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里保（四十八 械斗）

    郭里保保正听到庄长致元的汇报，急急赶往郭里保，保正知道，村落之间在田地、山林、水源、庙会、嫁娶方面的纷争，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引起乡族械斗，这争斗绵绵不绝，最是缠人。保正找到致元，围着河堰头看，夷河河套的麦子晃肩深，密密实实，在水里扑腾着，看着心疼。百多口子人跟在保正后边喊，有不怕事的，骂，“还捣人粮食吧”。保正抓住致元胳膊不松手，怕打他。起元拿着壮枪，跟在保正后边，走一步，枪杆抬一下，似乎戳着了保正灯笼裤；嘴里呜呶吧唧地，不知道骂的啥。

    晚饭后，麦地水位还没消。起元说，去把水坝给豁了，众人响应，群情激奋，纷纷回家拿家什。明功是外场人，见识多，知道这一去很可能引起械斗，就说，行军打仗讲究兵法，听锣声前进，见窜天猴后退，年壮者断后；夜黑人乱，别误伤了，胳膊缠上白毛巾，众人又去找白毛巾。

    明伸去南酒店，要拿鸟铳，明俊没有给明伸。这时，致元、听一、怡立，还有几个长者聚在一起，致元说，械斗受伤者由看青会负责医治，诉讼官司费用从田产中开支。都说行。明俊补充说，别打死就行，不出人命，就没有事。

    夜色爬上树梢，围子上了黑影，队伍就出发，有六七十人。起元本来想拿镰刀，又放下，镰刀打架是最厉害的，那是要人命的。还是壮枪使着顺手，就端着壮枪冲在队伍最前面，明圆、明伸、明由、明水、铜蛋等人鼓噪着紧紧跟着。

    在官地，众人停下，起元去查看动静。西夷河在官地堰头下打个旋涡，折而向南，堰头青石嵯峨，参差入水，水面无声，水深不可测。保里长者常说，西夷河两处不可去，此为一处。有大鱼拍打水面的声音传来，众人心头一凛，默默地看着不远处一抹水坝。

    不一会，起元影影绰绰地说，没有人，可以扒。众人屏着呼吸跑，摸到水坝水闸处。明功说，几个水性好的去坝西头，大家伙留在这，我看这土坝拦不住这么多水，注意溃坝。于是就吭哧吭哧的掘土。

    柳下集那边一片漆黑，不时传来几声狗叫。突然，听到有人喊“不好了，有人扒水坝了”，是看青人四丑的声音。不一会，柳下集那边鸡飞狗跳，火把闪烁，吵吵嚷嚷，脚步杂乱，柳下集行头柳寒冲在最前面。这边明功敲锣，起元、明伸迎着火把冲去，敌我不分，乱作一团，乱了套。

    明伸专找柳寒，见面抡起扁担就打，都不躲闪，看谁撑挨揍。明由、明水几步赶上，围着柳寒打，柳寒身板结实，棍棒打在身上，扑腾扑腾地响，慢慢地身子骨发软，倒在地上，缩成一团。混乱之际，有人喊，不好了，溃坝了，快跑啊。只见洪水喷涌而出，土坝截截缩短，坝里的水面打着漩涡下沉，打斗的人不由地放下手里家什，各自搀扶伤者到地势高的地方。

    明功放窜天猴，夜空里炸出一串花，郭里保的人员有序向北撤去，在官地停留，清点人数，唯独不见铜蛋。起元几个人转身去找，在水闸地方找到蠕动的铜蛋，起元俯下身子背起肉堆就走。原来铜蛋弄混了信号，看到窜天猴不撤退反而向前拱，那还有好吗，一顿挨，就只有哼哼地份了。

    这次械斗，郭里保铜蛋伤得最重，还有几个是皮外伤。柳下集柳寒躺床上一个月是轻的，混实的个子蜷歪成了一堆泥；其他伤情不一，喝上小米粥，养养几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