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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 赎罪中寻求救赎

    “你没有必要为了照顾我浪费这么多钱的,我只要在需要时汲取血液就可以维持基本的生机。”

    “用不了多少钱币的,既然已经来到喀斯芬蒂了,尝试一下人类的生活又何妨呢?”

    缪斯不再言语,静静的坐在餐桌前吃起了晚餐。

    “你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我对血族的认知仅止步对你的了解——当然,如果你不想谈起自己的过往,可以当我没提过的。”

    “你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要是我还拒绝不会显得我很没教养吗,你们人类可真是……一个肮脏的种族!”

    缪斯拿起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本以为她会生气离开,但她轻轻咳了一下,开始讲述克里斯山脉外面的世界:

    “血族栖息在拉瓦锡大陆的西部卡诺奇拉,是大陆上最古老的生灵之一,血族的先祖是一个名为坎诺斯·卡诺奇拉的人,拥有最纯正的血脉,存活了两万年之久。”

    “血族和临近的爪族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怨,在一次两族先祖的对决中,因为坎诺斯妻子的背叛,让他受到了致命的创伤,他死后灵体尚弥留在世界的时候,给血族的子民下了致命的诅咒——血色契约,它让我们拥有最牢固的羁绊,也让我们失去了……”

    缪斯的解释止步于此,我也识相没再追问下去,她给我展露血族的一角满足我的好奇,也算是给予了我警示,告诉我没法插手她的事情,不要再纠缠下去。

    既然如此,我就用我短暂的几十年寿命,陪她走过喀斯芬蒂的旅程吧。

    ……

    几年前的一天,那是我还叫南石的时候,她闯入了我安宁的生活,身负重伤的倒在路边,我的母亲可怜她的遭遇,不顾我的反对把她带回了家,在几日的照顾后,她醒来了,告诉我们她的名字叫苏雅。

    苏雅和我们一样是纯种的布里人,也觉醒了布里地脉,还在我小时候引导我使用地脉之力,我们亦师亦友,我甚至对她产生好感,有了爱慕之意,我曾经幻想过我们未来会有美好的故事,却不知我们之间有一个无法跨越的壁垒。

    大概是遇到苏雅的一年后,反叛军将魔爪伸进了我的故乡,我和苏雅采药回来时,父亲已经遇害,而母亲正倚在墙边,静静看着窗外的月亮,最后轻轻歪头冲我露出最后一抹笑容。

    我痛苦万分,双亲的死亡让我崩溃,甚至他们的遗体都没能找到,苏雅带我游荡在市郊里,尽她最大的努力来鼓励消沉的我,多好的女孩啊——可是老天并不打算放过可怜的我。

    苏雅四处抛头露面,让她的仇敌重新找到了她,我们被发现时,苏雅拼尽了最后一丝地脉之力,而我只是畏畏缩缩地躲在墙角,浑身颤抖甚至不能站起来,苏雅被带走的时候没有露出一丝悲哀的表情,她努力挣扎着,留下了她腕上的玉镯。

    我醒悟的太晚了,即使疯了一般寻找苏雅的踪迹,也无济于事,所幸我在一家驿站门口,捡到了一张往期的报纸,上面记录着布里王室的继承人确立的新闻,而新闻的主角,就是苏雅。

    她给我留下了玉镯,我可以拿着这件信物去找她,我能享尽荣华,不再这样低微地活着。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她,我在选择和地位上,都是一个失败者,如此光鲜亮丽的她的身边,不应该有这样肮脏的存在。

    我小心翼翼地收好手镯,搬进了克里斯山脉——南石已经死了,但是石南会珍惜这段美好的记忆,永远不会忘记。

    平静的日子不长,我遇见了缪斯,我和她的故事简直是老天为了戏耍我而故意安排的剧本,我彷徨过,但是我不再迷茫,感谢它给了我第二次机会,这一次,我绝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

    数日后的一个清晨,在拉莫斯镇的一家普通旅馆,缪斯正在用她独特的方式叫我起床。

    “我挺佩服你的,到底是什么力量能让你在一位淑女旁边睡得那么放松?”

    “唔呃,我觉得你这句话至少错了一半。”

    我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缪斯。

    “你的心跳声和着鼻息,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安眠曲。”

    “嗯,感谢你的赞美,不过下次别再选用这种令人厌恶的词句了。”

    缪斯撇着嘴站了起来,系上了她的黑袍。

    “今天是圣亚学院入院考的日子,你不会忘记吧。”

    “昨天学院不是公告今天的入院考只有普通人参与吗……以你的实力,不会出现意外的吧。”

    我悠悠翻了个身,丝毫没有爬起来出门的意思,蜗居在家享受喀斯芬蒂促狭的温暖季,是我人生中的唯一爱好。

    “只要你不怕我失手杀掉几个人给你惹来一点麻烦而让你永远失去在喀斯芬蒂享受温暖季的机会的话就不要跟过来了。”

    缪斯冷哼一声,狠狠地关上了门,整个房间冷清下来。

    “唔……”

    说不怕那都是假的,我拼尽全力翻了个身,让自己摔在地上,痛感好歹让我有了一点动力,就趁机站了起来,拍拍脸,抓起放在门口的莱茵格特就追了上去。

    ……

    直到抵达了圣亚学院大门,我也没有看到缪斯的身影,现在只能祈祷她敏锐的五感可以在观众席上感知到我在卖力地助威吧。

    入院考的第一天是圣亚学院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圣亚学院会开放外院的广场让来自世界各地的人观赏第一个入院名额的诞生。

    广场呈一个方形,四周被观众席死死的围起来,广场上有九百多名普通人,规则很简单,只需要战斗到最后就行,没有主动认输的竞争者不受保护,要是太过高估自己的实力会有性命之忧。

    观众席被慢慢填满,温和的太阳也开始略显炙热,缪斯的黑袍着装在人群里平平无奇,但是并不会阻碍我找到她的所在之处,我看向她时,她也有所感知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略微调动地脉之力汇聚到我的眼睛上,让我的视力得到了提升,我看到的景物被放大了数倍,清晰的看到了一切动作。

    “……午时已到,考核开始。”

    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广场,观众席沸腾起来,这样的场面一年仅此一次,这种坐在高处看别人厮杀的事情,会让人有一种身居高位的感觉,它挑逗着人们对权力的欲望,将他们最原始的本性暴露出来。

    缪斯答应过我不会让别人看出倪端,她会尽量控制自己的力量,不去杀死其他的人,并且从考核中以微弱的优势赢得比赛,院方声音响起的时候,广场里的竞争者也动了起来。

    缪斯快速后撤,向着赛区的边缘移动,虽然她用黑袍掩盖了自己的性别,但是她那瘦弱的体型也会让她成为场上竞争者的优先目标,她当然可以轻松在几十人的围猎下杀出一条血路,可是这对于一个普通的女性来说未必太过于骇人听闻了。

    缪斯已经尽量淡化自己的存在了,但还是有人找上门来,从缪斯后面发起了攻击。

    “喝!”

    偷袭时大叫出声的行为,让男人的胜率从渺茫变成了无。

    他从后面展开自己的胳膊,想要扼住缪斯的喉咙,缪斯身子稍稍一低,手肘就冲击在了男人的小腹,让他痛的昏死过去。

    我可以看见兜帽下阴影中缪斯那张淡漠的小脸,就好像刚才只是碾死了一只蝼蚁,她环视四周,大概判断了下自身的处境,轻轻撩开黑袍下围,抽出一柄带有玫红色丝线的细剑。

    我的心提了起来,我当然认得这柄细剑,它的锋利无容置疑,哪怕是拉莫斯镇的名匠锻造出的名器也无法与之抗衡,如果说缪斯在后面的比赛中无法完美的控制好它的力量而被院方的人盯上后,那我愉悦的温暖季生活就要提前结束了,甚至会因为帮助异端在喀斯芬蒂失去立足之地。

    “记得遵守约定啊。”

    我不禁祈祷着……

    事情的发展比想象中的顺利,缪斯除了第一次交战中失手击碎了对手的武器以外,都是控制着用微弱的优势赢得了战斗,广场上的人变得越来越少,很快就只剩下了包括缪斯在内的七个人,不过身穿黑袍的缪斯充斥着危险,让其他的六人组成了三个二人的临时同盟。

    缪斯被六人围在中间,但是没人想去触碰霉头在其他人之前动手。缪斯看着围在身边又不敢动手的几人,原本淡然的小脸上不知为何浮现出一丝杀意,她摘下了黑色的兜帽,露出一头银白色的发丝,走向了站在她后面的队伍。

    “喂,少瞧不起人了,让我来会会你!”

    明明自己队伍的两人最为魁梧,装备也最为精良,却被一个女孩瞧不起,多少会令人心生不快,其中一人挥起了他手中的阔斧,这种类型的武器可以轻松劈开细剑,也不会被细剑引导失去方向,他自己能一击击败缪斯。

    缪斯没有选择躲闪,她提起了手中的细剑,以更快的速度挥向男人的手腕。

    咔!啊!

    清脆的骨折声和男人的惨叫声在广场同时响起,男人的手腕弯曲的角度令人惊悚,他头上青筋暴起,咬着牙不让自己昏迷过去,举起另一只手表示投降,以免被别人取走性命。

    这一下斩击缪斯只不过是用了剑脊而已,让他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沟鸿。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值得我尊敬的人,也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快的往事——想要用好阔斧,还是先练就像斧面一样宽广的胸怀吧。”

    “受教了!”

    魁梧男人拖着阔斧走出了广场,而他的队友被其余四人围住很快就选择了投降,他们似乎达成了某个共识,又将缪斯围了起来。

    “四个心怀鬼胎的人么,还不如两人一组的时候强大呢。”

    缪斯讽刺的呢喃道。

    “我果然还是看不下去,怎么会有人忍心抱团欺负一个女性呢?”

    缪斯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他从四人里脱离出来,走到了离着缪斯比较安全的距离,对着其余三人拔出了短剑。

    “你!名额可只有一个,你难道自信到可以战胜那个女人?”

    “那也比欺负一个女孩让我背负罪恶、夜不能寐强得多。”

    阴柔男看向缪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缪斯则是回报给他一个笑容——和缪斯相处那么久,我都没见过她这么“坦率”的笑容——似乎这次的事情真的把她逗乐了,就看她接下来怎么戏耍这个叛徒吧。

    “我的实力有限,姑且能帮你拖住一个人的脚步,我注定与名额无缘了,若是你能站到最后,还请你在后面的日子里对我照拂一二。”

    “当然。”

    缪斯独自应付两人,做出一副稍处下风的样子,阴柔男看似在卖力的战斗,实则会时不时撇头看上缪斯一眼,两方都没有要结束战斗的样子,就这样持续了半个钟头,与缪斯对战的两人显然已经力竭,但是看到缪斯表露的态势只能继续卖力地战斗。

    “辛苦了,左边的交给你。”

    阴柔男终于等不下去了,他来到缪斯身后,冲她说了这样一句话,缪斯听到后就下意识的看向左边的敌人。

    锵!

    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响起,缪斯回过头讥讽地看着偷袭的阴柔男,藏在黑袍中的左手抽出了另外一柄细剑,只是一挥,就砍断了他的短剑。

    “真是的,白期待一场,还以为你的计谋会多么高明,结果还是高估你的智商了——对了我是一名双剑使哦。”

    ……

    名额毫无悬念的被缪斯拿下,我也在旅馆为她庆祝这场必然的胜利。

    “真是恭喜,考进了圣亚学院。”

    “你也别有太大压力,对于我来说,只要是跟着你,在哪里都是一个样。”

    缪斯好像从我的声音听出了我的焦虑,不过……

    “你这到底是在减缓我的压力,还是在抱怨和我一起生活毫无乐趣。”

    “两者都是吧。”

    缪斯用餐具叉起了一块肉排,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真的,你要是能考虑柔化一下你这恶毒的语言,绝对很讨人喜欢的。”

    “干嘛,你肿么意思……唔呃……你是认为血族是那种摇尾乞怜迎合别人的种族吗?”

    “没有,绝对没有!”

    缪斯对任何东西都是一副淡然的态度,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虚心接受别人的指责。

    “那个,缪斯,要是我没能考进圣亚学院的话,我们就分开生活吧——当然你需要鲜血的时候随时可以找到我——你可以在喀斯芬蒂追求更好的生活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种丧气话,我微微低头,不敢去窥视缪斯的双眼。

    缪斯好像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一样,左手叉着盘子里的肉排,右手卖力的要割开。

    “喂……”

    啪!

    缪斯把铁制的刀具拍在了桌子上,用叉子叉起割好的肉排。

    “我在用餐,能别在我旁边啰嗦一堆扫兴的话吗。”

    我沉默的退到一旁,脚跟碰到了立在墙边的莱茵格特,如果它只是锋利的话,那我这个连天赋术式都没有完全掌握纯血儿,去对付那些混血,实在是没有多大胜算。

    ……

    今晚的夜是我度过的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似乎每一秒都拉长了数倍,四周一片黑暗,我努力着想要探出头来呼吸,远方有一点光芒,我伸出手想要握住那点光芒,又害怕她因为我的自私消逝在黑暗当中。

    我睁开眼,偷瞄着房间里的事物,缪斯仍然是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的黑夜度过一晚,尽管我已经让出了床铺。

    血族似乎是一个不需要睡眠的种族,他们维持生机的唯一方式就是汲取血液。

    我终究是个自私的人呢。

    我不想,我不能失去她。

    “醒了就别装睡。”

    缪斯用不怎么友善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哪怕是抱怨,我也想每天听到,我已经畏惧孤独了。

    “谢谢你啊,缪斯。”

    “啊?嗯,不客气。”

    我看着缪斯带着些许错愕的表情,不禁笑出声来。

    “笑什么!”

    缪斯换回了她那淡然的表情。

    “今天轮到你了,以我的身份是没办法去陪着你了,祝你好运。”

    “当然,等我凯旋。”

    ……

    圣亚学院的势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它不仅在拉莫斯镇最繁华的地段拥有自己的领地,甚至在安界附近用地脉分支清理出一大片森林,并且安插人员驻守。

    当然,虽说已经清理过,但仍会有残留的妖兽潜伏在里面,这也是考核高死亡率的原因之一。

    为此学院给每个天选者发放了一枚储存了龙崎低阶咒术的符文,当遇到危机难保自己的性命时,可以向天空激活它,这时会有院方的人来接应你,同时你也失去了继续考核的权利,如果你的符文被他人夺取并激活时,你也会失去继续考核的资格,淘汰出局。

    森林很大,但是每个天选者都会有一种名为感应石的东西存在,感应石是喀斯芬蒂较为常见的一种东西,通常是作为同伴之间相互确认位置的信物,而这次入院地位的划分,就是按照感应石的数量。

    “真的是完全不给人活路啊。”

    我站在进入森林的传送阵前感叹着,一只手抚摸着莱茵格特的剑首,想要给自己寻求一点安慰。

    “兄弟,轮到你了。”

    一个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是管理传送的人在提醒我,他竟然也是一头黑发,要知道布里的黑发是三个地区里最难遗传的,只要有一头黑发基本就是纯血的布里人。

    “哈哈,你也是纯血的布里人吧,你好,我叫李峰,要是你能考进学院,遇到麻烦的时候可以找我,我会尽量提供帮助的。”

    这是一个很标准的名字,老一辈的布里人几乎全是选用两个字的名字,我走上了传送阵,冲他招了招手,微笑回应着。

    “你好,我叫石南,要是能考进学院,还请多多关照。”

    李峰启动了传送阵,金芒从传送阵的刻纹中溢出,包裹了我的全身。

    “传送可能会让你的身体感觉异常,传送结束后尽快放低重心,这件事学院可不让对外宣扬,是我对你的特殊照顾哦。”

    金芒彻底包裹了我,我最后看到的,是李峰脸上满满的恶意。

    眼前的景象扭曲变化着,我赶紧把身体贴在地上,就这样呆了近三分钟,晕眩感才渐渐消失。

    “呕!”

    我跪在地上呕吐起来,还好早上赶时间吃的比较清淡,能吐出来的东西不多,我随手推了一把泥土掩盖了呕吐物,躲到一旁的灌木下隐匿了起来。

    符文是咒术的另一种存在方式,无论使用者有无地脉之力,只要搓动刻纹,就能发动刻纹所对应的咒术,一般符文依附的材料都是妖兽皮,越是高级的咒术所依附的材料越高级,喀斯芬蒂已存最高级的符文就是用珍贵锆月石刻成的传送阵。

    哧!

    一束火光飞向天空,有一人淘汰出局,感应石还没有被院方激活,这时候被淘汰只能是遇到不能应付的妖兽或者恰好被人撞上了吧。

    “嗯,还真是倒霉。”

    我在附近探索,陆续找到了一些常用的草药,布里作为喀斯芬蒂草药最贫瘠的地区,对于一个药师来说是充满恶意的,如果以后可以进入圣亚学院,就去申请来这边森林驻守的任务。

    一个钟头的传送时间结束了,我怀里的感应石“咔哒”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一样,随后就传来温热的感觉。

    我拿出被打磨成圆环状的感应石,石头上每个方向的亮度不等,总之往黯淡的方向靠就是了。

    ……

    天色变暗,乌云也聚拢起来,一下午的时间,符文才激活了四十多个,看来有必要做好在森林长时间生活的准备了。

    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没一会儿我就搭好了一个简易的庇护所,还升起了火。

    半夜里如约下了暴雨,庇护所四周一片黑暗,火堆在庇护所下摇曳着,挑衅着雨水的无能。

    庇护所只是用了两片巨叶覆盖,下面又用粗枝条建起了地基,加上不会被雨水打到的火堆,我所处的环境整体上很舒适,暴雨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是也成为了保护我的屏障。

    “哪怕再怎样热衷狩猎,也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夜里吧,运气好的可以找到一个山洞,运气差的就只能畏缩在树下发抖了。”

    哧!哧!哧!

    看来有很多人受不了暴雨的折磨了,天选者里拥有神躯的布里人的身体都有较强的抗性,而拥有咒术的龙崎人和器魂的卢拉卡人就受不了这种刺骨的寒气了。

    即使在湿润的空气中,火堆也烧的很旺,越来越烫,好像是烧到了我的胸膛。

    不对!

    我纵身一跃,离开了庇护所所在的地方,下一刻,一颗火球冲毁了庇护所的顶部,在里面燃烧起来。

    火焰很快被雨水打灭,我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了一个蹲伏在树冠间的人影,他轻轻跃下,踏着浅浅的水洼,慢慢向我走来。

    “反应挺快嘛黑毛猴子,捡回一条命的感觉怎么样,接下来不想受苦的话就乖乖激活符文吧。”

    “是雨太大把你脑子灌满水了吧!这样的天气都要出来狩猎,还得撑着一个水膜,没一会你的地脉之力就会枯竭!”

    我拔出腰侧的莱茵格特,难得能好好放松一下却被别人打扰,没人能礼貌地跟别人对话。

    “啧,你这一头黑发,我看到就心烦,你还是祈祷自己下辈子还是投个好胎,别再生在一个纯血的家庭了!”

    黑影胸前泛起了火光,一个红色的咒术图整被他快速描绘着,我侧滚躲到一棵树旁,想要避开咒术的冲击。

    “躲得好,木咒·缠绕!”

    红色的咒术图像是墙皮剥落一般落下,绿色的光芒消散在空中,原本在庇护我的巨树表皮抽出数根藤蔓,把我捆在了树干上,我试图挣扎出来,藤蔓却愈发勒紧。

    “怎么可能,龙崎地脉最多只能觉醒两种属性的咒术,你怎么可能拥有三种?”

    “你在说这层水膜?哈哈哈,抱歉抱歉我忘记给你介绍了,这只不过是家族给我的符文啊!”

    黑影慢慢走到我面前,露出了真容,看着样貌是龙崎和布里的混血。

    “真是可惜呢,如果你没有这一头黑发,我兴许能考虑让你正常出局,黑发啊,跟我母亲是一个颜色……是一个颜色!就是因为她,我在家族受尽了嘲笑,我宁愿不要布里附加的能力,我宁愿没有这个母亲!”

    他癫狂地嘶吼着,身前描绘好的的红色咒术图消散在了空中,手里凝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火鸟。

    “死吧!火咒·赤鸟!”

    “神躯·圣力!”

    我发动了地脉的力量,一时间力量飞速攀升,我用力提起手里的莱茵格特,尽管身后的在藤蔓疯狂地拉扯,但是仍不能影响我胳膊的移动,终于藤蔓的韧性达到了极限,它被扯断的一瞬间,我就转过身子,滚烫的火鸟从耳侧擦过,烧焦了我鬓角,我的长剑也对他这冲着我性命来的一击做出了回应。

    “神躯·角质!”

    对方终于用出了他的第二份力量,灰色的角质从他的皮肤冒出,转瞬就铺满了上臂。

    咔!

    我这一剑的力道应该比不过之前的格因,我在莱茵格特停顿的一瞬间就把剑拉了回来,以免像格因砍我一样拔不出剑来。

    火鸟在我身后的巨树上炸开,烧了一个人头大的窟窿,漫天的火花四溅开,没一会儿就消逝在暴雨中。

    “看来你最讨厌的母亲救了你一命呢。”

    我咧开嘴嘲讽。

    “你给我闭嘴!”

    他身前飞速描绘好的咒术图消散开,高举的手心冒出了一团火苗,他紧攥住手,两簇火焰在他拳头两侧喷涌而出,变成一根近两米的标枪,毫不留情地向我投掷过来。

    “火咒·烈枪!”

    神行能极大的提高我的速度,但是也能让我在小空间里失去平衡,这种速度极快的技能根本无处躲藏,所以我借着还没消失的圣力,用莱茵格特去硬接这一击。

    轰!

    火枪碰到剑刃的一瞬间炸裂开来,水四周的雨水被余波殃及化成了蒸汽,我的手被震得发麻,能无视自然界水的火焰,其威力可想而知。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是一个纯种的布里人,怎么会有器魂,没有器魂的武器绝对没法抵挡火枪的威力!”

    他摇着头,虚脱地跪在地上,其实我也是心有余悸,我可不知道莱茵格特能不能抗下中阶咒术的一击,现在看来,它的硬度也远超我的想象。

    在这样的年龄用出中阶咒术,绝对算是天赋异禀,他之前似乎也损耗了不少地脉之力,也就是说他现在的地脉之力已经不足以支持他继续战斗了,只能这样站在原地任人宰割。

    “还真是让你从头到尾都瞧不起了啊,算了,我也没必要跟你计较了。”

    我撤下他胸前的符文,放在手上搓动着,符文越来越烫,很快就亮起红光。

    哧!

    和我之前听到的声音一样,这是有人出局的证明,不过我没有取走他的感应石,考虑到缪斯一定会有最下等的地位,而我还要不突兀的和她行动在一起,就没有必要去争夺更高的地位。

    总之,这场战斗让我失去了一个庇护所,但是没有为我带来任何的好处。

    ……

    那场战斗之后,我来到了附近的一处山崖,在距离崖底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山洞,里面有往届天选者停留的痕迹,是一些现成的干柴,我又取了火,把我湿透的衣服搭了上去。

    “明明之前都是这样过来的,可是身边没有缪斯还真不习惯。”

    我在干草堆上躺下,听着外面雨水打在岩石、水洼、树叶上的声音,连声鸟鸣都没有,还真是一场单调的协奏。

    我眯着眼,每当快要睡着的时候都能被外面符文激活的声音惊醒,如果没有漏听的话,这一天大概淘汰了一百二十多个人,剩下的人越少,我被感应石指出的概率就越大,山洞很浅,被人发现会变成别人的活靶子,现在可以还趁着糟糕的天气掩盖一下,雨一停就得离开这个地方。

    天亮了,雨忽地就停了下来,我穿上烤干的衣服,拿出感应石看了一下黯淡方向,打起精神离开了山洞。

    我的精神紧绷了快一天了,学院把符文的声音弄得很响亮,即使你在密林或者洞穴中看不到天上的火光,也必然能听到符文升天刺耳的声音。

    过了没多久,我怀里的石头又变得温热起来,我停下脚步,就感受不到石头温度的变化了。

    “应该是一个躲藏起来的人吧。”

    我犹豫着,感应石已经没有明显暗淡的地方了。

    “还是先去看看吧。”

    我心中敲定了主意,因为我不喜欢身边的事物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意料之外的事情要尽可能地去避免。

    “神躯·鬼没!”

    我毫不吝啬我的地脉之力,神躯里的鬼没是最契合这个环境的能力,它能让我踩在枯枝上不发出声音,悄无声息地摸到目标身边。

    我在密林中穿梭着,像是一个幽灵,当我怀里的石头已经变得滚烫时,我停下了脚步,蹲伏在树冠上寻找目标。

    唦唦唦。

    身侧灌木传来衣服拂动草木的声音,我转过头紧盯着移动的身影,看清了他的面貌。

    “这是……什么。”

    入眼的是一只三个头颅的蛇形妖兽,它身体中段鼓鼓囊囊的,看这大小好像是吞了一个人类。

    “没来得及激发符文吗。”

    幸好我做事谨慎,用了鬼没才来刺探情况,要不凭借妖兽敏锐的感知,本应是猎人的我早就变了猎物。

    这只蛇形妖兽趴在了灌木丛里,它身体鼓起的那一段不停地蠕动着,不知道是在消化食物,还是那人类最后的挣扎。

    “都是同族,帮一下吧。”

    我心中下了决断,虽然不知道那人是否还活着。

    我轻轻抽出莱茵格特,把身体摆动的幅度降到最低,慢慢地绕到妖兽的身后,我怀里的石头越来越烫,直到我距离大蛇只有十米的时候,石头的温度骤然散去。

    “遭了!”

    感应石相距过近的时候会失去彼此的感应,如果里面人类的感应石是贴近蛇腹的话,就能因为温度的异常让它产生警惕。

    果然,大蛇抬起了一个脑袋,好像要去蹭自己的腹部。

    “神躯·圣力!”

    我放弃了隐藏,向前跨出一大步,挥动了手中的长剑。

    另外两个蛇头也感到异常,慢慢抬起了脑袋,而那个已经抬起的,就要冲我嘶鸣发出警示。

    唰!

    “嘶呀!”

    我一剑砍掉了最先抬起的蛇头,疼痛让大蛇原本缓慢的动作瞬间敏捷起来,飞速与我拉开距离,盘踞到了一棵树上。

    我的第二剑砍在了坚实的地上,犁出了一道深沟,可惜没能一鼓作气给它造成致命的创伤。

    大蛇那个失去脑袋的一小段蛇身耷拉着,不停地流出血液,剩下的四只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单看它嘴角咧开的幅度就能知道我的怨恨深入骨髓。

    我摸摸鼻子,感觉自己摊上了不好的事情。

    莱茵格特造成的切口很平整,但以我的技巧绝对不能把一个妖兽切的这么整齐,我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力量在矫正着我剑刃的方向。

    “除了弱点以外都砍不动吗,明明莱茵格特这么锋利,看来还是我太过弱小了啊。”

    大蛇伸出蛇尾,从树后的灌木绕到了我的身侧,想要趁着注意力集中在它剩下的两个脑袋的时候偷袭我。

    “如此低劣的智慧还敢在人类面前夸耀?”

    我跳离了原地,蛇尾随即抽在了我原来位置的地脉,碎石四溅,我箭步上前,踏着树干接近大蛇的脑袋,它一扭身体想要逃离,藏着人类的地方却卡在了树杈间,让它整个身体没法动弹。

    我早就料到了。

    唰!

    又是一剑,第二个脑袋应声落地,大蛇又发出一声哀嚎,第三个脑袋直接张开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吞下我。

    “神躯·角质!”

    我身体正在半空中回旋,根本没有变向移动的可能,只好用出角质护住要害,竖起长剑,刺破了它口腔的内壁。

    “吓呀!”

    大蛇刚闭合的嘴重新张开,它嘴里一侧的尖牙刺穿了我的大腿,我就那样挂在蛇牙上,投出了莱茵格特,插进了大蛇的最后一处要害。

    “嘶呜……”

    大蛇发出最后一次哀鸣,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很快没了动静,我搬起大蛇的上颚,把自己穿了一个大洞的大腿抽了出来,我让角质转移到伤口处,暂时止住了喷涌的血。

    “呼。”

    我头上冒着冷汗,伤口的事情先告一段落,还是救人要紧。我陂着腿走到大蛇尸体中鼓起的那一段,借着圣力劈砍了十几下下,才堪堪划开了一个小臂长短的口子。

    “希望你还活着吧,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

    我为这个陌生人祈祷着,从大蛇的尸体里把她拽了出来。

    “应该进去没多久,只有暴露出来的皮肤又轻微的腐蚀伤,呃……又是个女的。”

    她浑身都是粘稠的胃液,需要用活水处理干净,这些事情还是交给院方吧。

    我是这样想的,不过我只在她身上找到了一块感应石,那枚符文或许在蛇腹中被意外激发了吧。

    “麻烦了……切,算你走运。”

    我脱掉她身上被腐蚀到只剩薄薄一层的衣服,撕下自己衬衫的下摆给她简单擦掉身上的胃液,然后把她从地上背了起来。

    有生命的地方就有喀斯芬蒂,我们也时刻准备着投入她的怀抱。

    这是母亲从小就唱给我的童谣,这里的喀斯芬蒂是指恩惠整片地域的河流,在喀斯芬蒂里找到喀斯芬蒂是人类生与俱来的能力,我闭上眼睛聆听着,找到了河流的方向。

    “不算太远,也就五分钟的行程,正好也是感应石黯淡的方向。”

    找河流的路上没有什么意外,我背着的人也没有像缪斯一样诈尸,我把她泡在河里,任由河水冲洗她的身体,感觉差不多的时候给她捞了上来,在她被灼伤的皮肤上涂抹上了嚼碎的草药,又给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我真的是越来越会应付女孩子了,希望以后不要再往这种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我在河流边上一块巨石旁生起了火,女孩就倚在那里沉睡,本着非礼勿视的观念,我从头到尾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直到处理好伤情,我才忍不住去打量她的样貌。

    一对长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辨识地域的标志。

    “不会也是个纯血吧。”

    我有些疲惫了,倦意不停地冲击我的大脑,我对身体各部位的感知变得迟钝起来,我试着调动地脉之力让我强打起精神,却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地脉之力已经一点不剩。

    大蛇有毒,毒性一直在消耗我的地脉之力!

    我这才想起了腿上的伤口,大腿伤口的角质消退后,露出了已经腐烂成黑色肉,包也里没有解毒的草药。

    我还没蠢到为了一个考核放弃自己的生命,我费力地从怀里拿出自己的符文,用手搓动着它,可是我的速度和力道小到不足以激活它。

    “救……救我,救我啊,缪斯……”

    我痛苦着呼吸着,身体越来越沉重,意识离开了身体。

    ……

    “醒醒,喂,喂!”

    声音的主人很焦急嘛。

    “醒过来吧,求你了……求你了!”

    甚至带着哭腔,这种被重视的感觉可真好。

    炽热的水珠不停地打在我的额头上,顺着鼻根流进了我的眼里。

    “嗯。”

    我哼唧一声,微微睁开了眼,眼上还蒙着水雾,有些看不清面前这个正在哭泣的女孩。

    “缪斯?”

    我试着叫了一下,伸出手给她擦拭眼泪,除了她以外我实在是想不到会有谁能为我难过到这种地步。

    女孩好像被我的动作惊到了,连忙站起来退了两步,用我外套的袖子擦着眼泪。

    我挤了一下眼,终于是看清了女孩的样貌——一对长耳,米黄色的头发,还有在缪斯身上绝对看不到的胸脯。

    “抱……抱歉,失礼了。”

    我想起了醒来时的尴尬举动,只能结结巴巴地道歉。

    “不,明明是您救了我的命,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我身体里的毒是怎么解掉的?”

    “是家族里的秘药,我小时候也吃过一次,不会有副作用,不过更多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没有责问你的意思,我是一名药师,可以很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力旺盛了很多,秘药应该很珍贵吧,我正好救你一命,这件事就这样扯平了吧,”

    我看着愈合甚至没有留下伤疤的大腿,不禁啧啧称奇。

    “不过你还是尽早退出这场考核吧,在感应石的影响下,根本没法发挥你们卢拉卡人善于隐匿的优势。”

    “谢谢先生提醒,不过我有必须获胜的理由呢。”

    女孩抚摸着手指上的玉戒,变出了我没找到的那枚符文。

    “这是一枚储物戒指,虽然它只有半个拳头的空间,但是还是想请您帮我赢得考核。”

    女孩说着就跪在了地上,双手捧着那枚戒指呈了上来。半个拳头的储物戒指已经不算小了,喀斯芬蒂已知最大的才不到一个立方米。

    “这东西确实吸引人,但我也不能昧着良心接受你的好处,我本身只是个纯血的天选者,自保尚且费力,更别说拿出精力去保护他人了。”

    我思考了很久,拒绝了她的请求,可女孩听了之后依然那样跪着,没有起身的意思,地上都是河水冲上岸的沙砾,她膝盖下的石头已经渗出血迹了。

    “即便如此你还是选择跟着我吗?”

    女孩没说话,只是把头压得更低,这样扭曲着身体让她的双手颤抖起来。

    “好吧,我答应你了,把你的戒指收回去吧,以后不要先生先生的叫我了,我们年纪相近,你直接唤我名字石南就行了。”

    “谢……谢谢。”

    女孩试图从地上站起来,又因为疼痛摔在了地上。

    “还是先坐着吧,我给你的膝盖上药。”

    “石南先生,我叫艾莉,有事情叫我名字就好了。”

    “嗯。”

    我好歹也是一个正经药师,平时自己一人或者别人看不到的时候用牙齿捣药还行,可是总不能当着别人面这样做吧,那样也太恶心了。

    其实我经常会当着缪斯的面这样做,只是连我也意识不到而已。

    医师的药方都是第一无二的,我平时用的外伤药是母亲给我的配方,有一种材料是野兽的唾液,而人类的也可以发挥药性,索性我就用牙齿捣药,才养成了什么药材都用牙捣的习惯。

    我把研磨好的草药递给了艾莉,叮嘱她用吐出一点唾液把药材混成糊糊涂在膝盖上,艾莉涂好伤口之后乖巧地坐在原地,低头盯着她的伤口。

    气氛变得古怪起来,我经常和缪斯聊天,虽然没几句就会吵起来,但是缪斯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情,就算我事后去找她道歉也只会得到一个你在干什么的表情。

    咕咕咕。

    万幸,艾莉的肚子饿了,我像是在土墙上盼到自己爱人一样站了起来,用略微激动的口音说道。

    “你饿了吧,我去准备点吃的,不会走远。”

    “好的,谢谢石南先生。”

    艾莉有点羞愧地低下头,小手揣摩起袖口来。

    我没离开艾莉太远,也就是隔了块巨石让我暂时一人呆一会而已,这里河身窄浅,不到半个钟头就捉到两条巴掌大的鱼,足够两人充饥。

    我生起了火,把处理过的鱼串到木签上烤,鱼身上不多的油脂发出嗞嗞的响声,再加上我路上找到的一些带有辣味的果子的汁液,香味很快就冒了出来。

    咕咕咕。

    “不,这次不是我!”

    艾莉原本一直盯着烤鱼,现在直接坐直了身子,惊慌地解释。

    “我知道,是布谷鸟吧,温暖季挺常见的。”

    我觉得有点好笑,哪有什么布谷鸟,只是一个给她开脱的理由罢了。

    “石南先生,您的武器不是什么凡物,应该好好保养才是,可为什么你砍柴、削木签甚至刮鱼鳞都在用它呢?”

    我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可能是因为它不是真正属于我的东西吧。

    “不……我没有窥探您秘密的意思。”

    见我这副模样,原本只是想引开话题的艾莉更加紧张了。

    “到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件武器是一件战利品,我一路都在仰仗它,但是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把它当作自己的东西,才会这样不分场合的用它,你们卢拉卡人那边不会容忍我这种行为的吧。”

    卢拉卡人经常被布里人和龙崎人戏称为妖精,甚至成为了一种惯称,同为纯血的我直到被鄙夷的痛苦,所以我特意没有去用妖精来称呼艾莉。

    “唔,我们地脉给予我们卢拉卡人的恩惠是器魂,每一个觉醒的人都会拥有一件本命的武器,需要用一生滋养,我们死后,能将意识寄宿在武器中,让它短暂发挥力量的极致,随后武器的灵性也会跟着我们意识一起消散,变成一块废料——是啊,我也常常想,这哪是恩惠啊,应该说是诅咒才对。”

    “石南先生,告诉你一件事,我也是纯血呢。”

    我静静听着艾莉的倾诉,只是递过去烤好的鱼示意趁热吃,布里境内关于卢拉卡人有许多传闻,不过几乎都是非正面的,这个联合起来的喀斯芬蒂只不过是三块粘合起来的拼图而已。

    咯嗞!

    鱼烤的不错,外面的皮恰到好处的焦,里面的肉也是嫩到像是能挤出水,配上野果的辣味无疑是进入森林以来吃过最好的东西。

    艾莉也是饿极了,吃鱼吃得正香,似乎忘记了之前的小插曲,我也很好奇,一个生活在卢拉卡森林里的人怎么会在森林里挨饿呢?

    哧!

    又淘汰一个,现在是考核第二天的傍晚,不算我昏迷的时候,已经有一百六十余人出局了,保底估算现在只需要再等待六十个人淘汰就好。

    “石南先生……”

    “嗯,有人来了。”

    感应石变得温热,我们两人都感觉得到,这是一个有目的的狩猎者,他行进的方向没有任何偏移。

    “上来,我把你藏好。”

    我背起艾莉,几步跳到树上,找了一处比较平坦的树杈把她放了下来。

    “在这别动,要是我和他实力太悬殊你就找机会跑掉。”

    石头已经开始发烫了,我简短嘱咐几句话就匆匆跳了下去,回到了火堆旁边,坐在了艾莉的地方,捡起了她吃到一半的烤鱼。

    “还真是悠闲呢,纯血。”

    “第一次见面就显露出你低下的素质了呢,真是可悲。”

    跟缪斯混了那么久,肯定能学到一些她的语录的。

    “你求死的决心不小呢!”

    勾鼻男人贴近身,想要用体术解决我。

    “两句话就谈崩,你这人可真没心胸!”

    我想拔出莱茵格特,勾鼻男的手牢牢地按在了我的手上。

    “神躯·圣力!”

    “神躯·圣力!”

    我们两人几乎同时激发地脉之力,莱茵格特就那样保持着半出的状态,一时间两人僵持了起来。

    “我说,你叫嚣这么久,就这种水平了?”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嘲讽的机会,哪怕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右手上,也涨红着脸咬牙说了一句。

    勾鼻男明显泄气了,我抓住机会用手肘顶到他的胸口,来了一记肘击,随后拔出了长剑。

    这场关乎尊严的拔剑战争是我赢了,我高昂着头,用下巴对着勾鼻男,像是看一个失败者。

    “我改变主意了,记住我的名字,修安弥,这会是你余生的阴影。”

    “石南。”

    我毫不畏惧地回应,架好了应战的姿态。

    “神躯·骨刺!”

    当!

    修安弥的拳头打在了莱茵格特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随后又用手肘向我的胸口。

    “神躯·角质!”

    我用角质暂时屏蔽了骨刺打击到胸口带来的疼痛,我的两个胳膊被震得发麻,修安弥绝对不会比我好受多少,他顶过来的手肘通红,不知道震裂了多少血管。

    我的胸口被击中,连着倒退几步,吐出一口鲜血。

    骨刺是神躯中最具攻击的天赋术式,天选者的每一次攻击都会伴有剧烈的穿刺感,是我没有习得的天赋术式之一。

    “还没完呢!”

    修安弥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攻击僵直一过就贴了过来。

    “火咒·赤鸟!”

    果然是布里和龙崎混血,他和之前那个拒绝布里地脉之力的龙崎人不一样,火鸟已经不是个单纯不变的咒术,我能看到跳动的烈焰附着在了他的拳头上,似乎能烧尽一切阻碍。

    这就是混血的仰仗啊!

    砰!

    火焰在莱茵格特上炸开,绽开一朵动人的火花。

    莱茵格特没有受到一点损伤,但是我倒飞出去近十米,剑也插在了不远的地上。

    “不可能,就是在卢拉卡也没有这样坚硬的武器,难道你在不久前杀掉一只妖精?不可能,不可能……带着怨恨死掉的妖精怎么可能献祭自己成为器魂!”

    修安弥一次性消耗了巨量的地脉之力,现在右臂毛孔不停流血,支持身体的腿也在不停颤抖。

    “咳,总是被人这样看不起呢,对啊,区区一个纯血到底在叫嚣什么,人类总喜欢向下比较,布里和龙崎混血看不起纯血,纯血又看不起带有妖精血脉人——可是你们的骄傲在海妖面前算什么,你区区一个混血又在叫嚣什么!”

    我咳出卡在嗓子里的血,忍着内脏移位的痛苦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少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修安弥战斗时没有节制地使用地脉之力,对他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荷,现在我们两人只能站在原地,也就是说我只要能硬抗一次他的火鸟,他的回合就结束了。

    “火咒·烈枪!”

    一个术式的名字彻底打破了我的幻想,十几岁的布里人学会了火属性中阶咒术,怎么看都不合情理,而且看他烈枪的气势,比上次遇到的龙崎人还要强。

    神躯和咒术同样的术式威力大小取决于天选者,初次领悟和后天修炼都可以提升术式的强度,现在我们年龄尚浅,修安弥烈枪的威力大多来源于他的初次领悟。

    “遇到天才了啊,咳啊,哈哈……被将军了呢。”

    我四肢僵硬,保持着站立的状态,火鸟的特性是爆炸,烈枪则是穿透,角质这种防御是抵挡不住锋利的长枪的。

    一次死亡能让我对世界抱有侥幸,两次就能让我正视自己了。

    我看着烈焰的长枪光芒逐渐内敛,被投到我的面前,越来越大,仿佛世界只剩下红白色。

    ……

    “南石,你终于要死了,明明早就决定好的,结果你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更名换姓不能改变你的懦弱。”

    “你并不幸运,每一次都在渴望别人来拯救你,但你不知道那些人付出了多少代价。”

    “到头来,你还是只会利用别人,为你自己带来救赎,渴望赎清过去的罪。”

    “你就是这样自私呢。”

    有声音不停的在我耳边念叨着。

    ……

    没错,我就是这样自私,因为。

    “我不想死啊啊啊!”

    岩石般的纹路从我的心口迅速蔓延,爬上了我的脖子,铺满了全身,我的地脉之力瞬间枯竭,为了补充地脉之力的损耗,我的生命力在疯狂流逝,烈枪击中了我的眉心,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轰!

    烈枪化成了流火,在我两侧脸颊划过,哪怕是拂到我的眼睛,我都不眨一下,我的心逐渐变得麻木,像是变成了一块石头。

    “嗯?”

    我想去想些什么,但是什么都想不到,我好像失去了身为生物最基本的思考能力,就像是一块泥岩。

    所幸纹路很快重回心口,我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只是靠着恰到好处的重心才没倒下。

    “你……”

    修安弥遮掩不住他的惊惧,他的力量再弱,也不可能有人类单靠肉体接下他的咒术。

    我们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能力去动一根手指了。

    “石南先生!”

    艾莉从之前的树杈上摔了下来,树下的灌木一阵乱晃就被她分开,找到道路,她急匆匆向我跑来。

    “你不要紧吧!”

    艾莉想要触碰我,又害怕殃及我的伤口,一时间举手无措,最后只能跪在我身侧,把我的脑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

    “对不起,对不起……秘药就只有那一瓶,我已经没有多余的了。”

    艾莉脑袋上沾满了树叶,泪水从她带伤口的脸颊上滑落,滴到了我的嘴里,咸的。

    你没必要道歉啊,傻瓜。

    我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能费力稍微往上扯了下嘴角。

    “对,对了,这里还有一人。”

    艾莉终于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看向另一边的修安弥。

    “召唤式!”

    就像缪斯凭空凝结出细剑一样,艾莉也召唤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柄长剑,剑身呈亮银色,似乎比莱茵格特稍微窄短一点,上面刻满了柔和的纹路,给人一种春意。

    一把有活力的剑,可惜艾莉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用力把长剑丢向了修安弥。

    修安弥眼神惊恐地看着飞来的长剑,所幸只是被剑首打中了脑袋,可还是仰头磕到了地上的砾石,流血晕了过去。

    “唔呃。”

    艾莉怪叫一声,就不再管他了。

    ……

    良久,我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

    “艾莉,我没事了,你把我放到地上吧,你先去把修安弥的符文激发。”

    “你看你腿上的伤刚好又流血了,不赶紧上药就会留疤了。”

    任由我怎么劝说,艾莉都不肯把我的头从他腿上移下来,她的腿已经微微发紫了,是血液不流通导致的,时间一长会让整条腿坏掉的,为此,我努力把力气用在腰上,想要抬起自己的头。

    “你……你别动,我去就是了!”

    艾莉看我要做出一些自残的行为,连忙应声,轻轻把我扶起来,自己才慢慢调整坐姿,舒展开自己的鲜血淋淋的腿。

    我心里很不好受,叫她从我的包里拿出了已经组合好的草药,但是我们两个人都动不了,根本没法去用平常的方法把它捣碎。

    “你把它塞到我嘴里,我给你捣药。”

    “你身体状况太差了,而且这药闻起来就苦,怎么能麻烦你呢,还是我来吧。”

    艾莉没有任何嫌弃我的表情或语气,反而是在担忧我的身体,她一股脑把药材塞到嘴里,没嚼几下就露出衣服苦瓜脸。

    “呕!”

    艾莉捂住自己小嘴,好几次没让草药吐出来,可是生物的本能最终还是让她吐在了自己的手里。

    “还是再给我拿一份吧,我从小就这样做了,早就习惯它的苦味了。”

    “可是里面只有一些零散的草药了,已经没有你说的那种包好的草药了。”

    我愣住了,忽然想起来之前拿草药当饭吃的时光。

    “用这份不行吗,难道已经坏掉了吗。”

    艾莉看着手里捧着的一团带着晶莹唾液的草药,发出一个致命问题,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待男女有别这一说法的,总之一个药师治疗病人的时候产生非分之想就已经违背医德了。

    “没事的,这份也可以。”

    艾莉点点头,把手里的那团药塞到了我的嘴里。

    凉凉的,没有异味,有点粘,感觉和我的没什么区别,果然是我太多想了。

    我捣好了药,吐在艾莉手上,让她自己去上药,我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慢慢闭上了眼。

    ……

    哧!

    近处响起了符文激活的声音,我惊坐起来,在自己怀里摸索。

    我轻出一口气,符文还在,莱茵格特也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被激活的符文是不远处还在昏厥的修安弥的。

    “欸,石南先生,你可以继续休息的,我帮您望风。”

    在符文爆裂放出的光芒下,艾莉走了出来。

    我抬头找了下月亮的位置,推测自己大概睡了两个钟头,现在的我身体沉重,但是心神轻松,因为我似乎真的成功抛弃了过往。

    “我没关系,也该轮班了,我先找个平坦的地方生个火,要不你晚上容易着凉。”

    “石南先生很会照顾人呢。”

    “我还是承蒙别人的照顾比较多。”

    “这边是那个人身上的感应石,我都放在这里了。”

    我的旁边放着一堆圆环状的感应石,应该都是修安弥的战利品。

    “我不需要这些东西,你想要的话可以拿去。”

    “怎么会呢,我又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况且我还是人们口中的妖精,到了学院后只要一个下等的地位就足够了。”

    艾莉已经很累了,躺在我铺好的叶子上很快就睡着了,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现在冻的缩成一团,她这个样子实在让我不忍,于是我就悄悄走开,回到了刚才的河边。

    ……

    今天的第一缕阳光射进了森林,地上的花草托着晶莹的露水,树枝上的团雀也在舒展自己的翅膀,发出一阵阵悦耳的鸟鸣。

    “早上好,啊,你是……石南先生。”

    我扒下了修安弥的衣服传到了自己的身上,把自己的那一套整齐地堆放在艾莉身旁。

    “你要是不嫌弃就穿上吧,温暖季已经要溜走了,晚上会很冷的。”

    至于修安弥会在不久后被人接走,他的衣服就当作留他一命的报答吧。

    “欸,好!”

    背过身子方便艾莉穿好衣服,等到身后没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之后,我转回身问道。

    “我睡觉的时候你听到了几声符文?”

    “嗯……大概四声吧。”

    就这样,直到第二天深夜都没有发生什么变故,我和艾莉没有遇到一个天选者,在离我预期还少几人的时候,感应石光芒大盛,指向了森林的出口,经过三天的跋涉,我们终于离开了这个压抑的地方,看到了拉莫斯镇高耸的城墙。

    我和艾莉上交了符文和感应石,给院方留下了住址,领了一个胸章,算是正式通过考核,两个纯血一齐从森林里走出来,让先一步赶到的混血吃了一惊。

    “那我们就此别过吧,我在路上也受到了你不少照顾,戒指的事情就算了吧,等到入院的时候相互照应就是了。”

    艾莉在布里无依无靠,就算进了圣亚学院,以她的血脉根本竞争不到太多的东西,这枚戒指被她卖掉可以让她手头不是那么拮据。

    “这不行!”

    艾莉摘下了手上的戒指,硬塞到我手里,然后低下头跑开了,好像生怕我会追上还给她。

    “算了,等再见面回赠一个礼物算了。”

    我捏紧了手里的戒指,笑着走开了。

    ……

    我回到了驻留的旅馆,推开了房门。

    “回来了?”

    我听到了缪斯有些惰懒的声音,她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正坐在床上伸着懒腰。

    “你的装束挺别致呢,似乎还沾染上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缪斯理着头发,似笑非笑地对我说。

    “啊哈哈,是吗?”

    我摸着鼻子打了个哈哈。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作不明白——算了,感觉如何?”

    “挺艰难的,不过还好,至少没丢了性命。”

    “嗯,不过学院很是不近人情呢,刚送来的两份邀请函里,明确标记着第二天就要入学。”

    “毕竟前线吃紧嘛,最近海妖活动挺频繁的,真是期待新生活呢。”

    次日,我和缪斯离开了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