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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立得住

    王守仁第一次上书朝廷讲宁王反叛之事时,特意提到:“觊觎者非特一宁王,请黜奸谀以回天下豪杰心。”这种话自然引得朝廷种诸多人对其大为不满——这天下只有你王守仁是直臣、能臣,是为天下为百姓开太平,我等便都是小人奸人,只会阿谀奉承祸乱社稷?

    皇帝自称威武大将军亲征宁王时,提督军务太监张忠、副将军安边伯许泰也是这些对王守仁恨之入骨的人之一。待王守仁这边方平定宁王之乱,张忠、许泰便伪造战功上报,又怕王守仁见到皇帝时揭发他们,便散布流言说宁王起事前事先便与王守仁勾结,只是后来王守仁见宁王不成气候,才独善其身,却未曾上报朝廷。待宁王起事,王守仁第一时间便率军改道南昌平叛,大有蹊跷。

    不枉王守仁说他们奸佞,果然毫无廉耻之心,做事完全没有底线。

    张忠、许泰甚至还想让王守仁破宁王军后先不抓他,放他去湖中逃命,等威武大将军到了再自己抓……

    这马屁拍的令人无语,王守仁不理他们,直接就把宁王抓了送到南昌。两人更对王守仁恨得牙痒痒,待王守仁受命巡抚,两人纵兵挑衅谩骂王守仁,王守仁却以德报怨,伤兵给药,阵亡配棺,巡视军务时遇到有刚好去世的京城士兵,也下了马车仔细抚慰,时日已久,京城士兵互相传报王都堂对我等甚厚,张忠、许泰二人再怎么说都没用了。

    这天冀元亨与张磊去拜见王守仁,去到时正见到张忠、许泰二人又在为难老师,冀元亨怒哼一声对张磊道:“两个小人,近日屡屡刁难老师,只会溜须拍马、自私自利。”

    张磊对这两人也是颇为不屑,但自古以来这种人多如犹如过江之鲫,最是难缠。

    此时听张忠对王守仁道:“宁王府内富甲天下,如今宁王府被王大人抄了,却不见多少金银珠宝,难道王大人自己处置了?”

    王守仁听他阴阳怪气又给自己使绊子,冷哼道:“宁王之前将府内金银珠宝大都送到京师收买人心,否则怎么能将不臣之心瞒到现在,多亏了那些人帮他遮掩。此时搜查宁府时这些送礼的账册正在此处,倒是可以查一下有哪些人,不知道会不会有张大人。”

    这自然是有的,张忠、许泰二人心虚,不敢再言,诺诺走了。

    王守仁这才转身与冀元亨二人叙话,还特意叮嘱冀元亨近日一定小心谨慎,这些小人奈何自己不得,怕是会找自己身边人的麻烦,特别是之前冀元亨去过宁王府,有可能被他们当做把柄攀咬,若是有事一定马上通报自己设法处置,千万不能自作主张与他们交涉。

    冀元亨还有些不以为然,之前宁王未反之前,去过宁王府拜访的人太多了,而且自己言辞谨慎,并无任何把柄留下,就算是宁王送自己厚礼,也尽数交由官府处置了。

    ……

    过几日,张忠、许泰二人又找王守仁麻烦,在军营中说王守仁一介书生,怕是手无缚鸡之力,怎堪军务大任,调笑太过,又激王守仁当着众多官兵的面展示下君子六艺,却不想王守仁推脱不过后倒也并未惊慌失措,去校场挽起强弓,三发三中,引得校场上的京城士兵都欢呼惊叹,随后转身对许泰道:“许将军弓马之事想来远胜于我,倒请指点一二。”

    许泰自己什么水平自然是知道的,只能哼哈两声,与张忠对视一眼,对王守仁更感无力。

    见两人悻悻离去,冀元亨唾了一口,对身边的张磊道:“这两人怕是呆不久了,此地宁王战事余波均已处置妥当,这几日到处祭奠大战死去的百姓和官兵,哭声震天,人人心中都不是滋味,听说今日京城官兵都闹着要回去,离家日久,思乡情切,在这里被哭声引得更能想到马革裹尸的伤心。”

    张磊道:“最好不过,他二人在这里给阳明先生找了许多麻烦,真是令人望而生厌。不过听说他们二人最近私下审讯了宁王,不知道又在使什么诡计。”

    冀元亨惊讶道:“他们竟敢私自审讯宁王?我去问下老师,不可被他们又下绊子。”

    这边去跟王守仁讲了此事,王守仁便立刻前往狱中见宁王,询问张忠二人审讯他的情况。

    宁王道:“王守仁,我败于你手,心中是服气的,这朝廷有你这种人,想来命数未尽。今日张忠、许泰二人前来审问我,想要找你的把柄,我虽为阶下之囚,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过他们二人下定决心要找你麻烦,虽然我屡屡正告他们当日你那个学生来我府上只是论学,并无他事,但小人行事,无所不用其极,他们定会从你学生处迫出你的把柄,你小心了。”

    王守仁听闻冀元亨去宁府的事已被张忠二人知晓,马上回去找冀元亨准备让他暂避,却不想到了冀元亨住处,已不见人,这边张磊告知王守仁,冀元亨刚被张忠的人抓了,希望先生设法救援。

    王守仁自然马上去找张忠、许泰,对方却不肯见他,只能另寻他法。

    这边张磊将此事跟华衣讲了,两人知道冀元亨就是此次幻境之行的关键,一定尽力保他平安,商量后,张磊马上以神识锁定冀元亨,远远地跟着他到大牢附近,寻了个暗处暂避身形,观察此事进展。

    华衣却是立即前去武陵,寻冀元亨的家人保护她们不出意外。

    ……

    冀元亨到了大牢,免不了一番恐吓与皮肉之苦,张磊也只是以神识看着他受审讯,尽量不影响事情原本的发展轨迹,只是仔细观察此事与自己此番所经受考验的玄机之处。

    哪知张忠二人见冀元亨怡然不惧,只是轻蔑的看着他们,更是大怒,安排人将各种刑具都给冀元亨来了一遍,冀元亨皮开肉绽,却仍是道那天只与宁王论学,并无其他交谈。

    张忠二人对王守仁各种设计陷害,均无成效,只能等王守仁回京见皇帝时将他们一众罪行揭发出来,简直就是闭目待死。

    见冀元亨如此顽抗,越发恼恨非常,一定要撬开他的嘴,让他配合自己几人给王守仁定下勾结藩王叛乱的大罪,在王守仁回京前就将此事坐实。

    竟对冀元亨施以炮烙之刑。

    张磊马上进入大牢,一路上祭出梦幻珠在身前,见到狱卒便抬手打出一颗念珠,那狱卒便立刻陷入幻境,只觉眼前并无他人,也听不到任何异常声响,任由张磊从他身边走过。

    就这样张磊走到冀元亨处,将室内的张忠等人也如法炮制,随后将炮烙上的冀元亨轻轻放了下来,此时冀元亨已然晕厥过去。

    张磊见他此时情状,不免心中悲痛,运气到指尖轻点了冀元亨额头,便见冀元亨悠悠醒转,看到张磊正在自己面前,又转身看到张忠等人都在房间中各自行事,如同未觉,便道:“时行兄,此时我已在梦中吗?还是已然死去,灵魂离体了?”

    张磊轻声道:“惟乾,此时你仍在这大牢中,至于为何我能在你面前,你且看。”

    说罢张磊走到张忠面前,左右开弓,对着张忠抽了两个重重的耳光,那张忠却并无任何反应,仍与身边的许泰喝茶讲笑。

    冀元亨惊道:“这是……若非梦中,怎可能如此!”

    张磊道:“惟乾,我只能说我夫妻二人并非常人,或者正如世人中的神仙中人,我与你相识只因你我机缘,暂且不讲这些,日后慢慢讲与你听。之前你忍受各种刑罚我都不愿打乱你自己的命数,但此时炮烙之刑太过,你实在难以承受,我想救你出去,你可愿意?”

    冀元亨闭上眼,想了一会儿,道:“时行兄问我,可是救我出去另有不妥之处?”,他也是心思机敏之人,不待张磊回答,便又道:“是了,如我从这大牢中无故逃脱,只怕老师必被牵连,勾结藩王叛乱事大,如若我此时脱身,张忠二人将此事上报圣上,只怕老师百口莫辩。另外就算我此时可以脱身,又能去哪里?我家中尚有亲眷,都会牵连进去。唉,如此情况……”

    张磊道:“惟乾思虑周全,只是如若继续呆在此处,任由这张忠二人折磨,只怕……”

    冀元亨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牵连家中妻儿或者老师,绝不可行。张忠二人以正式文书抓捕我至此,我亦只能等老师替我上圣上陈述实情,便算是我撑不过这炮烙之刑,以后也定有沉冤昭雪之日,朗朗乾坤,天地自有公道,史书自有公道。若是我此时逃狱,只怕日后再不能诚心正意了。”

    张磊叹了口气,道:“惟乾,以我修行中人看,各人自有命数,我亦不愿强行迫你,你愿以自己的想法度过此生,自然是极好的,但毕竟艰难,若是你觉得撑不过,只要随时张口唤我名字,我便立刻救你出去,你能坚持到今日,已然是英雄了。”

    冀元亨道:“老师常说,人须在事上磨,方立得住,方能静亦定,动亦定,否则临事便要倾倒。此时便是我的磨练之时了。若是我能撑得过,他日见到老师,想来他定会称赞我学问大有进益,哈哈。”

    他笑起来扯到了伤处,立时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张磊见他心意坚定,便道:“如此,我就先离开了,记得我说的,你随时唤我名字,我便立刻救你出去,莫说此处,便是京城天牢,我也来去自如。另外我夫人已经去武陵,惟乾不必担心家人。”

    冀元亨道:“时行兄大恩,惟乾感怀于心。”

    他受了太多折磨,说了这些话已然非常疲累,不自觉闭上眼睛缓了缓。

    张磊这才又使幻术让狱卒过来将冀元亨又锁回炮烙上,准备离去时,心中郁郁,又走到许泰面前,啪啪两个大嘴巴,然后身形瞬间消失,几个闪身便回到大牢外面藏身处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