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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再见父亲

    王宫大事秘而不宣,无人知道今晨骊王宫里已改天换日。白文启和林佐往那大汉离开的方向一路挨家挨户追查,硬是找上了门。其实他们本来是漫无目的的,但门前的囍字引起了白文启的怀疑。

    萧府当年家破人亡,已荒废多年,没被流民占据就不错了,怎么会忽然打扫一新,门口还有士兵把守,还贴了囍字?太可疑了!

    因着心虚,还要将就林佐的时间,白家特别把成亲的日子选在了热闹的丰收美食节这一天,全城的百姓都忙着趁这一日去赶这物美价廉的美食集合,故此来赴宴的人少之又少。一般人成亲,都想借机多来些客人,多收些份子钱,故此同一天成婚的人家几乎没有。因此他断不可放过这家。

    他上前向守门的卫兵打探:“今日可有骑着马的大汉带来一位穿喜服的新娘?”

    “我家将军办喜事,自然要有新娘了。”卫兵老实不客气。

    “敢问这新娘是哪家的姑娘?”

    “哪家?我们将军英雄盖世,想娶哪家的就娶哪家。”

    “那你把新娘叫出来让我看看是不是我女儿?”林佐虎着脸,早就急了。

    “喂!你算哪颗葱?新娘子在我家将军的洞房里,你闹洞房也看看这是什么地界儿!”

    “老子也是当兵的,没见过强抢民女的将军!敢问你家将军尊姓大名?

    站岗的士兵威武荣耀惯了,哪儿受得了这种气,“你听好了!我家将军,正是统领大周最精锐威武铁骑、直属大周皇帝亲自指派,才从西域大胜归来的魅影大将军——萧楚雄!”

    “什么破烂将军,没听说过!去!把这小子给我叫出来,他要是抢了老子的女儿,老子今天就让他见阎王!”林佐是明面上的西线部队将领,对小股精锐势力尤其是皇帝亲信一无所知。

    卫兵一看,这两位是想闹事的,立刻叫来院内喝酒庆祝的将士们。林佐红了眼,抽出刀就要开打。毕竟萧楚雄带来的都不是冲锋陷阵的士兵,论起打斗,也就是个正常将士的操练水平,缺乏上阵实战的骁勇。院内喧嚷之声惊醒了玉奴,她清晰的辨认出了父亲的暴喝,还有三年来噩梦一般不敢想起的白文启的声音,整个人缩成一团。萧楚雄眼见得玉奴这般模样,又怜又爱,柔声安慰她别怕,穿上里衣出来查看。

    他甫一走出去,白文启便惊声呼喊:“就是他!就是他抢走了我的新娘!”林佐抡起刀就上前拼命,还没近前已被将士们用兵器拦住。

    萧楚雄大方坦然的站在二人面前,还未整理好的贴身衣衫露着胸膛,裤子腰带都没系好,半吊着耷拉在外面,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淡淡道:“还没拜天地,玉奴算不得你的新娘。”

    “还没拜天地就被你抢走了!”白文启怒喊。

    萧楚雄不置可否,站在那儿俯视着他。身高体格过于悬殊,虽然白文启也是颀长身材,玉树临风。可是在萧楚雄过于威武雄壮的身躯对比之下,显得分外羸弱。

    “我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白文启声音虽然都开始有点抖,但依旧坚持说下去,气势上不想认输。

    萧楚雄继续不言不语的藐视着他。这样的场景,没有任何小说传奇上描述过,白文启乱了方寸。

    “更何况!玉奴十四岁就是我的女人了!我有证据!”他拉开衣襟,掏出贴身衣袋里的一块布扬手打开,四处展示。那像是从床单上剪下来的一块,虽然努力的想裁得方正,但依旧不够齐整。时间久了,边缘已经毛了,上面有一块血渍。“这是玉奴当年落红的处子血!”白文启大怒之下口不择言,全然不顾围观者众,“那个时候你还没到过雍城吧?谁知道你这将军是真是假?就强抢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把玉奴还给我!”

    门口已经有了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肆意品评。

    萧楚雄满面怒意,一声令下:“关门!”

    诸位将士立刻将大门紧闭起来。

    白文启此番话一出,林佐先崩溃了,他嚎啕曰:“我家门不幸啊!这不要脸的女儿!玉奴!快出来受死!为父要亲手铲除你这家门败类!”

    玉奴如同被雷击中。父亲要她死,要亲手杀了她,因为她被父母寄放的邻居的孩子奸污了?她就要死?

    为什么是我死?不是他死?我被白文启欺负了那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关心我在经历什么,为什么最后还要是我来死?玉奴在心中无声的呐喊!她想冲出去,可是衣服已经撕扯成碎片在地上。她环顾四周,只有萧楚雄的外衣,她只好披上,咬紧嘴唇站在窗前无奈的看着这一切。

    萧楚雄的卧房在最后一个院落主宅的二楼,也是整个四合院内唯一的楼,居高临下,能俯瞰整个前院。这个小二楼是当年雍城的创举,迄今也没有几家能建。萧楚雄身为家中独子,掌上明珠,自然是高高在上,连住所都特别讲究。那时玉奴还在大漠,不知道雍城萧家小少爷曾是多么风光和备受宠爱。

    远望去,林佐和白文启被将士们团团围住在前院中央,林佐本来就不高,白文启虽然高挑但清瘦,萧楚雄过于高大健壮的身姿被映衬得更显挺拔。他朗声道:“看在你是玉奴生父的份儿上,今天我不跟你动手。日后你若再要威胁她,我定不饶你!玉奴之于我,是否成婚,是否忠贞,都没什么关系,我就是要娶她。哪怕她生了别人的孩子,我也不在乎,一样娶来做唯一的妻子!此生此世,我守她到死。”

    “我管你在乎不在乎?玉奴是我堂堂正正迎娶过门的妻子,即使你玷污了她,我也要把她夺回来。”白文启声音和面部都扭曲了,他在狂喊,“玉奴!你出来跟我回去!我不嫌弃你!玉奴!我接你回去!”

    萧楚雄被他喊的很烦,正准备找手下要兵器,周围突然寂静了。他循着众人的视线回头望去,只见玉奴穿着他的外衣,已经从洞房蹒跚但笃定的走了出来。

    “白文启,说到玷污,难道不是你才是玷污我的那一个?”玉奴眼中充满恨意,三年来压在心中的话一下子全到了嘴边:“我父母将我托付在你家,你趁机欺负我,玷污我,你母亲还威胁我说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会一生遭人啜泣!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难道都忘了吗?!”她看向林佐:“父亲,你们把我一个人扔下的时候,想过我会面临什么吗?你们一心只有儿子,有过我这个女儿的地位吗?现在你要我来受死,那么保护女儿不利,你该当何罪?我在白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你在哪儿?你今早看见我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一句这几年过的好不好?他们白家上上下下是怎么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来谋算我?我算是明白了,你根本不需要知道。过去的日子,我确实每天都想死,但今天你要我死,我偏不死!我要好好的活着,只要不是嫁给白文启,我就会好好的活到老!反正你心中也没有我这个女儿,就当我死了。夫君,送客!”

    萧楚雄被这一声夫君,叫得眉目掩饰不住笑意,连连应声说:“好!好!全听夫人吩咐!二位都听到了,我夫人心意已决。二位请回吧!”

    “玉奴!你怎么能认强盗做夫君!”白文启大喊。

    萧楚雄不言语,从副将腰间抽出长刀。白文启慌忙躲到林佐身后。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我明天就去报官治你的罪!”白文启愤而喊到。

    萧楚雄哈哈大笑,“好啊,那你就去报官试试。二子,送客!关门!”

    林佐一边走一边不忘仰天长啸,捶胸顿足:“家门不幸啊!”

    玉奴走进卧室,人方才泄了下来,筛糠般的抖。

    萧楚雄完全没意识到玉奴情绪的剧变,他依旧沉浸在被称呼为“夫君”的巨大喜悦里。此刻,他脑海中浮想联翩的,是自己的婚礼。他上前抱住玉奴,方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如丧考妣,忙追问,“怎么了?”粗糙的大手去给玉奴擦眼泪,却被玉奴一把推开了。“你走开!不要再来碰我!”

    萧楚雄惊呆了。明明刚才才当众叫过夫君,怎么一转眼就不许碰了呢?

    他当然不会明白,刚才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会让世人如何看待玉奴?军营生活,单纯的男性世界,杀伐果断,生死随机,没有闲言碎语。然而,如今战争已经结束了。将军也好,士兵也罢,都要回归普通人的生活。普通人的一言一行,都会成为世俗的口实。他赔笑说:“我是你夫君啊!”

    玉奴此刻心乱如麻,身体还在撕裂般的剧痛,这一切都拜他所赐,可是,如果他不出现,她将永远摆脱不了白文启这个让她想起来就要发疯的灾难,一时间发生太多事,她小小的脑袋头痛欲裂。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你出去吧。”

    “出去?我是你夫君,我陪你睡啊。”

    “不要,你又来欺负我。”

    “我……欺负你什么了?”

    “我并没有嫁给你,你来抢亲,你说你来娶我,你根本没有问我的意见,就入了洞房。没错,我是不想嫁给白文启,可是我也没有这么轻浮,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就可以委身于他。”

    “玉奴,”萧楚雄失望的看着她,“你忘了我了?”

    玉奴疑惑的看向他。真的认不出来。

    萧楚雄看她的样子,已知道她早忘记了。掩不住的失望。不过,那也没什么。喜欢玉奴的人那么多,谁又能那么幸运的让她记得呢?玉奴心中永远只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梦想而已。相比其他得不到她的男人,相比白文启费尽心机却只得玉奴厌弃憎恨,他已经很幸运了,至少他已经得到过,且被当众承认过。

    “你是谁?”玉奴发问了。

    “没事,”萧楚雄尴尬的笑笑,“你慢慢想。记不起来也没关系,叫我夫君就好了。”

    他讪讪的走出去,一院子的将士们都在看着他。他不出声,目光寻找着贴身的勤务兵:“二子,去给我铺张床。”

    “被新娘子赶出来了?”

    “不识抬举,我们将军想要什么女人没有?”

    “将军你不能刚开始就惯着她。”

    萧楚雄阴沉着脸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回头看一眼贴身的勤务兵,二子不动:“将军,将士们说的没错。哪有新婚之夜把新郎赶出来的?咱们又没闹洞房。再说了,她当着大家的面都叫你夫君了,生米也做成熟饭了,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

    “反了是不是?”萧楚雄一声呐喊,众将士们赶紧四散逃走。二子噘着嘴嘟嘟囔囔的磨蹭着,“刚烧好洗澡水,又要铺张新床,我看一会儿洗澡水还得再烧一份儿。”

    “知道就好,别磨蹭。”萧楚雄命令,“洗澡水呢?给我放到夫人门前。”

    “那我还铺不铺床?”

    “先搬浴桶,然后再铺床。”

    说不定搬了浴桶,也就不用铺床了。二子心想。

    萧楚雄盯着二子把装好热水的浴桶搬在了玉奴的房门口,这屋子本是他的卧室,他想也没想就推门进去了。面前是凄艳的一抹红,他心一紧,才看见玉奴受惊转过来的脸,虽然带着泪痕,但没什么大事,才松下一口气。定睛一看,是地上被他扯碎的喜服,被玉奴结成了一条。玉奴正忙着掩饰,他心下大惊,该不会是用来要自尽的吧?

    气氛有点尴尬。

    “你为什么不敲门?”

    萧楚雄刚想说话,忽然意识到,只好小声说:“错了,下次敲门。”

    壮健孔武的一个人,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心,玉奴心软了。可是,又不想要他留在这里,于是问:“你要在这里洗澡吗?”

    “这是给你洗澡的。放心,我放下洗澡水就走。”萧楚雄嗫嚅道。

    战场上的活阎王,就这样服服帖帖了,自己还挺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