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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曹叡挂匾西宫苑 虎头夺位青龙山

    1西宫苑

    帝王民间一个礼,挂匾不能过正午。曹叡一行不贪碧流景色秀,轻车快马加鞭行,七沟八岭转身过,巳时小庙见彩影。

    公孙恭,泥丸不展,印堂无光,曹爽端量:“殿下代圣拜汝女,喜幸就将在眼前,风笑树摇山点头,国丈因何无容颜?”

    公孙恭忧心忡忡:“妙儿去冬沉疴了,母亲出九来陪护,多亏雁来送春光,不然可能已入土。我说圣上欲临幸,母女听罢垂眼皮,一句回言也没有。如若傻女不出迎,殿下千万别恼怒。”

    庙东小井盈盈欲溢,梅花小鹿正在饮水,听见路上的马蹄声,抬头向东望了望,撒蹄就跑。

    众人来到庙门前,出迎的是田二丫,见了曹叡心划魂:“圣上万岁万万岁!妙儿如今不在庙,多会儿回来不一定。”

    曹叡说:“吾乃平原王,代君行幸西宫苑。为何不守信?躲到天儿边不远迎。”

    田二丫说:“二月十九那清早,妙儿突然精神了,说是梦见了姬妙儿,给她吃了根手指头,顿觉身轻如劳燕,飘飘欲仙满院转。姬妙儿还告诉她,妙儿的手也能治病,尤其是那‘劳燕病’。你们哪个知晓,‘劳燕病’是种什么病?”

    纶直说:“羊食青青草,蛙吞嗡嗡蚊,‘紫燕’‘冬不拉’,不能比翼飞。”伯劳鸟又叫冬不拉。

    田二丫说:“姬妙儿让公孙妙儿去千山,每个山头治个病人,治好九百九十九个后,她就得道成神仙。”

    曹叡怀疑:“砍掉手指后,能耐得住疼么?人才十根指,怎治上千人!?”

    田二丫说:“说来也是怪,妙儿的手指,砍下却不疼,尤为称奇的是,被砍掉后还能长出来。起先她叫我给砍,我不忍心砍,她就自己砍,说我也有劳燕病,最后那根留给我。”

    曹爽试探:“妙手可回春,能挣没边儿的钱呀。”

    田二丫睁大眼睛连连摆手:“妙儿治病不要钱。姬妙儿还说,如能给她造座大点的苑,四方人来求谒,什么病都会无忧的。”

    金匾挂好了,曹丕亲题“西宫苑”,笔无大劲有点伪,有人摇头有人叹。

    曹叡有所感:“这苑由我造,那就也叫‘妙手回春苑’吧。”

    离开西宫苑,公孙恭十分尴尬,问曹叡还想去哪儿。

    曹叡:“据说殷馗就住在碧流河的上游,爷爷说过,曹家的兴盛,得益于殷馗的鼓励,我想到他那儿看看。”

    公孙恭:“看不到了,去秋重阳节那天死的。”

    曹叡:“他对阴宅穴位道行很深,我想去他的墓地看看,五行风水究竟如何。”

    没想到公孙恭竟这样说:“他家在东支流的卧龙泉。不可思议啊,他从没给自己采过墓地。死前嘱

    咐儿子,死后什么也不许给他穿,把他赤身投到门前那个臭水泡子中去。儿子认为他傻了,赤身裸

    体实在不雅,给他穿了条裤子。当晚,儿子梦见半空中有条穿裤子的龙,怎么飞也飞不高。那条龙哭腔骂儿子,若无这条裤子拽着,我会成条真龙的。”

    曹叡说:“啊!他的雄心还不小呢。圣上沉疴,奶奶嘱我速来速回,别的地方就不去了。”

    公孙恭问:“圣上正当英年,何病如此沉重呢?”

    曹叡:“父皇十分勤奋,不避暑寒,各地奔波甚是疲劳。那日入许都南门时,门楼突然坍塌,惊恐不宁,由于心情不好,越来越深沉不语。”

    公孙恭:“那就赶紧回去吧,别耽误登基。”

    曹叡:“回时别走来时的路了,扬帆渤海直达龙口。将军看看应怎走?”

    公孙恭:“那得奔碧流河西源头,翻过滚马岭,从鲅鱼圈上船。”

    公孙恭送曹叡来到鲅鱼圈:“从这下海奔龙口,航程最短,但对面是齐郡,咱的船工从没走过,难保殿下安稳。从老铁山达东莱,对岸是平州属地。”

    曹叡:“据说东莱那边,世面不比辽域。宁闯水险,不入匪窟啊。”

    公孙恭感叹:“柳毅治郡逊于辽东,亦不全怪他。是非之地不敢宽松,可事与愿违,政之越苛盗之越多。刑场这边刚砍下贼头,山口那边匪又劫道儿。乱民宁为刑死不甘饿死,走到这地步,积重难返啊!”

    曹叡抓住话题:“东莱之难根于非分,辽东自套绞索,理应早点交出。柳将军在那儿,惶惶不可终日,唯武为上,壮皆为兵,民不堪命,无法安生之下,必然动乱。来时绕道即墨,大有感慨。若辽东与东莱陆连还算好说,这隔着滔滔大海,东莱却由辽东强占,朝廷如何看得顺眼?东莱之民,眼看着齐郡逐渐温饱,怎能甘心于辽为奴?刚来时,武卫将军还提到东莱,汝若不言,我就给忘了。将军想没想好?”

    公孙恭支吾:“想好什么?”

    曹爽插话:“别装糊涂了,东莱多会儿归朝呗!”

    曹叡纠正:“辽东,乃至整个平州,都早已是大魏的疆土,具体点说,应是多会儿归青州管辖。”

    公孙恭感叹:“不还实在说不过去,依我之意早就该出手了,东莱确实如枷索,何必自套呢?”

    曹爽说:“难道你的口说了不算?朝廷的车骑将军,军界的第三号人物,还有什么可支吾的。把柳毅调回去不就结了,何必大伤脑筋呢?”

    公孙恭实说:“羞于出口啊,最怕别人呼我将军,胸不懂军务,手不敢握虎符。实言,难在军方,但非止柳毅一人,想让刘晃任平州都尉,军中元老都不答应。”

    曹叡:“什么权都可放,唯军权不应轻放啊!手中无雄兵,脑袋会随时丢,武定天下文治世,武在文之先,文必武来保,将军切不可忘。”

    公孙恭:“书房中兵书也不少,实不知应先研究哪一部?”

    曹叡:“孙武重战略,孙膑重战策,吴起、乐毅讲攻城。爷爷总纳了各家精华,批注《接要》十三篇。

    捧着爷爷的书,再看其他书,领悟得最深。将军如诚心向朝,本王相机把《接要》再给你捎来。这样吧,本王的随员中,有个姓毌丘的,对要塞的构筑最有研习,还有个善于军事的王基,本王先把他俩留下来,汝遣人陪着他俩四处看看,有什么不妥处,他们当有建议。”

    公孙恭:“如此甚好,谢殿下美意。那你们上船吧。”

    曹爽不忘使命:“州牧还没明确,多会儿交割东莱啊。”

    公孙恭还支吾:“那就等殿下登基之时吧。”

    曹爽:“这样的话,回都后没法当圣上禀告啊。”

    “可也是。”望着月牙湾层层涌来的浪花,公孙恭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明秋月亮最圆时,叫青州牧去东莱接收吧。”

    望着曹叡的帆影,公孙恭似乎松了口气。

    纶直看看天:“如此言来,恐怕会起大浪啊。”

    公孙恭还以为纶直说的是海上起大浪:“没事,已问过舵手,这几天不会起大风的。”

    纶直:“我是说咱辽东,如此许诺,放弃了东莱,恐军界不会平静的。”

    公孙恭:“割舍东莱,难道不对吗?”

    纶直:“对,当然是对,但太仓促了些,先与要员们通口气儿就好了。”

    公孙恭:“身为州牧,朝廷的车骑将军,难道这点事儿也做不了主吗?”

    纶直:“这可不是点儿事儿,而可能是火种,有几个将军会扇风起火的。”

    公孙恭:“咱们俩那次去面君时,沿路看中原的景象,与上次去铜雀台大不一样了。路边的倒卧没几个,人们都安居乐业了。应该相信,魏君是能治理好天下的,我们既已易帜于曹魏,还赖着人家的地盘干什么?”

    纶直:“没有仗打了,将军们难提升,有些会不安分。”

    公孙恭不明白:“这话说得怪,打仗会流血牺牲,太太平平过日子,为什么会寂寞呢?”

    纶直:“乱世出枭雄,太平埋英豪啊。”

    公孙恭:“不管怎么说,这事就算定了,管他哪个将军的,还能把我怎样,大不了只当平郭侯,不用管州了,我还乐不得呢。”

    纶直:“平安与动乱,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事,关联着百万人的命运啊。越突然越不稳妥,还是在适当的时机,开个会透透风吧。”

    2柳毅

    公孙渊早就不甘寂寞了,听到此消息,立刻振奋起来。公孙渊最畏惧三个人,阳仪、柳毅和公孙模。公孙渊心里想的是:阳仪这块绊脚石没了,公孙模虽也不太赏识我,但与公孙恭比起来,二爷(公孙模)还是会拥助我的,那剩下关键的关键就是柳毅了。东莱郡处于山东半岛的最东端,因为有条胶莱河又叫胶东半岛,辖平度、牟平、东牟、黄、掖等十七个县,对魏对吴对辽东,战略地位都十分重要。如今把东莱送归曹魏,等于是要了柳毅的命,公孙渊抓住这个机会,与王鼎坐船去海南。

    王鼎:“这次去东莱,究竟为何事?”

    公孙渊:“就为东莱的事。”

    王鼎:“依我说啊,东莱的事,虎哥就别插手了,柳老头子脾气太倔,一句话他不爱听,吹胡子瞪眼是小事,动不动就伸手拔刀那可就大发了。就是见着你,他的眼睛也不会太正视你。”

    公孙渊:“我去告诉他,他的老巢眼见就要没啦,他就是拔刀也不会向我来的。”

    王鼎:“柳爷是很难见上面的。我知道他不待见你,要想见柳爷必得先见王颀。”

    公孙渊:“就因为你与王颀熟,我才让你陪我来。”

    王鼎领公孙渊先见了王颀。王颀听说为这等大事,便答应领公孙渊见柳毅。

    柳毅年近八旬,满头棕髪,面如凶狮,坐在柳树下的木墩上,看执法士打犯军规的兵士。

    王颀走来,低头耳语:“柳爷,公孙渊来了。”

    柳毅没好声:“混犊子来了,不见。”

    王颀说:“他有大事啊。”

    柳毅不以为然:“大还能大到哪儿?公孙家族的败类,赶紧叫他滚!”

    王颀耳语:“此情非同小可,关乎到东莱的存亡啊。”

    此话太重,不能不见。二人靠近,公孙渊跪下。柳毅斥之:“听说你父死时你都没跪,何必跪我?起来吧,有什么说什么。”

    公孙渊起身后哭起来:“柳爷,不好啊柳爷……”

    柳毅手放在刀把上:“早知你不会有好话,原来是来咒念我。看在你爷爷的颜面上,先说明白我都怎么个不好?”

    公孙渊有点儿哆嗦:“不是说柳爷不好,是说东莱要没了。”

    柳毅:“哼!没?能没到哪儿?何时天摇何时地动,能沉到海底不成?”

    公孙渊直说:“非为天怒非为地怨,而是人为,叔叔把东莱送给曹魏了。曹叡头几天来,跟咱要东莱,叔叔害怕了,乖乖送给人家了。”

    柳毅一惊:“你当时在场吗?”

    公孙渊说:“不但我没在场,就连所有的将军也都一个也不知道,只是几个文官在场。纶直当我透的风,让我安安将军们的气,别兴风作浪搅大局。”

    公孙渊添色加彩地讲了经过,又有王鼎帮腔,不由柳毅不信。柳毅瞪圆眼:“想当年,抢滩夺岛伤过兵,攻城拔寨死过将,东莱是用血肉换来的,能说扔就扔吗?”

    公孙渊说:“可叔叔不管这些呀。曹叡走后,还留下一个姓毌丘的和一个姓王的,叔叔带领着,把

    辽南所有的要塞都给他们看了,甚至还让人画图拿走了。”

    柳毅骂起来:“他妈的公孙恭,你究竟像谁了?倘有升济公一半之阳刚,也不该如此懦弱啊。”

    公孙渊添油加醋:“叔叔嗜酒如命,性消如阉人,却不以为耻,有人称他恭公公,他都不急眼。”

    “升济公之不幸矣!”柳毅怒不可遏,随即拔出刀,“公孙恭这是活够了。公孙模答应了吗?”

    公孙渊说:“大都尉寸步难移了,束手无策之下,他遣我来找柳爷,想请你回去,把兵符交给你。”

    柳毅边叹气边摇头:“嗐,我的腿脚也不行了,统领不了全州的兵了。再说,东莱就像柳稍上的黄鹂

    窝,有点小风就乱晃荡,我不敢弃之任之啊。”

    公孙渊劝说:“那就先回去一趟,震乎住叔叔后,再回来也不迟。”

    柳毅哭丧着脸:“曹丕眼见就要死了。曹叡尚武,他若继位,早晚会动武。动武肯定先动东莱,

    此地是辽东的前哨,万一有失,曹魏水陆并进,辽东就会左右受敌,我不敢离开一步啊!”

    公孙渊跺脚:“那可怎整啊,难道就束手待毙了吗?”

    柳毅咬牙格格响:“只要我这棵老柳树在,就不许别人插足东莱,公孙恭胆小不如鸡,叫他只当侯

    爷吧,州郡大政就别操心了。”

    3青龙山

    在鲅鱼圈许诺交出东莱的日子眼见就要到了,公孙恭在青龙山召开辽东要员会议,公布交割东莱的举动。

    青龙山坐落于平郭县南部,望儿山东。古松似苍龙,怪槐如鬅鬙。大员接踵来,卫兵层层排。游客皆知趣,纷纷下山去。

    公孙恭思忖良久,终于鼓足了勇气:“大魏新君登基百来天了,在鲅鱼圈的许诺即将到期,大家择个吉日吧。”

    公孙渊明知故问:“谁在鲅鱼圈,许诺什么了?”

    公孙恭悄声说:“向青州交割东莱呀,你们都不知道么?”

    公孙渊连连摇头:“为这事择吉日,我看哪天都不好。”

    公孙恭解释:“是这样的,新君今春来辽南,一再追问东莱的事。当年中原动乱,父遣柳毅将军扬帆越海,抢来东莱,至今三十六年。但从整体上来说,东莱对咱们没起多大作用,反倒成了累赘。现今天下三分,鼎足而立,各国疆域渐显明朗。吴蜀一时偏安,终将统一于中原。上千年来,东莱辖于青州,如今咱再赖着不放,在朝廷面前说不过去呀。”

    公孙渊早就准备好话;“叔之言差矣!民稀难繁荣,民众人气盛。咱们无东莱,辽南能有这么多人口吗?青州想要东莱,叫青州牧来要啊,曹叡操什么心?”

    柳远代父柳毅而来:“青州刺史是刘琮,刘表的儿子,齐郡太守叫程喜,都不太英能。青州无法比平州,他们那边,凡事都得听曹家的,正因青州插不进咱东莱一指头,所以曹家才着急出头要把东莱整回去。”

    听罢柳毅之子柳远一席话,公孙恭只得说:“在鲅鱼圈言定了,不可能反悔,其余话都别说了。择个吉日吧,我答应的是今秋月儿最圆时,就是八月十五,告诉刘琮去交接吧。”

    卑衍起身:“东莱不是漂来的,现在白白送过去,对得起地下的亡灵吗?魏主实在想要,叫他拿辽西

    南部的四个县来换,长远看起来,那几个县对咱们更为重要。”

    幽州海河流域的海阳、令支、肥如、且虑这四个县,原来都是辽西郡的,在公孙瓒手中丢失的。

    公孙渊赞成卑衍的主张:“对!拿这要挟他,管他干不干。说东莱没大用,那是不懂兵法。东莱占地利,南面对孙权,想联就可联他,想拒亦可拒他。咱们大军进中原,西出辽西走廊,东从东莱登陆。兵家必争之地,不关乎富与贫,多少钱也不卖,怎能白白送出去?”

    贾范也在场:“恭公可能是在想,咱们又不立第四国,这‘地利’不用在军事上,东莱也就没用了。”

    公孙渊斥之:“四国有何不可?东北人口不比吴蜀少,土不比吴蜀窄,马比他们高,兵比他们壮!差的就是王了,当个平郭侯,叔叔就满足了。孙家、刘家皆敢称尊,就咱公孙熊,连个自立王都没有,不但自己窝囊,还连累其他人。”

    公孙恭反驳:“我都连累谁了?侄儿岂能信口雌黄!”

    公孙青站起来:“着实有啊,寇娄敦和护留投咱们前,人家可都是部族王啊!”

    柳远说到点子上:“别把话扯远了,现实点吧。家父的性格大家都知道,视东莱比命还重,要是不知今天为此事,就连我家父也都不会让我来。即使众将军都答应撤,到家父那里也都是白扯!”

    公孙恭闭会儿眼后又睁开,声音低沉却又坚决道:“我想把他先调回来。”

    柳远连连摆手:“送东莱就等于送他的命,就是抬大轿去迎他,家父也不会上。”

    公孙恭双手一摊:“那可就是战争了。今非昔比呀,无论天时还是地利,咱打不过人家呀!公孙模瘫了,张敞老了,咱们这些又都没打过硬仗。魏国那些战将,年年有酷战,磨练得如铁一般,与其开了战,咱们能行吗?”

    公孙渊手一举:“叔叔不应忘,那年在铜雀台,卑将军腰一挺,大鼎离地起,曹门虎豹将只能当脚垫,提起卑衍名,个个都得缩脖。柳爷的英名比卑将军还大,究竟谁惧谁,还真说不定!”

    公孙恭放了放声:“当年陶谦临危时,好几家眼睛都红了去抢地盘,柳将军不自量力,也驱兵南下去争徐州。结果,半路上遇到张辽,被人家杀得屁滚尿流,若不是夏侯惇的突袭,扯住了张辽的大腿,你家老爷子的骨头渣子早就烂了。他缩回到东莱后,就再没出击过。”

    公孙渊呲牙笑:“叔叔这话漏儿太大,哪个人都知道,张辽和夏侯惇同是曹操的战将,他们之间怎能相战呢?”

    公孙恭说:“张辽那时还是吕布的部下,下邳城吕布殒命后,张辽投降了曹操。你不知道就少说几句吧。”

    公孙渊被奚落得脸红脖子粗,不称叔叔了:“你只知捧别人,不会激励自家将军,柳爷不是无能,而是因太孤立,若有同样的兵,他们哪个也不好使!”

    贾范本来想打圆场,话却过于实着了:“这话太对了。柳公实在是孤立无援,渤海助不上手,黄海帮不上忙,情势不好时想撤,背后却成了深渊。若无蜀汉、东吴的牵制,东莱早就被曹家拿回去啦。”

    公孙渊更不爱听:“这话更不是好话,背水之战怎的了?瀑布因为没退路,所以才不顾生死勇于跌宕,一往无前而壮观。看着身后的大海,将士们会以一当十,以十当百,置之死地而后生。说点长志气的话,消极颓丧的嗑,谁也别唠了。”

    公孙恭倾心而言:“不管爱不爱听,身为辽东之主,还得把话说明白。我怕白流血,流血应值得。若不是为生存,不义之战应少打。自幼随父征战,见了太多的血,现在讨厌红色。刀对刀枪对枪,眼睛瞪得血红,你眼睛不红,不想吃掉敌人就会被敌人吃掉。战胜了,打扫战场,战友被腰斩部下肠子流,睁眼满目红。凯旋后眼睛更红,祭奠亡灵的场面,谁也止不住哭,老人哭儿子,妻子哭丈夫,子女哭父亲。为战乱而死的民众不比战士少,哭憾泣鬼神,嚎啕震天地。我最不愿身临公祭场面,但不参加不行啊,不给牺牲者追悼,不给阵亡家抚恤,谁还肯给你打仗,谁还肯为你卖命?必打的仗当然得打,能避开的仗尽量不打,轻轻松松地活着,比什么都好。”

    公孙渊如连珠炮:“叔叔好比宋襄公,先讲仁义后是亡。没有主权了还有生存吗?人生在世应有自尊,贵也是活,贱也是活,酱缸大蛆也是活。天下诸战将,有人给排名次,虎牢关三英战吕布,长坂坡任由赵云进出,许褚赤背斗马超,张辽威震逍遥津,典韦单掌撑大纛,曹彰双掌分二牛。可惜咱卑将军,铜雀台上显神力,有谁知他武功盖世?眼见头发都白了,悲呀,悲呀!棺材大点儿做吧,埋时把大棒也装进去!”

    卑衍被激得哇哇叫,抡起双拳打自己:“死了吧!死了吧!我死后到阴间去跟小鬼儿耍!”

    文官们多数主张宁,贪官多数都怕打,心虚胆小儿声儿细,盖不过武将大嗓门。

    看看天,晌午了,厨子喊吃饭,个个站起来,纷纷去解手。

    酒桌上,公孙渊左右丢眼色,个个轮番举大碗,这边喊州牧那边敬恭公,上午一肚子气,酒下肚后顷刻空,没人数碗数,蒌空壶也干。公孙恭趴在桌上站不起,宿舒端碗还想灌,打算叫他到天上睡。卑衍急止之:“毕竟是咱老主公,身怀民心,咱们不应犯众怒。恭公想轻松就让他轻松吧,平州的事就别管了,找个安静的地方,派兵好生看护着,让他在那儿享福吧。平州今后怎么办,都听公孙渊的吧!”

    公孙渊手向东指:“鹰咀石是个好地方,有叔叔的行辕,把叔叔送到那儿吧。看在多年的情义上,贾范陪叔叔去享福吧,秋夜数星星,夏晌看浪推,苦寒不寂寞,还却今生情。”

    贾范不敢强辩,陪公孙恭一同去了鹰咀石。

    下午,会议继续进行。

    毕盛搬来个箱子,公孙渊手指箱子讲:“这里面是兵符,是大都尉交付给我的。叔叔这是咎由自取,他这五年,重农轻军反复裁员,十五人养一兵还说民负太重。大雨来了兵士被拉去挡河,遇到大旱拉去挖渠。去冬军装没染色,将就穿着前年的。总说军官薪俸高,就高那么一点点儿,但是明摆着,没有其他‘外捞’,不够污官一夜贪。官场风气不正,查着一伙串贪案,连着亲戚和故友,拔出萝卜还怕带出泥,叔叔一句话,就没法儿再往下查了。财政是本糊涂账,各地征法还不一样,这乡求他免点儿他就免点儿,那县求他减点儿他就减点儿,事后也不告诉从事,上下不通气左右不平衡,减免的不公开就被揣进私人腰,叔叔这种干法,下官们根本没法儿伺候。纶直心中自然有数,却装老好人儿,早知会起风浪,抱病今天就没来,岁数也不小了,就去教学吧,别管政务了。”

    柳远不忘东莱话题:“东莱最终怎办呀?回去好当父亲说,太软太硬恐怕都不行。”

    公孙渊:“此话太对了。这几年军力下降,暂无能力硬抗曹魏。诸葛亮是曹魏的劲敌,孙权在东边扯大腿。东莱暂时不给他,曹磕巴也不敢贸然进犯。咱们就悄无声响先拖着,哪怕韫匵藏珠装糊涂,也不能像叔叔那样白白相送。我们要力争三五年坚实双拳后,再施展拳脚。

    4五龙背

    五龙背位于鸭绿江中游的西岸(今丹东北部),因有五条形如龙背的山岗,得名五龙背。雨量充沛,森林茂密。深秋,柞叶如血染,枫叶变紫红。

    今天的会议别有特色,与会者脱得精光,公孙渊、卑衍、毕盛、宿舒、公孙青、吴能行,六个人全泡在温泉中。

    公孙渊先问:“大家知不知道,今天的会议为什么在这儿举行?”

    卑衍说:“主公志向远大,特别喜欢龙,这里叫五龙背……”

    公孙渊讲:“卑将军说对一半。刘备麾下有五员猛将,关张赵马黄,授之为五虎上将。可那授衔的地方据说叫猪虎坑,那是猎人挖的陷坑,有一次野猪和老虎同时陷进坑中。这名也太不吉利了,不久,关张黄死了,马超病了,就剩个赵云字子龙,因有个龙字,就腾空飞出来了。刘备那五虎上将还有个通病,就是岁数搭配不和谐,大都五六十岁,黄忠七十多了,青黄不接毛病就大了,以致于后来一蹶不振,早晚得被曹魏全吞了。我今授五位为五龙上将军,卑衍为神龙将军,主领全郡军事,其他四位分别为青龙将军、白龙将军、黄龙将军和黑龙将军。卑将军和毕将军正当壮年,既有勇性又有韧性。其余三位年轻有为,这才叫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啊!”

    大家此时才知公孙渊城府并不太深,真就是个小虎头,担心其胡来,卑衍提醒:“将军都是朝廷钦赐,现在咱还没立国,怎能自拜将军呢?”

    公孙渊自打掩护:“我们先不向外张扬,自己知道就行了。”

    公孙青也说:“内部认定也不恰当,龙字是不能任意用的,称雄立朝后,真龙是黄龙,也只能有一个,将军们都称龙,那不乱套了吗?”

    公孙渊点点头:“诸将皆不贪妄,那就先放一放吧。因辽东最重要,我把辽东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战域,西部以无虑、新昌两县为中心。北部以侯城、西丰为中心。东部以襄平、辽阳、西安平为中心。南部以沓氏和平郭为中心。四员上将各领一个战域,职务就叫战域校尉吧。今天在这开会,我还有个良苦用心,在岸上时,你我的衣冠不同,各位军官的级别不同,说起话来吞吞吐吐,拿拿捏捏,顾此及彼。我们现在都脱光,一个头俩耳朵,不分主仆或品位,该说的话说清楚,该办的事办明白,这便是我的初衷。”

    卑衍说:“这些年周边安稳,没打多少仗,恭公也就轻视了军队的壮大和训练,以致于意识不到咱辽

    东军力下降。我们的当务之急是韬光养晦,训练要刻苦,演练要逼真。”

    公孙青说:“咱们都衷心拥护主公,不在于军阶的大或小,军队的强大才是最为根本的。军队是基石,何时都不能放松,军无士气不行,戎装不整不行,军纪不肃不行,训练不苦不行,待遇不优也不行。”

    公孙渊说:“这‘五个不’说得好!”

    宿舒说:“我认为辽东现在的水军太弱了,若东莱万一丢失了,须防敌军从辽南登陆,应加强辽南水军的建构。”

    公孙渊赞同:“有道理,那你就任辽东南部校尉吧,主管水军的防务。此外,飞锤那东西防守城池确实有效,滚木炮石砸下去一次就没了,飞锤可反复用,应该重点训练。毕盛善使飞锤,去主防襄平,就任辽东东部校尉吧。吴能行能打硬仗,将来与曹军决战,西部是主战场,就任辽东西部校尉吧。公孙青当然就是辽东北部校尉了。”

    卑衍说:“我们的眼光不错,新主公实在英明,只上任这么几天,军事上的事就安置得有条不紊。可单单管好军队也不行,还要把官员的贪污问题整明白,把农牧业、水产业等各项经营好,有财力的坚实基础,才能真正强盛起来。”

    公孙渊礼貌地抱起拳:“感谢诸位捧场!这样吧,关于五龙上将,咱们不向外宣扬了,来点实惠的,把各位的俸禄翻一番,得天下后再封侯。再就是演练,无论装备如何精良,演练不得功,战时全得扔。下次演练在关门山进行。不得让战士们识出都是自家人,要遣互不相识的部队来打,方能相信与真敌打。不能像叔叔那样又是怕受伤又是怕死人,舍命方能出铁军,练时自己多死十个,战时多杀敌一千,这次抬去

    五十口棺材,不怕血染枫树岗,不装满棺材不回还。纵横天下囊括四海,绝不是妄谈!”

    5曹叡

    曹丕于黄初七年(公元226年)五月丁巳日,驾崩于洛阳嘉福殿,终年四十。不封不树,简葬于首阳山。谥为魏文皇帝。

    曹叡在陈群、曹真、曹休、司马懿的共同辅政下,即日登基继位。

    甄氏死后,郭王如愿以偿,荣立为皇后。曹丕去后,郭王当了几天太后。曹叡登基后,立即给母亲立庙,追谥为文昭皇后。也有与郭王争宠者:郭王被册封为皇后后,李妃晋为贵嫔,生皇子曹协,曹丕封之为赞王,不久曹协不知何因夭折了,曹丕气愤之下疏远了李贵嫔。甄氏生前与李妃很好,临终把曹叡托付给李妃,让她尽力照看点儿。李贵嫔知道甄氏死于郭王的见谗之祸,为了向曹叡示亲,揭发了郭王的行端。青龙三年春,郭王死于许昌。民俗,人死之时将其口中放点吃食,以示在阴间不挨饿。宫制,皇后死时口中应含颗大珍珠,以示在阴间仍然富贵。按理说,命之一死万般皆休,郭王却也太过了,为泄妒心,甄氏咽气时,将其口中塞了团糠。李贵嫔倒是记得挺细心,郭王死后,李贵嫔竟给其口中塞了个泥丸。郭王虽为皇后,但曹叡并没让其与曹丕同墓,而是将其葬在曹丕墓的溪涧之西,也算够可以的了。

    得悉辽东突变,曹叡惊得目瞪口呆,权衡再三。正如公孙渊所料,诸葛亮磨刀霍霍,孙权虎视眈眈,曹家不敢轻意动公孙,只得正视现实,确任公孙渊为辽东太守,扬烈将军,不提平州牧之任。

    曹叡登基不久,孙权认为时机到了,攻江夏,攻襄阳,攻浔阳。曹叡胸有定力,调兵遣将。文聘、司马懿、曹休击退了孙权的各路进攻。此番抗吴,曹休功绩最大,即被授为大将军。曹休兴奋之下,迅即反攻,大兴扬州之师,进攻吴之皖城。吴将周鲂伪降,曹休轻信冒进,于石亭遭陆逊、朱桓等埋伏,伤亡上万,军械辎重损失殆尽。曹休好不容易被贾逵等奋力救出,懊恼之下,背生大疽,曹叡让其虚领大司马,没多久就死了。曹真得任大将军。此番之战,司马懿算无遗策,晋升为骠骑大将军,魏军第二号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