班啊?

    我:所以我们俩很配。

    敖:没发现有多配。

    我:没发现?有多配!

    敖:切!

    我:你再补三个字。

    敖:格瓦拉。

    虽然姗姗目前还不知道,我每天捧着手机从早到晚聊个没完的人其实就一个敖洁,但她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而且我感觉离这一天不远了。可是,我和姗姗的这段情节,敖洁从未知晓,也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这天晚上,我跟敖洁聊天的兴奋感一如既往,但聊着聊着,她突然发来这样一段话,意外程度不亚于姗姗在地铁里的那句话。

    敖:凡文,我觉得吧,我不想耽误你,我真怕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和你交朋友我非常开心,但是咱俩好像不太合适有进一步发展。

    趣事一件接一件说得很来劲,玩笑也开得好好的,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停顿了几秒钟,揣度了一下她的心思,也基本可以理解了。我知道,我们不可能永远这样不清不楚地暧昧下去,她迟早有一天会把关系挑明,就像煮熟的粥早晚会溢出锅来。

    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的表达方式,这不像是一个已经有男朋友的女生,在拒绝其他男生追求时该说出的话。我认为,如果想拒绝被追求,还想保持与追求者的正常关系,那正确的表达方式应该是什么都不说,用行为来诠释一切。就像我对待姗姗一样,她对我示好,我从不给她任何回应,慢慢地她自己就会偃旗息鼓了,或者,让对方知道我是真正的心有所属了,拒绝别人的根本还是在自身,如果已经把一个人装在心里,那另外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是进不来的,什么趁虚而入、横刀夺爱都是不现实的妄念。

    但我转念一想,我似乎没有表现出我要追求她的意图吧?我只是对她有好感而已,有好感和在追求之间应该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吧,她这番话好像说得太早了,而且我俩整天嘻嘻哈哈也没说过什么正经话,在我心里她就是一个什么玩笑都能开的朋友啊。最关键的一点是,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我怎么会不明就理地胡作非为呢?那不是我的性格。在我的认知中,两个男人争夺一个女人的狗血场面只会出现在影视剧里。难道她还真的以为我要和她男朋友公平竞争吗?就算是要竞争,那也不算公平啊,我倒是知道她有男朋友,但她男朋友还不知道她有个情人呢,所以她为什么要说我们不适合进一步发展?难道我配不上她吗?好奇心让我一探究竟。

    我在微信中输入了:“大姐,我们不是一直在开玩笑找刺激吗?难道你还认真起来了?“,但,在我要点击发送按钮的那一瞬间,我犹豫了,深思熟虑后我又把这些内容全都删除了,因为这不是一探究竟的态度,要改。

    我:是主观原因还是客观原因?

    敖:重要吗?

    我:重要吧。

    敖:首先,你比我小,不够成熟,你不想再要孩子,而我必须要孩子,我害怕做后妈,我怕怎么做都不对,而且当有矛盾时也担心这会影响咱们之间的感情,我不敢下赌注,还有我一直想不通,一个女人究竟是什么原因能离开自己的孩子,我还是觉得你或多或少有问题,我说的都是实话,别不高兴。

    第一次看到她发了这么多文字,看来她确实是认真了。而且,从这些文字中我读出了她的破绽,很明显她的信念松动了,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信念,我非常有把握冲破她的心理防线,也就是说想把她追到手还是很有希望的,想到这儿,我有了一种想试一把的冲动。嗯,那就试一试,如果追到了,说明我还没有丧失人类的特质,如果追不到,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虽然我的想法上有了这样的转变,但在行动上和以前比根本没什么变化,无非还是在微信上说那些肉麻的话,可我们俩之间不是一向如此吗?只不过此后的聊天内容中多了一个角色,就是她男朋友。

    我:你要去哪儿吃冰糕?

    敖:就是上次和你们去的那家呀。

    我:和你男友啊?

    敖:和我闺蜜。

    我:那我就放心了。

    敖:切。

    我:格瓦拉!

    敖:你会经常落泪吗?

    我:会,比如你要嫁给别人了,我得嗷嗷哭。

    敖:是吗?那我得见证一下。

    我:怎么见证?

    敖:嫁给别人啊!

    我:如果你要嫁给我,我也能嗷嗷哭啊。

    敖:这个我信,所以就不用试了。

    我:切!

    敖:格瓦拉!

    我:下班你去哪儿了?

    敖:查岗啊?

    我:没别的意思,做个准备。

    敖:啥准备?

    我:心理准备,你如果回家了我就放心了,你要是找男友去了我就先哭会儿再聊。

    敖:那你先哭一会儿吧。

    我:好的。

    敖:下班直接回家了,因为天气不好,要下雨,所以没约会,可是我男友直接来我家看我了,和他见了一面。

    我:我在大哭一会儿。

    她毫不吝惜把她和男朋友的活动情况完完全全地讲给我听,还包括好多她男朋友的个人信息,我了解到,她男朋友比她还大六岁,有过一次婚姻,失败了,但没有孩子,据她描述是个老实人,甚至老实的有点傻,对了,他还是个理发师,而且是个技艺精湛的理发师,经营着一家理发店,所以敖洁的沙宣发能够打理的那么好,那么与众不同,全是他的功劳。重点,敖洁叫他徐哥。

    不知不觉中,我和敖洁的聊天也逐渐变得不再那么无厘头,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嘻嘻哈哈、打打闹闹。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以外,我们也时不时地聊一些严肃、正经的话题。特别是敖洁,偶尔会对我倾诉一些内心的真实感受。

    敖:我这几天心情不怎么好,我真怕有一天咱俩连朋友都做不了。

    我:为什么?

    敖:如果没有结果,我们还能做好朋友吗?

    我:怎么可能!

    我:没有结果。

    敖:我脾气不好,还有个性,不怎么符合一般男人找老婆的标准。

    我:哦,那你应该早点和你男友说。

    敖:我早就说了,我这个人喜欢把自己的缺点提前告诉对方。

    我:看来你男友更加执着喽?

    敖:应该是。

    我:那你更喜欢哪一个?

    敖:换一个话题。

    我:我问你更喜欢有脾气还是有个性?

    敖:个性。

    我:换一个话题。

    有时我们的聊天还会涉及到她的家里人,她也十分乐意跟我分享在她家里发生的林林总总,所以我又了解到,她的家庭很和睦,父母很恩爱,甚至还经常在她面前秀恩爱,即使两位高堂都已年过花甲。重点来了,她的父母对她男朋友的印象非常好,似乎非常期盼她和她的徐哥早结连理。

    敖:我男友送我回家了,跟我爸聊了一会儿。

    我:已经走了吗?

    敖:是的。

    我:我能不能送你回家啊?

    敖:需要进屋吗?

    我:当然。

    敖:那我得先报备你的详细情况给我父母。

    我:身份呢?

    敖:试图发展的异性朋友。

    我:咱爸妈能接受吗?

    敖:不好说。

    我:我的意思是你整回来俩爷们儿,他们能接受吗?

    敖:滚滚滚!

    每隔一段时间,我也会侦测一下,我在她心里的位置和她的徐哥相比有没有发生变化,我的方法是提出一些看似无理取闹的问题,类似于女人问男人,我和你妈掉水里你先救谁,从每次的回答可以看出变化很明显。

    我:你以后能不能不让你男友送你回家啊?

    敖:我俩都认识半年了,我能突然间不让人家送吗?

    当然除了私域范围内的正经事在说,工作上的正经事也要聊。她在人事部门,我在技术部门,我们对公司情况的了解交集很小,但不管公司有什么新闻内幕、坊间传闻、奇谈怪论,我们都会随时共享。

    敖:你的工资对不对?刚刚陈达和老孟都问我工资的事。

    我:咋问的?

    敖:陈达说工资少了,老孟说是不是应该有加班费,我告诉他没有。

    我:我和上个月一样。

    敖:嗯,对的,就应该一样。

    很多企业都有明文规定,薪资保密,禁止员工之间互相讨论,但是我有敖洁,她可是整个集团的人资主管,现在就连酒店的保安每个月工资是多少我都一清二楚,在我们俩之间,公司内部仿佛没有秘密。更有意思的是,如果她周围有人在议论我,或者说我的坏话,她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我,而且还会装作跟我不熟,打入敌人内部套取更多信息。同理,如果相似的情况发生在我这边,我也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比如,有一次老孟跟我说,任鑫可不是一般人物,她可有集团百分之一的股份,我满脸狐疑的问他,是BJ公司的百分之一还是整个集团的百分之一啊?他说是整个集团。啊?我顿时大惊失色,问:“真的假的?谁跟你说的啊?“,他说:“敖洁”。我立刻又觉得这事变得妙趣横生了,当即就给敖洁发微信详细询问,当然肯定不会让老孟看到,敖洁说:“我可没跟他说过,我自己都不知道“。

    类似的情况比比皆是。老孟这人还真是嘴比脑子快,总是信口开河,随心所欲的胡说八道,事后总能让人有一种脸被打得啪啪作响的感觉。不过他这个优点,也不能说总是一无是处,如果能加以利用、有的放矢,还是可以发挥很大的积极作用,比如商务谈判,这不,他又接到了康盛的电话。

    “康盛那边说,项目的二次开发他们可以做”,老孟挂了电话对我说。

    这个消息让惊喜和忐忑两种情绪在我胸中此起彼伏。惊喜的是,我和老孟为了满足王总的开发要求,寻找并联系了好多家公司或团队,已经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至今都没找到合适的,不是能力不济就是经验不足,突然之前已经有过深度接触的康盛公司找上门来请缨,那绝对算得上惊喜;忐忑的是,之前康盛已经明确的说不能做了,这才过了几天,又说可以做,这其中必有蹊跷,其实了解软件外包行业的人都会懂得其中的玩法,以我的经验来判断,在这几天,他们肯定是找到了有能力做此类开发的团队,要求他们去康盛驻场开发,说白了康盛做的是转手外包,这样一来运作成本大幅增加,跟我们谈费用时肯定会狮子大开口,这就是令我不安的因素。

    这一次的谈判地点改换成了康盛公司,这也是应了庞微的再三邀请,庞微,就是上次来我们公司做商务演示的那位萌萌的女士,我和老孟打车来到康盛公司的所在地,庞微早已在一楼大厅恭候多时,远远的一看到她全身的轮廓,就能感受到她含苞待放的笑脸,说她笑里藏刀倒不至于,但她绝对是个狠角色,这个我们之前早已埋下伏笔。

    庞微带着我和老孟上了电梯来到康盛的办公场所,刚一进入就觉眼前豁然开朗,足足有三百平米的办公场地,座无隙地,估计人才不少,的确实力不容小觑。穿越整个办公区,我们进入了会议室,康盛的另外两名参与谈判的人员早已在此等候。康盛这边向我们展示了与开发相关的各种技术能力,以及一些项目案例,但一直未给出项目报价,等把准备的内容全都讲完以后已是中午十二点了,庞微此时起身冲我们说了句相当应景的话:“两位老总,咱们一起出去吃个便饭吧”。我暗自思忖,这不会是鸿门宴吧。

    果不其然,就在饭局上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际,我们围绕开发费用的为题展开了巅峰对决,这个环节是老孟的强项,他有祖传利器三寸不烂之舌,对方接招的自然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庞微。

    “你看啊”,老孟说着用手向我这边挥了一下,“我们俩都是集团总部的人,来BJ出差,老板给配了两台奔驰E级,车接车送,你看我们老板是差钱的人吗?所以后续你们有的赚的,先不要把价格报的虚高”,老孟以一种似醉非醉的神态,把话抛给康盛那边。

    “孟总所言极是,但我们的成本核算也是真真切切的,绝无虚构成分的啊”,庞微似乎掐准了我们的脉门,绝不肯做出任何让步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结果我们都吃饱了,但价格还是没谈妥。因为康盛的报价太高了,如果是我也没法接受,192万,除去购买系统的30万,二次开发的费用是162万,太离谱了。当服务员把开好的发票送来交给庞微,饭局到此结束,散场。

    我和老孟还是在街边打了一辆出租车,而并没有坐上他刚才吹嘘的奔驰E级,其实奔驰E级是有的,只不过那不是专为我们俩准备的,而是公司人人都可以享用的公务用车。当我们向司机报上目的地关好车门,准备返回公司时,老孟收到了一条短信,他说是庞微发的,并且马上让司机停下在路边等待,自己一个人开门出去了。我能看到远处只有庞微和老孟两个人在单独谈话,老孟时而低头看自己在地面上前后摩擦的鞋,时而抬起头来四处张望,而庞微则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孟,一刻不停地在说着什么。

    大概十几分钟后,老孟向出租车这边走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而庞薇还留在原地不动。老孟拉开车门上了车。

    “192万,你3万,我3万“,老孟说话时呼吸有些急促。

    “啥?什么意思?“,我被老孟彻底搞懵圈了,怎么像是在对暗号。

    “回扣!没听懂吗?”,老孟好像觉得我在装傻。

    毫不夸张地说,在我三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中,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回扣这个话题,想来有种IT男不食人间烟火意味,而且又是在这样一个需要我当机立断的场合,由不得我深思熟虑,去考虑各种利害关系,只能靠本能与天性来做出决定,但我还是快速地和老孟交换了一下意见。

    “你想要吗?“,我反问老孟。

    “那取决于你呀!你如果不要我也不能要啊!“,老孟好像有点激动。

    “如果不要,她什么意思啊?“,我是在打听庞薇给老孟的说法。

    “如果不要那价格就是186万呗!”,老孟解释道。

    “那还是别要了,我觉得项目做成后咱们会有奖金的,应该比这个数多“,我说。

    “那走吧,开车!”,老孟吩咐司机,又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那应该是发给庞薇的,我感觉老孟对我很失望,也很生气。

    很久以后,每次回忆起这件事情,我都极其后悔,后悔当初没要那3万的回扣,也悔恨自己的天真和幼稚,再想起最后做决定时跟老孟说的那句话,我甚至怀疑之前我脑袋被驴踢过。因为,结合日后我在公司的遭遇,我觉得为这样的企业和老板洁身自好非常不值得,王总非常昏庸、糊涂,也不是个知人善任的老板,像我这种实事求是、一身清廉、刚正不阿的好员工,早早地就被辞掉,留下了一众趋炎附势、唯利是图的小人。不过,我也非常客观地重新审视过自己,我好像也未曾拥有过自己所描述的那些优秀品质,我只是傻而已,这可能就是当初庞薇谈回扣时只找老孟而避开我的原因吧。

    后来我也给自己找过很多当初不拿回扣的理由,试图抚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但,这些理由似乎都不成立。比如,我当时工资已经很高了,根本就不差这点钱,但是也没有老孟高啊,老孟都想要这个回扣,我凭什么就能视钱财如粪土呢?再比如,老孟这个人心眼儿太多,我如果跟他上了一条贼船,保不齐哪天就会厄运降临,但老孟这个人使心眼儿也因人而异,我一直拿他当兄长,将心比心,他应该不至于坑我。

    如果让敖洁来评判一下是非对错她会怎么说呢?我知道,她肯定会说,“想拿就拿,不拿拉倒,不就是个回扣,这么点事也磨磨唧唧的!“,因为我现在越来越了解她了,我了解她也会遇到让自己纠结的事情,而不是在每件事情上都会如此地英勇果敢。比如,在我和她男朋友之间。

    敖:明晚的电影票,我男友好几天前就买好了,不能再爽约了。

    我:我理解。

    敖:嗯,明天上班见你。

    我:你应该骗我,否则明天晚上我在飞机上想着你和男友看电影,万一我控制不了自己,都不知道飞机能不能安全着陆。

    敖:哈哈,你怎么总喜欢开玩笑?

    我:因为你网名不是叫开玩笑吗?

    敖:你困没?咱俩睡觉啊?你明天还要坐飞机呢,养足精神。

    项目价格已谈妥,是回集团交差的时候了,明晚的机票已订好,后天上班的时候就可以见到敖洁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