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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驰骑谕幽并(4)有女横槊指破枪

    “却说当日达摩与达六二人自海登上岸来。见广州自古繁华,中国与邻近诸岛诸国的往来船舶众多,各地文化也是汇集于此,却正好是传法学法之地。

    二人心中甚是喜欢,商议下来,两人便先留在广州传道学法,而不想这一待便是十余年。

    待得十几年下来,二人自天竺所传的大乘佛法,也已经在岭南一带广为流传。而所学到的诸子百家,三教九流,也都汇聚贯通于两人自己的思想里。

    广州自三国东吴孙权时候,就已定为吴国港口。此后的几百年下来都是商贾云集,货物流通的四通八达之地。是以二人的声名与武艺,在这些年里,也已经随着各地的人物商品流通往来,传遍了大江南北。”

    刘夫子一杯茶下去,又接着说道。

    “听说广州的说话,极是难懂的,不知达摩老祖二人是如何听得懂?”却是杨黔听说,自言自语道。

    “他们本来就是天竺过来的,不是广州的话他们也是一样听不懂!”却是柳月亮先笑了起来。

    刘夫子又笑了笑,看看认真听讲的柳长街,继续又接着说了下去。

    “达摩兄弟二人虽在广州日久,但也只是在登岸处渔村边上,搭起了木屋安住。两人只每日里早出晚归,游走于四方传法。

    这一日的夕阳下,清风拍岸,卷起一片金黄。

    正是渔归之时,达摩自外传法归来,走近家门时,却见自家门外黑压压围着许多回家的渔民。

    达摩见众人不回家,围在家门口,不知是何缘故,挤进人群里看时。只见兄弟达六身着黑袍当门而立,在他身前面对,却是两列并排的五六十骑银甲红袍的骑兵。骑在马上的兵士都是银盔红缨,面上戴副白银面具将脸遮住。手里扎着长枪竖起,枪尖下都系着风牙之旗。

    远远看去,马队里银光闪烁,几十条血红的三角风旗只在斜阳底下飘扬。

    只见银甲映光,红袍如血,而这五六十骑,都是清一色的白马。

    达摩兄弟二人在中国之地日久,其时战乱刚过,见到的军队甚多,却从未见过如此衣甲鲜明的精兵。所见战马也虽多,而无论是何处的马军,若要集齐一支五六十骑,统一全部都是白马,却也极是不易。

    达摩见状,不由驻足停了下来,想要先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此时,只见马军队里早已先抢将一骑奔出,马蹄声声里,几步踏出来,只在门口的达六身前处停下。

    一人一骑相对,却都不说话动作。

    达摩看过去时,那马匹已经甚高,马上的骑士人骑在马背上,已经高出马前站立的达六两三个人身。即使站立不动,达六也要抬起头方能看见马头,骑士将马骑得很近,似是故意压向达六身前。

    一骑与一人,只在身前咫尺之间。

    骑士高高在上的白马银甲,红袍随风,在手中却不是长枪,而是横着一根漆墨般黑的丈八长的马槊。夕阳西下,金风斜过,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只从白银面具里向下斜斜地盯着马前的黑衣和尚。

    而达六此时,却是长身而立挺胸站在马前。他虽一身黑色僧袍已旧,面对身前骑士威压,却只是面带微笑。

    达六本来容颜极是俊美,身形高瘦。在此刻斜阳抬起单手胸前施礼,一眼望去,便如佛陀拈花一般。虽在十丈红尘,却似全然不带半分烟火之气。

    达摩与远处围观众人看去,这一人一骑在夕阳里相对,海风轻拂,夕阳映影,便似在水墨画卷中一般自然而宁静。达摩不知道是因为何事,正自诧异。只在此时,马上骑士手里马槊突地向着马前的黑袍和尚疾风骤雨般刺出!

    骑士刺槊只在瞬息,这一下却是全无先兆。待得达摩眼见心动,反应过来时,骑士手里漆黑长槊已如龙吟凤鸣,嗤嗤连声中,在斜阳耀眼里刹那朝达六刺出了三七二十一槊。

    马槊做成极是不易,加之又极长,在马军所用兵器里已算是重兵。不曾想马上的骑士竟能将它刺出得如此之快。

    达摩远远看见,不由一惊,虽是护弟心急,但身处人丛中,且又离得远,待要冲过接踵人群,抢至达六身前,却也不及。

    却在此刻,在场上皆惊声尖叫中,众人只突然听到一阵“叮叮”的金属相碰声音不绝于耳,如同铁匠在砧上打铁声般响起,一连串响声在刹那间连珠响了三七二十一下。

    推挤人群中,达摩一愣,停下脚步再看过时,只这响声过后,马上骑士手中长槊竟已跌落在沙滩上,而马前站着的达六却似动也未动。依旧站在门口,依然斜阳里海风下单手什于身前,面露微笑地看向马上骑士。

    围观众人皆哗然,原来方才打铁般的“叮叮”声音,却是达六见槊到,左手礼于胸前,只抬起右手,将手里中指弹出。在海风过处连续二十一下弹在槊尖,只在瞬时间,身形不移时,黑袍翩飞处,伸手便挡下了这快如疾风闪电的二十一刺。

    而马上骑士只觉长槊上忽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引来,将自己掌中马槊引得一再偏离方向。

    骑士感到来自对方指上之力大得惊人,而且每次一弹,打在槊上的力量都会多加上一分。待对自己连刺二十一刺,而对面的黑袍和尚手指在槊尖上弹到得第二十一下时,自己手腕一麻,虎口大震,手中的长槊竟然再也把握不住,呛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骑士见自己马槊落在地上,低头看去时,那支百炼而成的黑漆长槊,刀斧不能折的长杆上,竟然被和尚弹指之力震得裂开了八瓣。

    马上骑士又抬起头,见达六依然是风姿绰约立于马前。脸上也没有丝毫不自在,只仿佛刚才的事,跟自己全无关系一般。

    “那马槊很贵的!如果是我,也当作和自己没有关系。”杨黔听到这里,不由笑道。待看到了柳月亮横过来的一眼,立刻闭上嘴,又再看着刘夫子。

    只见那骑士见长槊破裂,却似乎并不着恼,也不再伸手去捡起,在面具后面的双眼中不由微微露出了笑意,抬头看着黑衣和尚问道,“果然名不虚传,你就是那从南天竺过来的达六和尚?”

    众人只听得骑士声音清脆透亮,宛如夜莺一般悦耳。原来在那副白银面具之下,却是一个女子。

    “正是贫僧。”达六答道,依旧是微笑着抬头看向骑士。

    “听说你们是兄弟两人,你兄长达摩何在?”骑士抬眼看了看他身后的木屋,又再问道。

    “贫僧在此。”回答的正是达摩。他虽是知道达六武艺卓然,但终究是护弟心切,已挤开人群,走到达六身旁,起手一礼回道。

    马上骑士左右打量了他兄弟二人一眼,也不再说话,只是抬手上头,摘下自己的头盔面具。

    达摩二人看时,只见她凤眼朱唇,琼鼻高挺,齐耳碎发,华贵典雅之中透着飒飒英姿。

    女子年约二十三四年纪,却是一个极美的巾帼将军,正在马上用一双凤眼笑吟吟地看着兄弟两人。

    达摩兄弟二人不由得都是一愣,不知这个将军一时动手,一时又是微笑,却是何意。

    却见到眼前的女将军笑过之后,又再收了笑容,正色大声对着沙滩上众人宣道,“大梁皇帝殿前,上羽林骑都尉萧宝钗。奉皇帝陛下命,接天竺西来僧人达摩,达六二人。即日进金陵面圣!”

    “落日照大旗,插羽破天骄。

    捷报封漠北,一战霍嫖姚。”

    “封狼居胥,觅冠军侯。”是每一个军中男儿的梦想。杨黔军伍出身,也自然不例外。他听到是羽林军,不由随口吟上了几句诗,正是说的汉朝霍去病故事。

    “羽林军自汉武以来,就是皇帝亲卫。选中的都是朝中世家弟子,也都是选些少年儿郎。到了南梁武帝这里,却为何会任用个女子做羽林将军?”杨黔听到这里想了想,甚是不解,向刘秉忠问道。

    刘秉忠见问,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这却正好问到了点子上。”

    话说在西晋末年,五胡乱华。晋元帝渡江,建都建业,中原士族相随南逃,史称“衣冠南渡”。

    之后便称为东晋,天下遂分裂为南北两朝。

    后来刘裕又替晋立宋,萧道成又代宋建齐。

    而这南齐,却只有短短二十年。

    到得第六个皇帝萧宝卷,终因不修德行,骄奢淫逸。宠信潘妃,任用奸佞。在齐永元三年,雍州刺史萧衍起兵于襄阳,领兵攻破了都城建康。

    萧宝卷众叛亲离,为宦官所杀。时年十九岁,被贬为东昏侯,谥号为炀。

    后萧衍又另立东昏侯胞弟萧宝融为帝,是为齐和帝。

    而在不久之后,齐和帝萧宝融禅位于萧衍。

    萧衍,即是今日所说的南梁武帝。

    而这个羽林骑都尉,萧宝钗。却正是前齐东昏侯萧宝卷和巴陵王萧宝融,二人的胞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