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醉酒
宴上声音嘈杂，皆在如火如荼地聊着天。聊天内容无非是什么话本子好看，什么衣服、玉石珍贵。也没什么人注意到秦文姝，除了坐在前排与沈芸聊天说话的那个。
翰林院大学士李宗全之女——李云瑶。
参宴的这些贵女们，大都是“左戴玉簪，右戴流苏步摇，侧边头上还簪着鲜花。衣服色彩艳丽，上面绣了大片图案”样式儿的装扮。
其中不乏有出落得亭亭玉立，花容月貌的小姐。
真是争奇斗艳的大场面。
文姝和云翠二人悄悄地走进了殿，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子落了座。
一蓝袍女子与三公主紧挨着说着话，她抬着胳膊用大袖遮脸笑。
“是吗？竟还有这回事儿？我还以为他们昌浚侯府的少爷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气呢。”
沈芸讥道：“他们昌浚侯府的腌臜事儿还多着呢，只是瑶瑶你不知道罢了。”
“听殿下这话，可是还有什么旁人不知道的事儿？”
沈芸环视一周，耳语道：“昌浚侯府的二房长子风流人尽皆知，在京中时纳的四五个小妾。如今只剩一个了，你道是为何？”
李云瑶缓缓摇头。
沈芸把声音压得更低，“我听说…其里有两个与外男私通，还有了身孕，被昌浚侯爷找人乱棍打死，直丢去乱葬岗了。”
李云瑶面色骇恐。
沈芸连忙做了噤声的手势，不许李云瑶开口惊讶。而后当做什么都没说一样，自顾自的抿了抿酒杯里的酒。
身侧另一浅绿长袍女子摇着头惋惜道：“可怜那林二少爷，如此风度翩翩的白鹤少年却被牵连到了边疆那贫瘠之地。”
沈芸默许此言。
这昌浚侯府的林二少爷面如冠玉，才貌双绝，可是响当当的风云人物，在京中的盛名将及当年的秦国公府二少爷秦愠。
如今这林二少爷走的也是文官的路子，巧是秦愠的学生。
一年前昌浚侯府三房的人，为官时胡作非为彻底触怒圣意，以致仁帝龙颜大怒。可仁帝偏偏又在意那个仁君的名头儿，不杀世家之臣。
且因着昌浚侯爷为人正直忠诚，又在朝中与人和善。引得朝中数位大臣为其求情，皆道：同族弟子之罪，祸不该连全族。
仁帝思虑后，并未褫夺林家的侯爵之位。而是下令主罪人流配八百里，并使昌浚侯府举家齐去驻守北域，归期不定。
昌浚侯府本就是武将之家，比起丢官罢爵，他们获这样的结果太好不过了。
可那几个小妾偏是被娇养惯了，竟怕吃苦，想着跟外男私奔。昌浚侯爷还是手软，这样不守妇道的贱人若是换做别家，早应被弄去浸了猪笼，或者以骑刑折磨至死了，怎会乱棍打死这样简单？
李云瑶缓过神来。“三殿下，方才进殿一姑娘，我怎的瞧着面生，像是没见过呢。”
沈芸抬头看了一眼，没找到。“哪个？”
“就坐在末席的那个，穿了身儿紫袍。”
“哦，那个呀。”沈芸不屑道：“她呀，是秦国公的女儿，受封了郡主，如今住在这儿。”
“嘉顺郡主吧？”李云瑶听说过此事。“确是个小美人。”
沈芸知道李云瑶爱慕沈景琮多年，忽的心生诡计。她装作漫不经心道：“瞧着…是好看，连我那整日忙的不见人影的哥哥，去见着了也是挪不开眼的。”
李云瑶微愣。“您说的是太子殿下？”
沈芸看她此番神情，用衣袖遮了半脸，笑道：“你这还没吃酒呢，怎么就醉了？我可不就只有这一个哥哥？”
她身为仁帝的嫡出女儿，眼里自是没有沈珩的。
李云瑶附和着笑，只不过这个笑里透着尴尬和气恼，简直是比哭还难看。
李云瑶肠子都快悔青了，如果她事先知道这个嘉顺郡主原是自己的情敌，她才没有那个肚量去夸文姝相貌好看呢。
话间，太子身边的刘公公带着生辰礼走到了殿中央。
“奴才给三公主殿下请安，殿下万福金安。”
瞬间，整个宴上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有何事啊刘公公？”
“太子殿下因事脱不开身，无法来参加殿下您的生日宴，便派奴才来给殿下送生辰礼。”
沈芸点点头。“刘公公请。”
整个宫殿都回荡着刘公公的嘶声：“太子殿下送九转鎏金金簪一个、东海白玉夜明珠一双……”
“夜明珠啊？夜明珠！”底下的人听到这儿开始躁动起来。
“东海的夜明珠！还是一双！”
随着太子贺礼的明目一一报出，众人皆向沈芸投出了羡慕的目光。
至此，宴会才算正式开始。
歌舞升平，分外热闹。
宴会开了有一会儿了，文姝这时才发现眼前的玉壶中装的是酒，她端着酒盏浅尝小口。
“云翠！云翠云翠！”
“啊？小姐你叫我？”
文姝举起手中的小杯，道：“你快尝尝，这个柳叶酒是不是与咱们府里厨司自己酿的一个味道？”
云翠极为小心地弯下腰浅尝一口。“的确好像啊，不过小姐可要少喝些，莫要醉了！”
文姝嘴上说着自己有分寸，手中的酒杯却始终没有放下过。几杯冷酒下肚，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
“云翠！你来……”
“怎么了小姐？”云翠刚靠近，便闻到了一股子很大的酒香气儿。她一走进，便看见文姝两颊的绯红似火烧了一般。
“诶呀！小姐啊，都说了让您少喝些，结果还是醉了！”云翠见文姝这幅醉样儿，急的不行。
文姝这会儿神智还算清醒，道：“云翠啊，你替我坐在这里，我要出去透口气。”
这殿上属实太闷了。
云翠不放心道：“小姐，您都快醉了，一个人行吗？我陪着您去吧？”
文姝摇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你就替我、替我安安分分的坐在此处，莫要让别人发现我不在！”
云翠听话的坐了下来，她看着文姝走路时轻微摇晃的背影，一脸担忧。
文姝出了殿，顺着院子树上挂有走马灯的方向，沿着小路直走到了凤仪宫的一角。
这是条长廊，中心还有座亭子。
秦文姝走的有些累了，便坐在长廊里。她背靠着红木漆的廊柱，一抬头便能看全整个月亮。
今夜是满月，月朗星稀。
“阿爹…阿娘…”文姝呢喃道。
这样独自靠了一会儿，文姝突然听到了熟悉的玉佩声。
原以为是喝醉了出现的幻觉。
她缓缓仰起头，只有月光的环境让她看不清远方，只觉眼睛里的暗光渐渐被一个身形高大的黑影笼罩。
待到这身影走近，方才看清是何人。
沈珩还未走近时，便闻到了酒气。他看着眼前表情呆滞，脸颊绯红的秦文姝，半蹲下来。问道：“郡主可还记得本王？”
文姝冷了许久，忽的伸出双手。捧上了沈珩的脸庞，似是在仔细端详。
她冰凉的双手贴在沈珩脸上时，沈珩只是不解。
难道说自己也吃醉了酒？？
手明明是凉的，为何却让人觉得这样烫？
“记得…你是、是卖鱼的！”说罢，文姝的双手就从沈珩脸上缓缓滑落。
只这几秒的接触，沈珩突觉胸口发闷。
他回过神，笑的好看极了，温声道：“本王不卖鱼。”
秦文姝忽的惊起。不是卖鱼的？？
“那你就是…车夫！？”文姝记得她见过这人骑马的样子。
沈珩闻言反被气笑。在这个小丫头的眼里，他要么是卖鱼，要么是拉车，怎的印象就这样差吗？
“本王是沈、珩。”他强调着名字道。
“沈…珩？”秦文姝这才想起他的名字。“我记得你…你是不是偷偷进宫的？”
沈珩愣了愣。“何故问此言？”
这皇宫就是他的家，他何需偷偷进宫啊？
秦文姝语气温吞道：“因为…我只在这里见过你、一次！”
沈珩不是皇后的亲儿子，若无事，就无法名正言顺的常来这凤仪宫，与文姝见面的机会自然就少之又少。
“本王前两日出宫办事了。且这里是本王的家，自然不需要偷偷进来。”
此话一出，文姝长叹一口气道：“你家…可这不是我家…”
沈珩细声问道：“想家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文姝便再也控制不住原本就在眼中打转的眼泪了。
“想…想我阿爹了。”她的眼泪如河水决堤，豆大的泪珠似断了线般接连落下。
沈珩见此情景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他接触的女孩儿不多，自然不懂如何哄伤心的小姑娘。
他还未来得及说安慰的话，文姝便就抽了抽哭红的鼻子。似是自言自语道：“不过…不过在这里也挺好的…皇后娘娘待我很好，太子哥哥也好，还给我做了许多新衣裳。”
文姝说话有些口齿不清，像是呢喃，听上去娇滴滴的委屈。
沈珩失笑道：“既然都好，那便不哭了。”
“不…不…还有不好。”文姝轻轻摇头，侧边的步摇跟着晃。
“哪儿？”
“我在这…没有朋友。”
秦文姝从前在家中虽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几个闺中密友。却好在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女使们、温柔贤惠的二嫂嫂，还有小侄女儿、侄子可以陪她打发空闲。
“没朋友？好办。你和本王做朋友便是。”
秦文姝闻言，费力坐直了身子，郑重其事地点头。还为撑过两秒，便又靠在了柱子上，眼睛也已经睁不开了。
沈珩见状有些无奈。好在他聪明，方才来的路上已经让齐浩把这一带的守卫都打点好了。
至少不会闹的沸沸扬扬。
他先是站直，又弯下腰，伸出一条胳膊从文姝的腰下穿过，拦腰抱起，便往素玉轩走。
沈珩身材颀长，抱起文姝毫不费力，走的极稳。文姝娇小的身躯窝在他的怀里，就像是抱了只乖巧的小猫一样。她神志不清，几乎没有意识。
恍忽间，文姝似是在熟睡中嗅到了一股子薄荷叶的香气，极冷。于是便把自己原就靠在沈珩胸膛的头，又埋的更深了些。
沈珩感受到了怀中女孩儿细微的动作，他的双腿似是被东西绊住了。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深宫的夜很寂静，沈珩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低头看了看文姝，睡的有些熟。
沈珩的脸轮廓清晰，下额处棱角分明，有凌厉之感，让人看着望而却步，不敢靠近。但此时，仿佛柔和了几分。
这一路上他身板挺直，都没怎么敢低头看怀中少女。
具体为什么不敢低头，沈珩也不清楚。
走了许久，沈珩才走到素玉轩。他定住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素玉轩两侧的侍卫认出抱着郡主的人是沈珩，不敢多问半句。全部背过身，生怕自己惹上麻烦。
翰林院大学士李宗全之女——李云瑶。
参宴的这些贵女们，大都是“左戴玉簪，右戴流苏步摇，侧边头上还簪着鲜花。衣服色彩艳丽，上面绣了大片图案”样式儿的装扮。
其中不乏有出落得亭亭玉立，花容月貌的小姐。
真是争奇斗艳的大场面。
文姝和云翠二人悄悄地走进了殿，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子落了座。
一蓝袍女子与三公主紧挨着说着话，她抬着胳膊用大袖遮脸笑。
“是吗？竟还有这回事儿？我还以为他们昌浚侯府的少爷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气呢。”
沈芸讥道：“他们昌浚侯府的腌臜事儿还多着呢，只是瑶瑶你不知道罢了。”
“听殿下这话，可是还有什么旁人不知道的事儿？”
沈芸环视一周，耳语道：“昌浚侯府的二房长子风流人尽皆知，在京中时纳的四五个小妾。如今只剩一个了，你道是为何？”
李云瑶缓缓摇头。
沈芸把声音压得更低，“我听说…其里有两个与外男私通，还有了身孕，被昌浚侯爷找人乱棍打死，直丢去乱葬岗了。”
李云瑶面色骇恐。
沈芸连忙做了噤声的手势，不许李云瑶开口惊讶。而后当做什么都没说一样，自顾自的抿了抿酒杯里的酒。
身侧另一浅绿长袍女子摇着头惋惜道：“可怜那林二少爷，如此风度翩翩的白鹤少年却被牵连到了边疆那贫瘠之地。”
沈芸默许此言。
这昌浚侯府的林二少爷面如冠玉，才貌双绝，可是响当当的风云人物，在京中的盛名将及当年的秦国公府二少爷秦愠。
如今这林二少爷走的也是文官的路子，巧是秦愠的学生。
一年前昌浚侯府三房的人，为官时胡作非为彻底触怒圣意，以致仁帝龙颜大怒。可仁帝偏偏又在意那个仁君的名头儿，不杀世家之臣。
且因着昌浚侯爷为人正直忠诚，又在朝中与人和善。引得朝中数位大臣为其求情，皆道：同族弟子之罪，祸不该连全族。
仁帝思虑后，并未褫夺林家的侯爵之位。而是下令主罪人流配八百里，并使昌浚侯府举家齐去驻守北域，归期不定。
昌浚侯府本就是武将之家，比起丢官罢爵，他们获这样的结果太好不过了。
可那几个小妾偏是被娇养惯了，竟怕吃苦，想着跟外男私奔。昌浚侯爷还是手软，这样不守妇道的贱人若是换做别家，早应被弄去浸了猪笼，或者以骑刑折磨至死了，怎会乱棍打死这样简单？
李云瑶缓过神来。“三殿下，方才进殿一姑娘，我怎的瞧着面生，像是没见过呢。”
沈芸抬头看了一眼，没找到。“哪个？”
“就坐在末席的那个，穿了身儿紫袍。”
“哦，那个呀。”沈芸不屑道：“她呀，是秦国公的女儿，受封了郡主，如今住在这儿。”
“嘉顺郡主吧？”李云瑶听说过此事。“确是个小美人。”
沈芸知道李云瑶爱慕沈景琮多年，忽的心生诡计。她装作漫不经心道：“瞧着…是好看，连我那整日忙的不见人影的哥哥，去见着了也是挪不开眼的。”
李云瑶微愣。“您说的是太子殿下？”
沈芸看她此番神情，用衣袖遮了半脸，笑道：“你这还没吃酒呢，怎么就醉了？我可不就只有这一个哥哥？”
她身为仁帝的嫡出女儿，眼里自是没有沈珩的。
李云瑶附和着笑，只不过这个笑里透着尴尬和气恼，简直是比哭还难看。
李云瑶肠子都快悔青了，如果她事先知道这个嘉顺郡主原是自己的情敌，她才没有那个肚量去夸文姝相貌好看呢。
话间，太子身边的刘公公带着生辰礼走到了殿中央。
“奴才给三公主殿下请安，殿下万福金安。”
瞬间，整个宴上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有何事啊刘公公？”
“太子殿下因事脱不开身，无法来参加殿下您的生日宴，便派奴才来给殿下送生辰礼。”
沈芸点点头。“刘公公请。”
整个宫殿都回荡着刘公公的嘶声：“太子殿下送九转鎏金金簪一个、东海白玉夜明珠一双……”
“夜明珠啊？夜明珠！”底下的人听到这儿开始躁动起来。
“东海的夜明珠！还是一双！”
随着太子贺礼的明目一一报出，众人皆向沈芸投出了羡慕的目光。
至此，宴会才算正式开始。
歌舞升平，分外热闹。
宴会开了有一会儿了，文姝这时才发现眼前的玉壶中装的是酒，她端着酒盏浅尝小口。
“云翠！云翠云翠！”
“啊？小姐你叫我？”
文姝举起手中的小杯，道：“你快尝尝，这个柳叶酒是不是与咱们府里厨司自己酿的一个味道？”
云翠极为小心地弯下腰浅尝一口。“的确好像啊，不过小姐可要少喝些，莫要醉了！”
文姝嘴上说着自己有分寸，手中的酒杯却始终没有放下过。几杯冷酒下肚，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
“云翠！你来……”
“怎么了小姐？”云翠刚靠近，便闻到了一股子很大的酒香气儿。她一走进，便看见文姝两颊的绯红似火烧了一般。
“诶呀！小姐啊，都说了让您少喝些，结果还是醉了！”云翠见文姝这幅醉样儿，急的不行。
文姝这会儿神智还算清醒，道：“云翠啊，你替我坐在这里，我要出去透口气。”
这殿上属实太闷了。
云翠不放心道：“小姐，您都快醉了，一个人行吗？我陪着您去吧？”
文姝摇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你就替我、替我安安分分的坐在此处，莫要让别人发现我不在！”
云翠听话的坐了下来，她看着文姝走路时轻微摇晃的背影，一脸担忧。
文姝出了殿，顺着院子树上挂有走马灯的方向，沿着小路直走到了凤仪宫的一角。
这是条长廊，中心还有座亭子。
秦文姝走的有些累了，便坐在长廊里。她背靠着红木漆的廊柱，一抬头便能看全整个月亮。
今夜是满月，月朗星稀。
“阿爹…阿娘…”文姝呢喃道。
这样独自靠了一会儿，文姝突然听到了熟悉的玉佩声。
原以为是喝醉了出现的幻觉。
她缓缓仰起头，只有月光的环境让她看不清远方，只觉眼睛里的暗光渐渐被一个身形高大的黑影笼罩。
待到这身影走近，方才看清是何人。
沈珩还未走近时，便闻到了酒气。他看着眼前表情呆滞，脸颊绯红的秦文姝，半蹲下来。问道：“郡主可还记得本王？”
文姝冷了许久，忽的伸出双手。捧上了沈珩的脸庞，似是在仔细端详。
她冰凉的双手贴在沈珩脸上时，沈珩只是不解。
难道说自己也吃醉了酒？？
手明明是凉的，为何却让人觉得这样烫？
“记得…你是、是卖鱼的！”说罢，文姝的双手就从沈珩脸上缓缓滑落。
只这几秒的接触，沈珩突觉胸口发闷。
他回过神，笑的好看极了，温声道：“本王不卖鱼。”
秦文姝忽的惊起。不是卖鱼的？？
“那你就是…车夫！？”文姝记得她见过这人骑马的样子。
沈珩闻言反被气笑。在这个小丫头的眼里，他要么是卖鱼，要么是拉车，怎的印象就这样差吗？
“本王是沈、珩。”他强调着名字道。
“沈…珩？”秦文姝这才想起他的名字。“我记得你…你是不是偷偷进宫的？”
沈珩愣了愣。“何故问此言？”
这皇宫就是他的家，他何需偷偷进宫啊？
秦文姝语气温吞道：“因为…我只在这里见过你、一次！”
沈珩不是皇后的亲儿子，若无事，就无法名正言顺的常来这凤仪宫，与文姝见面的机会自然就少之又少。
“本王前两日出宫办事了。且这里是本王的家，自然不需要偷偷进来。”
此话一出，文姝长叹一口气道：“你家…可这不是我家…”
沈珩细声问道：“想家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文姝便再也控制不住原本就在眼中打转的眼泪了。
“想…想我阿爹了。”她的眼泪如河水决堤，豆大的泪珠似断了线般接连落下。
沈珩见此情景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他接触的女孩儿不多，自然不懂如何哄伤心的小姑娘。
他还未来得及说安慰的话，文姝便就抽了抽哭红的鼻子。似是自言自语道：“不过…不过在这里也挺好的…皇后娘娘待我很好，太子哥哥也好，还给我做了许多新衣裳。”
文姝说话有些口齿不清，像是呢喃，听上去娇滴滴的委屈。
沈珩失笑道：“既然都好，那便不哭了。”
“不…不…还有不好。”文姝轻轻摇头，侧边的步摇跟着晃。
“哪儿？”
“我在这…没有朋友。”
秦文姝从前在家中虽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几个闺中密友。却好在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女使们、温柔贤惠的二嫂嫂，还有小侄女儿、侄子可以陪她打发空闲。
“没朋友？好办。你和本王做朋友便是。”
秦文姝闻言，费力坐直了身子，郑重其事地点头。还为撑过两秒，便又靠在了柱子上，眼睛也已经睁不开了。
沈珩见状有些无奈。好在他聪明，方才来的路上已经让齐浩把这一带的守卫都打点好了。
至少不会闹的沸沸扬扬。
他先是站直，又弯下腰，伸出一条胳膊从文姝的腰下穿过，拦腰抱起，便往素玉轩走。
沈珩身材颀长，抱起文姝毫不费力，走的极稳。文姝娇小的身躯窝在他的怀里，就像是抱了只乖巧的小猫一样。她神志不清，几乎没有意识。
恍忽间，文姝似是在熟睡中嗅到了一股子薄荷叶的香气，极冷。于是便把自己原就靠在沈珩胸膛的头，又埋的更深了些。
沈珩感受到了怀中女孩儿细微的动作，他的双腿似是被东西绊住了。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深宫的夜很寂静，沈珩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低头看了看文姝，睡的有些熟。
沈珩的脸轮廓清晰，下额处棱角分明，有凌厉之感，让人看着望而却步，不敢靠近。但此时，仿佛柔和了几分。
这一路上他身板挺直，都没怎么敢低头看怀中少女。
具体为什么不敢低头，沈珩也不清楚。
走了许久，沈珩才走到素玉轩。他定住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素玉轩两侧的侍卫认出抱着郡主的人是沈珩，不敢多问半句。全部背过身，生怕自己惹上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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