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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马戏团团长

    司奉礼正在考虑要不要用火把烧这些东西,但又怕火焰会刺激这些东西让他们更加疯狂,穆澄也不敢随意乱动。其他的新人光是保护自己已经够呛,更别说腾出手来做其他事了。而为了保证大部分居民的安全,南归镇的居民们做了一个区域遭遇诅咒,其他区域非特殊情况不得开门的约定,只有工兵能前往支援。但不幸的是,今天北边的符咒不知为何尽数过载,而北边居民楼密集,工兵大多前去处理数量众多的雾鬼,汲月井虽在中南部,却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等待增员。

    司奉礼只觉得脑子都快烧干了,也没想出合适的招来。这时,一旁的一位举着火把的大叔尝试往诅咒堆里投掷火把,而那些东西却好像早有预感,火把还没落地,就被血肉包裹着熄灭了。现在只能竭尽可能减缓它们向汲月井聚集的速度。

    井盖已经被腐蚀,残余的木头掉落进井里,虫子的嘶鸣响起,接着渐小,司奉礼莫名感觉姐妹俩没事。如果感觉没错的话,井底应该是通路,否则以两姐妹那庞大纠缠的下身,是不可能离开的。不过若是真是通路,那么她们为什么又执着于停留在这里?又为何会是这副模样?司奉礼隐约觉得她们,或者说这些诅咒,包括整个南归镇都有问题,但也无法认真思考,因为随着一道灼目的白光,她陷入了短暂的失明。可是南归镇里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聚光灯?

    “美丽的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你怎么在这里?”

    “为了拯救南归镇的淡水,亲爱的小姐。”

    格林兰还是穿着那身红色的燕尾礼服,踩着双高跟靴。视力逐渐恢复,司奉礼看见他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张手帕擦拭着他的单片眼镜,然后把它架回鼻子上。收回胸前口袋的帕子上似乎染上了一些血迹,但格林兰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周围的那些诅咒已经尽数化为烂肉,在地上黏糊糊的一大堆,像是由油脂烂肉堆叠摊开的煎饼,并且散发着恶臭。格林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忍住把手帕拽出来在鼻尖轻轻掩着。“好了,对付这些东西只能靠高温让他们彻底融化并且烤熟,但不能用明火,除非你想把整个南归镇点着了,或者说你想看见会喷火的大肉球?”

    穆澄看着这个人明显有些戒备,来路不明,甚至与这里格格不入,实在是可疑。他将长弓当做盾牌举在身前,并上前一步将司奉礼护在身后。

    “好吧,看来我们目前的关系更适合做一些公平交易?这位拿弓的是......?”

    “穆澄。”穆澄将肘关节收了收,但凡这个男人再上前一步,他都会尝试将他抽倒在地。

    “新人?真是走运的家伙。”

    “你怎么知道他是新人?”司奉礼也微微抬手,袖箭上膛。

    “小姐,这很简单,喏,他看上去还很单纯,也更信任别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人在这里生存是十分危险的。”格林兰顿了顿。“我知道你们还有很多问题,作为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的人,一位可怜的马戏团团长,也算是生意人,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作为交换,你们分别回答我一个无伤大雅的问题,如何?”

    司奉礼暗暗打量了一下这个号称活的很久的人。他看上去确实俊美,也能感受到绅士的气质,除开与南归镇的花费格格不入之外,目前来看,似乎也没什么大的问题。在南归镇,除了物质资源,最缺乏的确实也是信息,可以说众多的诅咒特性都是由无数人的生命实践堆叠,总结并通过文字或口头传播下来的,往往活的更久的人,知道的更多,生存的可能性也更大。这么算来,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生意。

    “你们不相信?唉,做个亏本的买卖,先告诉你们一个。”格林兰无奈的摇了摇头。在他身后的井里,汲月并蒂回来了,司奉礼看见她们正用无数细细的闪烁着银光的触手向四周努力洒着井水,随着井水像雨滴一般落下,熟透了的烂肉又开始迅速的分离成大大小小的尸块,并且露出它们原本的样子来。

    “如你们所见,这些尸块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是不同的尸体杂糅在一起形成的,就像是几种不同颜色的蜡烛融化后倒在一起凝固,现在它们分门别类地回到了该回到的位置。”格林兰不知从哪里支了一根雕花的手杖,随手将脚边的半张安详的睡颜拨到一边。“比如这一块,是人类的半张脸,它和这只红鲷融合后产生了类似鱼人的效果,腐蚀能力实际上确实融合,相信小姐您已经看出来了。聪明人总是能活的更久,相信我。”

    “呕——”穆澄从灌木丛边直起腰。“你怎么知道?”

    “他们今天办理了入住证明,登记成为了南归镇的一员,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你跟踪我们?”袖箭已经举起瞄准了格林兰的脖子。

    “小姐冷静,听我说完。”格林兰伸出手指轻轻抵住箭头尖端。“小姐,您的动作可真快啊......哇哦,好疼,真是锋利啊,不过也是好事,防身的东西还是利器更好。嗯,穆澄同学您愿意把您的箭从我脖子上挪开吗?脖子上的划伤很难护理的。唉,好吧,我就这么说,你们可千万别手抖啊......”

    “闭嘴!说正事!”两声怒吼在井边响起,连空中洒水的触须们都抖了抖。

    “呜......有人说过二位真的很可怕吗?”格林兰看上去已经快哭出来了。“因为这件事情曾经发生过,有人在误触了时间尾迹后多出了不应该存在的记忆,这种记忆被传播后,就会引起集体认知的改变。这位小姐那天在海边触碰了被时间吞噬的船,沾染了时间尾迹,于是多了记忆,我说的没错吧?”

    “什么船?”穆澄傻眼了。

    “是。什么是时间尾迹?”

    “我那天想提醒您的,可是您走的匆忙,一句话都不给鄙人说......”格林兰看上去有些委屈。“您当时已经察觉了不对劲,那是时间尾迹开始侵蚀您的记忆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在您去海边之前便突然多出了不该存在的记忆,但这一般来说是不会出现的,不过也可能是由于个体差异......总而言之,时间尾迹类似于时间错乱留下的bug。”

    司奉礼沉思着,他说的确实不错,不过时间尾迹为什么会提前出现在自己身上?看来得去问问无尽钟表匠了,他一手改造了自己的袖箭,他应该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哟,你还知道bug?”穆澄震惊了,这人还会冲浪?

    “亲爱的,我是训猴子,但是我不是原始人好吗?”格林兰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穆澄。“如果猜的不错,您的错误记忆就是办理入住证明这件事。在这个充满了诅咒的地方,您认为,时间尾迹会带来什么呢?”

    “将另一个时空存在的诅咒带到现在这里。”

    “您果然十分聪慧。”格林兰拍拍手。“曾经由于入住证明而引发的诅咒在现在应验,于是这里多出了我们不知道的新型诅咒。”

    “那你为什么知道对付它们的方法?”

    “很简单,我的马戏团附近也遭遇过相同的时间尾迹。刚好马戏团里充满了聚光灯,那次小型的袭击中,我们偶然发现了这些诅咒的特性。哦对了小姐,再提醒你一句,所有的诅咒都是需要载体的。”

    “我知道了。”司奉礼思考着,入住证明如果是诅咒的载物,那么,诅咒应该会与载体有相同之处才行,本源才能生出异变。那么,这些诅咒的特性和载体的共同点,到底是什么呢?

    “真可惜,得到了入住证明的他们本该成为这里的一员。”格林兰叹息着。

    成为一员?对,成为一员!司奉礼忽然想通了,这就是共同点。入住证明是错误,那么它就是接下来产生的诅咒的载体,而这个诅咒就是“成为一员”本身,并且在畸变之下成为了“融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整体”这样的诅咒。现下的问题是,半数的人都持有入住证明,而现在的伤亡则远远超出了半数,活下来的人,连三分之一都不到。为何此地毫无恸哭?全然是因为相识之人尽数赴身彼岸。或许有幸免于难的,但这一地的碎尸,早已分辨不出原本所属,只能粗略地归为人类、非人类而已。

    想通的一瞬间,时间的尾迹也彻底消失了,入住证明这一流程也不再存在于司奉礼的记忆。

    “所以是我带来了这场灾难?”

    “不,并不是,当那艘船开始被吞噬的一瞬间,就只有小部分的人还能保持原有的正确认知了。你......不用自责。”

    “我心怀不安。”

    “那您不如将这种不安转化为守护他们的动力?”

    “那本就是我的职责。”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穆澄快崩溃了,他真的,完全,听不懂。果不其然,收获了两人看傻子一般的目光。

    “好了,现在可以开始我们的交易了吗?”

    “你想知道什么?”

    “您的名字,小姐,只需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就好。”

    “就这么简单?”面对这个问题,司奉礼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就算有,也抢不过狗。

    “没错,我想知道的只有您的名字”

    “那么你用什么和我们交换?”

    “您现在最想知道的事,小姐,至于穆先生,我猜你是主动来这里的,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线索哦?”周边的尸块已经被尽数清理干净,但这时,穆澄发觉周围的人好像没有注意到他们,仍然在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哭泣的大多是新人,帮忙搀扶疗伤的应该是前来支援的术士、工兵和一些附近的居民。

    “司奉礼。我的名字是司奉礼。”司奉礼突然出声,但还是继续防备着。格林兰看上去也毫不在意,只是行了个绅士礼,点头表示知道了。

    “司奉礼......我知道了,关于您想要找到的东西,您为什么不去问问诅咒本身呢?当然,您要是问某位工匠的话,他不一定会告诉您,村口的那位老人会告诉您思路的起点,不过千万别告诉他是我告诉了您去找他。你知道的,他......不太喜欢我的装扮。”格林兰有些尴尬地扶了扶眼镜。“很多老人不太喜欢我可爱的孩子们的演出,也不太认可外来的家伙加入,我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驱逐出了南归镇......为了老人的心情着想,还请您保守秘密。”

    “我会的。”司奉礼收了箭。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自己还是得先去问问时间尾迹的问题,否则下次遇上这种情况,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引起伤亡这种事只发生一次就够了,要是再发生一次,可就愧对了自己工兵的勋章。

    “至于这位穆同学,鄙人认为,这件事我们私底下说比较好?”穆澄思考了一下,点头同意。虽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但是这件事还是不要牵扯到他人了。

    耳边传来小猴吱吱喳喳的叫声,司奉礼忽然发觉身边的景物如同水波一般晃荡起来,猴子的笑声大了起来,似乎就在头顶。司奉礼一抬头,确实看见了那只猴子,毛发顺滑,还在头顶用红色绸缎扎了个冲天辫。那猴子眼睛还挺大,快占据整张脸的二分之一了,眼珠漆黑一片,在夜色中闪烁着狡黠的光。猴爪子像是长满了毛的人手,还被恶趣味地涂上了粉嫩嫩的指甲油。那猴子抓着一片景色,准确来说是一张与景物融合在一起的幕布,猴子像是从虚空中探出身子。

    在格林兰的示意下,猴子暂停了拉帷幕的动作,转而向司奉礼打了个脱帽礼,格林兰忍不住出声提醒:“淘淘,今天你没有戴帽子。”

    淘淘听后致礼的动作一顿,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随机不知所措地看着格林兰,似乎在询问主人的意见。

    “你今晚的板栗没有了。”淘淘听了一愣,随机两个大眼睛里泪水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可怜兮兮地咬着手指。虽然它的眼睛是纯黑的,但司奉礼还是明显地感觉到它在看着格林兰。“唔,好吧,给你半粒。”淘淘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做你的事。”格林兰对着司奉礼歉意一笑。“司小姐,让您看笑话了。”

    随着淘淘流着泪将帷幕拉上,格林兰和穆澄消失在司奉礼的视野中,司奉礼向那块本应是两个人的区域走去,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她甚至能站在本该是穆澄的位置上。马戏团的团长吗?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