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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交通事故

    “女士,你什么情况?赶紧缴费呀?要是准备就在我们这边住院,就得赶紧缴费……做核酸检测的老师马上都下班了,不做核酸可不让上楼呀,一会儿谁陪你爸爸去病房?”

    我站在医院急诊的自助缴费机器前正踌躇,突然听到背后急诊护士站在急诊室门口冲我吆喝。

    我有点慌,一个四十岁的人让人看到这种局促的窘态,太不堪了。

    自助缴费机显示:待缴3000元。跟电视电影上演的那些情节都不一样,主角们都是打开银行账户才知道自己没有钱。坐上救护车来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感觉不妙了,我心里很清楚,我的储蓄卡账户额度在400-600之间,信用卡从去年开始临额全部取消,逾期三个月了……

    这城市疫情反复,医院陪护要求必须要做核酸检测,手机的时间马上到21:30,做核酸的医生是22:00下班。我实在是四下为难,像热锅上的蚂蚁乱走一通。公司经常要用钱,我能挪钱的地方,都借过,有的还没还,这种关头,怎么再张口呢?

    坐在急诊室的椅子上,我想起了两个人——老陈和全红。

    老陈我并不熟,算是朋友的朋友,当年是因为媳妇癌症,找我帮忙的时候我借给他三万块钱,我那时候也没有多想,一是手里有点钱,二是看他确实是急着救命。最近这几年,他媳妇的身体恢复的也不错,事业也上了轨道,听说在做政府工程,赚了不少钱。我想了想,就先给老陈打了个电话,把目前的情况说了一遍,刚开始他满口应承,说是跟媳妇儿商量一下,一会儿给我回电话。

    接着,我又给全红打了个电话。

    全红是我在媒体的上班时候的同事,美女,不是一般意义的美女,是真美,林黛玉+李清照的那种,才貌双全。人说“会撒娇的女人最好命”,她不是撒娇,是特别能作的那种,就是好命,找了个富二代老公,虽然俩人经常吵吵闹闹,但是生活过得……从朋友圈看,每天都是日本、迪拜飞的来去,琴棋书画各种名人局——除了没孩子,啥都有了。这期间我们见过几次面,LV的老花是每次都会换一个款。

    我离婚后,我跟全红一直没怎么联系过,有天周末下午,我正睡午觉,全红给我打个电话,哭得一塌糊涂——老公背着她跟公司同事搞一起了,那个女的动不动短信、微信骂到她这,请她腾地方。我心疼的不行,拉着她直奔她老公公司一通闹,最后渣男写下保证书才算了事。

    我们跟全红是很熟,但是绝对没到可以随便借钱的地步,当下的情况,我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她帮我应该也是随手的事儿。全红接到我电话,非常亲热,借钱的事情也没拒绝,但是电话最后说了一句话:“堂堂,这样,我们最近也很紧张,也要用钱。正好这周准备去抵押一套房子,你等我房子抵押有结果了,我给你转过去,十万二十万的,也不算个啥。”

    我无语了,我只需要三四万,不需要十万二十万。当然了,我也知道她这是客套话,这个电话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我实在是等不了,又给老陈打了个电话问结果。听上去他有点不高兴,我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问他怎么样。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林总,是这,我们这两年确实挣了点钱,但是你不知道,我们挣钱也很不容易……”

    我心急火燎,根本听不了他说这种废话了,应承两句赶快挂了电话。

    手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找着通讯录,没人能找。

    万般无奈下我拨了前夫李东诚的电话。我们离婚后财产分割完了,但是他该付给我的钱一直没给,我说了大概情况,比较着急,语气甚至有点请求他能不能先付一部分,他回我一句:“你知道的,公司要有钱,上次都给你了,是真没。”

    我有点生气,问他:“咱俩离婚都四五年了,你该付给我的钱是三百多万,我这才用多少?况且现在情况特殊,你哪怕先给一部分,5万有没有?5万没有3万行不行?”

    他想了想说:“你等我给财务打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我手机收到李东诚的3000块钱,之后又收到一条手机短信:账上没钱,我把这个月孩子的抚养费先付了,你先用。

    没有一句安慰,没有一句提到过我爸,和我们的婚姻一样,他甚至不想去做任何努力,哪怕真没钱借一借,可以让这个原来他也叫“爸爸”的老人先看病……

    急诊室护士催了又催,我狠了狠心,拨了一个熟悉的电话。

    “喂?是我,你手头宽裕么?我想用点钱。”

    对方沉吟一下,问到:“多少钱?账号给我。”

    “好。”我挂了电话来不及细想,赶快把账号发给对方……

    我爸是被车撞了,他闯红灯了。

    我接到交警电话时,脑子“嗡”地一声,但是不管我怎么着急,怎么问警察也不告诉我具体情况,就说让赶紧过去。

    离家很近,五分钟。这五分钟里,我脑子没有任何意识,到现在我都回忆不起来我到底时跑过去的还是打车过去的。

    赶到了现场后,只见我爸的老年代步三轮车倒在地上,地上一片狼藉,旁边停着一辆前保险杠撞掉的小车,交警正在录笔录。我爸已经被抬上了救护车,我连情况都没顾上了解就上了救护车。

    我爸躺在担架上,脑袋上几处破皮渗出血,浑身像是翻滚了好几圈,上衣裤子全是灰。

    我没哭,顾不上,急诊的医生和护士在门口等着,我连跑带跳蹦下来,一分钟都不敢耽误。

    还好,除了几处外伤和疑似骨折,人问题不是很大,很清醒,就是不断吵吵这里疼那里疼。急诊医生叫了神经外科值班医生过来做了个初步会诊,血糖值太高,注射了胰岛素,又开了一大堆检查的单子。

    等到确认我爸人没太大问题我才冷静下来,才想起来自己没钱。

    不是没带钱,是没有钱。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有可能没办法给医院交钱去救我的父亲。

    借完钱给医院账户充上,做过核酸检查又陪我爸去做了全身CT。

    4个小时出核酸结果,但是我爸必须要尽快送到住院部,两个急诊的男医生见我一个人忙得像热锅上得蚂蚁,就帮忙先联系了18楼神经外科病房,推我爸先去病房安置。

    我在一楼急诊等了两个多小时,核酸检查结果终于出来,手机申请了电子陪护二维码,这才算是上楼到神经外科病房。

    病房人满为患,我爸已经被临时安排在走廊上开始挂各种液体。

    终于停下来了,我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显示是凌晨一点三刻。胳膊、腿酸疼,像醋溜了一样。

    我看了一眼床头的液体,又看了一眼沉沉得睡着的老头:他嘴巴张开呼着气,这几年苍老的厉害的脸,褶子里已经看不出白天的痛楚,只有一如既往的愤怒和委屈。

    液体滴得非常缓慢,我判断了一下,定了个四十分钟以后的闹钟,看他脚头的方向有张空床,和衣躺下想眯一会儿。

    十分钟以后,脑子里正似睡非睡,突然想起来晚上打那个电话,一丝烦闷在心里膨胀起来。

    我打电话的人叫程阔,是我的男闺蜜,我的人肉取款机。

    我真不想这么说,婊里婊气,尤其是在他已婚得情况下……但是,实际情况是,我确实一直在跟他隔三岔五的借钱,而且一时半会儿还不了。

    有时候我看见那些某音上的正能量段子手,站在各种道德至高点批斗借钱不还的老赖,我就觉得那是在说我,程阔就是那个被别人借钱回回不还的大冤种。

    我想解释一下。

    我不是老赖,我只是个挣扎在命运洪流中的人。

    离婚后二次创业以失败告终,然后就无缝衔接三年新冠疫情,连续五年,上帝没给我喘一口气的机会。

    创业之前我离了婚,公司留给了前夫李东诚,退出的股本因为前夫公司要周转,一直兑现不了,我把所有保险拿出来办了抵押贷款,信用卡刷了个底儿掉。这五年里,不买衣服、不买化妆品、不开车、不聚餐、不逛街、不旅游——只为了心里还有个小小的希望不熄灭。

    但是,现在的状态是,公司不死不活,经常处于工资停发的状态,急的不行不行的时候恨不得把肾去卖一颗。

    程阔也不是什么大老板,手头并不富裕,估计他一大半的身家都在我这儿了,我难以言说对程阔的抱歉,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会咬着牙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行,一定要把程阔的钱都还回去,还要给他20%的暗股,包养他后半辈子,不,包养他全家后半辈子……

    可是,五年了,看不见任何希望,硬生生把人逼成了不要脸。

    不过,这次程阔很反常地没问我为什么,尤其是那个意味深长的停顿,让我不由自主想多了。

    我借钱他却没问我做什么,这有些不正常。

    会不会是,他已经对我很失望了?

    又或者,他手头也很紧张?

    我心烦意乱地站起来,过去看了一眼缓慢滴下来的液体;走廊里,医院的日光灯噼啪作响,有个老人在痛苦地呻吟……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医院走廊里像一壶慢慢煮开的热水,逐渐沸腾起来。

    七点半,主治大夫查完床,我过去找他咨询了一下病情,顺带打探了一下我爸的病情。

    “大夫,您看我爸这情况,大概需要多少天?”

    “这说不准,血糖太高了,今天早上餐前还15,这种情况,不尽快把血糖降下来,没办法判断后边的诊疗手段。”

    “那我们大概会住院住多久?”

    他抬眼看看我,停顿一下说,“你有个心理准备吧,只调理血糖血压都需要一个周,幸好他外伤创口不多,也都是软组织损伤,不需要手术。疑似骨折部分下午要补拍几个片子……你急什么?老人身体先调理好再说出院的事情。”

    他的语气多少有点责备,我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他不清楚我的处境——我看过了早上护士送来的收费清单,我账户上那点钱连一个星期的费用都不够。

    我正胡思乱想,手机响了,是昨天处理事故的交警,通知我过去队里沟通一下情况,正好我还需要再回家拿一下我爸的东西跟我这几天陪护需要的换洗衣物,就拿上手机准备下楼,刚走到门口就被护士长拦住了,她通知我:特殊时期,办理过陪护证就不能外出了。

    呃……

    呆在医院不出门,工作还不是很难解决,关键是谁搞得定医院外这一大堆事情?我妈年近七十,一辈子丫鬟身子小姐命,连个电动车都不会骑,更别说去处理交通事故了。

    四十岁独生子女家庭,马上措不及防地陷入了困境。

    我的演员天赋是时候发挥了,眼泪汪汪、内敛害羞、欲拒还迎……跟护士长磨叽半天,她终于同意让我出去一下,附加条件是:返回时,带上当天的核酸检测证明。

    “稍等我给你更换一下电子陪护证。”护士长长得很漂亮,口罩外面弯弯的眼睛,很像韩国艺人孙艺珍,除了经常熬夜显得皮肤有点黄之外,保养的还不错。“但是你要是再出去,可真的是没办法协调了……”她提醒我:“关键这几天事情也很多呀,液体我们还能帮忙盯着,老人家吃饭上厕所怎么办……真不行了还是请个陪护。”

    “好,好,我知道了。”我应承着,盘算着我爸下午最早的检查,评估了一下自己的时间,牙没刷脸没洗,直接去了交警队。

    疫情真好,口罩一戴,谁也看不出来我没洗漱。我自己闻着自己没刷牙还有点上火的口气,问了好几个人,还真让我找到了队长。

    刘队长人很好,先让我看了看手机录下来的事故当天的监控录像:对面红灯已经亮了好久,我爸置若罔闻,像个铠甲勇士开着他的老年电动三轮,东向西冲向路对面,一辆轿车正从北向南直行,为了抢黄灯又被左转车辆挡住视线,猝不及防冲了出来。

    我一直以为交通监控是没有声音的,谁知道隔着手机屏幕都能听见咣当一声巨响——老头连人带车摔出去三四米,电动三轮在地上盘旋好几周。

    事故发生的速度很快,我看个大概,看完的最后一个印象只有车灯飞得到处都是,老头被甩到地上后侧翻躺倒滚出去很远很远。

    我心里一疼,吸了吸鼻子想稳定一下情绪,眼泪还是顺着脸庞不争气地流下来。

    这都是命啊。

    中国1928年都有了红绿灯,红绿灯们可能也没想到会有人这么不把它们当回事儿;老头儿跟着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年了,每次因为接送孩子闯红灯都会争吵,他执拗到宁愿相信运气,以身试险。

    这次,运气也不想袒护他了。

    事故认定下周才能出,刘队长叮嘱我对方打电话时我们尽量理智地沟通一下。

    我记了对方的电话和身份证号,打上车飞速回家,没带钥匙,敲了半天门,我妈才揉着眼起来应门。

    “怎么样了?”她问我。

    “嗯,安置好了。”昨天晚上情况已经通过气儿了,医生的诊断结果还没出来,我能说的也不多,确实也烦躁得不想说话,我换上鞋去厨房看看锅里还有没有饭。

    碗池里,一池子的锅碗瓢盆待洗,厨房乱得跟我的心一样。

    我看了看我妈,她赶紧解释说“我这一闹心昨天没睡好,你别管了,一会儿我收拾。”然后又回卧室关上了门。

    “心眼儿真够大的……”我心里长叹一声,挽挽袖子开始刷碗。

    当天下午,我回办公室交待了行政一些待处理的事情,心烦意乱带上笔记本电脑回到医院。

    走的时候吃饭和如厕拜托了走廊里的另外一家的家属,路上买的牛奶,拿了一箱给他们,真心感激他们能热情地帮我这个忙。

    去护士那问了问情况,没什么大的问题,算是安心坐了下来。

    我算正式被关进来了,拘留还有个时间,而我,只能等着。

    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对我爸的怨恨一点点开始发酵。我当然知道这事情他也不想发生,他身上这会儿肯定到处巨疼。但是发生的太不是时候了。

    离婚那一年,顺应国家“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号召,也确实想尽快让自己有个新的开始,我组建了一个新的团队,开始了一个供应链项目管理的SAAS系统开发项目。

    项目开始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太想当然了,这个行业完全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具有非常高的标准化程度,后来因为每个客户都有一些特殊需求,为了完成交付,团队只能硬着头皮增加项目交付难度,造成交付成本越来越高,根本难以维持。

    再后来,团队调整方向进行定制化开发,也针对一些特殊需求的供应链行业进行一些相对细分的系统开发,但是,接踵而来的贸易战和三年疫情,打乱了整个供应链行业的节奏。

    这个城市的码农,虽然成本远低于北上广深,但是一个月人吃马喂,也得小十万了。几年时间,只能靠接一些委托开发项目维持公司运转,但是因为服务的对象很多是国企,结款流程非常长,回款一直不到位,自己开发的项目又因为公司老是不能正常发放工资,工程师不停入职离职,几近停滞。

    程阔找我聊过很多次想帮忙理顺一下公司的业务,我都拒绝了。

    我已经不是五年前意气风发的我了,当下的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判断力。从商十几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唯唯诺诺过,疫情完全打乱了原来的商业逻辑,我心里没有底气、没有方向、没有信心。

    我没有任何后悔和退缩,但是我必须得承认,我让自己走入了困境。

    我正想着,手机响了,人事语音电话,她问我裁员的事情。

    “林总,我已经按你说的已经清退两个网销客服,目前情况,确实没什么事儿干……”她停顿一下继续问我:“项目开发二组现在工作量不饱和,你要尽快做个决断,前端已经没有事情做了。”

    我叹口气,问道:“致胜公司的项目开发合同还没确定?”

    “听商务说,致胜还在评估项目的立项需求。今年形势太差了,他们服务的政府机构现在结款流程停滞了,到这会儿了,连去年上半年的结款都还没走完,他们有心把这部分业务开发交回给他们自己的开发团队。具体情况,你可能还是要跟商务沟通一下。不过,林总……即便这个项目这个月能定,咱们的月度营收也难以支撑了,何况他们没有任何产出。”

    “我想想。”我正想挂电话,人事叫住我。

    “林总,我知道你家里发生了些事儿,不过我这有点着急,能不能抽2分钟沟通一下?”

    沟通的内容我预料到了,连续半年薪资不稳定,她要离职。

    “小洁,挺对不住你的。”我叹口气。

    “林总,您别这样说,共事儿两年了,我太知道你有多难了。”她还没开始说居然带点哭腔。

    别哭别哭我心里祈祷。

    “林总,说句良心话,看你每个月作那么大难给大家发工资,我都于心不忍。你看看你,你每天吃的什么,用的什么……我走了还能少发一个人的工资,你把工作分配给行政,小姑娘很聪明,一学都会。我会坚持到你回来的,你放心。”小姑娘还是没忍住,跟交代后事一样呜咽着哭起来。

    不要哭了吧该哭的人是我吧……

    心里的BGM响起,我默不作声挂了电话。

    真让人头疼。

    业务二组的业务量不饱和就必须要裁,但如果解散二组,我们自己新项目的开发就要交给一组,新项目开发的第二期刚结束,换人基本上很多代码要重头来过,开发进度将进入遥遥无期的状态。

    这代表,一年内新项目融资无望了。

    公司的资金链,把所有回款追回来,只剩五个月的生命周期。我已经连续两个月身上只有几百块钱了,儿子、父母,每个月支出压缩后也得有5K……

    一次,都是初创公司负责人一起开创业沙龙,我开玩笑说:我现在是全公司最穷的人,他们都心照不宣地苦笑一通。这年景下,哪个企业负责人还不是呢?大量资本方离场,也让前两年雨后春笋一样的互联网项目瞬间陷入批量死亡的境地。

    活到这几张,我才算看清楚,世界上最难的事儿就是创业了。

    我人生里的第一桶金是跟前夫李东诚一块儿挣回来的,说实话,运气的成分比较大。第二次创业,原以为有资本造血之后,公司项目就能按照计划进行,但是,接触了资本才了解到,财神爷们的条件苛刻到难以承受,对有良知的创业者来讲,尤其如此。

    首先,除了废寝忘食做好产品,生活再难,也不能动投资人的钱,尤其是天使轮,不能辜负资本方的信任和期望。再往后,就算是创始人在回购上占据主动权,也要考虑资方利益和社会的公序良俗,在项目危难时刻,第一个带头降薪不拿分红、需要救急的时候卖房卖车的都是创始人。

    我们的项目在狂风暴雨的红海蓝海里,早就被拍打的晕头转向了,资本就像是镜花水月,团队根本架不住入不敷出这样折腾。

    叫停止损吧,沉没成本太高,五年不是一朝一夕的投入。

    我使出浑身解数咬牙硬撑,想看看能不能坚持到新的投资风向过来,最起码得坚持到经济复苏团队造血功能恢复。

    “17床,量体温。”床头的呼叫器里护士在叫人,把我的思绪拉回到现实。顾不了太多了,眼下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后边的住院费,昨天我只跟程阔借了10000,想着是自己再想想办法,从现在一天的清单账目看,目测还差十倍不止。

    晚上程阔打来电话,声音听上去比昨天明快多了。

    “怎么回事儿?”他问我。

    “嗯……”我看看躺在病床上睡觉的我爸,小声说“没事儿了,我跟你微信说。”

    我迅速地整理了一下思绪,微信上把昨天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添油加醋把我爸的情况说的严重了点,心怀不轨好让他对我又借钱的事儿别那么介怀。

    微信上他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我电话响了,我怕我爸听见,把电脑放下来,去了走廊另一头。

    “你怎么昨天没说?”

    “你也没问不是。”我自己都感觉自己娇嗔的腔调多少有点拿捏。

    “还缺多少钱?”程阔永远都那么直接,一点脸面都不给我留。

    “还好还好,等等再说。”我收敛了一下自己不正经的样子,想起来自己的顾虑,赶快打消了继续借钱的念头。

    他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我的短信提醒账户收到两笔钱,一个四万,是程阔打给我的,一个一万,是我跟程阔的铁三角——王雨嫣打给我的。

    我正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好意思,电话又响了,是王雨嫣。

    我踌躇半天,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