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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施春酒曹据中计 思曹髦太后设宴

    1春酒

    曹爽虽为首位辅政大臣,但畏惧于司马家族的强势大网,初始也小心翼翼,不敢专断,凡事皆与司马懿商量,走了一段正确的道路:垦荒植谷,兴修水利,农商并举。魏国迅速壮大起来,世面安稳,九族奉献,君臣皆大欢喜。

    宫女禺婉,与太后连点亲戚,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太后选其为贴身侍女,彼此相处如同姊妹。规制,宫女二十岁,可以出宫嫁人。禺婉眼看到岁数了,太后甚是不舍。那天禺婉出外,好长时间才回来。

    太后责问:“你这是去哪儿了?是不是眼看要出宫了,不再理会我了?”

    禺婉莞尔一笑:“镇护将军(郭德)当我说,皇帝召我去,我就去那儿了。”

    太后问:“你一个宫女,非姬非妃,皇帝召你去干什么?”

    禺婉会说话:“告诉太后个喜事,皇帝见你喜欢我,他也喜欢我,就把我亲了。事后当我说,他元服后,册封我为皇后。这样的话,咱俩还能天天见面。”

    太后并没高兴:“事后,你俩什么事后?”

    禺婉抿嘴笑。

    太后不等她答:“啊,皇帝成人了,知道干那事了。”

    禺婉赶紧说:“只是亲了亲,摸了摸,不是你想的那种事。”

    太后相信了:“不过,别认为是喜事,你知不知道,招引皇帝的宫女,那是犯死罪啊。”

    禺婉并没在乎:“可那是皇帝找我的,不是我招引他啊。”

    太后细说:“处置宫女是皇后的事,现在尚无皇后,管制权在太官,不论皇帝情不情愿,不等他知道,你也就死了。”

    禺婉这会儿哆嗦了,即时双膝跪下:“太后救救我吧,无论哪个太官,都在你的巴掌下。你发一句话,谁都得装哑巴。”

    太后思量一下:“这事儿啊,细说还真就不怪你。我可以为你开脱,但事先提醒你,无论皇帝如何恩宠于你,你都是册封不了皇后的。一是你家爵位不够,再就是明帝生前早就给选好了皇后,是他的舅侄女。你也就别奢想了。如当个姬妃,我还是能帮你说上几句话的。”

    太后不喜欢太监。自此而后,禺婉更加殷勤地侍候太后。

    曹芳岁数未到,没有皇后,帝玺尚在太后手中。侍中钟毓精于法理,受命修改法律,那日呈上一折,皇帝请太后用玺。那折的意思是说,不管是公侯还是王侯,也不论是多大岁数,凡是薨了后,遗孀倘若改嫁,其子不得继承爵位。

    太后看后,大不高兴,问于皇帝:“此章新法,辅政大臣都赞成吗?”

    曹芳说:“太尉点头,大将军摇头,不过二人也没强争,最后应由太后定夺。”

    太后暗恋曹据,夜不能寐,但曹据道貌岸然,难以接近。今见此折,太后认为可有话说。酉时左右,禺婉得令飞跑而去,太后精心打扮一番,出宫等候。不一会儿,禺婉即把曹据找来。

    太后珠光宝饰,扑鼻清香,曹据不敢仰视,低头施礼:“太后殿下安好。不知何事如此急迫,等不得明晨?”

    太后满面笑容,音色甜润:“今有一折,皇帝犯难我也犯难,加不加玺踟蹰不决。彭城王德行高爽,见识精睿,有烦辨析一番,以便适日颁诏。”

    曹据却说:“朝中早有辅政大臣,当否当定自有其论,轮不到臣身啊。”

    太后说:“太尉和大将军,开始各说各的理,因不关乎到自己的事,皆都模棱两可。王爷出个主意吧,他们是不会反感的。”

    曹据颇为认真:“文帝早有著令,藩王不得干政,我若即兴开口,有违朝制啊。”

    太后讲:“文帝哪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当年为大位,过度打压弟兄。那些著令和典论,明帝认为刻薄,早已束之高阁了,没多少人知道了。王爷应该清楚,当年燕王若不回绝,不但大将军是他的,首辅大臣也是他的。我今看上你,你怎能不睬呢?”

    太后的话很直白,曹据觉得温暖:“那我就看看吧。”

    太后向宫内让,禺婉推开外门,曹据进外室,禺婉又打开内门,曹据前脚在门槛里,后脚在门槛外。但见那装潢,双燕对飞帐,雕花龙凤床,鸳鸯戏水枕,大红喜字蜡,竟然是卧室。曹据脸红心慌,不敢迈入,转身退出。

    曹据问一句:“那折子在哪儿?”

    太后说在书房。

    曹据说:“那还是到书房吧。”

    太后有点后悔,当时怎没想到这儿,放在床上就好了。

    太后陪曹据进入书房。曹据看过那折子,点下头又摇下头。

    太后不解:“王叔没有个见解吗?”

    曹据只是说:“儒德有其规范文明的一面,又有其违逆天性的一面。作用在公侯遗孀们身上,无论年龄如何,丧偶后皆不得另择改嫁,否则即为失贞,这是非天性的。我看皇帝不应钦准。”

    太后爱听这话:“司马懿却说,对女人来说,贞德比贤惠还重要,贵夫人如不守贞,平民百姓会更加乱套,儒将不儒,德将不德,孔孟之教将无法传承。”

    曹据明白了,附和着说:“这是对儒德的曲解,孔子的哥哥死后,孔子还劝过嫂子改嫁呢。并不是说男人死后,无论如何,遗孀均不得改嫁他人,而是说有家有夫的女人,肆意淫乱才叫失贞。青蛙知叫湾,芙蓉知合欢,万物之共性。老子曰:物得以生谓之德。大道至德,大德至生。阳亢之巅无美草,阴沉之壑少鸟鸣。阴阳不谐,无生无息,何承天序?”

    太后高兴,觉得有门儿:“王叔的理辩太精辟了。钟毓不是个好东西,还想修改法律,理应先修理修理他!”

    曹据起身,太后止之:“都这时候了,王叔还没吃饭,就在这吃点吧,尝尝我的口味儿。”

    曹据推脱不过。

    禺婉去厨房端来饭菜,太后却斥之:“什么事都得细告诉,王叔好喝酒,我陪王叔喝两樽。先把饭送回去吧,再过会儿就凉了。”

    禺婉回去送饭,拿来了酒器。曹据尊儒礼,坚持不让太后陪。

    太后看无法强行,随即向禺婉眨个眼:“那我回去了,你好好给王爷斟两巡。王叔喝好后,就在这睡吧。”

    太后深习酒道,那酒香气诱喉,恋杯者难以自制,禺婉给曹据斟两巡后,出去与太后说话了。

    曹据觉得不过瘾,提起酒壶自己斟,但他没想到,酒中下了春药。

    禺婉回来,对着曹据微笑,接着又哼唱:“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曹据赞道:“这小嗓子真好,再唱两遍吧。”

    禺婉靠近曹据,连唱几遍。

    禺婉面容娇艳,几欲可餐,曹据想与其多聊几句:“这是跟皇帝学的吧。”

    禺婉微笑,嘴角现出俩小酒窝:“是的,他最爱唱这歌,常让我和他一起唱。”

    曹据说:“称皇帝不能用他字,得称圣上或皇上。”

    禺婉眼角上扬:“我知道,还可称陛下呢。”

    曹据说:“‘陛下’是当着圣上面儿的敬称,背后称皇帝,不能叫陛下。”

    禺婉说:“这我也知道。”

    曹据问:“那为何不敬呢?”

    禺婉说实话:“皇帝喜欢我,说太敬不亲香,不让我那样叫。”

    “啊,看来你是有前途的。”曹据又问,“不过,刚才的歌,你哪句都能弄明白吗?”

    禺婉靠近一步:“关关雎鸠我知道,雎鸠鸟的叫声,‘关儿关儿’的,但在河之洲我不知是哪儿。”

    曹据平常少言寡语,酒后的话却滔滔不绝:“大海中的陆地叫岛,群岛总称为‘洲’。这里的洲是指黄河中上部的沙洲,那有几个河心岛,全都是沙丘,有很多的鸟。”

    “不怪太后敬重王爷,你的知识太渊博了。”禺婉又问,“下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人说是指周文王姬昌和太妃,是吗?”

    曹据:“周文王的太妃叫太姒,二人是在沙洲上相识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后世楷模。民间有这种说法,但无实据,也只是种遐想。“

    禺婉又靠近一步:“那淑女呢,什么样的女人才为淑女?”

    曹据虽是个真君子,此时也不躲让:“当然是美丽贤惠,德行高洁的女人了。”

    禺婉还问:“我是说岁数,是不是只有待闺于阁的美丽姑娘才能称为淑女?”

    曹据一笑:“不那么局限,青中年的俏丽者皆可赞为淑女。”

    禺婉话入主题:“那寡妇呢,岁数不大的寡妇,也可称为淑女吗?”

    曹据说:“当然了,淑女不在寡不寡,而在于品貌与贤德。”

    禺婉拍手乐:“那太后也是淑女了,听这话她会高兴的。”

    “太后天生丽质,精明温柔,是淑女中的佼佼者。但称太后应避讳寡字,寡妇只是民间的叫法。”

    “这我知道,当她的面时,甚至于遗孀或丧偶都不能说,尽量压下这样的话题。那么,君子呢,够不上君子的小人就不喜欢淑女了吗?”

    曹据说:“当然不是,谁都仰视淑女的,不追求淑女的男人是变态的男人。自知配不上淑女的男人只是在心底暗恋着,行为上是不敢奢望的。”

    禺婉的手时不时触下曹据的大腿根。

    曹据尽力控制着自己:“外面黑了吧,送我回园吧。”

    禺婉说:“都到戌时了,里里外外都关门了,王爷还喝了这么多酒,就在这儿睡一晚吧。”

    曹据晃荡了。禺婉扶他躺在软榻上完成了任务。

    太后进来了......

    2面首

    镇护将军郭德是太后叔叔的儿子,字彦孙,承明帝早夭的爱女曹淑与合葬的甄黄(曹叡舅舅之孙)之后,郭德曾改姓为甄,因辈行不合,过于荒唐,在王凌等的嘲笑下,曹叡死后又改回来了。

    永宁宫在卞太皇太后住在那里时叫永寿宫。

    郭太后养尊处优,美味佳肴山珍海味,保养得白白净净,正当妙龄,春心荡漾,做出点越轨之事也不足为奇,一不小心怀了孕,不免慌张错乱。那早,太后坐在软榻上不停地哭泣。

    郭德站在身旁莫名其妙,小心翼翼地问:“老哭老哭,光哭有什么用,究竟为何事,姐竟如此伤心?”

    太后抬头,躲着从弟的眼:“怎么好开口呢……”

    郭德直视着姐姐的脸:“何事竟能如此难心?”

    太后闭着眼:“弟看姐贱不贱?”

    郭德陪着笑脸:“姐为圣母,怎能言到‘贱’字呢?”

    太后睁开眼,拉着弟弟的手,轻轻地摇晃着:“你可不可怜姐?”

    “姐吃任意点,穿任意择,凡事可任心而为,何事用弟可怜呢?”

    “任心而为?人生大事就只是‘吃’、‘穿’二字吗?”太后转过眼,“还有一个字,姐可任心而为吗?”

    郭德抽回手:“人生大事那可就多了,人与人不同,不知姐要说的是哪个字?”

    太后显得可怜巴巴:“‘好’字怎么写?”

    郭德没细想:“‘女’字加个‘子’字呗。”

    太后斜视郭德:“有女无子能好吗?孔子都给排好了,难道弟非要逼着姐亲口说出不成?”

    郭德有悟:“啊,食,色,性也。”

    “四五十岁当太后也是件荣耀事,可姐不到三十岁就守寡。民妇可以改嫁,可以偷偷寻欢,姐能随心而为吗?”

    “这是没法子的事。”郭德感到姐姐有求,“啊,姐想让弟给物色个小白脸儿?”

    太后又哭:“丢人啊现眼啊。如单纯欢恋也没有什么,宫女不会张扬,太监不敢嚼舌,可姐如今怀了孕,弟想法帮姐整下来吧。”

    郭德明白了:“姐有面首了?”

    “不能瞒弟呀。”

    郭德微笑:“彭城王那么标致,满腹经纶一表人才。姐正当妙龄,难耐寂寞,你俩经常在一起,彼此怀情可以理解。”

    太后睁大眼:“可这孩子不是彭城王的呀。”

    这话等于承认与曹据有染,但还有别人。

    “那还有谁呢?大将军不太可能,你俩不太投缘啊。或许还有没割净的太官?”

    太后又低头,抿着嘴说:“你可能想不到,是司马孚。”

    这个司马孚,不是小鲜肉,非为小白脸,太后为什么选中他,那可就与性欲无关了。

    郭德背手于地转个圈,突然面呈喜色:“姐,大喜呀姐,若是别人着实难心,今是司马孚的,即是天大的喜事。好好生下来吧。”

    太后听此又抬头:“生下来怎么整,姐系绢去上吊?”

    郭德说:“大可不必。择好贴身侍女,管肃好她的口。”

    “这好办,禺婉特精灵,能安置得万无一隙。但姐不明白,司马孚的孩子为什么是喜?”

    郭德说:“华夏天下,尧舜禹时,帝位的承续要禅让于贤者。夏启私欲膨胀巅覆了禅让制,形成了帝王的家族世袭制。历代王朝皆以家族为主宰,家族之间凝聚力如何,决定着政权根基的牢固与否。但现在的魏君,别说是朝臣,就是姐姐你,也不知其真实身世。当今的曹氏家族,根不壅固,松如散沙,诸辈兄弟之间,攻讦仇视,互相猜妒。外姓功臣,大都聚在司马氏的羽翼下,唯司马懿马首是瞻。姐与司马孚倘生一子,不管将来司马待曹魏若何,这都是条拴牢根基的绶带。”

    太后点头:“姐差点愁死了,多亏召弟过来。但这孩子怎么整,没法养在宫中啊?”

    郭德说:“送出去呗,适时再相认。”

    太后仍担心:“司马孚道貌岸然,脸皮特薄,不容人说半个不字。一方面曹华姑病病殃殃的,另一方面二嫂张春华还不是盏省油灯,若见此景必会给张扬出去,司马孚敢把孩子抱回家吗?”

    “司马懿这人挺怪,一指点倒十万兵,两手却推不动老脸婆。”郭德思量一番,“不能抱到司马家。”

    “那还能送到哪呢?”

    “先问姐件事,不管多么窘迫你也要说出来。”

    “孩子的事我都说了,还有何事能瞒你呢?”

    “姐刚才的话味儿,除了司马孚,你与彭城王亦有情。”

    太后闭上眼:“咳,姐不是人了。”

    “姐和彭城王也有那事,孩子就好办了,送给曹家王爷。”

    “司马孚忠心保朝,气度若海,别看正当花甲,仍然英姿勃发,体如铜铸。彭城王精明细致,我与司马孚的缠绵之情,时日稍长,难躲其目。为封彭城王之口,姐略施小计,趁其醉后,留在姐宫过夜一宿,而后见姐,他总不敢抬头,再无往来。孩子明明不是曹据的,他会接受吗?”

    “弟想的王爷不是彭城王,而是下一辈的曹霖。”

    “啊,明帝的弟弟,那个东海王曹霖吧。”

    “是的,就是他。”

    太后有点担心:“据说东海王德性不太好,糟蹋了不少民女,明帝若不崩,会重重处治他一番的。弟怎能想把孩子送到他那儿,如此合适吗?”

    郭德说:“就因为他有这个过儿,才能掐住他的壳。他心明如镜,其事不算了,太后仍可追究其过,削封降爵皆有可能。他曾托人行贿于我,盼太后压下这桩事,如今把孩子托给他,肯定不敢疏忽。”

    “那怎么当他说呢,不好开口啊?”

    郭德讲:“张冠李戴。对曹霖说,孩子是曹据的私生子,因曹据是帝师,太后想维护其名声,叫偷偷寄养在曹霖那儿,对外就说是曹霖的孩子,曹霖自能明白八九,为了自己的得失,他必然好好去养护。”

    太后点头:“有道理,听弟这么一说,姐的心呼啦一下就亮快了。”

    3元服圆宫

    倏忽间,四年过去了。又到青蛙叫湾季,太后去鱼塘看蝌蚪,个个摆着长尾巴,兴高采烈学游泳。

    太后想起了孩子,对身边的郭德悄声说:“两岁了,也不知你小外甥长得怎么样?”

    郭德去看过,微笑着说:“挺好的,油黑的头髪,曹霖给起名叫曹髦。”

    “叫什么着实无所谓,可让姐想死了,有什么方法能见上一见呢?”

    郭德想一会儿:“有个机会,皇帝快满十三岁了,再过几天就能自主秉政。可以庆贺新君主政为名,把皇族亲属中,有小孩儿的都召来,姐就可见到曹髦了。”

    “皇帝元服那是政事,与女人小孩儿相干吗?”

    “新君元服后,紧接着还会圆宫,再以庆贺皇帝大婚纳后之喜为名,把她们召来,就明正言顺了。”

    太后笑了:“这个合乎情理,明日就下诏,叫郭建去趟曹霖那儿吧。”

    礼制,幼君十三岁元服秉政。以曹爽、司马懿为首的重臣,文左武右立于大殿两侧,武士们手持金瓜散靠在边上。辰时三刻,众臣肃穆。

    太常高柔主持仪式,朗声宣告:“大魏三世皇帝正始四年二月午辰日辰时三刻,龙诞十三岁,元服!”

    众臣山呼万岁!

    司马懿给曹芳脱下单龙黄袍,曹爽给换上双龙黄袍。

    高柔又喊:“加冠。”

    司马懿摘下曹芳头上的配有十串玉旈的王冠,曹爽给换上配有十二串玉旈的皇冠。

    巳时正刻乐起,曹芳携雍容华贵光彩夺目的贵妃甄蜜从后宫缓步步入正殿,亮相后,曹芳摘下甄蜜头上的贵妃冠,戴上镶满珠宝的皇后冠。

    曹芳口授彭城王起草的诏书:“君临天下,光披日月,德合乾坤。雨露沐浴花草,仁义洽乎玄灵。诸卿努力,奋发图强,大魏一统,即在正始,四海晏如,永绥华夏!”

    众臣朝拜,又一遍欢呼。

    民间有不少童男少女,自幼就定下娃娃亲,贫困的家常把姑娘送到男孩家代养,也就是童养媳妇,满十四岁为成年。正式结婚的仪式叫圆房。少帝也同样,虽然早就有嫔妃,但不到岁数不能临幸,满十三岁方可同宫,结婚仪式叫圆宫。

    高柔朗声宣布:“奎星当值,吉日良辰。帝位正乎朝,后位正乎宫。贵妃甄蜜,门爵尊贵,宽淑贤良,贞德懿加,册立皇后,普天同庆!”

    4曹髦

    太后为见曹髦,在永宁宫以庆贺曹芳圆宫为名设宴招待皇族众公主及诸王王妃。山珍海味数桌大宴,甚是华盛。太后这一席,曹节、金乡公主、清河公主、高城公主、东乡公主依次落坐。

    太后侧身注目邻桌那个小男孩,明知故问:“这是谁家的小王子,太有贵相了!”

    领小孩儿那女人起身:“回秉太后,我是东海王妃元珠,这孩子是我领来的。”

    太后问:“小孩儿几岁了?”

    “刚过两个生日。”

    “是你生的吗?”

    元珠稍为迟顿:“不是。我是东海王的五妃,才来不久。四妃去年殇逝,可能是四妃生的吧。东海王叫我领来给太后看看,我就领来了。”

    太后指指身边的空位:“这位原是东平华姑姑的,她身体不太好,这时候还没来,看来是来不了了。你领孩子来这边坐吧。”

    元珠谦让:“这,贱妾怎敢和太后与姑姑们同坐一席?”

    曹节说:“叫你过来就过来呗,太后看中个人,可是件不容易的事。”

    元珠面含羞色,转过身来,孩子坐在太后身边。

    太后抚摸着孩子的头:“这头髮,油黑油黑的,叫什么名,有没有字?”

    曹髦说话响亮:“名曹髦,字彦士。”

    太后笑容满面:“好,好,这名好。得给个侯封呀,所居之府,在徐州什么地方?”

    元珠说:“郯县高贵乡。”

    太后高兴:“高贵乡,太好了。明日当皇帝说说,就封小曹髦为高贵乡公吧。”

    元珠捧着曹髦的小手谢太后。

    曹节也端量着:“小曹髦贵相不浅,看眼神不是个让人的物。”

    元珠点头:“你老人家看得真准,这么大点儿就好强,穿衣拉撒不用侍候,不容人说半个不字。”

    太后说:“好,好,从小就知刚强,将来定会有大出息。刚才东海王妃叫节姑姑为老人家,可能是不认识。这也难怪,多少年来咱们皇家几代公主从没在一起聚过,连我有时也弄不清谁是谁了,太缺亲情味儿了。正好,今天就互相好好认认。”

    曹节面对东海王妃:“我叫曹节,是山阳公的夫人。早先年也当过皇后,进宫时太匆忙,一点排场也没有,说起来挺凄凉,不少人都把我忘了。今日能见到这些骨肉,着实感谢元仲皇后。”

    元珠不知:“哪个元仲皇后?”

    太后笑:“我,明帝字元仲。节姑大名鼎鼎,据说连文帝当年都打怯。”

    曹节说:“还鼎鼎呢,别辱没我这老脸了,现在数我最落魄,太后别耍笑老寡了。”

    “可别提‘寡’字了,提这字我也伤心。”太后问曹节,“姑姑的几个女儿都好吧?”

    曹节说:“有好有不好的。”

    元珠问:“姑姑有几个女儿?”

    曹节讲:“我身只生一个。前窝的两个女儿待我都挺好,我也当亲生女儿待,一个叫刘窈一个叫刘窕。献帝被废后,害怕不得安生,为了讨好哥哥把她俩送进宫,成了哥哥的嫔妃。哥哥小心眼儿,得了重病后害怕太子继续用,死前把刘窈赐给了曹爽,把刘窕赐给了丁谧。她俩现在都挺好。”

    太后不知根底:“节姑姑是不是喝多了?话不着边了。”

    曹节说:“多少年也没这么开心过,酒虽喝不少,可嘴没乱咧咧呀。”

    “曹爽的夫人叫刘布,丁谧的夫人叫刘衣。”太后问,“怎成刘窈刘窕了?”

    曹节讲:“你这岁数的人还真有可能不得根由。山阳公常说这句话,世上各色各样人,最数皇帝不是人。公公母母皆有对,唯有皇帝是乱配,玩儿起女人不论辈,妹夫能成老丈人。从辈份上来数,曹爽是哥哥的侄,刘窈嫁给曹爽也很荒唐。为了怕人笑话,姐妹俩把名改成刘布和刘衣,还真遮了点丑。这不,连太后也有点蒙。”

    太后方才明白:“啊,原来如此。皇帝的事就别细抠了,人家是龙,不能像人那样处世。那问节姑姑,你说山阳公的女儿有好有不好,不好的应是你生的刘曼了,刘曼怎能不好呢?”

    曹节说:“说实话,舅舅拿刘曼还算可以的,封她为汤沐邑主,小县虽不大,但温泉水特好,挺富裕的。可在婚姻上,刘曼的心也太刚强了,高不成低不就,二十好几了,婚嫁的事一点眉目都没有。太后若肯可怜,给刘曼相道个好人家吧。”

    “上点心,上点心,以后一定上点心。吃菜呀,吃菜,别光看曹髦吃,大伙都吃呀。”太后伸筷往金乡碗里夹,“东海王妃也不能认识,这是金乡姑姑,与何晏叔叔是一家。”

    听到太后称金乡为姑姑,还说金乡与何晏是一家,元珠不解:“姑姑和叔叔怎能成一家?”

    太后看曹节:“我也说不太明白,节姑姑给说说吧。金乡姑姑在不在意?”

    金乡性格直爽:“说吧说吧,我巴不得有人给说说,帮我说明白,省得背后传黑话。”

    “金乡别认为我挑生,我是帮你说句话。”曹节细讲,“金乡是秦朗的妹妹,和曹宪姐姐一样,都不是我父亲的亲生女,金乡是杜妈带到曹家来的。何晏是汉灵帝大将军何进的孙子,也是母亲带到曹家的。金乡与何晏结夫妻,违点小礼那不假,但互相无血亲,不能算乱伦。别听外人嚼舌了。”

    金乡的母亲到曹家后还生了沛王曹林和中山王曹衮及高城公主。

    元珠自以为明白:“这么说来,嵇康是金乡姑姑的妹夫了。”

    金乡说:“差辈儿啦。嵇康的媳妇是在长乐县生的,叫长乐公主,那是我的侄曹纬的女儿,叫我为姑奶。”

    太后笑:“没少差,差了两辈儿。提起嵇康,我特赞赏,琴弹得真好,那首《广陵散》如痴如醉,像山泉流水又像柳梢黄鹂。若早想起来,遣人去趟谯城,叫他和长乐公主都来,给大家弹一弹《广陵散》。”

    元珠说:“只听人传说,嵇康有首《广陵散》,不过不常对人弹,连我都没听见过。”

    太后很自信:“是的,嵇康架子大,一般人瞧不起。明帝病重时,想听他的《广陵散》,来后只弹一次,第二天就走了。不过,我若叫他来,还是得给面子的。”

    元珠问金乡:“姑姑与何叔几儿几女?”

    金乡说:“没有儿子,两个女儿。那两个妾也不会生儿子,各房都是丫头。”

    太后问得挺直接:“听说何叔又想纳妾,有这回事吗?”

    金乡更直率:“夫君自从任尚书后,心情好不少。我见他常在外拈花又惹草,似乎是想要个儿子。我就挑明说,你干脆再纳个妾得了,在院外,鬼鬼祟祟多难看,生个儿子我也会觉得有依靠。”

    曹节问:“现在有没有谱?”

    金乡说:“我早就知底细了,说完后第二天他就领回家了,那女人长得确实不错,肚子都大了。”

    太后嬉笑:“我知的比你多,何叔叔的种,在外面撒了不少。”

    太后觉得说过了头,想换个话题,示意东乡说两句。

    东乡公主起身,给长辈们施礼:“我是明帝的妹妹东乡公主曹艳,给太后和诸位姑姑施礼了。”

    太后说:“东乡是文帝的甄皇后生的嫡公主,与新君的甄皇后怎么论呢?辈份我一时排不明白。”

    曹节说:“叫我姑奶奶吧。”

    太后点头:“是那么回事。”

    互相结识后。曹节问太后:“我最想看看曹华,我们是一母所生,曹华今天怎没来?”

    太后说:“女人少时瘦点好看,渐长后应富态点儿。华姑姑老是那个样,我去看过,牙好像总是疼,吃的没有大猫多,风一大就能被吹上天,今天这风就没敢来。”

    曹节说:“女人就是生孩子的物,不生孩子难长肉。曹华一辈子没开怀,所以老那么干巴。再说,女人若富态,必得心情好。司马孚比她年长二十多岁,曹华守个干柴棒,能好受吗?”

    “不是那回事,别单看姑父的岁数,身板可老硬朗了。”因为高兴,酒喝了不老少,太后秃噜了口,“晚上那事,华姑姑都不一定能陪过老叔达。”

    曹节一下抓住话把儿,半开玩笑着说:“这事太后都知道,好像与其睡过似的。”

    太后脸红了:“不怪人人都说节姑姑辣。你是长辈,没法说别的,若是旁人,我可要翻脸了。”

    曹节抹把脸:“喝多了,喝多了,侄媳妇休怪。”

    太后哭笑不得,再喝下去,不知这个虎姑姑,还会冒出什么话。

    太后最后说:“今天的聚会不齐全,安阳没来濮阳没来,有的小孩也没来。这事怪郭建,办事太毛草,话给传错了。我是想,把几辈公主和小孩都叫来,有的公主认为没有小孩就不能来。往好处说吧,新君得皇子后咱们还应再欢聚一堂,大家得信儿后,一定都要来啊!”

    5虎女

    讲过了曹操的女儿,再讲讲孙权的女儿。

    孙权共有多少女儿,谁也说不清。

    在民间,给孩子取名时,可以堂堂正正地用三虎、四虎、等几虎,但没有用二虎的,这就缘于孙权的女儿。

    关羽的长女,练得一身好武艺,虎气生风,取名关虎女。关羽气势正盛时,孙权遣鲁肃去说媒,关羽不但没答应,还把人家好顿骂:“吾之虎女,岂能嫁于犬子?”

    孙权的步夫人生了三个女孩儿,长女叫孙鲁班,中女不知其名,三女叫孙鲁育。刘备死前,孙夫人就回到了江东,领着侄女们习武。孙权非常高兴:“你关羽的女儿叫虎女,我的长女就取字为大虎,次女为二虎,三女为小虎。我三虎还顶不过你一虎啊?”

    人们习惯把三国叫作魏蜀吴,但刘备称帝时,没用蜀字,仍然称为汉,后朝称为蜀汉。因为没有更好的词汇来表述,大家都这么写,笔者只能随大流了,也称其为“蜀国”。

    下边的故事应是传说。

    夷陵之战,吴蜀两败俱伤。刘备死后,刘禅继位,诸葛亮操政。诸葛亮的哥哥诸葛瑾,在吴国也是重臣。哥俩共同认为,若想抗衡曹魏,吴蜀必须重新联盟。诸葛亮遣三弟诸葛均去见诸葛瑾。

    诸葛均对诸葛瑾说:“鲁肃是临淮人,那儿的口音,权字与犬字一个样。当年鲁肃向关羽提亲,关羽虽然过于傲慢,但也不至于骂孙权的公子为犬子,实意是我的儿子岂能嫁与孙权的儿子?”

    诸葛瑾当孙权解释时,又巧妙地修辞一番,孙权也意识到这一点。鲁肃与陆逊,也都成了和事佬,孙权顺坡下驴,吴蜀重新结盟。

    远古时期,人间就有种说法,吃过狼肉的小孩儿,终生不得天花,吃过虎肉的人,终生不得瘟病。

    孙权极其喜欢打虎,还遇过两次险。于是张昭给设计了辆射虎车,车上四周有围栏,人站在围栏内,老虎扑不上去,人还可以从栏杆缝中任意放箭。

    南郡秭归县南部的恩施有几个土家族部落。恩施原名“巴子”,方言里“…巴子”是骂人话。在建县时,取名为“恩施”。

    孙权得到南郡后,诸葛亮为了与吴国联络方便,请求将恩施让给蜀国。诸葛亮在湘江东,已给孙权很大的面子了,孙权提出的条件是,蜀国不能在恩施驻军,而后就把清江的上游让给了蜀国。

    神农架的葛藤荆棘太郁密,射虎车进不去,老虎也不易打。孙家三姊妹率领打虎队在神农架的南麓打虎。

    秭归这名太好了,可以解释为姊妹们每次都能安全归来。

    清江是长江南岸的一条大支流,自东向西流。鸦鹊水是清江北岸的一条小支流,自北向南流。鸦鹊水也是吴蜀两国的界河。清江的中上游山清水秀,气候适宜,天上鸟雀云集,地上动物齐全。狐兔豺狼转圈撵,听见虎声都归洞。人会制造武器后,就能打老虎,就能吃虎肉了。

    恩施的老虎特别多,家家都睡在木楼上。关虎女率领蜀国的打虎队在巴子打虎。

    那天,两头老虎在鸦鹊水中洗澡。关虎女在西岸向老虎射箭,孙虎女在东岸向老虎射箭。两头老虎皆中了箭,关虎女下水去抢虎。

    孙家三姊妹,数二虎女武功最好,岂能容关虎女抢先。二虎女大吼一声,拉射虎车的那匹马毫不迟疑,一跃而跳,由于岸边颠簸不平,射虎车刚一落水,即刻翻滚,不一会儿就两轮朝天。虽然河水不太深,但二虎女被扣在围栏里,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逃生。

    而后,二虎就成了粗野莽撞者的外号。人在用暴虎冯河这个成语时,还可写为暴马冯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