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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曹丕病重立太子 苏子峪和桂云花

    1曹丕

    夷陵之战,刘备惨败,为求生存,不再坚持为关、张报仇了,割地求和,服软于孙权。刘备死后,双方国力皆伤,为防曹魏各个击破,吴、蜀重新结盟。曹操死时,蜀国遣黄权去吊丧,曹丕没给其好脸色。刘备死时,魏国遣鲜于辅去吊丧,而鲜于辅连诸葛亮的面儿都没见着,魏蜀之间是不可能和谈的。曹、孙共同对付关羽时,孙权权宜之计向魏称臣。吴蜀重新结盟后,曹魏对吴对蜀都必得兵戎相见。先伐哪一方?这个大战略摆在曹丕面前。

    参加过汉中之战的所有魏国将领异口同声:蜀路之难,难于上青天,连雨连旱都是灾,天时更不易把握,进军撤军都不易。吴国既近又坦途,可以不受天时之限而攻伐之,且进退自如。更何况,刘汉虽被推翻了,但以刘室为正统的理念在人们心目中仍根深蒂固,蜀国占有部分民心。在民心方面,孙吴是先天不足的。先伐吴后伐蜀在曹魏诸将中取得了共识。

    其实吴国更不易对付。立魏之前,曹操曾六次征孙权,彼此浪战,互有胜负功不甚显。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曹操统军四十万,进军濡须口,再次征孙权,又逢上了时疫,也是无功而返。这场大疫一直延续了两年,一个个县乡毁灭,一条条流域无烟。

    疫情的猖獗说起来难以置信,汉朝后期二百年间,四场大疫下来,华夏人口减少六分之五。建安十七年(公元212年),淮河流域大旱加蝗灾,人们饥不择食,吃完了狗吃猫,吃完了猫吃耗子,吃耗子最危险,鼠疫传播开来,触目惊心,仅中原地区就死亡上百万人。

    黄初四年(公元224年)夏,又逢上瘟疫,比前两次更厉害。曹植写道:家家都经历过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此时,魏军兵分三路大举伐吴,在巢湖的濡须口与吴军水战,斩首四万,获船万艘。吴军无奈退守南渚,魏军大队人马将南渚城围困得水泄不通,吴军插翅难飞。正逢其时,城中瘟疫盛行,腐臭冲天,为防全军被传染,曹丕下诏班师。在回师的路上,一批批将士倒下,不久,连大将军曹仁也死了。

    曹丕黄初三年冬与六年春两次御驾亲征,两次皆逢瘟疫。

    山阳公那俩窈窕女,姐姐胜过赵飞燕,妹妹不亚赵合德,都是采阳的高手。纵欲掏空了曹丕的身骨,看着触目惊心的疫情,稍有点不适,就怀疑自己感染上了瘟疫,因而又患上了“恐疫症”。

    黄初六年这场大疫不但死了很多大臣,曹丕的两个皇子,清河王曹贡和广平王曹俨都死了,曹丕非常悲痛。吴质是曹丕与曹植争峰时最得力的助手,不但是重臣也是最信得过的朋友,主管冀州军事,那日来看他,曹丕置酒恳谈。

    吴质言:“史上不少帝王,终岁不及贫民,究其寿因在于酒色过度,陛下非为幼君,应该自制得住。莫如安于清宫,月旬限日召幸,龙体自当复壮,圣上不必自哀。”

    曹丕叹自己:“朕信了丁廙那小子的话,三天一条鹿鞭,一月一对虎肾,着实雄健了几年。没承想,空了精伤了肾,其实都是咸菜篓子。幼时,高元县的吕相士,名噪数州,父亲让其给众兄弟看相,言我最尊。沛国的朱建平也给我相过,说朕颜骨虽呈八十之容,但于四十当有小坎儿,莫非近年将终?”

    吴质安慰道:“相士巫觋都是骗子,陛下从来没信过,再说既然是小坎儿,抬腿一跨就过去了,无须疑惑。当今,大魏九族亲善,八方朝贺,往光明处着想,圣心就亮快了。”

    2太子

    曹丕点头:“子建,朱虎等弟弟,对大位虎视眈眈不弃觊觎。已到此情,理应早立太子,绝其奢念。皇子不老少,但究尔立谁?像父亲当年一样,我是顾此失彼踌躇难决啊!”

    吴质说:“太子不早就有序了吗?”

    “从未定论,卿言应为谁?”

    吴质直言:“平原王曹叡,陛下长子,天庭贵骨,英姿岐秀。受爷爷熏陶,曹叡自幼酷爱兵法,精习战阵,武帝生前就曾有意托付其大任,此时何以犹疑?”

    曹丕摇头:“元仲口吃,堂堂大魏岂容一结巴为君?其又太虚华,痴迷宫帏,好色之度比朕还甚,难揽大纲呀。”

    曹丕与吴质,高谈娱心,哀筝顺耳,吴质才敢于深究:“君言不实,元仲沉毅断识,不吐妄语,讷于言而敏于行。陛下耻贬,必有隐讳。”

    曹丕苦笑:“弟细端量,元仲究竟像谁?”

    “像父呗,又能像谁?”

    “哪个父?”曹丕双眼血红。

    “像陛下呗,还能有几个父?”吴质起身,想扶其去安歇。

    曹丕不想动:“话还没说完呢。据朕所察,元仲还有五个爹,眼睛像爷爷,立发垂地像子建,嘴巴以下像何晏,颜面像袁熙,说话像刘祯。不可思议呀,兄当年只看上甄氏的貌,没看透甄氏的心,问她元仲究竟是谁的,总是支吾搪塞,兄才恼怒,寻隙了断了她。”

    曹丕哭了,一孔鼻涕粗一孔鼻涕长。

    同年冬,朱淑媛生的东武阳王曹鉴又死了,吴质还死了,曹丕悲伤不已。卞太后哭过孙子,抚摸着曹丕憔悴的脸,心疼地说:“你就像咱曹庭的参天大树,但若添加些枝桠枝瑛,会更加雄健,这么多弟弟,你哪个也不用,天下大政,有头无尾像团乱麻,光凭你自己,能摘剥得开吗?”

    曹丕叹口气:“个个心怀鬼胎,谁能诚心辅助我?”

    母亲拿出封信:“这是子建写给你的。”

    “谁叫他来的?”

    母亲说:“子建能把你吃了怎地?他没来,这是托人捎来的。”

    母亲在面前,曹丕不好意思撕那封信。何晏在那边探出头,太后把他招呼过来:“这是子建来的信,子桓脖子有点疼,平叔给念念吧,不应有怕人的事儿。”

    何晏展开信,字字读得清:“臣自抱衅归藩,刻肌刻骨,追思罪戾,昼分而食,夜分而寝,五情愧郝。以罪弃生,则违古贤‘夕改’之劝,忍活苟全,则犯诗人‘胡彦’之讥。伏惟陛下德象天地,恩隆父母,施畅春风,泽如时雨。”

    曹丕左手捋须:“知罪了,知罪就好。”

    母亲问:“子建有什么不轨之处?”

    曹丕说:“诏令颁布得明明白白,诸侯郡王,不得互动,不得擅自进京。可他遣儿子去找曹彪,联议来朝谋职。曹彪鲁莽,不知好歹私自闯京,不忍严惩,迁其封国,阻之往来。”

    “此信颇长,”何晏试探着问,“还,还往下……?”

    曹丕没出声,母亲说:“你就忍着点儿吧,看看子建还有何话要说。”

    何晏继续念:“笃生我皇,奕世再聪,武则肃烈,文则时雍,受禅炎汉,临君万邦。臣闻士之生世,入则事父,出则事君,事父尚于荣亲,事君贵于兴国……”

    曹丕挥手:“朕不必他奉承。他还想干什么,挑有用的念。”

    何晏快速读信:“方今天下未统,顾西有违命之蜀,东有不臣之吴,使边境未得脱甲,谋士未得高枕。今臣居外,非不厚也,而寝不安席,食不遑味者,伏以二方未克为念……昔毛遂,赵之陪隶,尤假锥囊之喻,以寤主立功,何况巍巍大魏多士之朝,而无慷慨死难之臣乎……而臣敢陈闻于陛下者,诚与国分形同气,忧患共之者也……”

    曹丕想睡了:“千言万语皆为求官,别往下念了。”

    “还有一篇《感甄赋》。”何晏看过两段后说,“不知感怀何者,应是位佳丽。”

    曹丕亦爱诗赋,突然睁大眼:“这朕可要亲自看看。”

    曹丕看信,颜色越发严肃,最后揩把汗:“文杰啊文杰!不但艳藻,更藏愤心。想当年兄做得着实有点儿过了,没想到子建终不肯释怀。把这信捎回去,叫他藏起来,勿再往外传了。”

    皇子夭逝,前来哀怀者,重臣与朋友必不可或缺。司马懿早已看出来,曹叡的优势在于没有强有力的竞争者,无论曹丕中不中意,将来的新君非其莫属,此时不挺更待何时?司马懿得隙问郑称:“圣上丧子,心力交瘁,唯恐不测,意欲册立太子,太子太傅身为皇子之师,当知小王中哪位出类拔萃?”

    郑称不正面回答:“抚军将军所问太危,此非为外臣与外卿所言之题。”

    司马懿笑问:“圣上之系,足下与我这个外臣,谁之至近?”

    郑称方悟,司马懿与国君的关系非己可比:“岂能不知?圣上践祚,将军功不可没,无臣敢比,微身怎敢並论?”

    司马懿言:“非为较力。册立太子,圣上曾问于我,我难道不可询于足下吗?”

    郑称手拍脑门:“懂得了,不敢隐言。东海王曹霖,天性暴躁残婢害妾,圣上虽爱,但不会册立他。北海王曹蕤和邯郸王曹邕,平庸无奇难担大任。唯元城王曹礼,聪明伶俐幼有大志,圣上特宠尤能胜出。知将军与圣上近于肝胆,另有相掘,致死不敢端言。”

    司马懿说:“不知己尔不敢求矣,足下心可放于胸中。那曹叡呢?长皇子曹叡足下尚未言及。”

    郑称言:“曹叡文武兼备,沉毅勇断,颇具帝王风骨。但因母亲之故,颓然自讷,恐难有为。”

    “宗法有序,立嗣择长不择贤,尤为曹叡非为不贤。”司马懿反问,“圣上若废长立幼,为师者有何感慨?”

    郑称非为轻言者:“知子莫如父,圣上英明自当善断,卿臣何当感慨?”

    “太子太傅呀,危矣!”司马懿直言,“太子废立,对另臣可能事关不大,但对足下非同小可,足下身为皇子之师,在你的教导下,颇具英气盛有呼声的长皇子却被废黜。攀龙者升天附蛇者入地,大魏第一师,难道连这一点都无感悟吗?册立长皇子,有武帝先言,有太后为证,有在朝卿臣和希望安定的人们的赞助,再有能奉上重话的老师的力鼎,占定储位完全可能,师尊怎能一推了之呢?”

    郑称岂为糊涂虫?明言道:“将军如此交心,咱也不卖糊涂了,国君的症结在于,疑惑曹叡不是自己的血脉,现在的要处是拉近父子的感情,免得圣君下阴手。圣上的身体真难以为继了吗?”

    司马懿言:“如此时远离酒色实无大碍,可其逆而行之,几位美姬争先恐后,频采元阳,越掏圣上越虚脱。圣上是位勤君,腿软难以巡视四周,焦虑不安。如今的圣上,哪个皇子他都瞧不上眼,瞧见哪一个他都会更加心焦。对于吾等,保住曹叡储君的位置应是最为重要的。”

    郑称思忖良久:“我有一谋,可使曹叡暂离国君之手,又可为将来平定公孙探明虚实。圣君言而有信,许诺明春临幸辽东,可身沉难行,心越急火越大病越沉。今可建言遣曹叡代圣巡幸辽东,也可检验一下曹叡的潜质与能力,如其身该为君,定当不虚此行。”

    对于太子,曹丕早就有改立曹礼之意,后来因一次出猎而犹豫不定了。那次带曹叡田猎,曹丕射倒一头母鹿,鹿崽留恋妈妈,临险也不逃,围着妈妈团团转。曹叡近前,挥剑把鹿崽赶走了,曹丕问曹叡,举手之力,为何不杀鹿崽?曹叡满眼是泪,垂剑于地说:“看到鹿母子,我就想到妈妈,妈妈都死了,我不忍再杀幼崽。”曹丕感慨一番,增生怜悯之心。

    司马懿赞成郑称的提议。

    曹丕闻奏欣悦:“亦应有几人陪行。别忘谈谈东莱,元仲是否为料,此行可显一番。”

    曹真举荐其长子曹爽:“曹爽与平原王自幼交善,此番可同行。”曹叡此时身为平原王。

    曹丕对曹爽也不放心,沉思一番后说道:“那叫毌丘俭也去吧。”

    毌丘俭,字仲恭,河内闻喜人。其父毌丘兴,在西北战场屡立军功,升至武威太守,封高阳乡侯。毌丘兴明白,自己是此等封疆大吏,就应遣个儿子去都城,遂将毌丘俭送到洛阳。曹丕欣赏毌丘兴,并没把毌丘俭当质子对待,而是让其与曹爽在东宫陪皇子们读书。毌丘俭酷爱兵书,精研地理,所经之处,过目不忘。曹丕让毌丘俭陪曹叡去辽东,一是因其与曹叡、曹爽交善,二是有察视山水要塞的目的。

    二位得诏进宫,曹爽问:“走陆路还是海路?请陛下明示。”

    曹丕说:“平州权柄,若公孙恭掌持不住,被公孙渊所夺,那么朝廷与其必有一战,尔等宜应细察地貌,精记要塞。将来定辽,必得海陆并进东西夹击方可成功。辽西的刘晃虽不可过信,但吴质先前统领幽、冀两州,已将陆路地形摸索清楚。你们此行走水路为宜。”

    3大将军

    黄初七年正月,曹丕临幸许昌,可许昌城门无故自崩,心甚恶之,转回洛阳。值此又逢“荧惑守心”,更疑为凶兆,营筑“九华台”,以祈天命。

    五月,曹丕病重,不能登殿了,仍强撑着身子,不肯弃政,卧榻招臣述职,听起来好像是遗嘱。

    曹家第一任大将军夏侯惇,立魏前一年就死了。第二任曹仁,黄初四年死了。第三任大将军夏侯尚是曹家最中意的,其精于谋划,智勇双全,战上庸,降孟达,逼刘封,战江陵,大破吴将诸葛瑾。夏侯尚从征南将军,荆州刺史,一路直上被加封为征南大将军,荆州牧,功勋卓著,威望极高,可惜黄初六年也死了。夏侯尚死得很憋屈。前文说过,曹纯在长坂坡俘获刘备两个女儿,一个成了曹纯的侍妾,另个成了夏侯尚的侍妾。夏侯尚的这个侍妾,美丽贤惠,温婉柔媚,精娴穴络,按摩拿捏得恰到好处,被宠如珍宝。夏侯尚的发妻是曹真的女儿(德阳公主),因侍妾夺宠,被视为糟糠。德阳诉怨于父亲,曹真告状于曹丕,结果侍妾被赐之以死。宠妾之死,夏侯尚沉浸于悲痛之中,徘徊于墓地,久久不肯忘怀,感伤过度,忧抑而死。

    如今,大将军该用谁?四位候选者各有瑕疵,暂时就先空置着。

    曹丕晋陈群为镇军大将军,曹真中军大将军,曹休征东大将军,司马懿抚军大将军,分掌三军。这种大将军叫“上大将军”,但并非为统领全军的“大将军”。

    陈群,字长文,尚书令,加侍中,是曹丕政治改革的主要制定者,“九品官人法”就是曹丕采纳其意见所制定的选官制度。陈群问安后,曹丕说:“‘九品官人法’还不算完善,朕总觉得缺点什么,长文有无此感?”

    陈群说:“是的,我认为下边还应有个中正法,‘中正’正不正,关乎成败。另外,光看下边报上来的卷宗还不行,还应当课试。我草拟了个五经课试法,进一步完善后再呈龙目一览。”

    汉朝的任官取向一为孝悌,二为廉洁,轻视才能,举上来的即使当真又孝又廉,也可能是个庸夫。曹操的用人取向是唯才是举,不在乎德行,近水楼台先得月,没有阶梯,一步登顶,偏颇非浅。曹丕提倡德才兼备,一步步晋升,九品官人法由州郡的中正们评定,司徒府认定,把人才分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个等级。官位也分成九个等级,后来四品以上又增加了比品,相当于副品。“五经课试法”把学校教育与文官选拔考试统一起来,这是魏与东汉的不同之处。

    曹丕沉思后说:“不应只考五经,还应有九章算术。课试,王莽的失败在于课题,出题者的遴选难度很大,泄题、猫腻防之难防,不要只在太学的博士中选出题者,出题者也不可连用,且要多出,考一题出十道,最后由你确认,弊病就少了。再就是‘认定’(批卷),优劣不能一锤定音,最低三层,朕遣司马孚与孙资任你的助手吧。”

    陈群却说:“承蒙圣上诚信,微臣既不胜荣幸,又诚惶诚恐。但大魏奉天承运,千秋万代,微臣才能于世几年,还是应有个行之有效的法规啊。”

    曹丕还是让陈群拟,但,不久,曹丕就归天了,这次对科考的试尝,也就胎死腹中。

    陈群支持钟繇恢复肉刑的主张,曹丕不喜,所以没任其为大将军。

    曹休,字文烈,曹丕同宗族兄。领扬州牧,主导东部抗吴,得诏来见,先行陈诉一番。曹丕嘱之:“良将不打消耗战,与吴不要浪战。淮河流域,粮产潜力巨大,军屯民屯,多积粮谷,以备俟时征战。”

    曹休胸廓不敞,缺少大将军的气度,后来在石亭之战中败北,懊恼而死。

    曹真,字子丹。其父秦邵,字伯南。当年曹操被袁术的部下追捕,跟进到秦家,问曹操藏在哪儿。秦邵说,我就是曹操,遂代之而死。曹操功成后,不忘秦邵的恩情,抚养其子,取名曹真。还有种说法,曹真父亲叫曹邵,豫州牧黄琬与曹操为敌,曹操外出侦查,被黄琬部下追到曹邵家,曹邵报出己名。“操”与“邵”音相谐,追兵误认为曹邵就是曹操了,曹邵遂代曹操而死。曹真长成后,雄壮鸷勇,曹纯死后,曹操使其领虎豹骑,屡立战功。曹丕继王位,授其为镇西将军,督雍、凉二州军事。曹真性格固执且粗暴,难与诸将契合。

    曹丕问之:“西域那边如何?”

    曹真答:“刘备死后,马超病之不轻,无力再慑西凉。西域诸国看清了局势,心皆向魏,不但氐、羌等数族转向,西域的于阗、龟玆、鄯善等国也接踵贡献,圣上勿须忧虑。”

    曹丕却说:“无虑必忧。蜀之三杰亡后,诸葛亮可以大展手脚了,他的治戎之力不可小觑,现在正在南中治蛮,据传颇得族心,随后腾出手就会北进。诸葛亮颇能行贿,早先的轲比能就是在他的挑唆下让我们头疼了不少年。我们不应只顾武威和张掖,还要看住酒泉、敦煌之路,严防蜀使出使西域。对西域诸国,不要只看重象征性的贡献之物,我们要加强实物的商往,不要只顾自己,而要互利互惠,只有切实的利益才是拴牢其心的纽带。”

    司马懿,字仲达。其父司马防是发现曹操的伯乐,曹操任司空时就想任用他的儿子。司马防长子司马朗与三子司马孚皆欣然报到,唯次子司马懿不欣赏曹操的品性,装病不起,不肯奉承曹门。而后,为保身命,也不得不懒懒而去,给曹操的第一印象就不怎么好。司马懿上身长下身短,目顾自耳,眯眼紫髯,酷似孙权,非为凡人之相。其行事谨慎,彬彬有礼,不犯过错,不显纰漏,曹操认为其胸藏豪志,终非人下之人,年达四十了,仍任侍郎、议郎、主簿等不甚上眼的小官。曹丕有个朋友圈,最核心的是陈群、吴质与朱铄,司马懿努力接近这几人,在曹丕面前,每当提到司马懿,这几人都极力夸耀其才能。司马懿荣任太子中庶子(太子的侍从官),在稳固太子的储位上,为曹丕献了不少良策。曹操嘱托过曹丕,对于司马懿,可给其广泛的建言权,不应给其太大的行政权。曹丕对其却有另一番情感,最不能忘怀的是建安二十四年魏讽谋反案。那时曹操尚在长安,曹丕虽为副丞相,但统领卫戍的是曹植。司马防得到讯息后,司马懿第一时间将信息报给了曹丕。其若报给曹植,也是天经地义的,那么这一顶天大功就被曹植抢了去,魏王这个大太子不一定就非曹丕莫属了。曹操死后,曹丕一步步将司马懿提升到给事中、尚书右仆射、录尚书事,加侍中。夏侯尚死后,司马懿任抚军将军,镇守许昌(鄂州),战绩颇丰。曹丕虽然赏识,但曹操有话在先,没敢授其为大将军。

    司马懿主掌后军,哪方战场不利即去哪方支援。曹丕嘱之:“胜后清扫战场,不得草草掩埋,我方死亡的将士,不分职位大小,每人都要给口棺材,以示庄重。敌方的死尸,清点好后,要让其拉回。对于俘虏,不可故意伤残,双方交换时,要让其擦干血迹。这些对提升我方斗志,瓦解敌方士气是相当必要的。”

    4碧流河

    孙权又给公孙恭送礼了,所带礼品中,两位少女最靓丽,一个叫苏子一个叫云花。公孙恭尚在外地,孙综把她俩送到侯宅大院。

    连翘又叫报春花,黄花盛开时春意盎然。众人在院中赏花,倪夫人问苏子:“连翘花虽艳,可惜盛期太短,你们吴国的连翘,能旺多少天?”

    苏子说:“庭院见不到,据说山上也有,咱没上过山,不知能开多少天。”

    倪夫人懂花;“连翘性不娇,山皮瘦土也可长。听说南方天气暖,雨水勤花儿全,挖些回家栽栽呗。

    连翘好莳弄,耐旱又耐寒,不招虫子咬,只是家雀叨花瓣,看住家雀就行了。”

    苏子:“官府不让栽,谁家都怕惹麻烦,没人敢栽呀!”

    倪夫人:“官府管栽花干什么?吴国真是没事做了。”

    “不是什么花都禁。唯有黄花不让栽。”

    “黄花怎碍着官府了?”

    苏子解释:“连翘花最黄可以染黄布。当年闹黄巾,吓坏了朝廷,不准染黄布,严令禁黄花,黄巾虽消了,可这禁令却不解。”

    倪夫人朝屋望望:“云花这些天,火上得挺大,眼睛都红了。连翘很清香还能消火呢,叫她也出来看看吧,憋几天眼会蒙障的。”

    苏子进屋后,把云花拉出来。倪夫人问云花:“花景这么好,你怎不出来看?”

    云花手捂眼:“小奴不敢看黄花,越看心里越害怕。”

    倪夫人说:“秋后看黄菊,耽心霜来早,春艳连翘盛,一天比一天暖,花儿不会早夭,你害什么怕?”

    云花讲:“我是奶奶带大的。奶奶眼睛不好,见风就是泪,喜欢看黄花,看后能好些,爹在旮旯处,偷偷栽几棵,如果有人来,拿些杆草遮盖上。叔叔在战场上失踪了,官家怀疑他当逃兵了,乡府搜到咱们家。东揭揭西挑挑,发现了那几棵连翘花,这可惹了祸,爹被抓走了,妈被好顿打。多亏赶上孙权称帝,全国选美女,我被选上了,送到了皇宫,救下了家人,从此我就恐惧黄花。来到这里后,不知爹娘怎么样了,奶奶可能是殁了,哪有心情看花啊?”

    公孙恭回侯宅,见了苏子和云花,眉头拧成大疙瘩:“正当烦乱之际,圣君不食前言,即将临幸,好像后背添座靠山,心情稍微舒展点。孙权贼心不死,背叛了朝廷,如今又整这事,往我头上添虱子,这不是诚心送美,而是前来拆台。”

    夫人说:“话虽这样说,但这两女孩子着实可怜,明面上和颜悦色,实则暗暗啼哭,君侯不想用,她俩就应有个安顿处。”

    公孙恭挥手:“没有别的法儿,只能退还回去。吴使尚在宾驿,叫其领回去吧,咱们也算是积份德。”

    夫人摇头:“她俩负有使命,说是以家为质,即使死在辽东,也不敢再回吴国了。”

    公孙恭点头:“夫人言之有理,既不能留又不能遣,这又该如何善置其身呢?”

    夫人稍思;“苏子家祖辈相传,做木梳手艺精。碧流河中游西畔有个梳子峪,在鹰咀石南十多里。那儿的红桃树,做木梳子最好,怎么用劲梳头,也不断一根齿。可把苏子送到那儿,找个合适小伙子,以做木梳为业,好好活一生吧。”

    公孙恭又问:“那云花如何安置,夫人有没有谱?”

    夫人说:“云花是个诸暨女,父以打鱼养家,她也会捉鱼。梳子峪东岸叫做桂云滩,云花可在那儿相一个渔家,与苏子一水之隔,也可互相照应着。”

    公孙恭赞成:“也行。我将南去迎君,了却妙儿之烦,那着(zhuo2)孙综办这事吧。”

    海鸟刚来齐,龟鳖足尚僵,东海龙王喝定浪,黄海之主来护航,可见鱼儿跃,可见燕戏帆。曹叡的船队从即墨开航,越过田横岛,向东再北上。

    曹叡问:“怎这么快就见到山了?”

    舵手说:“航向没错,那些山不是辽南大陆,而是辽东沓县长海乡的广鹿岛。”

    公孙恭急于见君,乘船前来候迎。王船上的人还没下完,公孙恭伏身即叩:“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公孙恭前来迎驾。”

    曹叡忙说:“车骑将军请起。父皇龙体偶生小恙,平原王曹叡代父巡幸,将军理应容谅。”

    公孙恭木讷片刻,甚感遗憾:“龙鳞欠适,万民之痛,臣心如绞。诚盼圣体早安,天下幸甚!”

    城子坦的码头刚建成,因赶上小潮,船队无法靠上码头,只得在岛上呆两天。广鹿岛山清水秀风光旖旎,民风淳朴重情守义。连驴叫都十分遵时,绝不乱鸣,客人觉得奇怪,公孙恭解释:“此岛报时不敲梆磬而听驴叫。据说先时更者辰交之刻打驴,此岛驴声长鸣比别处更亮,久而久之养成习性,不待人打,准时长鸣。”

    曹叡感叹:“不可思议,绝世奇观啊。”

    杏花刚落桃花开,正当播种季节,处处葫芦响,梆梆点种忙。

    碧流河的春季,只是下游还可航行一段。曹叡、公孙恭、曹爽、纶直同乘小船在前。

    曹叡举目四顾:“一派祥和矣!不怪海南之民接踵而来。据说辽南增设东沓与北丰二县,位于何处?”

    公孙恭答:“沓县人口快速膨胀,东沓县是从沓县分出来的,河西就是,所领皮口、杨树房、大

    谭、莲山等乡。北丰县在碧流河东,所领光明山、三架山、荷花山、蓉花山等乡。”

    曹叡说:“这是辽东半岛的南端,既然丰饶,亦应称南丰,何言北丰呢?”

    公孙恭解释:“此地的民众大多是从海南的南丰县迁过来的,叫北丰是相对南丰而言。”

    曹爽此行的重要任务,是帮曹叡从公孙恭手中讨要东莱,见曹叡丢眼色,曹爽会意:“将军差矣!你们把东莱居民强迁来辽南,将来东莱交付给青州时,岂不成了空郡?”

    公孙恭:“那时海南烽火连天,这儿安宁丰埝,难民们是自愿奔来的,父亲虽有召惠却决没强迁。”

    曹爽:“柳毅将军勇悍可嘉,但在东莱严刑峻法,重役苛税,民不堪言,西线戒严,民不越海尚有何路?”

    公孙恭打量下曹爽,三十来岁,肥肥胖胖,将军打扮,问道:“还没问将军美名呢。”

    曹爽抱拳:“在下失礼,曹爽,武卫将军。”

    曹叡:“其乃大将军曹真的儿子!”

    公孙恭:“武卫将军所言不算太实。柳将军乃我父辈,为东莱掏心掏肝,绝不像汝言那么待民。我倾心向朝,盼君护助,依汝之言,氛围难洽。”

    曹爽:“当然与车骑将军无责。但物终归主,那辽东打算多会儿还东莱于青州?”

    公孙恭:“东北之心我都操不过来,哪有余心顾及海南?依我之意即日可还,但平州大事皆凭众议,说什么者都有,尚需些时日啊。”

    越往上行水越清,到了梳子峪,水浅船难行,岸上备好车,迎候水上人。低头下了船,上岸急抬首,北望青山绿,河中显翠影。刚待想上车,迎头拥来一簇人,两位美女衣着俏,桃花李花难比容。惊艳之余,曹叡领会错了:“车骑将军如此盛情,有父皇在上,小王不便受纳。”

    公孙恭膛结半天,不知何言以对。

    孙综解释:“孙权为了笼络平州,送两个美女给州牧,州牧不采,打算在这附近给她们找个人家。没想到值此偶遇殿下。”

    曹爽说:“圣君天下选美,未得吴女,尝言遗憾。将军既不便留,太子无意见纳,莫若让咱们领回京都,献于天子,以偿圣愿。”

    公孙恭说:“圣上乃仁君,非幸无情之女。当为二女着想,吴国刑法严酷,辱没使命即丧亲家。容我与其商量商量,如若愿往,自当献呈。今晚就在此安歇吧,明天即到西宫苑。此水生有鳌鳇鱼,风味极鲜,非碧流河无有,捞几条尝尝,会终生难忘的。”

    孙综将曹爽之意说于二女,二女惊惧不敢去魏。云花于先苏子在后,“扑通”,“扑通”扎入深处。

    曹爽问:“这是干什么?”

    纶直说:“听说殿下想吃鳌鳇鱼,她俩长于水泽之畔,最善捉鱼,下水捉鱼去了。”

    不一会儿,云花手擎条鳌鳇鱼钻出水面,呈上鱼来,复又潜下。

    鳌鳇鱼尖头扁身,体不太长,背镶卷卷黄花,如同丝绣。

    曹叡越看越爱:“中原那么多江河,难见如此秀美之鱼,能否带回洛河养活?”

    公孙恭讲:“鳌鳇鱼是碧流河的特产,辽西诸河都没试养成功,中原之水恐更难生。这鳌鳇鱼的传说有些苦楚,细品也很美丽。鳌鳇鱼本是黄海龙王的小公主,极其美丽和贤惠,蟹元帅看上了,求龙王嫁给他儿子。小公主嫌蟹公子太丑且横行,誓死不肯嫁,龙王不理会,择日让蟹公子娶。小公主的好友,红鳞、七星和小晶,簇拥着公主向北逃。蟹公子发现后,赶紧从后追。小公主等游到北海岸,满嘴是黄泥,精疲力尽,气喘吁吁。庆幸的是,正好是碧流河口,越往上游水越清,口中越来越干净,气爽身净提了速。蟹公子被远远甩在后头,眼睛紧盯着前方,十肢虽忙却是横行,两把大钳努力调整,最后还是错漂到渤海。小公主游到梳子峪,不深不浅正合适,也就安居在这里,从此碧流河还多了红鳞、七星和小晶。”

    二女再次入水后,岸上人左等右等,再也没见她们伸出手。春寒骨头秋冻肉,碧流河不同西子湖,可叹二女太鲁莽,恐怕已经没命了!

    苏子和云花,互相鼓励咬紧牙关,坚持潜到隐处上了岸。后来果如倪玲所言,苏子在梳子峪,找了个可心小木匠,一生精于做木梳。云花在东岸桂云滩,嫁给个勤劳打渔郎。两家你来我又往,还在当地传授些吴国的工艺和技巧。悲凉变成了佳话,缘于碧流河的魅力。后世不忘传下来,梳子峪叫做苏子峪,桂云滩叫做桂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