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你知我知
肃秩军府，停尸房。
斗篷少女的尸体已经彻底冰凉。
林小鸟一言不发地检视着从她身上取下的遗物。
一件蓝纱斗篷，蓝色素麻布衣衫，硬底布靴，再无其它。
她心里天人交战。她不知道，何酉为什么会在街角出现伏击此人。
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会使用奇异灵术的异族女子，绝不仅仅是偷盗之罪那么简单。
何酉接下来一定会继续追问的，她该如何回答何酉呢？她后悔了，自己那个时候，实在不该一时情急，说出了珊珊的名字。
现在，就是想假装自己对此事全无所知，也没有办法糊弄过去了。
“林姑娘，你如果知道什么，还请告知何某。”
何酉虽然保持着礼貌和镇定，但他心里已经很着急了。
你明明知道什么。这不是寻常命案，你知道吗，你从刚才开始就什么都不说，难不成，又要我把你送到堂上提审吗。
“珊珊是我妹妹，她……是老板娘的亲生女儿。”
听到她终于愿意开口，何酉总算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珊珊跟这个光族人是什么关系。只是今天，碰巧发现了这个人潜进了我家的银库，而珊珊……她……放走了这个人。”
“放走？”何酉忍不住重复这两个字，感觉有很多东西没有说明白。
他追问道：“这个人在你家银库里干了什么？珊珊为何要放走她？既然说‘放走’，就是说，你之前已经抓住了这个光女吗？”
林小鸟眉头收紧。自己如果继续说下去，算不算是出卖了珊珊，背叛了家人？
可，这件事情，如果已经被肃秩军所追查，那就不仅仅是自己的家事了。
人都有私心，林小鸟自然希望能替庄里挡下麻烦。但她心中，到底还是有界限分明的道德，她不想在大是大非上徇私。
何酉见她半晌不发一言，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问的太急了。
不过不管怎样节奏，这些他都是要问清楚的。
在公事上，他实在不愿意掺合太多私人的感情，毕竟公事是难得的不需要感情的地方。
两个人都经历了一番思想挣扎，但终究殊途同归，达成一致。
林小鸟终于开口，将黎明之事娓娓道来。
……
梦醒人疲，昏昏恹恹，郁郁沉沉。
朱衣渐落，鸳柳重重，四下无声。
人心疏离，往来难测，谁解初衷。
……
“所以……你也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这么做？”
“你不信我？”
“自然相信！”听她这样问，何酉忙着澄清。
林小鸟面色缓和了一些，缓缓道：“那何大人可会提审珊珊？”
“……恐怕是要的。”
林小鸟正色道：“我奉劝大人，不要直接提审。此事只有我和珊珊知情，以我对珊珊的了解，她只会拒绝承认一切，反而一口咬定是我要陷害于她。”
“什么？”何酉震动，他不太懂，“可你不是说，她是你妹妹吗？你哪里来的‘陷害’她的理由？”
林小鸟叹道：“也许，正是因为她是我妹妹吧。”
何酉恍然好像明白了一些。
养女和亲生女儿的区别……吗。
他不再追问。隐约的，他又对林小鸟生活的不易有了深一层理解。
但林小鸟在面上，依然是坚不可摧的。她思虑再三，慎重言道：“何大人，实不相瞒，我有一计，可以让珊珊无可抵赖，承认她认识这个光族人。”
何酉自然希望林小鸟站在自己这边，他没有理由拒绝。
林小鸟再回千杯瑚堤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自己将要面对的，肯定是冯珊珊已经摆好的铜墙铁壁。
果然，冯珊珊摆出了超大的阵仗。
冯珊珊打开了银库，将所有的银钱、器物、账本都摊开，二十几个红衣护院里里外外看守着。
两个账房先生、三个账房姑娘，一个账房理事，都在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盘。
冯莉娅端坐在厅首椅子上，扇着扇子，一脸无奈。
林小鸟环顾四周，看到屋子里地上湿着，显然是刚刚洒水打扫过。想要再找到之前自己撒下的鳞粉，恐怕是不可能了。
冯珊珊显然实在做银库轻点，证明器物无失。想必，是要在林小鸟回来之前，先自证清白。
这下子，一切果然都变成了林小鸟的一面之词。
她跟何酉对视一眼，对方点了点头。
“妈，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忙什么呢？”
“嗨呀，这个珊珊，非说快月底了，大上午的就让我过来监督查账。都是自家人，也不知道搞这么死板干甚么。诶，何大人怎么也来了，来来来，快坐。”
冯莉娅看见跟在林小鸟身后的何酉，眉毛都笑了起来。她心想，这小鸟看来跟何大人还挺对脾气，看来俩人处的相当不错……
何酉则不由得苦笑。昨天晚上，自己才刚在这里吃过饭，其实不是“也”来了，而应该是“又”来了。也不知道自己跟这个酒庄有什么奇怪的缘分。
这时，冯珊珊聘聘袅袅地走了出来，她一副得意的样子看向林小鸟。
“小鸟儿姐姐，你回来了。怎么，来我们账房这，有什么事吗？”
她还是没忘了把“儿”加在鸟后面，语气则仿佛早上的一切完全没发生过。
林小鸟的回答自然而平常：“妹妹好，我没什么事，只是顺路，来看看你们。”
林小鸟竟然没提早上的事，大出冯珊珊意料之外。
她试探性地追问：“你一大早就离了府，也没说你要去哪，娘亲那会儿还找你呢。”
林小鸟望着冯珊珊，流露出狡黠的笑容，轻描淡写道：“哦，我约了何大人一起吃早点，刚回来。”
反正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索性也佯装不知就是了。
冯珊珊一时莫不清楚状况。
原本自己收拾厅堂、盘点银库，还把冯莉娅喊过来，就是防着林小鸟回来找事，这会儿她怎么突然装起傻来？
是看见自己这一番安排，吓得她知难而退了吗？于是她索性故意清了清嗓子，看向冯莉娅。
“娘亲，这账目，如果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尽管问。刚才已经把现银都盘点了，一两也不差。这银库里，连客人认领的失物，都是一样不少的。”
这句话分明是说给林小鸟听的。林小鸟淡淡一笑，假作不懂。
冯莉娅如蒙大赦，扇着风站起来：”我就说嘛，你管账能有什么问题，还让我这大热天在你这闷着。“
“娘，咱们这里家大业大的，不能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亲遮百丑，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事事才有说法。”冯珊珊的眼神左右飘忽，意有所指而不显声色。
何酉端坐在冯莉娅旁边。他能听出来冯珊珊和林小鸟的言谈暗藏机锋。
看来林小鸟所言不虚，冯珊珊确实不会轻易承认，认识那光族杀手之事。
林小鸟笑着。
何酉看得出来，这笑容没有坦荡磊落，饱含的，只是苦涩。
斗篷少女的尸体已经彻底冰凉。
林小鸟一言不发地检视着从她身上取下的遗物。
一件蓝纱斗篷，蓝色素麻布衣衫，硬底布靴，再无其它。
她心里天人交战。她不知道，何酉为什么会在街角出现伏击此人。
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会使用奇异灵术的异族女子，绝不仅仅是偷盗之罪那么简单。
何酉接下来一定会继续追问的，她该如何回答何酉呢？她后悔了，自己那个时候，实在不该一时情急，说出了珊珊的名字。
现在，就是想假装自己对此事全无所知，也没有办法糊弄过去了。
“林姑娘，你如果知道什么，还请告知何某。”
何酉虽然保持着礼貌和镇定，但他心里已经很着急了。
你明明知道什么。这不是寻常命案，你知道吗，你从刚才开始就什么都不说，难不成，又要我把你送到堂上提审吗。
“珊珊是我妹妹，她……是老板娘的亲生女儿。”
听到她终于愿意开口，何酉总算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珊珊跟这个光族人是什么关系。只是今天，碰巧发现了这个人潜进了我家的银库，而珊珊……她……放走了这个人。”
“放走？”何酉忍不住重复这两个字，感觉有很多东西没有说明白。
他追问道：“这个人在你家银库里干了什么？珊珊为何要放走她？既然说‘放走’，就是说，你之前已经抓住了这个光女吗？”
林小鸟眉头收紧。自己如果继续说下去，算不算是出卖了珊珊，背叛了家人？
可，这件事情，如果已经被肃秩军所追查，那就不仅仅是自己的家事了。
人都有私心，林小鸟自然希望能替庄里挡下麻烦。但她心中，到底还是有界限分明的道德，她不想在大是大非上徇私。
何酉见她半晌不发一言，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问的太急了。
不过不管怎样节奏，这些他都是要问清楚的。
在公事上，他实在不愿意掺合太多私人的感情，毕竟公事是难得的不需要感情的地方。
两个人都经历了一番思想挣扎，但终究殊途同归，达成一致。
林小鸟终于开口，将黎明之事娓娓道来。
……
梦醒人疲，昏昏恹恹，郁郁沉沉。
朱衣渐落，鸳柳重重，四下无声。
人心疏离，往来难测，谁解初衷。
……
“所以……你也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这么做？”
“你不信我？”
“自然相信！”听她这样问，何酉忙着澄清。
林小鸟面色缓和了一些，缓缓道：“那何大人可会提审珊珊？”
“……恐怕是要的。”
林小鸟正色道：“我奉劝大人，不要直接提审。此事只有我和珊珊知情，以我对珊珊的了解，她只会拒绝承认一切，反而一口咬定是我要陷害于她。”
“什么？”何酉震动，他不太懂，“可你不是说，她是你妹妹吗？你哪里来的‘陷害’她的理由？”
林小鸟叹道：“也许，正是因为她是我妹妹吧。”
何酉恍然好像明白了一些。
养女和亲生女儿的区别……吗。
他不再追问。隐约的，他又对林小鸟生活的不易有了深一层理解。
但林小鸟在面上，依然是坚不可摧的。她思虑再三，慎重言道：“何大人，实不相瞒，我有一计，可以让珊珊无可抵赖，承认她认识这个光族人。”
何酉自然希望林小鸟站在自己这边，他没有理由拒绝。
林小鸟再回千杯瑚堤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自己将要面对的，肯定是冯珊珊已经摆好的铜墙铁壁。
果然，冯珊珊摆出了超大的阵仗。
冯珊珊打开了银库，将所有的银钱、器物、账本都摊开，二十几个红衣护院里里外外看守着。
两个账房先生、三个账房姑娘，一个账房理事，都在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盘。
冯莉娅端坐在厅首椅子上，扇着扇子，一脸无奈。
林小鸟环顾四周，看到屋子里地上湿着，显然是刚刚洒水打扫过。想要再找到之前自己撒下的鳞粉，恐怕是不可能了。
冯珊珊显然实在做银库轻点，证明器物无失。想必，是要在林小鸟回来之前，先自证清白。
这下子，一切果然都变成了林小鸟的一面之词。
她跟何酉对视一眼，对方点了点头。
“妈，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忙什么呢？”
“嗨呀，这个珊珊，非说快月底了，大上午的就让我过来监督查账。都是自家人，也不知道搞这么死板干甚么。诶，何大人怎么也来了，来来来，快坐。”
冯莉娅看见跟在林小鸟身后的何酉，眉毛都笑了起来。她心想，这小鸟看来跟何大人还挺对脾气，看来俩人处的相当不错……
何酉则不由得苦笑。昨天晚上，自己才刚在这里吃过饭，其实不是“也”来了，而应该是“又”来了。也不知道自己跟这个酒庄有什么奇怪的缘分。
这时，冯珊珊聘聘袅袅地走了出来，她一副得意的样子看向林小鸟。
“小鸟儿姐姐，你回来了。怎么，来我们账房这，有什么事吗？”
她还是没忘了把“儿”加在鸟后面，语气则仿佛早上的一切完全没发生过。
林小鸟的回答自然而平常：“妹妹好，我没什么事，只是顺路，来看看你们。”
林小鸟竟然没提早上的事，大出冯珊珊意料之外。
她试探性地追问：“你一大早就离了府，也没说你要去哪，娘亲那会儿还找你呢。”
林小鸟望着冯珊珊，流露出狡黠的笑容，轻描淡写道：“哦，我约了何大人一起吃早点，刚回来。”
反正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索性也佯装不知就是了。
冯珊珊一时莫不清楚状况。
原本自己收拾厅堂、盘点银库，还把冯莉娅喊过来，就是防着林小鸟回来找事，这会儿她怎么突然装起傻来？
是看见自己这一番安排，吓得她知难而退了吗？于是她索性故意清了清嗓子，看向冯莉娅。
“娘亲，这账目，如果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尽管问。刚才已经把现银都盘点了，一两也不差。这银库里，连客人认领的失物，都是一样不少的。”
这句话分明是说给林小鸟听的。林小鸟淡淡一笑，假作不懂。
冯莉娅如蒙大赦，扇着风站起来：”我就说嘛，你管账能有什么问题，还让我这大热天在你这闷着。“
“娘，咱们这里家大业大的，不能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亲遮百丑，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事事才有说法。”冯珊珊的眼神左右飘忽，意有所指而不显声色。
何酉端坐在冯莉娅旁边。他能听出来冯珊珊和林小鸟的言谈暗藏机锋。
看来林小鸟所言不虚，冯珊珊确实不会轻易承认，认识那光族杀手之事。
林小鸟笑着。
何酉看得出来，这笑容没有坦荡磊落，饱含的，只是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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