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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何晏鼓舌山阳国 曹丕绝情杀甄氏

    1山阳公

    山阳县(今河南省焦作)在兖州河内郡,刘协为帝时封给了儿子刘懿,叫做山阳王,不久刘懿就死了,如今曹丕封给了刘协。那时的诸侯国没有法权、政权和军权,所谓的军队只是维护地方治安而已,领地百姓们的税赋不缴纳给朝廷官府,而是养活着这个诸侯。帮助诸侯料理领地的经管叫国相,带领军队的督军叫长史。刘协的国相叫王业,长史叫李固。他俩自知责任重大,既要看管好废帝不使其生事,又要使其得以安生。山阳国百姓贫困,世面不安,刘协和曹节初到,难以平衡,心焦神燥,闷在府中不敢出门。国相和长史怕其憋出病来,王业对二人说:“领地虽然不太富裕,但养活你们还是不在话下的,公应出外遛遛,北山南水还是不错的,心情舒展开来,就不易生病。”

    曹节说:“二十多年了,山阳公这个皇帝,只是个木偶,没施过什么政也没颁过什么策。我出府和几个百姓聊过,人们仍把这些年的战乱和贫穷怪罪在他这个皇帝身上,有的恨,有的骂,有的想一棒子削死他。春风不妒桃花红,乌鸦专盼穷人病,世上什么想法的人都有。他还敢出门吗?”

    山阳公不语。李固说:“来这之前华司徒对我说,一定要保护好山阳公,若出个差错,天下会认为是新朝加害的,于大魏不利。我会把公保护得像山一样永固,出府遛遛吧。”

    山阳公有了笑容:“你名字中的‘固’字不错。不是我怕死,有你的呵护,肯定万无一失,但百姓们见了我,有的怒目而视,有的咬牙切齿,还能进得了食、睡得了觉吗?不被人打死,也得忧郁而死啊!”

    王业思量会儿说:“公言有理,民心为上,公应先争民心。”

    山阳公苦笑:“无权无势也无财,拿什么争得民心?总不能掏出我的心,分给老百姓们吃了吧?”

    国相和长史走后。曹节思量会儿说:“他俩说得有道理。百姓的困苦,一在贫穷,二在疾病,三在兵乱。贫穷我们帮不上忙,兵乱我们制止不了,但疾病我们能使上点劲儿,宫廷的秘方不老少,我们何不拿出来,走到民间去,疑难杂症治几个,民心慢慢就聚拢来了。”

    在李固的精心保护下,刘协和曹节换上便装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医治了不少临危者。逐渐得知这对夫妇就是刘协和曹节时,百姓们誉为“龙凤医家”。有人偷偷对刘协说:“为君时如你真正操政,百姓们的日子早就好了。”刘协听后异常兴奋,动员两个儿子捐献钱财,聘请教师兴办学校,饥荒年月,减赋免税扶贫济困。山阳国逐步安定下来,刘协和曹节逐渐舒展开来。

    废汉立魏,曹丕虽不重任弟兄们,但都各得其封,曹彰、曹据、曹宇、曹林和曹礼等皆进为公,连早亡的曹冲、曹整、曹均等也加追谥号,非曹姓的秦郞有职有爵,唯有何晏干晾在那儿,左等右等不见佳音。

    卞太后心地善良,母仪天下,不论是亲生还是他生,时时惦念着孩子们,那天把何晏召进永寿宫,交给他点事做:“我这个太后啊,当得还真不惬意,不如当年在铜雀台,想见哪个孩儿就能见哪个,也不知现在都怎样了,你到各地走走,回来细细告诉我。”

    何晏却说:“太后可能不知,我现在日穷月蹴,无所聊赖,无诏无令任意走动,身犯交通罪啊。”

    太后问:“你现在无侯封吗?”

    何晏说:“都说太后公道,待孩子们一视同仁,可不是亲生的还是不一样,我有无封地你都不知道。”

    太后“啊”一声:“子桓繁于朝政,可能把你忘了,你喜欢哪个地方,我当他说说,他能给点儿面子的。”

    何晏说:“弟兄们那样的侯,真就如圈猪,在大栅栏中肥肥胖胖地等死。子桓虽为英能,但妒心太重,对诸位弟弟时时提防着,表面上都被封了侯,但王侯七十里,公侯三十里,不准随便出界,不准随便交往,我还真看不上眼,我爱观山和游水,给点俸禄不嫌多少,够吃够用就行了。”

    太后点头:“那也行,不过,没个侯位令人笑话啊。”

    何晏寻思一会儿:“那谢太后了,要封就封我个逍遥侯吧,封地无所谓。太后今天召孩儿,就为此事吗?”

    太后细说:“是的,不单是诸位王公,就是所有的公主,你也要去看看,尤其曹节那儿,有句话你不要外传,殿中的帝玺,虽也用金镶了一角,但华歆和王朗都怀疑玉质与先前的不一样,曹节虽是曹家女,但总不甘被废,是不是她做了手脚,还真说不定,你拿话溜溜,那不是闹着玩儿的,刘协无论如何是复辟不了的,让她死了那心吧,如若说动了那帝玺,把那东西拿回交给我,别让任何人知道。”

    何晏点头:“若真如此,孩儿定能办到。”

    “还有……”太后最后说,“告诉孩儿们,老身太想他们了,今年冬至节,是我的六十五岁生日,叫他们到承明庐聚一聚,互相述述衷肠,以解心头之恋。”

    承明庐是洛阳北宫建始殿承明门旁边的一座小楼,风光优雅精致秀美,相当于别墅,是卞太后休闲享受的住处。

    山阳国的都城在浊鹿,何晏先见到李固,二人相互认识,何晏亮出印鉴,李固将其领进院。

    曹节和五岁的刘曼在院中晾草药,见李固领何晏进来,先是一惊,何晏先施礼:“姐姐好。”

    曹节答应:“可以说好。可你大我好几岁,不该称姐姐呀。”

    何晏一笑;“是么,先叫着吧,这样叫与公唠嗑方便。你这是干什么呢?”

    曹节说:“晾当归。”

    “为什么亲自动手,没有侍婢吗?”

    “这活儿不是谁都能干明白的,我怕下人掌握不好火候。”

    “山阳公在屋吗?我想见见姐夫。”

    “在。他呀,别看不值钱了,却不是谁都能去见的,有监国的手令吗?”

    “据说公可任意下乡看病人,我怎还不如百姓们吗?”

    “我们下乡看病,每次都由长史陪着。再说,官员和百姓们不一样,尤其像你这样的人。”

    “姐可能不知道,我现在就是监国啊,专门巡视王公侯府,印鉴就在怀中,刚才长史看了。”

    李固证实:“是的,确切无误。”

    “公正在屋里看医书,我正忙活着,你自己进去吧。”

    见何晏进屋,山阳公起身站起,寒暄两句,二人落座。

    何晏笑笑:“看公的颜面,因何比当皇帝时的气色还好?”

    山阳公抑扬顿挫,好像是诵赋:“现在才知道,锦榻不如木板床,身离美女睡得香。一公一母最恩爱,人性异于老公鸡。龙袍哪有单衫爽,皇冠压颈脖子僵。那时节,殿上张嘴咬文嚼字,肚子发胀不敢放屁。爹不是爹,娘不是娘,父子说话儿称臣。公不是公,母不是母,太监唱歌最难听。不少枭雄拼命争,其实皇帝最不是人。这儿多好,连月大雨我不急,匈奴犯境咱不慌,天热撇衣光膀子,肚里有气嘣嘣放。心情气色怎能不好?转生八辈咱也不想再当皇帝了。”

    “公真会遮拦。”何晏说,“葡萄架儿高,跷脚够不着,嘴角淌涎水,却说味儿酸。咱说句心里话,民若肚子饱真比公侯好。割个葫芦装点酒,弯根大针做钓钩,赶群黄牛找好草,口唱小曲坡上倒,小雨来了披蓑衣,大水来了往高处跑。不管老婆生得是啥,丫儿就养丫儿,小儿就养小儿,寿数到了,腿一蹬眼一闭,后辈们,谁爱怎地就怎地。那些公侯们,生个丫头眼不睁,得了小子蹦个高,嗣位香火和祖庙,到了阴间心也闹。”

    山阳公知道怎么回事了,故意问:“听你的话味儿,好像卿位不高。”

    何晏说:“高天不迎无翅鸟,深水不接折鳍鱼,陆上无我奔腾路,酣睡眼睛闭不上,可惜浑身都是才,屈伸蚯蚓尚不甘。但,细想想也挺好,现在的官儿不好当啊,懒不得,惰不得,任意不得,就更别说贪了。月圆惹海怒,月弯船难航,悠悠白云多逍遥,无人量短长。”

    “也是,像我一样,不能照耀四方,何必空挂在天上啊。”山阳公又问,“那侯爵呢?”

    何晏自嘲:“什么侯位也没有,太后看不过眼,答应帮我向曹丕争取,不知人家能不能听。”

    刘协说:“称帝怎能呼其名,不应直喊曹丕呀。”

    何晏做个鬼脸:“那分在哪儿啊,在姐夫这儿还能定罪吗?”

    山阳公点头:“那也是。平叔不还在宫中么,怎有功夫来看我?”

    何晏说:“宫官全换了,驸马都尉换杜袭了,我现在是个浪人,访亲探友逍遥得很,今天就是来看你们的。”

    “话都这样说,心情必舒畅,人生一世全凭心情,心情是自己造就的。”山阳公说,“乐比愁好,笑比哭好,生比死好。”

    “父王在世时最佩服公这一点,自天子而至庶人,反倒豁达了。说句真心话,咱俩心照不宣,说什么都没险。”

    刘协的话有一半出自肺腑:“汉室确实早就该亡了,不能赐民以生也就无法续存。不必看别项,数数人口即可,秦末人口九州合计一千多万,大汉文景之治,辉煌鼎盛人口陡增,平帝元始二年计之最详,已达五千九百五十九万四千九百七十八人。王莽篡逆,绿林赤眉暴乱,公孙述造反,又加上黄巾骤起,诸侯混战,频发瘟疫,人口剧降,董卓扶我为帝时,已无准数了,粗略计一次,现蜀地人口九十多万,吴地二百多万,东北公孙报的是一百五十多万,实际上只多不少,东北就算二百万,全朝加起来,也就千来万,六成折其五,简直不敢想象。物得以生谓之德,德就是民生,失生即失德,咱还坐什么殿,掌什么朝?刚离宫时心甚酸楚,为民后,与百姓们在树下乘凉,什么话都能听明白。你早先说过,民若得安稳,前提是肚子饱,你生养于官宦之门,怎知肚子最重要?”

    何晏说:“我尝过滋味,于败军营旅中,常常饿肚子。”

    山阳公言:“体会到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坐上帝座的人,都应该饿几天肚子,为政就知纲领了。口唱小曲坡上倒,大水来了往高处跑。你说得好轻松,摇钩上坝喝小酒,那是绅士们的福。民生太艰难了,谁愿卖儿卖女,谁愿颠沛流离,谁愿聚之为匪,谁愿帽子戴扎黄巾?帝王如何治世,各家七嘴八舌,闭在小门里,难能造好车。”

    何晏说:“儒学三寸舌,道学一扇风,皆有偏颇,我今有一论,治世必有功,最得中庸之精髓。”

    “不就是你那《道德论》么,如今写完了吗?”

    何晏说:“非也,《道德论》先放会儿。又有新著《无名论》,积儒、法、道为一体,优于诸派,用于治世必将昌盛。”

    “啊!太好了,可否简而述之?”

    何晏比划着:“先拿水言,道之体现在于态,寒时其态冰固,温时其态流淌,炎时其态升华,装在方器中,水之态为方,装在圆器中,水之态为圆。其道有乎,因时而现,随器乃然。别的事也同样,坦程虽远车行通畅,小径虽窄人步为捷,高门昂首进,小洞弯腰钻,贵人来了笑脸迎,花子进院拿棍赶,一人一条道,非为恒道也。”

    山阳公勿与言评,叹曰:“圣人无有无哀乐,难得真谛矣!”

    侃完了大山言眼前,何晏问:“朝中那方玺印,是不是真的,刘备宣扬真玺在他那儿,不少人生疑,公当知之?”

    山阳公娓娓道来:“卞和荆山得玉璧,献于楚王,历经三代惨刖两足,终被确认。秦立,相国李斯篆刻八字:受命于天,既受永昌。定为社稷神器,诏必鉴印。秦昭襄王五十二年(公元前255年),始皇巡视九州,至洞庭湖,风雨大作,龙舟将复,情急之际,投玺入水,镇定风止。八年后打捞复得。汉兴,子婴献于高祖,世代相传。后来,王莽篡逆,孝元皇太后掷玺打乱臣,崩其一角,以金镶补,尔后称之为金镶玉玺。董卓进京后宫廷大乱,宫女携之投井。其后孙坚得之转于袁术,袁术亡后徐璆献之于朝。五色彩石补天阙,特遗一珏授天机。和氏璧准确地说应叫女娲璧,玉质绝世难于伪造。刘备说真玺在他那儿,不过是招遥骗世以博民心罢了。”

    何晏却说:“不过,不少人都相信刘备那方是真的。”

    山阳公说:“如为可能,也就是说当年徐璆献的也是假的。”

    何晏点头后说:“朝中无真玺,其名可正乎?”

    “什么真不真的。”公说,“那东西看在谁手中,帝王有它腰板硬,农家拿它压罈盖,还不如一块青石板。对朝廷来说,真正撑腰的唯有一样东西……”

    “兵。”何晏说,“靠的是武功,你因为没有兵,今天才如此。”

    2窈窕公主

    中午喝点酒,山阳公与何晏边喝边接着聊。谈过几个乱臣,何晏问:“公刚才提到当年袁绍和曹父屠宫杀宦官,父亲就是在混乱中死去的,那你清不清楚父亲是死在哪方之手?”

    山阳公悄声说:“这话可要守住喉啊,自己知道就行了,倘若张扬出去,你可就险了。”

    何晏点头:“那是当然。到底怎回事,是不是与曹公有关?”

    山阳公也点头:“也可以说,你父亲的死应算在你母亲身上。”

    “母亲害死了父亲?不能啊,母亲在世时,每逢清明节,都偷偷点燃三炷香,哀悼我父亲啊。”

    何晏的母亲姓尹,到曹操那儿又生了个曹矩,不久母子双双都死了。

    “我说的不是你母亲的手,而是指容颜。你母亲太美了,曹公垂涎三尺,遂在混乱之中,指使部下杀死了你父亲,掠走了你母亲。”何咸其实是死于董卓之乱。

    何晏不称义父了:“秦朗也是带犊子,其父也是曹公杀的吗?”

    “秦朗的父亲是张飞杀的。”山阳公说到这儿,声儿放点儿量,“秦朗的父亲叫秦宜禄,是吕布的部下,刘备初始时没有立足地,追随过不少枭雄,曹公破下邳杀吕布,刘备兄弟也在那儿,关羽见秦宜禄的杜夫人貌美,即生收纳之心,当张飞说之,张飞求夏侯渊成全,夏侯渊告知曹公。曹公暗思,关羽非为好色之徒,轻易不会上心的,那女人一定美貌绝伦。曹公急忙去看,杜夫人果然倾国倾城,随即纳为己有。张飞得知后,操刀就想杀曹公。刘备好说歹说,才没有动武,张飞忍不下这口气,领自己的部下出了城。其时袁术刚死,秦宜禄回徐州的途中遇见张飞,张飞说了曹公夺他夫人的事。初始,秦宜禄打算跟张飞走,走了一程后,掂量着张飞的话是真还是假,于是拨转马头想进城。一怒之下,张飞就把秦宜禄杀了。”

    山阳公的话有出入。吕布好色少德性,经常凌辱部下妻,秦宜禄和侯成的夫人都有相当的姿色,皆被吕布玩儿弄过。吕布被曹操打败后,曾遣秦宜禄去袁术那求救兵。袁术那时很强势,一度控制了皇室。秦宜禄骁勇善战,袁术想拉拢他,把皇室一个公主嫁给他,此时的杜夫人只能说是秦宜禄的前妻,所以关羽才有取纳之心,也所以秦朗有时叫刘协为舅舅。

    交代一下,关羽看上秦朗母亲,为什么求张飞去找夏侯渊?因张飞与夏侯渊是姻亲。张飞的夫人是夏侯渊的侄女,十三岁时(建安五年)上山游玩,迷失于雾霾之下的深渊中,其时刘备哥几个在徐州,南面即是夏侯渊的老家谯郡,张飞察看地形时,正逢那姑娘危在旦夕,恰被张飞所救,见其美丽贤惠,收纳为妻,再后来夏侯渊的儿子夏侯霸叛魏投蜀,奔的就是这门亲。曹军围下邳时,夏侯渊是攻城主将,所以关羽求张飞去找夏侯渊。

    何晏说:“如此言来,秦朗的父亲还是死于曹公之手。”

    曹节与女儿们在里间,听外屋说到这,曹节走出来:“别什么坏事都往父亲身上推,当年杜妈若被关羽夺了去,也不会把秦宜禄留在人间。”

    山阳公凭着酒劲,和曹节争讲起来。女儿们听见了,也从里屋走出来:“父亲不都忌酒了么,怎么又喝了?这些话,不但能伤你身,还能连累到咱,别说闲话了,嗑点瓜子吧。”

    不是崇尚皇室,皇帝的公主,一代代美人传下来,出色者居多。山阳公这两位公主,前贵人所生,皆鱼见惊沉,花见羞闭。何晏心念即闪:“二位公主择洽门乎?”

    曹节说:“哪儿呢?为这事把公都愁坏了,不可能嫁给民间,官宦之家不敢要,都怕因废帝受牵连,失了子弟的前程。何舅舅不妨费费心,给相个差不离的家,她俩是孪生,一个叫刘窈一个叫刘窕,待我可好了,一点没当后妈看。”

    何晏认为,曹丕多会儿也不会重用他。曹丕贪恋酒色,原先的嫔制总嫌少,又增了贵嫔、淑媛、修容、顺成和良人五个等级,壮阳药越用越虚脱,面皮越来越松驰,一定是个短命鬼,如再给他添几位,必然急着见阎王。想到这儿,何晏说:“不必费腿脚,早有现成的主,干脆送进宫,给曹丕作嫔妃,一不失身位,二可保安稳。”

    山阳公赞许,曹节却说:“那成什么辈份了,山阳公是哥哥的妹夫,现又成了丈人,会使人笑掉大牙的。”

    山阳公却说:“别管那些了。咱饭前就说过,天下姓氏如星星,最数皇帝不是人。老皇帝死了,遗下的美姬,有不少下辈接着用,有的生儿有的生女,辈行早就乱套了。”

    何晏附和着说:“史上有前例,汉惠帝的皇后是他的姐姐(鲁元),汉桓帝的皇后还是他姨姨呢(梁女莹)。即使从民间的婚配道德上来说,厘清的主要是血系,公这俩公主,跟两家血缘没关系,应算没失大礼了。”

    何晏为月姥,此事办成了,只是没太声张,刘窈刘窕悄悄进宫,不久即得宠。姐妹俩把曹丕迷得神魂颠倒,其他嫔妃被丢到一边。

    趁曹丕高兴之际,何晏又献上倚天剑,成了名副其实的逍遥侯。这个监国御使,信马由缰穿梭于各个封地,诸公诸王不可能都规规矩矩,些许小事,上报的话儿可紧可松,仰我鼻息者得颜,不识成色者,不是动迁就是减户,众兄弟为保安稳,纷纷向其行贿,不用操心经管领地,但所得实惠比那些王爷容易多了。

    3甄氏

    曹丕的妃姬越来越多,个个如同蜂蜜罐子,甄皇后一不涂脂二不抹粉,容颜渐衰,理所当然失宠了。

    皇太后对曹丕说:“玉玺从来都由皇后收藏,不应在我手中,哪有皇帝在都城皇后在行宫,把甄氏接来吧。”

    曹丕言:“甄氏向来喜欢安静,见后宫添了这么多嫔妃,她能嫉妒疯,住在那儿正好。”

    母亲又说:“再说,太子赶紧立了吧,元仲这么大了,早点学帝礼早点成帝相,别再像你这样,突然当皇帝,手忙脚又乱,不懂帝礼仪,时常出笑话。”

    儿子不高兴:“我都出什么窘相了?”

    “这你就说错了。为母也不太懂,太官告诉我,天子得称‘朕’,喊臣称‘卿’不能说‘你’,离龙案时,宫女不扶不应移步,到后宫,冠得贵人摘,袍得皇后脱,天热不能露手腕,喝汤不能动羹匙。”

    “那怎么喝?”曹丕哭叽着脸。

    “妃子喂。还有……”母亲还想说,被曹丕打断。

    “再没有了!”曹丕放大声,“朝变了,制也得变,我要标新立异,我要移风易俗,今后不用皇后藏玺,放在朕的龙案里,用起来更方便。”

    “那样更好。”太后把玉玺拿过来,“华司徒当我说,玉玺和过去的不太一样,我怕放我这儿有闪落,没法担得起。”

    曹丕表面没太在乎:“就算与过去不一样,怎知过去那方是真的,蜀国还说真玺在他那里呢,只要有朝力,木头刻的也照样好使。”

    “这母就放心了。还说曹叡的事吧,你把曹礼和曹干接到皇宫,曹叡却放在铜雀台,是不是想改立太子?”

    “太子是储君,怎能用个结巴?说话像放屁,一个一个字往外嘣。”曹丕气不顺。

    “哪像你说的,曹叡沉稳只是少言,心中可有大丘壑。换太子万万不行啊,武皇帝终前托过妈,叫我看着不许乱动。”

    “母亲原不是这样子的人,父王在时从不搅事,好歹儿已是皇帝,怎么管束起天子来了?”

    “不是母亲爱多事,而是武皇帝嘱得严,老身不听他的话,到阴间也不会放过我。”

    曹丕只得实说:“母亲着实应知,曹叡不是你真孙子,当年纳甄氏纳错了,只看到她的脸,没在意她的心,但不能一错再错。难道大魏的天下,竟能拱手推给外姓人?父亲南征北战,东拼脑袋西舍命,出生入死三十多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曹氏这杆大旗么,不知父心怎想的,难道他不知情?”

    母言:“我和老雷神(曹操)还真议过,‘子桓怀疑元仲不是其亲儿子…’。老雷神却说我,‘你前身出自倡门,还不知子桓是谁的儿呢?’,一句话差点儿把妈噎过去。”

    曹丕抿嘴哭笑:“母亲到父亲身边,八年后才生我,我不是父的儿那能是谁的呢?”

    母亲苦笑也笑不出声:“埋汰就埋汰吧,埋汰我更是埋汰他。”

    曹丕气鼓鼓:“儿真不想埋汰父亲,不说实在不行了,破邺城得甄氏后,父亲曾把我打发走,自己先用了些时日,而后才把甄氏让给我,曹叡若是父的种儿,我真就立其为太子。”

    太后也曾听说过:“那老东西呀,还真说不定。还有一件事,比子建大的比子建小的,十几个兄弟都立为王了,子建怎还是个鄄城侯,叫他在曹门,怎么能抬头?”

    “母有所不知,子建在封地常以酒泄忿,因劫胁使者才被贬。这样吧,听母亲的好了,下次晋王时,不会忘了他。”

    母亲还说:“再就是,不少帝弟都大了,不应白养着,给点事做吧,别计能力大小,怎么说也比外人强。”

    曹丕耐不住性了,索性直言:“母亲不懂史。汉初韩信、英布等造反,汉廷想个巧法儿,也就摆平了。后来刘姓王作乱,差点翻了朝,这样的话,母亲往后别说了。”

    曹丕的后宫,贵嫔的地位仅次于皇后。郭贵嫔叫郭王,安平广宗人,南郡太守郭永之女,美貌温情很会博宠。阴淑媛弹唱歌舞无所不精,剪彩绘画惟妙惟肖,宫人皆称阴才,郭贵嫔与阴才沾点儿亲戚,闲时二人常嘀咕。那日郭王说:“刘窈、刘窕来了后,连甄皇后也失宠了,早晚得被废,你看将来的皇后,能是哪个小尤物?”

    阴才说:“宠是宠,玩儿是玩儿,圣上对她俩也就是个玩儿,哪个也立不了皇后。”

    “玩儿恋了,就宠了。”郭王忧心忡忡。

    “那也是,不过,”阴才有见地,“刘窈和刘窕即使是真得宠,也不会被册封为皇后。你想想,圣上过去是山阳公的舅哥,现在却成了山阳公的女婿,这能摆到世面上吗?她俩是悄悄进宫的,民间若知道了,笑掉大牙是小事,圣上尊严扫地是大事。别说是皇后,就是淑媛、昭仪或婕妤,她俩也无法正名的。只是陪皇帝玩儿玩儿而已。”

    郭王点头:“有道理。甄氏是肯定不行了,那将来的皇后终究能是谁呢?”

    阴才说:“那还能是谁,凭姐的手段非你莫属啊。”

    郭王微微挠挠脸:“圣上待我是不错,但我不会生子,这是个硬伤,无法补救啊。”

    “这确实是个问题。”阴才想了想,“还是有法子的,你要抓住小元仲,加倍地亲加倍地爱,比你亲生的都上心,抓住了小元仲就等于抓住了皇太后,若是皇太后钟情你,余下的事就好办了。”

    郭王仍担心:“圣上是个有主意的人,他母亲的话也不一定能听。”

    阴才细分析:“那分什么事,太后虽然出自倡门,但抚养诸子,不分己出还是妾生,皆有母仪之德。公爹(这里指曹操)生前举之特重,曾以后事相托。没有母亲的话,今君嗣位也都会出麻烦。现在圣上想改立曹礼,在母亲那儿受了阻。圣上好色过甚,看他的容颜恐活不过母亲,抓住元仲和婆母,姐姐大有前程。”

    郭王叹口气:“你可能不知,圣上和母亲闹翻了,竟然下道诏,把母亲赶回承明庐,不让其说话了。”

    郭王突然发狠,阴才先是恐惧后又点头,刻了个形如曹丕的小木偶,郭王弄了道毒咒缠其腰上,指使人藏于甄氏住的许都弘训宫。发现玉玺难辨后,曹丕表面上没在乎,内心还是很焦躁的,怀疑曹节做了手脚。弘训宫也曾是曹节的寝宫,郭王建议去那儿查察,结果没搜出那方玺,却发现了那个木曹丕,要命的是那毒咒,甄氏有口难辩,曹丕也不打算彻查,丢下白绫一条,扬长而去。

    阎王不断阳间案,对曹叡来说,两孔清涕无处甩!

    人死灯灭乎?非也,曹叡把怨恨铭记心间,情何以堪,事远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