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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勇敢告别

    我妈在外面钉柜子,天气真的是越来越冷了,我妈在外头钉柜子钉了三声,急忙回到厨房烤烤手,耳朵和手冻的像红薯,暖和了一会,赶紧出去接着钉,钉一会进来暖和一会,反反复复好几次,柜子钉好了,拖着钉好的柜子小心翼翼的拉进屋里,用干净的报纸垫在柜子下面,把刚才叠好的衣服一件一件有序的放进去,我们洗好脚把盆放进屋里,我妈看着我和我姐说:“过两天给你们两个做两件花棉袄穿。”我和我姐高兴站在地上跳圈圈,拍着手高兴地说好,床板还没干透,看来今晚又要睡厨房喽,我姐把褥子铺好,自己先钻进被窝给我们暖被窝,我进屋找我妈,发现观音菩萨立在那里一直面带微笑,我也傻笑了起来,“妈,咱们去睡觉吧。”“衣服还没叠完,你和你姐先睡吧。”我跑出去,一束光在黑暗的夜空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遨游天空。我看了一眼跑进厨房,钻进被窝,被窝里面已经有些热气,看着屋檐睡着了。

    二天一大早,我三姨拿来一块猪肉,放在厨房的窗户上,悄悄的回家了,中午时分,我妈翻看床板已经晾晒的差不多了,把床板一块一块的翻了个面,到了下午三四点,太阳还有余热,在微凉的初秋,有这样的温度真是少之又少,我和我姐拿着小板凳坐在院子正中间,晒着太阳,看见那床板在太阳光的威逼下,湿气从板子里面跑了出来,冒着透明的白烟,我妈搬来凳子,坐了出来,把几个哥哥的鞋子都做好了,让我和我姐帮忙送过去,拿着卷尺开始给我姐量衣服的长度,量完胳膊,量后背,我妈嘴里嘀咕着脑子还要记住那些数字,一只手抓住我的后背,我倒退到我妈怀里,“伸直胳膊。”柔软的尺子从我的左手延伸到右手,“转身。”我面对着我妈,“年头我爸回来给我们买新衣服了,他回来肯定还会给我们买新衣服的,干嘛还要做啊!把你的手冻坏了咋办。”我妈量好了。“你爸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也没个消息,不能挨着冻等着吧。”我看着我妈,脑海里出现不好的画面脱口而出,“我爸不会真的不要我们了吧。”我妈指着我说:“不许瞎说,就你爸那老实样谁能看上他。”“你啊!”我妈撇撇嘴,“我眼瞎了。”我妈把卷尺收了起来,看见床板已经干了,开始一块一块的往屋里拉。我和我姐两个人走过去一起帮忙,我姐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撅着屁股推,走走停停,我的手被我姐一会放下休息一会停下,砸中好几次,我也不敢说疼,我妈让我们休息,我姐也不休息,拉累了站在原地休息一会,我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我姐笑了起来,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床板搬进屋。我妈开始把木板放在床边,一块两块,按着原来的样子拼好,很快按好了,我妈躺在硬邦邦的床上休息了一会,起来的时候整个身体差点没起来,“咋这么硬啊!”我和我姐抓起我妈的两个胳膊靠着她,我姐伸出小拳头放在我妈的腰上,轻轻的按揉,我躺下伸出小脚使劲往我妈腰上踢,“呦呦呦,还挺舒服的!”我一听舒服,更加有动力,加快频率,咬着牙用力,“哎哟哟,好了好了,在踢人都傻掉了。”我妈站起,扭动着腰,吩咐我姐把厨房里面的褥子被子抱进来,我姐挪动屁股,出溜一下穿上鞋跑出屋,我提起鞋子跟在后面,把褥子抱了起来,我在后面捡起托在地上的被子,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着生怕被子褥子掉到地上,我妈看见我和我姐被褥子被子包裹的只露出脑袋来,我妈笑了起来,我姐把褥子递给我妈,我妈开始铺褥子,铺好了把被子也铺平,我们三个人钻进被窝里。我妈拿着手电筒出去关门,门一关双手夹着衣服跑回屋,钻进被窝。我问我妈,“一到晚上,外头为啥总是有手电筒的光。”我妈看看手里的手电筒说:“一般这个时候有光的都是和咱们家情况一样的。”“什么情况啊!”我看着我妈,我妈坐起来摸着我的头:“这个时候谁家有手电筒的光,谁家男人就不在家,有男人守护在家的,男人去锁门谁用手电筒啊!”“那咱们村的男人不在家的还挺多的嘛,我能看到好多光。”我妈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的。”“妈,你不知道,她每次上厕所都上好久,拿着手电筒,谁家手电筒亮了,她拿着手电筒去照人家的光。”“原来是这样的,蹲那么久的茅坑你腿不麻啊!”我妈说着把被子给我和我姐盖好,“睡吧!”

    很快要过年了,这个年似乎过了跟没过一样,我妈的心思也不在过年上,我和我姐除了要了些压岁钱,其他的也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同的,每年的年都差不多,我妈的新年愿望是希望我爸能快点回来。

    此时此刻,在XJ的那头,我爸和梁顺叔还在大街上卖着烧饼,两个人一个做烧饼,一个卖烧饼,生意好的不行,再加上我爸和梁顺叔年轻帅气,自然财运不会差。

    我妈想念我爸的心情全都在脸上。我妈悬着的心一直在半空中,别家男人过年都会回来一趟,之前我妈听村子里面的人说XJ又大又荒很,人烟稀少。心情更是担忧。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我妈要开始忙地里的活,只要我妈一忙起来,就不会在多想我爸,我和我姐在新年的加持下,长高了些许,日子要过,依旧清苦平淡。

    我妈整天把我和我姐带到地里,她在地里干活,我和我姐两个人蹲在地头抓蚂蚁玩,这天忙完回到家,我妈开始做晚饭给我们吃,我在院子里面挖土玩,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小口子,我走了上去,看见门外一个头发到肩的男人,白皙的脸上略带一些疲惫,胡子剃的干干净净,我看着他,蹲在地上的我手里抓了一把土“你找谁。”那人在门外说:“梁园,我是你爸爸。”一辆自行车从我家门口路过,我没听清楚,没听清那人的回答我转身进屋了,“别走啊!给我开门!梁园。”我爸对着空气喊着,我妈做好饭,把桌子搬到了院子里面,那人还在门口,手不停的往里面伸,我妈往门外看了看,拿着铁锹走了过去,我妈拿出气势用铁锹把子敲打那男人的手,“你开我家门想干嘛,想干嘛。”那人疼的把手伸了回去说:“淑云,是我,心宽。”我妈听到那两个字,愣是愣住了。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赶紧把门打开。我爸一把将我妈拥入怀中,猛烈的亲着我妈的额头脸颊,我姐看着这一幕站了起来,我也站了起来,转过身,站在原地,我爸拉着我妈的手走到桌子跟前,我和我姐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白白胖胖略带帅气的男人,“你们的爸爸回来了,别看了,是你们的爸爸。”我姐下意识的叫了一声,“爸。”我还没缓过神,站在我面前的怎么是我爸呢,穿的跟异国乞丐一般,头发那么长,我不敢相信的叫了一声,“爸。”他抱了抱我姐,又一把抱住我,我妈从厨房端来碗和一双筷子,一家人坐下来吃起了饭,从一个人都不说话,到心灵感应同时说起了话,“爸”“心宽”“你们”我妈看着我爸,“你先说。”我爸摆摆手,闺女说,让来让去的,那天也不知道说的啥,很快饭吃完了,我们吃完饭,我妈碗也不洗了,我爸拉着我和我姐进屋,我们三个坐在床上,给我妈留了一个位置,我妈坐了上来,我爸把包放在中间,看着我们三个说:“想不想知道我给你们带了啥。”我和我姐齐声说:“想!”我妈才没有那性子回答我爸,自己动起手拉开包,映入眼帘的全是我爸的衣服,“这次回来什么都没给你们带。”我和我姐脸上瞬间多了很多失望,我妈一听什么都没带直接放下我爸的衣服坐在那里不说话了,我爸看我们一脸失望,转身拿起另外一个包,打开包,里面有厚厚一沓子钱,我姐摸了摸,“好多钱啊!”我爸从包里的口袋侧面又掏出一沓子钱,这些钱比刚才的金额要大,我妈其实已经高兴地不行了,“还有吗?”我妈看着我爸说:“当然有了。”我爸从包里掏出一袋子红枣,一袋子葡萄干,一袋子核桃,还有一袋奶糖,我和我姐迫不及待的把奶糖打开品尝,我妈看着我爸,“还有没有别的啦。”我爸把包提起来翻来翻去翻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把盒子递给我妈,又拿出一个小的盒子递给我姐,又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我妈激动地怎么也打不开她的盒子,我姐已经打开了,看着我姐盒子里面有一根红绳子,绳子的中间是我姐的属相,我姐拿出来系在手腕上,好看极了!我妈终于打开自己的盒子,和我姐的一样,一根红色的绳子,中间绑着我妈的属相,我爸给我妈带上,我姐下床照镜子去了,我的打开也是我的属相,我妈给我系上,我也下床照镜子臭美去了,看着我爸把挣来的钱都交给我妈,我爸嘻嘻哈哈自我陶醉的摇晃着身体,“淑云,咱们有钱了,要个儿子吧。”我妈一把推开我爸“不要了,不想在受罪了,两个女儿是我一辈子的福气,这是老天爷给的福,我想明白了看看了。”我爸看我妈有些不高兴赶快哄起我妈,“不生了,不生了,不要了听你的,都听你的,你辛苦了。”

    日子朝着好得一面在发展,我妈早上起来做好饭,放在厨房里面,我和我姐我爸还在床上睡觉,等我们全都起来了,吃过饭,我爸也出去了,我妈到我三姨家,把我爸挣的钱数了几张出来,用布包起来给我三姨拿了过去,我爸买了肉到我奶家去了,我爸一回来,村里面的人看见了,“呦,这不是心宽嘛,回来了,穿的啥衣服啊!”我爸笑了笑点点头,不善言辞的低着头走了,依稀听见,“混的人模狗样的嘛。”我爸也不喜欢村子里面那些整天在背后议论他人的行为的人。

    我爸回来了,我妈也跟在后面回来了。我爸对我妈说:“这次我也挣上钱了,要不请左邻右舍都来家里吃个饭,把你哥你姐也叫过来,他们也没少帮咱们。”我妈思考一翻看见我爸高兴地心情点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我爸妈早早从地里干活回来,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各自去通知吃饭的人,我妈只叫了自家的兄妹,我爸叫了大半个村子的人,见到熟悉的稍微熟悉的都开了口,我爸走到奶奶家,在奶奶家门口徘徊着,考虑是叫还是不叫的时候,我奶奶走了出来叫住我爸,我爸有些不知所措,还没等我爸开口说些什么,我奶已经先开了口,“吃饭我就不去了,免得淑云看我碍眼,你挣上钱了,不要瞎显摆,想想你穷的时候。”听到这番话,我爸顿时有些后悔,走在回家的路上本来还想叫两个朋友,我爸想了想直接回家去了,回到家,我妈已经把饭做好了,我爸心事重重的坐在那里吃饭,我妈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下午,咱们一起去买东西,虽然你挣钱了,但是咱们一大家子的开销也不小啊!”我爸点点头,下午我妈睡好午觉起来和我爸出了门,我妈精打细算的买每一样东西,为了能便宜五六毛钱,我妈拉着我爸多走半公里路,买了四只鸡一只比一只小,一只比一只轻,我妈看看手里的钱,买了很多土豆,萝卜,买了一些凉拌菜,手里只剩七块整,“差不多了,买点调料咱们回家吧。”一路上我爸背着沉甸甸的背篓,一句话也不说,“既然说要请客,那就开开心心的,又不是天天请,再说这是好事,你挣钱啦,风光着咧。”我爸此时心里比谁都明白,要不是他想在村子里面抬起头,才不会把自己挣来的钱拿出来请客吃饭,他在XJ卖烧饼受的苦,受的罪只有他知道。我妈在前面说着,我爸低着头在后面跟着,回到家我妈为了明天给我爸挣足面子,自己和面,生火,炸馓子,我和我姐把我爸的背篓从底翻个遍,也没有我和我姐能吃的,我们两个失落的走到厨房,我妈在盘面,我爸坐在那里烧火,我和我姐一进来,我爸站起来靠近我妈开始一起盘面,我妈侧脸靠近我爸的肩膀把嘴角沾到的面粉擦了擦,看见我和我姐一脸安静,我妈转过身对着我和我姐说:“等你爸请完客,妈带你们赶集买糖葫芦。”我和我姐拍手说:“好。”面弄好了,醒了一会,我爸开始把面扯的越来越细,我妈让我姐拿出两根粗木棒子,“太大了容易糊。”我妈说完开始烧油,倒了一次感觉有点少了,又倒了一点,大铁锅受热也快,我爸把面一圈一圈的缠绕在手上,面扯的越来越细,我妈拿起两根特别长的棍子从我爸手中一挑,面一动不动的转移到棍子上,我妈把一边先放进锅里,手一转,另一面折到了上面,棍子轻轻一抽开始不停地把馓子往油锅里按,炸了一会,我妈看着我们两个说:“在塞根木头进去,火候不够。”我姐赶紧塞了一根进去,我爸盘好了第二砣馓子,第一砣馓子已经金黄黄,油灿灿,我妈把馓子夹起来靠近锅边轻轻地磕了两下,两三滴油顺着锅边流了下去,我妈把炸好的馓子放进洋瓷盆里,我爸赶紧把刚才盘好的面递到我妈手中的棍子上,下了油锅,我妈边炸边摸盆子里的馓子,把馓子翻了面,端起盆递给我姐和我,“你们两个先吃,这头锅出的馓子特别香。”我姐掰了一根,清脆的声音萦绕耳边,我姐递到我嘴边,我伸头张嘴咔嚓咔嚓进了肚,我姐站起来给我妈递了一根,又给我爸喂了一根,自己最后才吃了起来,我妈让我在往灶里塞根小一点的木头,我和我姐边吃边控火,我爸很快把一大盆的面盘完了,我妈炸的也好,一大盆馓子看着都喜人,我和我姐已经吃饱了,满嘴渣,我爸站累了坐在板凳上休息,我妈把炸完的油没有盛出来,让我爸把锅抬下来,没一会我妈和好一盆面,进屋拿出去年的芝麻,把盆里的面拿出来放在板子上开始擀面,一坨面在力的作用下变成了一大片,我妈用手抬起来,那面透光,我妈把芝麻洒在上面,用刀斜着切起来,一大片变成了很多菱形的小片,我妈让我爸把火往里塞塞,放了些小树枝条,把锅重新抬到灶里,锅里的油又热了起来,我和我姐坐了下来开始烧火,在灶前坐的太久,后背都出汗了,我妈坐在小板凳休息了一会会,看锅里的油热了,放了一片面片进去,面片没有膨开,我妈等了一会,不停的翻那片面片,看颜色没上来,把面片夹了出来,第一个麻叶子已失败告终,我妈让我爸塞两根大木头进去,我爸看灶里没啥火了,看了我和我姐一眼笑着说:“咋火烧着烧着还烧灭了呢。”说完塞了三根木头进去了,我姐赶紧搂了一把地上的小树枝塞进去,在小树枝的带动下锅里的火烧了起来,油也热了起来,我爸站起往锅里下了一大把面片,刚放进去面片瞬间开始膨胀开来,我妈快速的翻着每一个面片,翻了几下面片出锅了,“麻叶子出锅啦!”全是芝麻的香。我妈最喜欢吃麻叶子,一出锅我妈拿起一片麻叶子塞进嘴里,还没品出味锅里的面片上了色,赶紧不停的翻,我口水咽了五六次,忍不住了,我站了起来,走到麻叶子跟前拿了两个,烫的小手不停的转换着麻叶子,走到我姐跟前递给我姐,我们两个吃了起来。真的好香,芝麻和面在唾液的融合下,香之又香,我爸也伸着胳膊拿了一片吃了起来,第二锅的麻叶子也出锅了,第三,第四锅,最后一锅就五六个,炸完了,满屋子都是芝麻香味,我和我姐也吃饱啦!回屋趴在墙上画画,油凉了,我爸找来一张纸一折,用手把下面的纸撕掉一小块,上面大洞下面小洞,我妈用勺子挖油,我爸扶着自己做的漏斗,挖了五六下锅里的油回到油壶里。我妈赶紧盖上锅盖子,怕灰落进去,明天早上用锅底最下面的油炒菜,我爸看着我妈说了一句辛苦了。我爸拿盆把鸡和肉开始洗了起来,我妈拿起麻叶子吃了起来,我妈看着我爸手里的肉说:“哎呀,忘炸酥肉了。”我爸边洗边对我妈说:“你不管了,吃完你休息去,剩下的交给我。”我妈吃完手里的麻叶子回屋睡觉了,我爸在厨房里面认真的清洗着,弄着。

    天还没有亮,我爸找到手电筒来到厨房,把手电筒挂在门口的绳子上,那束光硬生生的照到灶台上,我爸开始生火,火一起,我爸拿下挂在梁上得肉,开始把肉切成一条一条的放在案板上,一整块肉很快切完了,我爸用刀搓起肉捧到到盆里,撒了一点盐,挖了半碗淀粉,兑了一点点水,拿起筷子开始顺时针不停地搅拌,拿起昨天炸馓子的油倒进锅里,蹲下身加了三根木头,站起身来等着油热,拿起筷子放进锅里试了试,筷子在油锅里没有反应,拿出筷子放进盆里开始搅拌,搅拌的差不多了,锅里冒起了烟,拿起筷子开始夹肉放进油锅,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油花,我爸加快速度把肉都放了进去,炸了一会,拿起筷子开始把粘在一起的肉分离开,肉变了色,浮在最上面,我爸拿起挂在墙上的漏勺,用手顺着锅边转了一圈,把肉捞了出来,捞了三四次,锅里只剩下油,赶紧拿起筷子夹肉放进锅里,我爸弯腰看看灶里的火,用脚把木头往灶里踢了踢,接着炸肉,我迷迷糊糊的起来了,闻着香竟然走到了厨房,我爸看我站在门口,吓得一激灵,把手电筒拿了下来关掉放在凳子上,“爸,好香啊!”我靠近灶,我爸走过来翻了翻锅里的肉,用筷子给我夹了一块炸好的酥肉,我接过酥肉放进嘴里,温度刚刚好,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嘎嘣脆的外皮,咸香劲道的肉,在唾液的融合下,软糯可口,还没品完味,肉已经下肠,我使劲地吧唧着嘴巴,不停地回味着,果然我爸做饭比我妈做的好。“小孩子家家的吃饭别吧唧嘴,想吃说话,我在给你夹着吃。”,我张开嘴接着,我爸夹了一块大酥肉塞进我嘴里,嘴里嚼着起身往厕所走,上完厕所我趴在厨房看了一眼回屋里去了。我妈扣着扣子走了出来,“赶快让你姐给你把头梳利索。”“知道了。”走到我姐身边坐下,看我姐在收拾自己,我爬进被窝躺下来。没一会我三姨过来了,直奔厨房,我爸把另外一口锅端上灶口,里面兑上水,篦子一放,把刚炸的酥肉装进碗里放进篦子上蒸,把火加够走出去了,我三姨和我妈在厨房里面开始忙活,我爸洗洗脸,就有朋友过来了,看见院子里面空空的,不禁大声喊了起来:“吃饭桌子还没摆起来啊!今天请不请吃了。”我爸来不及擦干脸上的水,赶紧去摆桌子,边拿板凳边说:“请啊!肉都在锅里了。”桌子拼好了,凳子是从邻居家借的,拿过来一放就好了,我爸的几个好朋友,稀稀散散的走进来了。一进门大喊着:“心宽,挣上钱了就是不一样,连人都精神了,我们以后要跟着你混了。”我爸低着头说:“快请进,随便坐。”混的不好,我去外面打工大家也没少帮忙,好久没见了,就想单纯的请大家吃个饭。”另外一个叔叔进来了抓住我爸的手说:“咱们村这么多外出打工的,就数心宽哥最厉害了,挣了钱还请大家吃饭,真是大方啊!真不愧是地主家的孩子。”我爸赶紧拉着那位叔叔的手让他坐下。院子里面坐了不少人,从我家路过的都要进来看看在走。“心宽,今天给我们弄得啥好吃的啊!赶快端上来,我们吃完还要干活挣钱呢,天天干活,混的还不如你,以后真的要跟你混了。”我爸看了看人,来的差不多了,把我妈昨天炸的馓子,麻叶子端了上来,有人开起玩笑说:“心宽哥,挣上钱了就请我们吃这些啊,不请我们吃点好的啊!”“有肉有肉,放心。”还有人说:“心宽老弟,我要是吃不上肉,今天不走了,天天来你家吃。”有人接话:“脸是不是脸,要是脸不是脸,我也天天来。”我爸站在那里笑一笑,我妈的兄弟姐妹就我三姨过来了,其他都没来,他们一直在背后议论我爸,一直也看不起我爸,我妈生了我和我姐,他们更看不起我爸妈了,我爸妈刚结婚那会穷的时候他们连门都不给我爸开,今天他们来不来我爸也不关心,“酥肉蒸好了。”我三姨在厨房里面喊着,我爸进屋端上桌,大家看见肉来了,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我爸本想说两句感谢的话,看大家已经吃开了,卡在嗓子里的话咽了下去。愣了一会,酥肉已经全部吃光了。来运叔叔说:“心宽哥,我家新房子也盖好了,你带着我挣钱,我在给我自己盖一套住。”我爸拍了拍来运说:“我带不了,我自己都穷的不行,你都住上新房了,我家还是祖上留下的土房子。“心宽哥,你穷,你还请大伙吃饭,那你装啥大方。”我爸回堵的话都咽在肚子里。接着把炖好的鸡肉也端了上来,抄的小炒菜也上了桌,我三姨在厨房小声的对我爸说:“这些人,都是白眼狼,只要你比他们富一点,他们今天吃进去的饭都是酸的,明天全村都是酸味。”我爸点点头示意我三姨别说了,我三姨说上头了,接着说:“他们也就看你老实,要是搁着你姐夫请客吃饭,他们不敢说这样的句话。”我三姨看见我妈低着头,心里五味杂陈全都在脸上,我三姨这才不说了,我和几个哥哥吃的最开心,那些人的嘴脸我不懂,我知道今天的饭特别好吃,我爸听着我三姨的话心里不是滋味,把锅里的猪蹄子端了出来高高兴兴的放在每一桌上。“呦,有钱人家的猪蹄都比大伙家的大。”“就是的,还比大伙的香。”我爸把我三姨炒的土豆丝端了出去,调的凉菜也端了出去,有些吃完就先回家了,有些还在唠家常,有些在院子里面站着,我爸的好朋友要走了,临出门还不忘说上一句,“日后穷了别问我们这些大老粗借钱啊!”我爸摇摇头,“不借钱,放心。”到了两三点,客人们都走完了,我三姨夫带着娃娃先回家了,鞠荣留了下来,我妈开始低着头收拾残局,我三姨擦桌子,我爸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妈叫了他一声,我爸赶紧站起来开始拆桌子,还凳子,还凳子的时候还要给每家拿点馓子作为答谢。收拾完院子开始收拾厨房,我妈给我三姨做了一碗酥肉粉条汤,我三姨吃的那叫一个香,还有一点汤,我爸回来扒拉几口全吃完了,我三姨带着鞠荣也回家去了,临走之时我爸给我三姨装好了麻叶子让她拿回家吃,安静的院子里面坐着我爸和我妈,两个人就那么坐在那里,什么都没说,脸上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我妈起身回屋休息,我爸坐在那里,什么也没想,抽着烟,他只想今天快点过完,为什么要请这顿饭他自己都不明白。

    二天一早,我爸和我妈早早去干活去了,我姐也早早起来了,突然听到门口有人推门,我姐透过窗户问,“谁啊?”外面推门声戛然而止,我姐走到院子外面看了看,门口的人已经消失不见,我姐叫我起来,我们在院子里面玩耍,没一会,门口出现一个穿格子上衣的男人,个子和门一般高,“小孩,你们的爸爸妈妈呢。”说着话,贼眉鼠眼的伸着头看,我走过去看了看他,“你是谁啊!”那人透过门缝说:“我是你爸爸妈妈的好朋友,你爸妈每天都要这个时候去干活吗?”我盯着他说:“他们在地里呢,你有事去地里找他们去。”那人神情恍惚,眼神飘离回答道:“我想找你爸爸谈点事,你能开门让我在里面等着嘛。”我把门关紧,“等会我爸妈就回来了,等他们回来了你在来吧。”那人匆快的离开,我爬在门底下面往外看,用眼神观看四周,空空如也,我和我姐接着玩了起来,我爸妈从地里干活回来差不多一点多了,这几天总有人在我家门前来回走动,时不时趴在墙头往里望。

    这天我爸去地里干活,我妈带着我们早早去赶集,出门的时候正好撞见那天站在门口的男人,“叔叔,你不是找我爸妈嘛,这....”那人装没听见灰溜溜的往前走。我妈拉拽了一下我的手,看了看那人说:“以后不认识的人不要乱叫。”说完我们朝着集市出发了,“今天你们买好吃的,想吃啥今天都给你们买。”我和我姐别提有多开心了,我们走到集市已经人挤人,望眼过去全是人,热闹非凡,我看见一本画书,“妈,我想要这个啊!”我妈点点头,给我买了,我边走边翻看画本,看见卖麦芽糖的摊位站满了小朋友,我和我姐也停下脚步,我妈站在一群小朋友的后面把钱递给老板,老板把麦芽糖递给我和我姐,那群小朋友投来羡慕的眼光,我和我姐拿着麦芽糖吃了一路,走到卖苹果的摊上,我妈买了几个苹果放进背篓里面,拉着我和我姐来到卖布的地方,我妈想给我三姨做一件衣服,让卖布的人给她量了尺寸,我三姨和我妈身高矮胖几乎大差不差,量好后,我妈让卖布的给我姐也量下,我们站等布被裁剪好,我妈看着我们舔着嘴里的麦芽糖,“有这么好吃吗?”“好吃的很。”我姐回答着,我们等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布才裁剪好,我嘴唇都是甜的,我妈拉着我们去买松紧带,“冬天给我们纳的鞋子都做好了,就差前面的松紧带。”我妈拉着我们来到一家饰品店,扎头的皮筋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款式新颖漂亮,我姐看中了一款,看看手里的麦芽糖把皮筋放了下来,我妈看了看松紧带,嘴里算着多少米,冒出一句右眼怎么一直跳,我听见了对我妈说:“我的右眼也在跳。”我妈摸了摸我的头,付完钱我们出去了,看见集市上得人明显少了一大波,我妈问我和我姐还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和我姐摇摇头,我妈拉着我和我姐准备回家,走到半路,有好些人围在那里,我脱开我妈的手跑了过去,我妈和我姐紧跟其后,我看见好多人在捂着耳朵,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一个年迈的老爷爷把锅从火上慢慢移开,然后打开锅,“嘭”的一声巨响,吓得我心脏直噗噗,瞬间耳鸣,我姐吓得抱住我妈,我妈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捂住我姐的耳朵,那老爷爷把爆米花抖在后面长长的笼子里面,倒在事先准备好的大框萝里,收了钱,接着炸第二锅,我妈拉着我和我姐准备走,我怎么也拉不走,我妈没办法给我们炸了一锅,我们前面还有三个人,照着老爷爷的速度,我们的那锅要炸到中午了,随着三声巨响终于轮到我们了,那爷爷问我们糖多糖少,我妈赶在我们前面回答:“糖少少得。”等啊等!终于一声巨响我们的爆米花出锅了,香味扑鼻,我们接过爆米花赶紧回家,走到家门口,看见一群人围在我家门口,一圈一圈又一圈,我妈以为我爸和人打架了呢,连忙推开人群走进家,看见我爸坐在屋里低着头,我妈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我和我姐挤过人群走回家,屋里的衣服散满地,墙上的报纸撕的一块一块的,散落在床上地上桌子上,床上的褥子线被扯了下来,被子和被套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床上,电视机也不见了,观音菩萨摔碎在地上,满地碎片,我捡起一片,“谁动了我的菩萨。”大哭起来,我妈赶紧去翻柜子,我爸抓住我妈的手,“别去了,没有了。”我妈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村长走了进来,看见眼前的一幕说:“我们挨家挨户调查。”我爸低着头说:“谢谢你村长。”我爸抱住我妈也哭了起来。我姐跑过去给我爸擦眼泪,我爸抱住我姐。我三姨进来了看着眼前的一切,站在院子里面开始骂了起来,“靠死恁娘,啥都偷,偷那么点东西,不得好死,死全家,靠死恁娘,真是欺负人,欺负老实人,全家没有屁眼,我看看你偷了是发财还是发命,真是不要脸,迟早手砍掉。”站在门口看热闹得人渐渐走开。我三姨骂着骂着哽咽起来,村长走到我三姨跟前让我三姨消消气,拍了拍我三姨也走了,我三姨哭着骂:“欺负老实人,死全家,祖宗八代没屁眼。”擦了擦眼泪走进屋开始捡起地上的衣服,我爸看着我三姨低着头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我妈站起来开始和我三姨一起捡地上的衣服,我把地上观音菩萨的碎片,一片一片全部捡了起来,拿起地上的报纸包了起来,我姐开始把褥子抱到床上,我妈踩到我爸的脚,我爸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妈吓坏了,用手拍我爸的脸,我爸这才站起来,开始捡地上的纸片。我爸跑出门口大喊了一声,“啊~”想骂两声又骂不出口,回了屋。我三姨对我妈说:“有姐在呢不怕啊。”我妈眼泪滴在地上,一滴两滴,我三姨走过来抱住我妈说:“别哭了,有我在,村子里这种事也多,这次咱就认倒霉了。”我妈在我三姨怀里彻底释放着自己,哭声更大,我爸走进屋,把柜子扶起立住,把我三姨叠好的衣服一件一件放进柜子里面,走到厨房开始切菜,切菜声越发的大,我爸一肚子的火全部切在案板上了。我妈坐在床边,我三姨把报纸捡起来放在桌子上,我妈看着我三姨说:“姐,心宽挣得钱全没了,一毛都没有了。”说完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我三姨看着我妈,“明天我给你送一些钱过来,你们先拿着花。”我爸坐在厨房里面低着头坐在那里,案板上的白菜飞的到处都是。

    二天早上我妈去厨房做饭吃,看见我爸在院子里的长板凳上睡了一晚上,我妈进屋给他拿了一件厚衣服盖上,我爸惊醒睁开眼,他起来坐直身体,我妈进屋做饭去了,看见挂在梁上的一块肉也偷走了,听见锅铲子和骂声飘进屋里,我和我姐坐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我妈做了一锅菜汤,吃完饭,我妈让我和我姐出去玩一会,我和我姐在大门口玩,我妈和我爸坐在院子里面,两个人沉默了好久好久,我妈突然开口说:“我们离开这吧。”我爸看着我妈,什么也没回答,就是坐在那里,过了好久,我妈起身准备走,我爸拉住我妈的手,“你想好了,咱们明天就走。”我妈强忍泪水,“想好了,离开这里,说不定换个地方会更好,在差还能比这差。”我妈学起我三姨,“靠死他娘,我们本本分分,咋就光欺负我们了。我们招谁惹谁了。”我爸拉着我妈的手,摆摆手,“淑云,不说了,不生气。钱没了可以在挣,只要我们都健健康康的活着。什么都会有的。”我爸回过神问我妈最后一遍,“真的想好了嘛,那咱们这几天把家里事,地里的事都办好,咱们说走就走,风风火火闯九州,嘿,风风火火闯九州。“咱爸咋还唱起来了,”我姐站起朝屋里看去,我低着头玩手里的树枝,我妈坚定不移的说:“行,行,行。出去闯。”一声比一声大,我低着头对我姐说:“爸妈说啥呢。”我姐摇摇头,我三姨从我们身边路过,把钱放在桌子上,我妈叫住我三姨:“姐,你先别走,我有话和你说。”我三姨转身走着说:“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妈跑过去抓住我三姨的手说:“姐,估计以后没机会了。”我三姨看了看我妈一脸惊恐,“你可别想不开,还有两个娃娃呢。多大点的事,不至于。”又看看我爸,我妈拉着我三姨坐在我爸的旁边:“什么叫没有机会了,你给我说说,什么意思啊,啥意思啊,你可别吓我。”我三姨一脸疑惑的问着,我爸开口了:“姐,我们一家准备离开这里了。”“离开?你们去哪啊!你们一分钱都没有你们去哪。你们住哪里,两个娃娃怎么生活?”我三姨站起指着我爸,“我不同意你们走,有啥困难我不是还在吗?”“姐,我们真的想换个地方生活,有些地方呆久了确实发现不适合,有些地方去一次就觉得有家的感觉,我们在这里真的一点也不开心不幸福。”我三姨沉默了些许问我妈想好了吗?我妈坚定地说:“想好了,真的想好了,我要坚持的事,谁也拦不住,这是你知道了姐。”我三姨指着桌子上得钱说:“这些钱少了,我在问你姐夫家借上一点。”我爸对着我三姨说:“姐,我家的两亩六分地都给你们种,这宅子等我们走了,你们想来住就过来住,你那里也有钥匙,如果我们不回来了,这宅子就送给你们。”“我给你们写个字据,将来你们要是回来了这房子还是你们的。”我妈说:“姐,不写了,你又不会字,我写着又闲麻烦,哪天我要是回来了你给我做口热乎饭吃,有个地方睡就行了。”“你的家永远是你的家。我永远在你身后。”决定走的那一刻,我妈就什么都不要了。下午,我爸带着我和我姐来到我爷爷奶奶家,让我爷爷奶奶好好的在看看我们,这一走可能就是一辈子,我奶奶知道我们要走了,一把抱住我和我姐,没有眼泪,可以感受到我奶很难受,我奶对着我爸说:“走了也好,兴许过得好点,再也不会有人看不起你们两个了。”我奶把所有的钱塞给我爸,这些钱足够你们一家四口的车票钱,回到家我爸把钱递给我妈,“明天三姐叫我们去他们家吃饭,我们后天早上走吧。”我爸点点头,“妈,我们去哪啊!”我妈看着我说:“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可以。”小时候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离开,父母在身边去哪里都不算是离开。我爸看着我们,“去XJ。”我妈点点头,我和我姐不明事理的说:“去XJ喽!去XJ啦!”

    那天晚上我爸妈一晚上都没睡觉,两个人坐在院子里面,看着星星,聊着天,对未来充满了遐想。

    早上起来,我爸和我妈睡在凳子上面,一个头朝门,一个头朝里,我们一家人准备去我三姨家,我妈进屋拿鞋子去了,背篓里面满满一筐子,我拿鞋数了起来,“一双,两双、三双、好多啊。”我妈把扯得布也塞进背篓,来到三姨家,几个哥哥穿的比平时要好看,鞠荣也穿上了新衣服,我三姨在厨房做饭,我爸接过我三姨手里的铲子做起来饭,让我三姨休息休息,和我妈好好说说话。厨房里留下我三姨夫和我爸两个男人,一个烧火一个做饭,我妈拉着我三姨的手让我们都进屋来,我们跟在后面一大帮子,我妈和三姨坐在床边,我三姨眼睛通红,把背篓放在中间,手里拿出一双鞋子,那鞋子的尺码一看就是我三姨夫的,我妈递给我三姨,拿了一只,看看鞋底下面的数字,在筐子里面翻了翻,找到另外一双,我妈递给我大哥,我大哥脱了鞋就穿了起来,怎么也穿不进去,我二哥把一只脚伸了过去,我能穿上,我妈看了看我二哥,“这双就是你的。”我大哥脱下脚上得鞋递给我二哥,我大哥趴在背篓旁边翻了翻,拿出一双鞋,“小姨这双绝对是我的。”说完拿起来穿在脚上,“刚刚好小姨。”“喜欢就行,现在穿刚刚好。”鞠荣看着我妈说:“小姨,有没有我的。”我妈看着鞠荣,“当然有你的啦!”拿出一双红色的小碎花鞋递给鞠荣,鞠荣拿到鞋抱在怀里不舍得穿,我三姨说:“鞠荣,你穿上,试试大小。”鞠荣弯下腰穿了起来,“有一点点大了,不过没关系,我脚在长长就可以穿了。”说完赶紧脱下来把灰拍了下去,我妈把我三姨的递给她,最后一双是小哥哥的了,小哥哥一穿也有些大了,我妈对小哥哥说:“你多吃饭,等你长个子了就能穿上了。”小哥哥哭闹着说:“我现在就要穿,我也要穿新鞋。”说完穿着鞋子跑了出去,我和我姐也跟着跑了出去。我妈拿起那块布递给我三姨说:“姐,本来想给你做一件衣服的,估计做不了了,你闲了自己做吧,我扯得多,你给鞠荣也能做一件。”我三姨接过布点点头,哽咽着眨着眼睛说,“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让心宽出去挣钱,你照顾好两个娃娃。到哪里了给我来封信,好让我放心,需要钱什么的直接告诉我,我来想办法。”我妈不停地点头答应着,不敢看我三姨的眼睛,两个人在屋里说了好多的话,那顿饭小孩吃的很开心,几个大人倒是忧心忡忡,各有各的不舍,总归是好的,彼此祝福,相互关怀,我们还要回家收拾一下东西,我妈拉着我和我姐先回家了,我爸妈起身走在后面,我和我姐边走边玩,回到家我爸已经拿出行李包开始往里面装衣服,一个包一会塞得满满当当的,我妈拿出结婚用的红色手提包,把我奶给的钱塞到侧面的口袋里,拿针缝死,拿剪刀剪开一指宽的口子,把我和我姐的衣服也放了进去。我和我姐玩累了坐在床上。鞠荣和我几个哥哥跑了进来,挨着抱着我和我姐,又跑过来抱着我,我二哥趴在门边小声的说:“走啊!回家啊!”几个哥哥跑回了家,鞠荣把一颗张开口的糖果塞到我手里跑走了,虽然钱被偷得精光,可是有用的东还真不少,主要是我妈一件都不舍得扔,可行李已经不够用了,连家里的筷子她都拿报纸包起来装进去,我妈让我们两个早点睡觉,明天早上早早去车站坐车,我爸和我妈还在那里忙着,我慢慢进入梦乡,隐隐约约听到铲子挖土的声音,我以为是我做的梦,翻个身抱着姐姐接着睡,眯着眼看不见我爸妈的身影,听见院子里面传来我妈和我爸互相催促的声音,我要是和我姐那么大,我就起来去看看,可是我还小,困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一会的时间我的世界安静下来,啥都不知道了。

    天还没有亮,我三姨站在门口,我爸妈已经起来了,我妈让我姐起来,叫我起来我怎么也不想起,我姐把衣服穿好了,我妈看我瞌睡的不行,也没管我,做了一点饭三个人一吃把锅和碗洗的干干净净,我三姨提了一大包吃的,递给我妈,“记住在行李包的侧面。”进屋给我穿衣服,我以为是我妈在给我穿呢,我三姨给我穿好呼喊着我的名字,看我瞌睡透了,把我放在床上,我妈进屋穿了一件厚衣服,我爸提着两个行李包,后背还背了一个大的行李包,我妈手提着一个小的行李包,我姐把自己的梳子装进口袋准备出门,我三姨抱起我,我爸不停地催促着我们快点走,我们要走到集市上,然后坐大班车去火车站,我趴在我三姨身上睡了一路,我妈拉着我姐走走停停,来到集市上坐车的地方,已经站满了来自附近周边村子的人,我三姨拉着我妈的手往前挤,挤到前面遭了不少白眼,我爸要放行李,站在了最后面,天已经有些亮度,远远飘来一团白色的土雾,带着轰隆隆的声音,车停下,门还没开,一股劲不停地把人往门口推,车门一开,两个人一起挤上去,谁也不让谁,堵在门口,后面的人推搡着他们,直到一人先挤了上去,我三姨赶紧挤上车,我妈被推到后面,我三姨打开车窗喊了一声“那谁的钱掉了。”大家都在低头找钱,我妈也低下头,我三姨喊道:“淑云,赶紧上来啊!”我妈乘虚而上,坐上座位,透过窗户,我爸还在下面,我妈让我姐坐在座位上,我妈拉开窗户,把半个身子伸在外面,喊我爸的名字让我爸站在窗户这里,我爸挤到窗户边上,使劲把行李抬高,我妈轻轻松松接过行李放在座位下面,我爸把另外一个行李也递给我妈,赶紧往门口挤,我妈抱住我姐坐了一个座位,我三姨赶紧挪了过来,抱着我在我妈旁边坐下。我三姨站起来喊我爸的名字,我爸没一会就上来了,车上已经站满了人,我爸穿过人群朝着我们走了过来,有人一把把我爸推开,凶狠狠的说:“后面没座位了。”我爸从他身后绕了过来,我三姨刚站起来,就有女人想坐下,我三姨恶狠狠地看着她说:“你要干啥,这有人坐。”我三姨一把抓住我爸的衣服让他坐下,把我递给我爸,我趴在我爸的肩膀上,看着我妈还有没说完的话想对我三姨说,司机坐上来,“关门了关门了。”我妈赶紧让我三姨下车,我三姨穿过人群下了车,绕到我妈那里,发动机已经发着,车缓慢的开动,“淑云,心宽,一路顺风,一路平安,记得写信回来。”后面还说了什么,一句也没听清,我三姨追着车跑,我妈摆手让她回去吧,车越开越远,我三姨看着车,蹲在地上休息了片刻,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车在行驶,颠簸的路丝毫没有颠簸到我妈前进的决心,却打扰到了我,我从睡梦中醒来,坐在我爸腿上,我揉了揉眼睛,全是人,坐在地上的,站着的,闭着眼睛睡觉的,看见行驶的车,这是我第一次坐车,除了有点颠,其他没有啥毛病,望着窗外不断扬起的土,依靠在我爸怀里得我幻想着我们的未来,后视镜的世界离我们越来越远,家也越来越远,车走了,风吹着,迷茫和未知拉扯着每一个人,随着一声巨响,司机走下车,站在座椅上大喊着,“走不了了,车坏了,都下车吧。”车上没有一个人动,司机无奈的说:“钱不收大家的啦,下车吧。”一车人嘴里嘟囔着骂着,拿着行李下了车,我妈有些难过的拎着大包小包的走下车,大家站在路边,汽油味散不开,胃浅的人发出干呕声,司机拿着扳手走下车,我妈把行李放下,让我和我姐坐在上面,空旷的土路,没有一辆车肯载我们一程,司机拿着扳手拼命的敲啊锤啊!敲的人心痒痒,焦急的人等啊看啊!等的人心疲惫。我妈站累了,蹲在我和我姐的中间,我爸向前走了几米看看,向后走了几米瞧瞧,有的人直接躺地下睡起觉来,司机说坐火车的今天是走不了了。我妈拉住我爸:“那怎么办啊!要不咱们先回去,明天早上在走。”我爸拉着我妈的手说:“在等等吧。”正午的太阳已经热情起来,我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我妈把三姨给的吃的打开,吃的喝的全都有,满满一袋子,递给我和我姐一人一块小面包,我妈准备给我爸拿一个,只见一辆车停在大车后面,有人赶紧走上去搭讪,“能载我们一程吗?”那司机看见前面的大车坏了,对着搭讪的人说:“老乡,去哪里啊!”大家都跑了过去堵在门口,“火车站。”“对对对,我们都是去火车站的。”我爸也跑了过去,那司机看了看自己的车说:“你们这么多人,我这车也拉不了啊!”只见一人掏出口袋里的钱说:“我可以加钱,我着急走。”“我也可以,只要能走,我也加钱。”我爸心里数了数自己钱,“我们四个人,也可以加钱。”有些人退出人群,有些人走回大车旁边,有些拿着行李自己向前走了,围在车跟前的人越来越少,司机用手数了数人数说:“还有要加钱的没有。”见没有人吭气,司机示意加钱的人上车,我爸跑到我们跟前拉着我妈,一把把我抱起,一手提着行李,我妈拉着我姐的手上了车,坐在车里,司机先把钱收了,坐在车上的人说起了话:“那你要是没把我们送到火车站怎么办。”有人正准备付钱,听到这话赶紧把钱收了起来,“说的对啊,万一走一会停车让我们下去怎么办。”司机说:“不会的,保证给大家送到火车站。”有人说:“我们怎么信任你啊!”我妈开口说了话,“司机,要不然你先不收大伙的钱,大伙都先把钱准备好放在手里,让司机大哥看一眼,我们每个人是有钱可以支付的,等到了车站,你不开车门,车上交一个人下去一个人,你看行吗?”大家都点点头说这个办法好,纷纷把钱拿在手里给司机看,司机看了每一个人手里的钱,发动车子出发了,司机告诉大家去火车站要开四个小时,大家可以在车上休息,“有人想上厕所说一声,我就靠边停车。”车在路上行驶着,从早上天还没亮,到现在天色灰蒙蒙亮,我们终于到火车站了,司机按着我妈说的收一个人的钱下去一个人。我们下了车,我爸拉着我们走进车站,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人山人海的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我妈把我们拉了出来坐在行李上,天色越来越晚,我妈让我爸把最重的一个行李寄存在了前台,我爸向我们走来感觉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这时候有很多带帽子的女人,能说会道的开始拉起生意,吃饭的,住宿的,寄存行李的,代买火车票的通通找他们。我们坐在那里,看见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后面跟着有六七个人,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一转头,那女人朝我们走来,热情的有些过头,她称自己是打工的,在一家旅馆打工,因为每天都有拉客任务,她指了指站在那里的人,有六位顾客,还差四位,她看着我们一家说:“她的女儿生病了,需要很多钱,只要每天能完成十个人的拉客任务,她就有很高的报酬,希望我们能帮帮她,她诚恳的说着,我妈泛起同情心,她说她工作的旅社不仅环境好,而且晚上和早上还有免费的早餐吃。我爸妈一算感觉很划算,便答应她了。我们提着行李和她一起走向那六个人,我妈走到最后面,我和我姐跟着我爸走,我妈抱起行李,一只手伸进行李里面,不停的用手指夹里面的钱,握紧拳头,很自然的把手拿了出来,装着挠痒痒,把钱塞进内衣里,大家一路上说说笑笑的,我们走了一段路,一辆车停在我们跟前,让我们上车。“旅社的专车,明天早上也会免费送大家去火车站的,大家放心。”“这么好的旅社。”大家纷纷上了车,那女人说旅社不远,大家将就挤一挤就到了,我们挤在车里,行李挨着我们受挤,连动弹的空间都没有,那司机一看就不是个面善的人,嘴上说大家坐稳了,一路上不停地颠簸着,车站越来越远,天越来越黑,走了好久,我妈抬头看了看四周,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不对,“哪里有旅馆啊!”我妈对着大家说:“这旅馆怎么这么远啊!”同行的人说:“是啊,连个明亮的地方都没有。”一车人开始躁动起来。我妈拍了拍睡觉的女人,我爸抓住我妈的手,那女人迷迷糊糊问道有什么事,我妈轻轻地靠近说:“旅馆什么时候到啊!”那女人迷愣的说:“这哪里有旅馆啊!”我妈低着头小声的对我爸说话,我妈越发的感觉不对,拍打着铁皮,那司机根本不理会,一直往前开,越开越快,我妈扣着我爸的胳膊不停地问,“怎么办啊!怎么办。”我爸感觉到了什么,正准备商量着怎么逃跑呢,车停了下来,一间破土房子映入眼帘,一车人这才反应过来被骗了,司机让我们下车,趁着大家都下车了,我妈大喊一声:“快跑,我们遇到骗子了。”大家转身跑了起来,我爸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扛着我,我们还没有跑出十米,两个体型彪悍的男人拿着手电筒照射我们,我妈睁不开眼,我姐捂着眼睛,大家都停了下来,后面的司机和女人追了上来,前面两个彪悍的男人拿着手电筒指着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你跑那么快干嘛。”又把手电的光指向我妈,我妈害怕急了,往后退了两小步,接着又把手电筒指向我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那司机走到前面说,“我们不劫色,不劫人,更不劫小孩。”旁边的男人用手电筒指着我爸和我,我把头埋进我爸胳膊里,有人胆胆怯怯问道,“那你们要干嘛。”那司机大声凶猛的说:“我们劫钱,我们只要钱,把钱交出来就会没事。”那三个人向我们一步一步逼近,我妈拉着我姐跟着往后退,我爸靠近我妈,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那三个男人往后退了一小步,司机把口袋里面的刀掏了出来,吓得我们连连往后退,我妈把手里的包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准备拉开拉链,那拿刀的男人把刀对准我妈,一手把行李抢了过去,我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一束光照在我脸上,“闭嘴,不许哭。”我妈赶紧从我爸手里接过我,在我耳边颤抖说:“不许哭。听妈妈的话。”我姐拉着我爸的手,三个人围在包跟前,衣服全部抖落在地上,一件一件的搜,衣服口袋全部外翻着,一分钱也没搜到,那拿刀的人怒了,“今天不交出钱来的,休想从这里走出半步。”我妈用手指了指包,“在侧面。”那人走到包跟前用刀划开侧面,把手伸了进去,摸了一把铜钱出来,“我们要钱,你这是撒玩意。”我妈回答着,“这钱老值钱了,是古代的铜钱,可以换好多钱。”司机一听可以换好多钱,三个人把包划烂,我妈冲了出去,把包举了起来,铜钱哇啦啦撒了一地,那三个人开始疯狂的捡了起来,我妈拉着我开始往前疯狂的跑。“心宽,跑啊!”我爸抱起我姐跑了起来,站在前面的人也跟着跑了起来,那司机站起来一手抓住两个人,那女人抓住一个人,我们拼命的往前跑,拿刀的男人追了过来,看见我们已经跑远了,赶紧跑回去抓后面的人,我们一直跑,我妈抱不动我了,跟在后面的年轻的男人抱着我接着跑,我妈跟在他后面,我爸背的包也重,害怕那帮人追了过来,没跑几步把包扔了,后面一个女人害怕被抓回去,把包,行李全扔了,我们跑了一路,跑了一晚上,跑得腿不是腿,胳膊不是胳膊,一路上全是土,没有一个人敢休息,我爸背着我姐落在最后面,跑累了大家跳进草丛里面休息片刻,一句话也不敢说,跑到天亮,大家才停了下来,围坐在一起,头发从黑色变成了土黄色,嘴巴都是白色的干皮皮,嘴里都是泥土的味道,在多说一句话都要干呕出来,一个人站起来,大家都站了起来,接着往前走。

    天已经大亮,我们赶紧往车站的方向走去,走到有车的地方,那位年轻的小伙子招招手,车停了下来,“坐车吗?”年轻小伙子点点头,我们全部坐上车,到了车站年轻小伙子把大家的钱都付了,我们下车把口袋里面的钱有多余的都给了小伙子,我妈准备掏钱,那小伙子说:“姐,你就别掏了,我还要感谢你呢,你真是勇敢,我吓得都快尿了,谢谢你,我会记你一辈子的。”说完跑进车站,我爸去取寄存的行李,拍了拍行李,我妈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拉着我和我姐买了一瓶水,我姐自己喝了大半瓶,看得我馋的,我喝了两小口,我妈喝了好多,还剩个瓶底我妈留给我爸,我们提着行李开始排队,站了一会,售票大厅已经沾满了人,队伍一点点在前进,终于到我们了,我妈一把抱起我,让我搂住她的脖子,一个手在不停地翻找东西,我的肋巴骨不停地被我妈的手戳到,我低着头准备看,我妈一个眼神杀住我的想法,掏了一会把钱拿了出来,售票员看见我们四个人头发全是灰,眼神充满嫌弃,又看了看我姐和我,买两个大人的票,两个小孩身高不够规定买票的红线,不用买票坐上车把小孩抱在怀里,我爸点点头,我妈寸步不离的跟在我爸后面,我们拿着票走进车站里面,站在车站口,等待火车的到来,火车缓慢的驶来,有人下了车,我们上了车,车上站着的,躺着的,趴着的,穿鞋的光脚的,一段臭气熏天,一段酒味浓郁,一段哭喊吵闹,一段安静酣睡,我爸找到我们的座位,坐了下来,我妈抱紧我,我爸拉着我姐,两个座位是挨着的,我妈拿出三姨给的吃的,里面烙了好几张咸饼子,我妈掰成小块,给我爸掰了一大块,把水递给我爸,两口喝完水,喝出了吃肉的感觉,瓶子不舍得扔,把我姐抱在座位上,拿着瓶子向厕所方向走去,回来的时候瓶子缩成一团,放在口袋里,车一直在轨道上缓慢平稳的行驶,我和我姐累了就趴在我爸妈身上睡一会,白天黑夜都坐着,晚上闷热,早上清凉,走了一天一夜,我感觉身体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也说不上哪里不舒服,我们把三姨给的吃的都吃完了,车到站有人下车有人上车,坐在你对面的人不管是谁,总会陪你一程,前一天给你拿橘子的人,可能第二天留下的只有那一股淡淡的橘子味,车一走,又是全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