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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殿试套路多

    大唐最不缺的,就是骗子。

    “春眠不觉晓,没时间撩骚;我志比天高,只想去殿考。”

    萧然哼着小调来到甘泉书院。

    甘泉书院说是书院,不过是栋临时租来的别墅,推开门进来抬眼便看到院里密密麻麻坐满了考生。

    这院里的考生都是不差钱的官宦子弟,按理说他们个个背景深厚本不需要如此用功,可这年头大唐“关系”泛滥,你家叔叔在翰林院我家伯伯在国子监,大家都有关系等于都没了关系还是同一起跑线,为了提高上榜率只能来书院临时抱佛脚,恭恭敬敬听着生怕漏掉一字一词。

    这书院束脩极贵,方悟稀虽然精打细算可为了萧然却是毫不含糊,竟舍得花十两银子买来一张让他去听课。

    萧然对做官也没一点兴致,只想混个武举再投个门派提升提升修为,况且他只会些唐诗宋词和《出师表》等寥寥几篇文章,临时补课也不好使,若不是怕方悟稀伤心才不爱来这甘泉书院。

    既来之则安之,萧然也想看看这甘泉书院号称十票八上榜卖得是什么玄虚,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听台上那教书先生朗声说道:

    “颂惟典懿,辞必清铄,勿入华侈之区。这就是说文章内容要典雅,辞藻要华美,但也不要过分华靡,免得被说华而不实。”

    教书先生说这些理论固然中肯,但萧然不通古文写不出华丽辞藻,又不屑于抄古人文章来对付,更想不到找人依着八股代写文章,这些对他而言用处不大。

    萧然想法,写几句资本论应付了事得了。

    那教书先生见考生们做笔记,怕流传出去耽误他下届殿试骗钱,赶忙以保密为由厉声阻止,又接着说道:“事在奖叹,所以古来篇体促而不广。文章必须得有赞赏圣上之词,但也要把握好尺度,最好每隔一段穿插个十到二十句,要简明扼要不要啰嗦。”

    “哟呵。”萧然吐槽道:

    “看不出来歌功颂德还是门技术活呢。”

    歌功颂德当然是门技术活,那上官仪能在才子灿若星辰的唐朝脱颖而出还能高中进士,还不是靠着一手粉饰太平的上官体,只是这家伙捧皇帝臭脚捧过了头招惹了武媚娘,才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考生们绞尽脑汁想编写新词佳句讴歌皇帝,萧然眼里却是极其愚昧无知,忽然想到哪天他若真的斩了真龙摘帝星,以后这些迂腐考生就要对他溜须拍马,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萧然又开始畅想他做了皇帝会如何,他潜意识里良臣都是刚正不阿不会阿谀奉承,将来真坐上了龙椅,遇到这种拍马屁的直接否掉,要不干脆斩立决也行,免得将来流入官场祸害百姓。

    那台上的教书先生自然不会想到,台下坐的少年里有一位是当今圣上最大的死对头,仍自顾自地侃侃说道:

    “权道文章可随意议论朝政,但有两点须得注意,一是对朝政不满处要轻描淡写,要归咎于执行官员或是百姓愚昧,切莫归咎于圣上昏聩;二是提及朝政改革切莫涉及皇权,这百官可以随便换,但大唐始终是宁家的。”

    说罢教书先生又叮嘱道:“这权道文章最要注意谨慎二字,一言不慎轻则永不录用,重则以不敬罪论处。”

    “没意思。”萧然对皇帝没太大敌意,也没兴趣捧皇帝臭脚,心想这文举不考也罢,在这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回去找李三寿喝酒有趣。

    萧然刚要起身,却被身旁考生拉住:

    “萧然兄弟,你···”

    “章垂拱?我勒个去冤家路窄啊。”萧然想不到章垂拱竟也来了甘泉书院听课,扭头看他吓得脸色苍白,竟是觉得有几分好笑。

    萧然因祸得福倒也不怎么怨恨章垂拱,一脸坏笑地小声唬道:“你这家伙差点害死老子,赔钱!”

    “我我我···我以为你死了,拿了三千两让师父交给你那女娃朋友赔罪。”章垂拱想到自己在青玉崖明明没有用力,可又不知该如何解释,竟是委屈得上气不接下气。

    “嗯?”萧然看章垂拱这实在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想章垂拱那银子多半是被余节庐黑了,但他和余节庐做过交易不好追究,便安慰道:“我这不好好的么,没事。”

    “萧兄弟没事就好。”见萧然似乎对落崖之事并没太放在心上,章垂拱这才稳了稳心神,把萧然拉到院中角落,想问他怎么没死又怕惹他生气,生忍着好奇不提旧事。

    萧然拍拍章垂拱,自负说道:“这先生长篇大论我实在听不下去,兄弟我先走一步,回头想赔罪了可以去醉仙楼找我。”

    “好的好的。”章垂拱连忙点头,又好心劝道:“萧兄弟还是听听,这授课主讲詹院长可是未央三年的殿试探花。”

    “嘁。”萧然来之前在方悟稀那听过詹院长厉害,不屑回道:“牛逼死了,不是他哥哥是国子监祭酒,能混到这探花?”

    说起来章垂拱也是可怜,可他那清正派的爹虽然送他去习武却不愿给他疏通关系,这才来甘泉书院求个东边不亮西边亮,不管文举武举总之混到一个是一个。

    章垂拱虽然呆萌,可也深知殿试黑暗,又对萧然叮嘱道:“萧兄弟,殿试那进士榜单毕竟要皇上钦点才算,答题时可要收着性子,万万不可写出一点忤逆之言。”

    萧然见不得章垂拱这懦弱样子,反问道:“写了又怎样,《大唐律例》可有规定殿试不许说皇帝不是么?”

    “兄弟此言差矣。”章垂拱拿出随身携带的《大唐律例》,他这几天恰好在研习这玩意,已是背得滚瓜烂熟,翻到扉页指着说道:

    “你看这《大唐律例》第一条: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皇上圣明上承天恩下代百姓,以此行皇权治百官理天下。你批判皇上就是与百姓为敌,与民为敌就是谋反。”

    章垂拱提起皇帝唯唯诺诺,没一点当年聊女人时的意气风发,萧然很是看不起他,吐槽道:

    “他说他代表百姓就代表百姓了?他吃的山珍海味我连个味都没闻过,他那三宫六院千把个妃子我见也没见过,我看这朕即百姓说的倒也没错,他替我们吃了玩了。”

    其实萧然这话说的也有些过分,宁烊作风简朴并无三宫六院,除了处理政事并无其他爱好,日子过的并不比寻常百姓舒服。

    “兄弟莫要乱讲。”章垂拱拉住萧然小声说道:“你可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忤逆之罪向来最难定义,你在朝堂上说他一句不是,他不高兴就给你来个忤逆之罪,若你四处去说他坏话,那就不是忤逆而是谋反了,要诛九族的。”

    “···”萧然无言以对,耐着性子听到了中午,给章垂拱打个招呼起身出了书院,那方悟稀在书院门口正无聊,见他出来立马迎了上去,还没问他为何早退先拿出一黑皮信封,低声说道:

    “萧然哥哥,我给你买了殿试真题。”

    “还有这玩意?”四六级考试有骗子兜售答案也就罢了,想不到大唐也有人贩卖殿试考卷,萧然顿感神奇。

    方悟稀见萧然不信,说刚有东方书院的人来推销殿试真题,她花五十两买了一份,又解释道:

    “那人说他和礼部尚书平槐野关系密切,还说这真题就是从礼部偷拿出来,我还专门跑回醉仙楼找了三寿哥哥求证,东方书院的人确实常和平槐野在醉仙楼吃酒,这题假不了呢。”

    萧然这才勉强信了下来,直夸方悟稀会办事,可想想若是真题才卖五十两未免太过便宜,又觉得这真题并不可信。

    等萧然回去把殿试真题拿给李三寿看,却不想李三寿看了两眼直接扔到一边,讥笑道:“这不是我那年殿试的考题么?哪来的?”

    “噢,听课送的。”萧然不想被李三寿嘲讽只好含糊过去,心里却是哭笑不得,这真题的确是真题,只不过不是今年的真题罢了。

    萧然正暗暗埋怨方悟稀轻信了骗子,又被李三寿补上一刀:“刚你那悟稀妹子找我借了五十两银子,回头记得还给本大爷。”

    “···”萧然无语,只能装出若无其事,反复叮嘱李三寿只当没有真题这事,更不要让方悟稀知道。

    二人瞎扯一会,萧然好奇李三寿那上届殿试文进士怎么来的,却被告知是至公堂功劳,原来李思思是宠弟狂魔,靠关系给他弄进了至公堂考试。

    而这至公堂说是至公,其实是官宦子弟的专属考场,国子监阅卷见启封处盖有至公堂红印,通常会多加照顾,只要别胡写八道就能混个进士及第。

    萧然拿来他那殿试浮票,上边赫然写着至公堂黄字号舍,暗暗唏嘘这萧存道也是手眼通天,买来浮票不说竟还能把他安排进至公堂,又隐隐觉得朝中或是有人暗中相助。

    李三寿揽过萧然,竖起大拇指说道:

    “牛逼,这进士及第还不是没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