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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着陆

    孟筱丹出院这天,已经是11月底了,从住院到出院,持续了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也就15天,而对于孟筱丹而言,却像换了一次人生。

    当人身体健康的时候,对健康视而不见,一旦,在病房经历过病痛、生死后,从身体到心境都会有莫大的转变。

    且行且珍惜这五个字的份量,也只有在经历过病痛折磨、情感旋涡后才能更加深有体会。

    孟筱丹抬起纤瘦的胳膊挡了挡刺眼的阳光,手腕上青紫色的注射孔和白色胶带在阳光的浸润下,让人感觉到微微的热感。

    这些热源提示着孟筱丹,她的人生从胸腔穿刺手术和一条妥协短信后,将变得既艰难又坚定。

    母亲王秀兰跟在孟筱丹的身后,始终和她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看着女儿身上的棉服又大了一圈,步伐也略带踉跄,整个人宛如一朵被雨水冲击后的枯花,她眼眶逐渐泛红。

    王秀兰用袖口拭了拭眼角,快走几步,轻轻挽住了孟筱丹的胳膊。

    静默了几秒,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和之安谈得怎么样?他今天应该要来接你出院的。”

    孟筱丹拧起眉头,略微挣了挣被王秀兰挽着的胳膊,引得手术处一阵绞痛,不禁用手紧紧捂住了伤口处。

    王秀兰见状,立马揽过了孟筱丹的腰,让她大部分的重量倾靠在自己身上,挽着胳膊的手也顺势加重了几分力度。

    在痛感逐渐缓解后,孟筱丹盯着马路上的菱形格子,轻轻开口:“谈好了,儿子归我,我养!”

    “其它的呢,那你和文文以后怎么办,之安至少要......”

    “没有其它的,就只有我和文文。别再问了,我们回去吧。”孟筱丹打断了王秀兰的话,视线也从马路上的菱形格子处转移到前方的出租车方向。

    到家后,孟筱丹懒得理会公公和王秀兰的出双入对,吃过晚饭就带着儿子文文进入了卧室。

    孩子已经到了感知父母情绪的年龄,然而,对于爸爸妈妈的事,小家伙还不甚清明。

    刚在床边坐稳,小家伙便狠狠抱住了孟筱丹的腰。

    “妈妈,你好些了吗?爸爸呢,你和爸爸怎么了?”

    一时之间,孟筱丹不知如何作答,她摩挲着儿子稚嫩的后背,缓缓开口道:”妈妈已经好多啦,文文别担心。我和爸爸没什么事,妈妈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的。“

    “嗯,妈妈说话要算数,不许骗人,我们来拉钩!”小家伙猛地一下从孟筱丹的怀里钻出来,手上做出拉勾状。

    她看着儿子的举动,不禁微微一笑,一只手轻抚他的脸颊,一只手和他拉勾。

    拉完勾以后,小家伙又重新紧紧环住了孟筱丹的腰,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胳肢窝处传来:“妈妈,我很害怕。害怕和其它小朋友一样,爸妈离婚了,自己没人要了!”

    孟筱丹的心好像被冰锥刺了一样阵痛着,脑袋轻靠在儿子毛绒绒的小脑袋上,用力回抱住儿子:“不会的,妈妈刚才已经和你拉过勾了。妈妈不会离开你!”

    “嗯,好的,我以后会更听妈妈的话,好好上学,不会再惹你生气的。”

    “好啊,文文长大了,知道关心妈妈了。”

    在儿子稚言稚语的环绕下,孟筱丹觉得这个漫长又冰冷的夜似乎也温暖明亮了许多。

    翌日,孟筱丹和盛之安如约来到了民政局。

    孟筱丹看着身穿黑色长款棉衣,戴着毛线帽的盛之安,神情有些恍惚。

    民政局这个地方,最好来奇数次,不要来偶数次。奇数次过来肯定是开心的,第一次过来是盛之安带着她来领结婚证。

    那时候孟家父母还对盛之安各种不满,他们以为把控住户口本就不能登记结婚。孟筱丹也没有跟他们打招呼,直接跟着盛之安来到这里,十块钱办了个户籍证明就把婚结了。

    孟父知道后,差点没背过气,电话里不舍得骂她,倒是臭骂了盛之安一顿。他提着东西登门道歉,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招数才把老头子收服。

    婚礼上,嫁女儿跟娶儿媳一点儿也不一样,四位老人往那一站,喜上眉梢的两位,一定是公婆。肿着脸不苟言笑的两位,肯定是岳父岳母。

    这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神奇现象。

    孟筱丹跟着盛之安的步子,往大厅里走,看着他迫不及待想要撇清关系的步伐,孟筱丹觉得挺讽刺。

    工作人员见惯了这种场面,该问什么问什么,不该问的一句也不会多问。他们签完字,离婚证很快就办下来,打上钢戳后,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孟筱丹打开离婚证,轻轻摩挲着,低垂着眼皮子谁也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倒是盛之安在耳边轻飘飘说了一句:“包装皮手感不错,做工也精细吧。”

    两人从离婚处进去又出来,孟筱丹抱着肩膀埋头往外走,发丝飞扬,裙摆摇曳生姿。

    “之安,之安,这里!”刚走没几步,一名年轻女子就冲过来挽住了盛之安的胳膊,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两人大摇大摆地从孟筱丹眼前走过,只给孟筱丹留下一个交颈鸳鸯般的背影。

    在离婚手续办理完后,孟筱丹又和家人商量了儿子文文的去处,最后决定他暂时住在娘家,由母亲王秀兰照料。

    在安抚完儿子又叮嘱了王秀兰几句后,孟筱丹再次踏上了前往海市的火车,即将独自面对自己崭新又迷茫的人生。

    这一年,孟筱丹30岁,她离婚了,几乎净身出户。

    她也即将在流水线上机械般地工作着,一边舔邸着自己的伤口,一边来养活自己和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