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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赤羽司

    \ufeff“几位客官走好!”杜士郎站在黑风酒楼门口,拱手相送五人,看着那四匹马朝着南边码头渐远的身影,呲牙颠了颠手中那三钱封口费,心满意足,大摇大摆走回了酒楼内。

    半柱香后,五人牵马走到了码头,木栈道上,几百号人提着大小包裹,赶着马车马匹,闹哄哄的排队等着登船。

    最前方的是锦缎彩衣的富人们,带着亲眷老小、美妇娇娘昂首挺胸踏上船板,那腰佩刀剑的江湖人士紧随其后,排在最后面的是布衣百姓,看见这艘大船,既兴奋又露怯,缩手缩脚的紧紧跟在后面唯恐掉队。

    楼船在众人面前如泰山一般的庞然大物,明面上只能看到两层木制楼宇,远远望去,楼宇屋梁彩绘,高耸的屋脊上覆的是琉璃筒瓦,正脊两端设的是凤形望兽,围脊转角四个合角兽屹立其上,在未曾领略过玉楼金殿的众人眼中,此楼已是足够气派宏伟了。

    五人身前一个富态的三十多岁男子,穿着淡绿色的锦缎长衣,正对着身旁几个富人款款而谈,

    “咱们这楼船啊,和战船中的楼船可大有不同,那战船是三层楼,且每层建有防护女墙,层数太高重心便不稳,故不宜远行。可咱们这两层楼,可是在战船的样式基础上加以改造,去除了那过重的女墙等战事建筑,加宽了船体,最底层是杂货牲口,加重稳固船底,中层有百十号水手划撸。

    在这甲板下面,其实还有一层,是供这掏不起大钱儿的穷生入住,他们管这叫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那几个富人放肆的哈哈一顿讥笑。

    沐昕弯腰随手拾起一块指尖大的石子,屈指一弹,石子撞向那富人的后脑勺,富人只觉脑袋被一铁锤击中,一个前扑,直接扎进了栈道边缘的水中,身旁几个狐朋狗友手忙脚乱抓住了他。

    沐昕一旁笑道:“真有意思,就算见不得人,也不至于往水里扎吧。”身旁四个好友抿嘴一笑。

    那被捞出水的富人呛了一大口水,咳嗽不止,抬眼瞥了沐昕几人的背影,就要起身追上去,可又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块石子,愣生生将他砸晕在地。

    沐昕身旁的阳默恩回头贼贼瞧了一眼。

    一米色布衣男子拦住了五人的步伐,“先付钱,再登船。”

    萧浩上前问道:“怎么个价格?”

    “咱们这楼船分三等,瞧见没有,一等舱,乃是最上面那层楼,一人十两银子。二等舱,是底下那层楼,一人五两银子。客官,你们付得起哪层的银子啊?”

    “不是还有三等舱吗?”

    那人上下打量了五人,嘟囔道:“看着挺体面的,没想到是个穷神。”他爱搭不理道:“三等舱,甲板下边儿,一人二两银子。”

    “给,十两银子!”萧浩扔出十两白银,那人接过银子,满面笑容,“客官您请!哎,帮着这位客官把马牵到下边舱房里!”

    前边跑过来一头缠花布的伙计,接过了萧浩手里的缰绳。

    米色布衣的男子递给萧浩一块精致的木牌,上边儿刻着“头等十号房”。

    萧浩并没接过那块牌子,“你误会了,我付的是五个人,三等舱的银子。”

    那男子愣了一下,立马冷了脸,顺手丢出五块刻着“三等舱”的木牌,急忙摆摆手,“快走快走,哎,客官,我们这儿人手不够,那马你得自己个儿牵到下边儿舱房里啊!”

    路南柯看着这拜高踩低的楼船伙计,浑身的不舒服,虽是见过势利眼,可对这样现实的人,还真是见不惯呢,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随着萧浩进了楼船。

    阳默恩一路搀扶着他们在黑风酒楼救的那位年轻男子,这男子自从被他们救起,便一句话也没说,四人也缄口不问,同是江湖人,谁还没有个难言之隐了,救他帮他算是凭良心,积德行善图心安。

    进了楼船内部,大概有几十间房子并在一起的巨大空间让几人大开眼界,左右便有八处上下的楼梯,几人站在此处,犹如青蛙出了井底般渺小又豁然开朗。

    沐昕与萧浩牵着四匹马,循着楼梯扶手旁的路牌下了最下层的货舱,路南柯和阳默恩则带着那人,在船内找到了三等舱的客房。

    沿着木牌上的号码,进了一间狭窄的小屋子,黑咕隆咚的连窗户都没有,路南柯掏出火折子,找到了屋内柜子上一个小小油灯,点上了灯,昏暗的灯光映出了屋内简单的陈设,除了两张木床,就剩一个小破木柜和两人宽的过道了,还真是给贫民设的屋子呢,家徒四壁啊。

    路南柯帮着阳默恩将那人扶上床安歇,便转身离去,刚走到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定在她的面前,正是找上黑风酒楼的那名紫黑锦袍的男子。

    阳默恩反应极其迅速,用被子将床上的那人蒙上,一手握着腰间龙吟长剑的剑柄,几步走到了门口,挡在了路南柯面前,沉声道:“可是赤羽司的玄翼大人?”

    那人闪过一丝惊讶神色,便又恢复了冰坨似的脸,“既然认出我的身份,那便让开路。”

    阳默恩纹丝不动横在玄翼面前,镇定自若,“这是我们休息的地方,大人来此有何贵干,难不成是要与我们这些贫民百姓争夺这屁大点地儿的休憩之所?”

    玄翼一双狞恶的眼睛紧紧盯住了装傻充愣的阳默恩,他咬着牙说道:“赤羽司行事,拦路者必死无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开!”

    阳默恩冷笑一声,一臂护着身后的路南柯,后退让开了路。

    玄翼不慌不忙的走进了屋内,阳默恩则转头给路南柯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出去,路南柯没有犹豫,在阳默恩的掩护下悄悄出了房间,撒腿跑向下层货仓搬救兵。

    刚跑出去不远,沐昕和萧浩一前一后悠闲走了过来,“怎么了,路爷?”

    路南柯指着屋子,“赤羽司的玄翼大人找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萧浩和沐昕大步冲向了那间屋子,路南柯跟着跑了过去。

    狭窄的屋内,四人齐聚门口,除了凑数的路南柯,其他三人杀气逼人,如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坐在床上的那人微微抬头看着他们,总算开口说了话,

    “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你们不要插手。”四人只好倚靠门旁观望着屋内来路神秘的两人。

    玄翼压根没把门口四个年轻人放在眼里,慢慢悠悠坐在了那人对面的床上,抱着双臂端视着已经坐起身的男子,如唠家常磕一般随意自然,

    “墨骁,今日是你我兄弟最后一次见面,有什么遗言尽管交代,我这个做哥哥的,会尽我所能帮你达成心愿。”

    那个叫墨骁的年轻男子,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一双黝黑明亮的双眼,此时黯淡了许多,满了凄楚哀伤,

    “都这个时候了,装什么好人?兄弟?哥哥?从你奉命追杀我那一刻,哦,不,是你伙同康相,陷害我父亲、屠杀我满门那一刻,我们便成了铁打的,仇人。”

    “你有证据吗?”玄翼淡不济的抛出了这句话。

    墨骁紧握双拳,轻轻闭了下双眼,似乎是将那些心酸委屈埋藏深渊,睁开一双杀气腾腾的厉眼,“我会找到证据,为我枉死的家人伸冤昭雪。”

    “你没机会了。况且,屠杀你满门,是国君下的命令,这么说来,他,也是你的仇人了?”玄翼嗤笑道:“哦,还有一个好消息得在你临死之前转达,与你青梅竹马的,你的仇人康相的女儿,已经入了宫,被封了侧妃了。这叫什么来着?”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脑袋,略作思考的样子,“夫妻本是,不对,从你家被满门暗杀之后,你们的婚约就不作数了,这应该叫,良禽择木而栖,对吧!”

    墨骁的脸部与颈部青筋暴起,还在咬着牙根隐忍着玄翼的步步挑衅。

    “你受伤不轻,再运功和我打一场,不出百招便会死绝,我赤羽司的剑阵,不是那么好破的,剑气,已经伤及五脏了吧?”玄翼站起身,弯下腰贴在了墨骁耳畔,轻轻说道:“听说康侧妃入宫以后,一病不起,如今怕是时日无多了呢。”

    墨骁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拳挥向身前的玄翼,却被玄翼抓住拳头,反拧到身后,摁在了床上。

    玄翼一脚踩在了墨骁脊梁上咔咔作响,墨骁不自觉的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到她时,两人惜别的心痛与无奈,一阵辛酸懊悔如潮水涌来化作泪水滚淌,本以为杀父之仇能彻底阻断了对她的感情,可如今知道她在宫内受苦,心头却又被利剑划开了一道伤口,他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疼痛,恨不得立时飞奔而去,将她从那水火之中救出。

    玄翼看着墨骁印着泪痕的侧脸,讥笑道:“真是个窝囊废,这么怕死?和你那狗熊父亲一个衰样,你没亲眼看见吧,你们家那老儿死到临头了还哭着哀求我放过一家老小呢,不如你也像他一样跪下来求我,说不准,我就发发善心放过你了呢,啊?”

    一家老小横尸门庭的惨状,瞬间映在墨骁眼前,他双眼充血,怒吼一声拼尽力气想要翻身杀了玄翼,却被玄翼踩得更重,动弹不得。

    阳默恩与萧浩忍无可忍,一同上前向玄翼出拳,玄翼被逼无奈松开了手,转身躲过了二人犀利的拳脚。

    阳默恩与萧浩十分默契,一个攻上一个攻下,玄翼虽一对二,但身形矫健灵巧,招招诡异,并未落于下风,狭小的屋内,三人缠斗得紧密,沐昕趁机将墨骁带出了屋子。

    墨骁趁沐昕一个不留神,抽走了沐昕腰间的虎啸长剑,转身冲向了屋内。

    趁着萧浩与阳默恩将玄翼逼退到墙角无法施展身手,一剑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