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恨我爸 并不是因为他不爱我
我爸不爱我。
他自己也没察觉。
我从医院的18楼一口气跑下来之后我确认了一件事儿——我恨他。他根本不算是个合格的爸爸，他从来没有保护我爱护我。
连同我失败的婚姻，我都算在他头上。是他，让我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护，内心却因为被漠视无数次痛苦。有时候深夜里，我企图跟自己对话：“痛苦么？忘掉它，索要幸福是脆弱的。不开心？那是你还不够强大。”
可是，
强大就能够拥有幸福么？
不，强大了就可以选择离开不幸福。
前年，我爸路过街边一个老奶奶的地摊，买了一个很古怪的拢头发的夹子给我，那是我有生以来唯一一个从父亲那里拿到的礼物，他主动送给我的礼物。
我完全不知道这个玩意儿怎么用，但是一直把它藏在我的梳妆台抽屉里，每次打开抽屉，它都会张开它奇怪的嘴巴对我说：是我，我是爸爸呀，你还记得我的爱么？
记不得了，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能证明，我跑开了，越跑越远。
上初中的时候，父亲的生意一度进入困境，他像个赌徒，一门心思想要把投入要回来，一边拼命维护自己的尊严，一边拼命维持生意的运转。他心情阴晴不定，我每天回家都要观察一下他的脸色，跟个越战的美国兵一样，担心自己一脚踩不对都得炸断腿。
我体质有些敏感，经常会得一些奇奇怪怪的病。那年冬天，我得了风疹，医学上有个名字叫冷空气过敏，浑身发痒，一挠下去，顺着抓痕很快就会肿成一大片，呼吸道也肿胀，眼皮都肿到睁不开。我不太懂是怎么回事儿，抹了一身皮炎平。
那天他开着他的破面包车回家，要让我跟他出去往电线杆子上贴招工启示，我很意外，以我发面一样的脸，他居然没认错人？
我哼唧一声说：“明天去吧，有点不舒服。”
他明显是白天受了什么刺激，厉声叫道“要你有什么用？！”
零下七八度，天上飘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我跟着他用两只通红肿胀麻木的手，帮他一张一张抹上浆糊。
在风里坚持了三个小时后，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靠着电线杆子对他说，“爸，我不舒服……”他这才算给我出了他的诊断证明：这个人，生病了。
送我到医院后，医生见怪不怪开了几片息斯敏，回家吃完，很快一片一片的红斑就消退了。
他轻蔑地笑我说“几片药就能解决的事儿，看你那劲头儿，跟活不成了一样。”
那年，我十四岁。
高中时我养了一只长得很像黑猫警长的猫，特别通人性，我特别喜欢她，每天晚上允许她跟我同寝而眠。
有次搬家，猫一不小心长了一身跳蚤，我爸就说要扔了它。那时候县城里也没有宠物店可以灭虫，我实在是不忍心丢掉它，又不想看它成天这么痛苦，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突发奇想要给它洗澡。
我爸出了个馊主意，他拿来一瓶灭害灵，准备了一条毛巾，想用这种方式让跳蚤一锅闷了。
我也是傻，信了他的话。
农村的家猫没见过水，刚放到水里就开始挣扎，我用洗发液涂了一遍，我爸按着它，好不容易把泡沫洗了个差不多，然后他让我按着猫，开始往猫身上喷灭害灵。
这一喷不打紧，可能因为嗅到了什么要死的信息，猫疯了一样要逃出去，开始乱抓，水盆里浑浊的泡泡水水花四溅。
我爸跳将起来喊道：“撒手！”
我刚想撒手，突然发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猫身上全是杀虫药，它平常出入的门洞，外面就是一片荒郊野地，跑了就逮不住，逮不住它就会舔，舔多了小命就没了。
猫开始拼命反抗，抓我，我一边疼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一边跟我爸说：“不能撒，撒了就得死！”
我爸不可思议地喊道：“撒手……撒手啊！你个窝囊废！”
我看我爸也指望不上了，硬是一只手按着猫，一只手一瓢一瓢水浇了七八趟才撒了手。
猫没死，我快死了，两条胳膊全是血道道。
我爸骂了我一顿后安慰我：抓得不狠不用打疫苗。
那年，我十七岁。
所以，我爸是个总结大师，是个预言家，一旦我有任何做的不好的地方，他都会不厌其烦地向我展示他先知的能力：你这辈子就这样了，成不了什么才……长大也是捡破烂儿的货色……撒谎精，一辈子改不了……窝囊废、窝囊废……
后来，我也没有成为捡破烂的，也不是个窝囊废，也很少撒谎。
可是我就是觉得，全世界的好，我都不配。
单纯因为这些，不足以让我恨我的亲生父亲。
我渐行渐远，完全是因为我发现，他不是不爱我，他是除了自己谁都不爱。
我曾经有个很爱我的姥姥，曾经。
因为我妈不怎么顾家，我小的时候经常被甩给姥姥家。姥姥家是个大家族，家里很多孩子，姥爷、姨妈、姨父、舅舅、舅妈、从来没正眼看过我，我的姥姥，那是我唯一一个能从对方得到童年温暖的亲人。
每次父母吵闹没人管我了，我姥姥就会收留我。冬天给我煮红薯稀饭，睡觉前找个大输液瓶装满热水给我暖脚；她在我大学毕业后好多年，还每年过年给我包一个十块钱的红包，她告诉我，我在她那我永远都是个孩子。
她走的时候，我对着棺材磕头磕的嘣嘣响。亲戚们都觉得我过度表现了，他们不知道，我是心里有愧。
我小舅舅早逝，舅妈改嫁，丢下一个外甥女，我姥姥一直养着她。大家族并不温馨，孝道尽得也不算好，姥姥一直在镇里的安排下，领着低保。
我离开家上班的第二年，有一次回家，碰巧遇见姥姥来我家。
姥姥不喜欢我爸，若不是情非得已，一般不会来我家。我喜出望外让她坐，给她倒水，问长问短。姥姥是来借钱的，小外甥女上中专了，需要交学杂费和住校费，1000块钱；姥姥两只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了，筹钱不容易，拿不出来。
那时候的1000块已经不是非常主贵了，我每个月工资1200，但是月光族，养自己都困难。我找来我爸，求他先替我借给姥姥1000块，他脸色很不痛快但是答应的很痛快，说这两天公司收了款就给姥姥。
“放心吧姥姥，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我让我爸拿给你！”我天真地拍着胸脯对老人承诺了。
姥姥放心地站起来，她穿了一身花的化纤汗衫，我送她摇摇晃晃扶着双腿走出的我家大门。
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
第二天，我离开家回省城上班，中间还打过两次电话给我爸，提醒他不要忘了，他每次都不耐烦的说：“管好你自己。”。
……
结局你猜到了，他没给也没告诉我，后来他说他忘记了。
我悔恨不已，因为我并没有珍视老人的信任。
我更恨我爸，我有一万种办法凑到这1000块，只要他告诉我他不干，我自己去想办法。
不到半年，姥姥病逝了，我还没来得及赶到家，人就没了，心脏病。
后来，我经常做梦梦见我的姥姥，她看着我默不作声，我哭着说让她原谅我，喊不出来只能流泪。
醒来整个枕头都是湿的。
那年，我24岁。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怎么回家了，我爸的生意越来越差，他跟我的交流只剩下要钱，需要进货，需要还账，需要生活……我默不作声，只有一次一次从自动存取款机把我微薄的工资转给他。
结婚、创业、生子，我从来没征求过我父母的意见。
生我儿子那天，有些艰难，凌晨进了医院，晚上十点还没生出来；胎位不正，体质又太过敏感，每次宫缩跟要命一样，吐得胆汁都吐出来了，一整天水米未进。
前夫李东诚，那时候还是我的丈夫，他的表现一如既往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刚住院那会儿，居然跟我告假说要回公司开会。不正常加上不痛快，生了一天，宫口开了五指再也开不动了，最后还是剖腹产。
麻药醒过来以后，所有痛苦马上一扫而光，看着儿子通红的小脸，觉得生命终于完整了，拼了我的老命，值了。
第二天早上，我爸很意外地出现在病房里，脸上带着一种惯有的虚伪，我以为他终于为我担心一回，幸福地把孩子抱给他看；渐渐的，病房里气氛不对头了，我妈站在病床前突然开始跟他不断拉扯，他一边看我妈一边看我，眼神躲躲闪闪，我妈突然发作，推着他往门口走。
“怎么了？”我问我妈。
“没事儿没事儿，你爸还有事儿，下午再来看你。”我妈表情很不自然。
我爸一边招架着我妈推他的手，一边愠怒地说：“我不说我不说，我看看孩子行不行？”
我爸走了，我只顾自己的宝贝也没有再细想过这件事儿。后来有一次跟亲戚聊天才知道，我爸那天，是来找我借钱的，要账的堵在家门口，他回不去了。
我离婚以后，有次回老家跟我爸撕破脸吵了一架。他觉得我离婚给他丢脸了，我一生气也口无遮拦，我告诉他我不用他管，告诉他，实际上也从来没在乎过我、没管过我。
“你要让我管什么？”他习惯性地高八度声调，扯着脖子喊到：“你哪次有事情告诉我了，你找对象告诉我了？还是你离婚跟我商量了？”
我笑笑，百无聊赖地解释道：“爸，你别怪我了，我就是个窝囊废。”
他自己也没察觉。
我从医院的18楼一口气跑下来之后我确认了一件事儿——我恨他。他根本不算是个合格的爸爸，他从来没有保护我爱护我。
连同我失败的婚姻，我都算在他头上。是他，让我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护，内心却因为被漠视无数次痛苦。有时候深夜里，我企图跟自己对话：“痛苦么？忘掉它，索要幸福是脆弱的。不开心？那是你还不够强大。”
可是，
强大就能够拥有幸福么？
不，强大了就可以选择离开不幸福。
前年，我爸路过街边一个老奶奶的地摊，买了一个很古怪的拢头发的夹子给我，那是我有生以来唯一一个从父亲那里拿到的礼物，他主动送给我的礼物。
我完全不知道这个玩意儿怎么用，但是一直把它藏在我的梳妆台抽屉里，每次打开抽屉，它都会张开它奇怪的嘴巴对我说：是我，我是爸爸呀，你还记得我的爱么？
记不得了，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能证明，我跑开了，越跑越远。
上初中的时候，父亲的生意一度进入困境，他像个赌徒，一门心思想要把投入要回来，一边拼命维护自己的尊严，一边拼命维持生意的运转。他心情阴晴不定，我每天回家都要观察一下他的脸色，跟个越战的美国兵一样，担心自己一脚踩不对都得炸断腿。
我体质有些敏感，经常会得一些奇奇怪怪的病。那年冬天，我得了风疹，医学上有个名字叫冷空气过敏，浑身发痒，一挠下去，顺着抓痕很快就会肿成一大片，呼吸道也肿胀，眼皮都肿到睁不开。我不太懂是怎么回事儿，抹了一身皮炎平。
那天他开着他的破面包车回家，要让我跟他出去往电线杆子上贴招工启示，我很意外，以我发面一样的脸，他居然没认错人？
我哼唧一声说：“明天去吧，有点不舒服。”
他明显是白天受了什么刺激，厉声叫道“要你有什么用？！”
零下七八度，天上飘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我跟着他用两只通红肿胀麻木的手，帮他一张一张抹上浆糊。
在风里坚持了三个小时后，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靠着电线杆子对他说，“爸，我不舒服……”他这才算给我出了他的诊断证明：这个人，生病了。
送我到医院后，医生见怪不怪开了几片息斯敏，回家吃完，很快一片一片的红斑就消退了。
他轻蔑地笑我说“几片药就能解决的事儿，看你那劲头儿，跟活不成了一样。”
那年，我十四岁。
高中时我养了一只长得很像黑猫警长的猫，特别通人性，我特别喜欢她，每天晚上允许她跟我同寝而眠。
有次搬家，猫一不小心长了一身跳蚤，我爸就说要扔了它。那时候县城里也没有宠物店可以灭虫，我实在是不忍心丢掉它，又不想看它成天这么痛苦，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突发奇想要给它洗澡。
我爸出了个馊主意，他拿来一瓶灭害灵，准备了一条毛巾，想用这种方式让跳蚤一锅闷了。
我也是傻，信了他的话。
农村的家猫没见过水，刚放到水里就开始挣扎，我用洗发液涂了一遍，我爸按着它，好不容易把泡沫洗了个差不多，然后他让我按着猫，开始往猫身上喷灭害灵。
这一喷不打紧，可能因为嗅到了什么要死的信息，猫疯了一样要逃出去，开始乱抓，水盆里浑浊的泡泡水水花四溅。
我爸跳将起来喊道：“撒手！”
我刚想撒手，突然发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猫身上全是杀虫药，它平常出入的门洞，外面就是一片荒郊野地，跑了就逮不住，逮不住它就会舔，舔多了小命就没了。
猫开始拼命反抗，抓我，我一边疼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一边跟我爸说：“不能撒，撒了就得死！”
我爸不可思议地喊道：“撒手……撒手啊！你个窝囊废！”
我看我爸也指望不上了，硬是一只手按着猫，一只手一瓢一瓢水浇了七八趟才撒了手。
猫没死，我快死了，两条胳膊全是血道道。
我爸骂了我一顿后安慰我：抓得不狠不用打疫苗。
那年，我十七岁。
所以，我爸是个总结大师，是个预言家，一旦我有任何做的不好的地方，他都会不厌其烦地向我展示他先知的能力：你这辈子就这样了，成不了什么才……长大也是捡破烂儿的货色……撒谎精，一辈子改不了……窝囊废、窝囊废……
后来，我也没有成为捡破烂的，也不是个窝囊废，也很少撒谎。
可是我就是觉得，全世界的好，我都不配。
单纯因为这些，不足以让我恨我的亲生父亲。
我渐行渐远，完全是因为我发现，他不是不爱我，他是除了自己谁都不爱。
我曾经有个很爱我的姥姥，曾经。
因为我妈不怎么顾家，我小的时候经常被甩给姥姥家。姥姥家是个大家族，家里很多孩子，姥爷、姨妈、姨父、舅舅、舅妈、从来没正眼看过我，我的姥姥，那是我唯一一个能从对方得到童年温暖的亲人。
每次父母吵闹没人管我了，我姥姥就会收留我。冬天给我煮红薯稀饭，睡觉前找个大输液瓶装满热水给我暖脚；她在我大学毕业后好多年，还每年过年给我包一个十块钱的红包，她告诉我，我在她那我永远都是个孩子。
她走的时候，我对着棺材磕头磕的嘣嘣响。亲戚们都觉得我过度表现了，他们不知道，我是心里有愧。
我小舅舅早逝，舅妈改嫁，丢下一个外甥女，我姥姥一直养着她。大家族并不温馨，孝道尽得也不算好，姥姥一直在镇里的安排下，领着低保。
我离开家上班的第二年，有一次回家，碰巧遇见姥姥来我家。
姥姥不喜欢我爸，若不是情非得已，一般不会来我家。我喜出望外让她坐，给她倒水，问长问短。姥姥是来借钱的，小外甥女上中专了，需要交学杂费和住校费，1000块钱；姥姥两只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了，筹钱不容易，拿不出来。
那时候的1000块已经不是非常主贵了，我每个月工资1200，但是月光族，养自己都困难。我找来我爸，求他先替我借给姥姥1000块，他脸色很不痛快但是答应的很痛快，说这两天公司收了款就给姥姥。
“放心吧姥姥，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我让我爸拿给你！”我天真地拍着胸脯对老人承诺了。
姥姥放心地站起来，她穿了一身花的化纤汗衫，我送她摇摇晃晃扶着双腿走出的我家大门。
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
第二天，我离开家回省城上班，中间还打过两次电话给我爸，提醒他不要忘了，他每次都不耐烦的说：“管好你自己。”。
……
结局你猜到了，他没给也没告诉我，后来他说他忘记了。
我悔恨不已，因为我并没有珍视老人的信任。
我更恨我爸，我有一万种办法凑到这1000块，只要他告诉我他不干，我自己去想办法。
不到半年，姥姥病逝了，我还没来得及赶到家，人就没了，心脏病。
后来，我经常做梦梦见我的姥姥，她看着我默不作声，我哭着说让她原谅我，喊不出来只能流泪。
醒来整个枕头都是湿的。
那年，我24岁。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怎么回家了，我爸的生意越来越差，他跟我的交流只剩下要钱，需要进货，需要还账，需要生活……我默不作声，只有一次一次从自动存取款机把我微薄的工资转给他。
结婚、创业、生子，我从来没征求过我父母的意见。
生我儿子那天，有些艰难，凌晨进了医院，晚上十点还没生出来；胎位不正，体质又太过敏感，每次宫缩跟要命一样，吐得胆汁都吐出来了，一整天水米未进。
前夫李东诚，那时候还是我的丈夫，他的表现一如既往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刚住院那会儿，居然跟我告假说要回公司开会。不正常加上不痛快，生了一天，宫口开了五指再也开不动了，最后还是剖腹产。
麻药醒过来以后，所有痛苦马上一扫而光，看着儿子通红的小脸，觉得生命终于完整了，拼了我的老命，值了。
第二天早上，我爸很意外地出现在病房里，脸上带着一种惯有的虚伪，我以为他终于为我担心一回，幸福地把孩子抱给他看；渐渐的，病房里气氛不对头了，我妈站在病床前突然开始跟他不断拉扯，他一边看我妈一边看我，眼神躲躲闪闪，我妈突然发作，推着他往门口走。
“怎么了？”我问我妈。
“没事儿没事儿，你爸还有事儿，下午再来看你。”我妈表情很不自然。
我爸一边招架着我妈推他的手，一边愠怒地说：“我不说我不说，我看看孩子行不行？”
我爸走了，我只顾自己的宝贝也没有再细想过这件事儿。后来有一次跟亲戚聊天才知道，我爸那天，是来找我借钱的，要账的堵在家门口，他回不去了。
我离婚以后，有次回老家跟我爸撕破脸吵了一架。他觉得我离婚给他丢脸了，我一生气也口无遮拦，我告诉他我不用他管，告诉他，实际上也从来没在乎过我、没管过我。
“你要让我管什么？”他习惯性地高八度声调，扯着脖子喊到：“你哪次有事情告诉我了，你找对象告诉我了？还是你离婚跟我商量了？”
我笑笑，百无聊赖地解释道：“爸，你别怪我了，我就是个窝囊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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