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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钥匙

    “师父,这些就是徒儿这几年来的诸多遭遇,大多是些琐碎之事。”

    王不惊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徒儿唯有两件事想不明白。”

    “哪两件事?”

    王不惊道:“一是诸葛凡之事。虽然只见过一次诸葛一我,但他看上去并不像寻常读书人那般迂腐,怎么也会受道统礼教束缚,干出为平清议而杀儿子的事情?而且,从诸葛凡所说的只言片语,感觉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也太过于漠然了。还有,那管家对诸葛凡的举动,也不像是惯常管家对少爷该有的行径。那般作为,诸葛凡不像是诸葛家的嫡长子,倒像是小五这般庶出的受气少爷。”

    文易山认真听了,并未说话,只是轻轻点头,心想,居然还有这一层?焌儿对诸葛凡杀人一事的调查看来很有必要。

    刘小五非常认可王不惊的判断,不住点头,连声说道:“就是!就是!诸葛凡和我一样受气!”

    王不惊见师父没有回话,继续说道:“二是那镇氏一族满门抄斩。镇四海票号这些年不断壮大、声威日盛,那镇氏兄弟,尤其是幕后的族长镇铭钧,也算得是人中龙凤,听说已变成行尸走肉。镇氏兄弟怎样,徒儿倒是并不在意。只是看到镇氏满门那么多妇孺都要陪着送死,着实于心不忍。以前听闻满门抄斩,徒儿并不会为其所动。而今亲眼瞧见,才知未免太过无情。妇孺无辜,何罪之有?让她们陪葬,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说到最后,愤慨之情已溢于言表。

    文易山和刘小五听王不惊说完,都没说话。

    那老者充耳未闻,自顾自吃喝。

    桌上四人陷入了沉默。

    过得片刻,文易山打破沉默:“惊儿,所谓‘不在其位,难谋其政’。手中握有屠龙刀,方能斩得恶蛟龙。师父很欣慰你能有此悲天悯人之心,但你眼下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空怀悲悯,却无能为力。”

    王不惊点点头,想起自己短短的一生中,除了初进刑部的时候勤奋认真过一段时间之外,好像都在得过且过,被师父一说,有点不好意思。

    “徒儿无能!让师父失望了。”

    文易山倒不觉得王不惊无能,在他看来,年轻人最重要的是本性纯良,心智机敏。有了这两样,诸般人生经验都可以在成长中获取,未来都是可期的。

    便鼓励王不惊道:“惊儿,不要灰心。现下你有此心就很不错了,待得日后机缘巧合,或许能为天下苍生的福祉略尽绵力。有人立于巅,有人伏于沟。惊儿,总不能一直在沟里趴着吧?”

    王不惊听文易山话里话外,有让自己去挑什么重担的意思。

    心想,我只是心生感慨,师父你如果当真要我担什么造福苍生的重担,还得先容我考虑考虑,便赶紧说道:“师父,这天下苍生,嘿嘿,徒儿可担当不起,还是在沟里趴着舒坦。”

    文易山先前深受王不惊的一番义正严词感动,现在听他说的话,还是那个熟悉的惫赖小子,哈哈一笑:“你这小子,我还以为你长大了,性子变了,看来终究是本性难移,就想着偷懒!”

    王不惊嘴角上扬,笑道:“还不是师父您惯的。”

    文易山深知王不惊如今遇事爱偷懒,能躲则躲,能藏则藏的本性既有天生,又有养成。

    其中,自己或许也有一定责任。

    但有些事还得他们这些大康后辈承担,迟早有一日是躲不过去的,正色道:“惊儿,眼下大康国事艰难,民生多艰,可怜、不公之事还有很多,你以后但凡能尽一己之力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偷懒。”

    王不惊没有正面回应师父的叮嘱,笑道:“师父,徒儿记得,您以前可没这份胸怀苍生的心思啊?怎么现在教训起徒儿来了?”

    文易山见这小子还是那样狡猾,道:“你这小子,学武不精,斗嘴一流。”

    “都是师父您教导得好。”王不惊一脸无赖的样子。

    文易山知道王不惊这个习惯了偷奸耍滑的小滑头,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改变的,暂时不打算再劝他,端起酒杯哈哈笑道:“喝酒、喝酒,吃菜、吃菜。别糟蹋了这一桌好酒好菜!”

    文易山刚一说完,那老者筷子一放,一言不发,径自走了。

    刘小五见桌上还剩许多酒菜,那老者竟走了,一脸惊奇。

    “嘿,哥,奇哉怪也!这老者今日改性了?怎么在我们前头走了?这些酒菜他竟不吃了?”

    王不惊也觉得奇怪,扭头看文易山脸上波澜不显。

    “别管他,咱们继续。”

    又闲聊了一会儿师徒之间的趣事,文易山对王不惊说道:“惊儿,男儿生于天地间,总要有些担当的,才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你记住师父今日给你说的话。日后,我还会来找你的,今日就到这儿罢。”说罢,起身要走。

    王不惊忙跟着站起身来,没想到师父草草见自己一面就要走,心里有些不舍。

    不过,他很清楚,师父虽然一直没有说过自己的身份,但肯定并非常人。

    不向他说为什么来、为什么走,他也不便过问,免得师父为难。

    忙掏出身上的钥匙,取了一把,双手奉给文易山。

    “师父,这是我家里的钥匙。你若是得空,徒儿随时期待您的到来。”

    说罢,连比带画,详细告知了文易山自己的住址。

    文易山想了一下,接过钥匙,在手中掂了掂,笑道:“钥匙虽小,却有家的重量。惊儿,只有屋子,可不能叫家。师父什么时候才能喝到你的喜酒啊?”

    王不惊心道,没想到如师父这般来无踪去无影的江湖人物都不能免俗,催我娶妻生子呢。

    想到那日的小娘子,心中一热,笑道:“那就一言为定!师父不止要喝喜酒,还要坐在上首享受徒儿的跪拜呐。”

    见王不惊重情重义,想着感恩自己,文易山老怀大慰,仰身大笑。

    “好!一言为定,到时候师父就代你父母受你一拜!”

    王不惊有些动容,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师父,您的教诲徒儿铭记在心!惟愿师父平安,早日再来看徒儿。”

    文易山笑着冲刘小五点点头,拍拍王不惊的肩头,再没有多余的话,只说了声“走了。”

    “师父保重!”

    王不惊和刘小五拱手行礼间,文易山已自下楼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