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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真相与伏兵

    老骑士将剑术的基础动作简单教给了霍德曼后,两人就以刺,劈,挑和格挡这四种技巧来回反复地练习。由霍德曼进攻,老骑士一边接招一边指导他剑术上的不足。

    虽然霍德曼尽力将动作做得干净又迅速,慢慢地符合“剑术老师”的要求,但他的战斗技巧却并没有飞跃式的进步。老骑士格里曼的防御一丝不苟,霍德曼有些死板的“学徒剑术”弥补不了经验上的差距,得不到一丝可乘之机。

    “不错,至少可以对付野兽了。不过,你体能倒是相当优秀啊,只当个魔法师就可惜了。”

    在没什么人来的田埂上从傍晚练到凌晨三四点钟,对方的一句话却警醒了霍德曼。他长吁一口气,装出非常疲惫的模样,放下剑后捂着手腕揉了揉,又动了动肩膀,发出低沉的喘息声。

    “其实我已经硬撑好久了,就是不想辜负您的美意。现在实在是有点,要到极限了......我想我们也需要休息一下,为了不影响一会儿的行动,再继续下去,我估计夜间巡逻的士兵也要来了。”

    他差点就忘了,自己还不能一直保持“运转魔力”的状态,刚接触剑术的人拿着铁剑挥动这么久都不带停一下的,实在是有点夸张。

    他没有使用任何魔法师的手段,光是断断续续地运转魔力的消耗比保持运转的消耗还要更多才对,他自己是因为感受不到疲惫和拥有极其庞大的魔力量才一点不适都没有。

    霍德曼及时抛出了合理的理由,他表现出来的体能虽然看着会有些夸张,但也没有到要引起老骑士深究自己是不是人的地步。何况还有“行动”和“夜间巡逻的士兵”两件事转移走了他的注意力,霍德曼算是蒙混过关了。

    好在已经是深更半夜,贩卖食物的店铺甚至是酒馆都已经打烊了,而老骑士也没有携带干粮,更没有提出要通过进食补充体力,他已经想好的托辞看来是用不上了。

    结束训练的两人通过慢走,一边恢复体力一边向目的地前进,到伐木场附近埋伏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爬上比较高的树梢,找了个好位置从高处观察着伐木场里面的动静。

    倚靠在树干上等到天微微亮起,伐木场的老板克里斯托弗终于从他居住的那个小屋子里走出,工头已经为他备好了几辆马车,正在大门前等候着。而那位企业家并没有辜负霍德曼和老骑士的期待,径直走向了他那个藏满了秘密的地窖。

    只见那位老板将地窖的门打开,下面空间内的那股危险的气息好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传出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即使是霍德曼离得这么远,他都还是能感受得到那股恶寒。

    而老板好像却不为所动,又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形状怪异的东西来,他把那东西抵在自己的嘴边,吹出了一段有些刺耳的旋律。那阵音乐的诡异感,让树上的两人都皱紧了眉头。

    可地窖里的东西似乎因为这段旋律安静了下来,没有再传出什么声响。就在老板停下吹奏的同时,一群身着武装的家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一个接一个绕过老板进入了地窖。

    “山贼!他们躲在伐木场里,这里面还有供他们藏身的暗房!”

    老骑士一眼认出了那就是他追查多天的对象,眉头皱得更紧,一双眼睛里暗含怒火。对方如此眼里容不下一粒沙的表现,让霍德曼不禁有些担忧,好在老骑士并没有因为冲动而贸然行动,而是和他一样观察着伐木场内的后续动静。

    然而,接下来山贼们从地窖里运出的东西,让他们两个都大吃一惊。

    “那,那个是......!”

    “怪物!错不了!那是恐狼,还有怪鸟!还有其他的怪物!”

    各种各类的小型怪物被他们一只只的运出,可能是被刚才的乐声控制,原本凶残暴戾的怪物们一点反抗都没有,就这样被山贼们戴上了锁拷,锁死了肢体。

    “让我听见更多!”

    树上的霍德曼飞快地念着魔咒,【聆听术】魔法随即生效,让他听见了那个山贼中首领模样的家伙和老板的对话:

    “老板,‘货物’已经齐了,为您装上车了。我们很久都没有抓到更高级的怪物了,‘大老板’不会怪您吗?”

    “要有多高级,你去把巨魔逮过来,怎么样?”

    克里斯托弗的反问让山贼头领一时间说不出话,想来以他们的水平面对巨魔那是有去无回的结局。而老板也没有继续态度恶劣的谈话,反而是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继续说道:

    “放心好了,他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我们这种人,他就没指望我们为他抓到什么‘高级货’。而且那样的大人物玩游戏也需要安全,太‘高级’的有风险。”

    克里斯托弗顿了顿,按着那人的肩膀,指了指他的同伴正忙碌捆绑着的怪物们。

    “更何况,我们这批货,一定比只知道‘供货’的其他‘供应商’要好得多。毕竟尝过了人肉的怪物会变得更加暴戾,之前几次那位不也夸赞了这一点吗?这是我们的培育秘诀啊!”

    那洋洋自得的话语,如同雷声一般在霍德曼耳边炸响。原来伐木场的老板四处制造失踪案,竟是要让那些人填进怪物的肚子里,培养出更凶残的怪物为了参加某位大人物的“游戏”!

    伐木场里的山贼们已经装好了“货物”,而树上的霍德曼则是将刚才听到的内容告诉给了老骑士。那位骑士瞪大双眼,二话不说地撑起手臂,准备一跃而下。被吓了一跳的霍德曼连忙拉住老骑士的手臂,语速飞快地说道:

    “您做什么!这个时候更不能去,他们人那么多,而且说不定还能有别的法子控制怪物!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暗地里的残忍勾当了,除帝国给予许可外,私自豢养怪物本就是死路一条!我们现在要么直接回去汇报给男爵大人,要么就等他们走了之后去地窖里找点证据,再请求支援,而不是去送死!”

    老骑士怒瞪了他一眼,随后又在他的话语中慢慢平息了情绪。他看向已经准备出发的马车,又看向霍德曼的脸,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露出了有些哀伤的神色。

    “抱歉,你是对的,我冲动了,孩子。”

    看着老骑士格里曼那突然有些衰颓的模样,霍德曼察觉到了在对方忠于正义的坚毅面庞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某些心事。那很有可能和山贼有什么关系,只是以他和格里曼的交情,恐怕不太好直接去问。

    一老一少沉默地待在树上,等着老板和工头带着一窝山贼和怪物离开了伐木场后,二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树。看着格里曼有些没站稳的身子,霍德曼这才察觉到老骑士的腿可能带有旧伤,而刚才爬树的时候,他更多的时候靠的是手臂在运转魔力的加持下的力量。

    “难怪,最开始追查山贼的时候追到伐木场附近他都没有翻进去,并不是翻不进去,而是不能让自己状态不佳导致对付不了山贼,所以才回去汇报。而现在我在这里,山贼也离开了,他就敢冒这个险了。”

    而这样粗中有细的人,刚才却差点怒发冲冠一跃而下,看来藏在他心里的事情给他带来了不小的伤痕。霍德曼暗自庆幸自己刚才的反应速度,若是没有拉住格里曼骑士,事情就严重了。

    两人翻过伐木场的木围墙,大着胆子一路来到了地窖门前。果不其然,地窖门已经重新用锁链锁死,而看到这一幕的老骑士则一剑劈了下去,让锁链应声而断。

    “我本来想试试【开锁术】的......”

    “没什么必要,既然他们都要离开两天,我们就应该速战速决,快点取证快点汇报给男爵大人,再带兵埋伏起来让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老骑士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地窖门,霍德曼施展【照明术】,二人小心地向着里面谨慎行动着。

    地窖里面的样子,让人说不出话来——空空的怪物笼子里,散落着它们的体毛,羽毛和散发着异味的“其他痕迹”,而人类的碎骨头,血污,肉沫残渣残留在这个空间里,到处都是......这就是怪物的饲养场地。

    老骑士将那些痕迹收集进他带来的布袋里,还找到了失踪人们的衣服碎片,和属于他们的一些个人物品,这都算得上是证据。

    “虽然应该可以引起男爵大人的重视了,但还不够,我们得去克里斯托弗的屋子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更关键的线索......孩子?”

    “......格里曼骑士,您来看这个。”

    从刚才开始就沉默不语的霍德曼引起了老骑士的注意,他顺着对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巨大的笼子被布遮盖起来,直到现在两人才发觉那股恶寒的主体就在这个笼子里面,在刚刚,他们甚至没感觉到这里还有一个生物!

    “它快醒了,是吗?”

    “孩子,放稳脚步,慢慢向后退。我能感觉得出来,这家伙不简单,若我还在实力巅峰,倒是不用怕,但现在的话......”

    老骑士压低声音,没有把话说完,而是拉着霍德曼慢慢向出口处退去。两人尽可能地放轻了脚步,压住自己的气息,不去惊动笼子里的未知怪物。

    这一次,运气站在了他们这一边,不知道怪物是还没有完全脱离老板的吹奏控制,还是没有打破牢笼的本事。总而言之,它并没有破笼而出,对一老一少展开袭击。

    松了口气的二人站在地窖门口,相互对视一眼都是后怕不已,连老骑士格里曼都伸出手指,用手套抹了抹头盔缝隙里的汗水。他看着连汗都没有留一滴的霍德曼,对他比了比一个大拇指。

    “那么现在,我们得赶快去那个小屋里了,说不定能找到克里斯托弗口中大人物的来信或者其他什么......小心!”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一道寒光从霍德曼背后直冲他而来,带着要刺穿他的气势发动了袭击!老骑士反应迅速,一把将霍德曼朝侧手边推开,同时持剑招架,将这一击格挡下来。

    一根精铁打造的箭矢与老骑士注入魔力的直剑相碰撞后掉落在地上,但这一击还不是结束,从加工厂的暗影处,两只恐狼争先恐后地朝着老骑士奔袭而来!

    那外表附着着一层如铠甲一般结实的变异骨骼的狼形怪物,一只用它那满是尖牙的嘴死死咬住了老骑士的直剑让他使不开力,而另一只正要伸出利爪,抓向老骑士的身体!

    就在这时,霍德曼持剑劈来,自上而下,一击想要将两只恐狼都斩成两段。然而怪物仍有着野兽般的敏锐,先后放弃了对老骑士的袭击,躲开了霍德曼的劈砍。

    刚才与老骑士角力的那只似乎稍微躲晚了一些,霍德曼有砍到东西的感觉。而等他定睛一看,对方的骨骼铠甲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口子,这是他没有习惯武者的战斗,一时忘了运转魔力的后果。

    两只恐狼,都是魔力质量相当于一咒魔法师的怪物,但联合起来,已经不再巅峰的老骑士也要费一番功夫,而那个暗箭伤人的家伙,仍躲在角落里等着下一击的时机。毫无疑问,他们低估了老板的谨慎,这下有大麻烦了。

    老骑士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什么,而就在他转头看向霍德曼的时候,又是一道寒光朝他射来!他烦躁的挥剑打掉那道箭矢,而两只恐狼则看准时机又要故技重施。

    这次老骑士可不依着它们了,只见他突然双手发力,刚才挥过去的直剑硬生生地拉了回来,朝着两只怪物斩去!而那怪物感觉到了危机,两只都连忙向后跳去,但老骑士可不能放过它们,一个踏步向前,便朝着恐狼追击一剑!

    一剑之后,退的慢的那只被这一击斩下半个脚爪,痛苦地哀嚎起来。

    “霍德曼!去对付那个藏在阴影里的家伙!”

    老骑士看准时机朝同伴大声喊道,而他自己又要招架那受伤后更加凶暴的怪物。那流着鲜血骨头外露的伤口似乎并没有影响那只恐狼凶性,反而更加凶猛地咬向了老骑士,另一只则玩起了战术,开始绕向老骑士的身后准备前后夹击。

    霍德曼听到老骑士格里曼的话后不带半点犹豫,快步朝着阴暗的加工厂内部跑去。只是在中途他突然一转身,魔咒一念,一道光箭朝着老骑士身后的恐狼射去,打断了它的突袭。

    那恐狼的计划失败,身形还没调整过来,又面临着老骑士转身的一剑,慌乱之下狼狈地翻滚躲开。进攻的节奏已经打断,老骑士以一敌二同两只恐狼周旋起来。

    而霍德曼这边,他知道里面那个家伙,刚才一定是因为自己朝着工厂内冲来,在急于变换位置躲避埋伏,才错过了朝着他射出箭矢的最好时机。但想要逃过魔法师的追查,哪有那么容易?

    【聆听术】的效果没有消失,对方的呼吸在这个安静的加工厂内格外明显。霍德曼举起手来,正要朝着他的方向施展魔法,而那人则像是有所察觉一般,猛地暴起,踩着横梁一个向下冲刺,手上的双匕就朝着霍德曼划来!

    这人,竟然不是个只会用弓弩暗算的家伙,而是一个刺杀型的武者!

    霍德曼连忙举起直剑,抵挡在自己身前。一个交锋,一击不中,那人向后退去,而霍德曼手中直剑上,已经因为两把匕首的冲击留下了两道缺口。

    “如果是会注入魔力的‘二咒’级别,这一下剑可能就断了。虽然感觉不到他和格里曼骑士一样的气势,但他看起来要么有对付施法者的经验,要么有很强的战斗直觉。”

    刚才对方感应到自己施法后立马放弃了埋伏暗算,霍德曼只得做此猜想。外面的恐狼的凶残性已经不是普通的“一咒”级别的魔物,那应该是吃过人肉的效果,他得马上回去帮助老骑士才行。

    可面前的刺客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突然一个踏步直冲着霍德曼袭来。霍德曼举剑朝着前方刺去,对方却在中途刹下脚步,一个侧跳,又是一个转身,跃至霍德曼的身侧,匕首朝他脖子刺来!

    霍德曼朝反方向马上一个翻滚,滚向了支撑起加工厂的梁木。躲开了这一击的霍德曼背靠柱面,持剑横放于胸前,想要慢慢地站起身来。

    而对方可不能给他这个机会,又是一次冲刺,匕首朝着霍德曼划来。而这次霍德曼招架成功,对方也因为他靠着柱子,而不能像刚才那样有效地变招突袭。

    但那个刺客没有半点急躁,而是一次又一次突然暴起,突然袭击。而霍德曼疲于招架,剑刃上已经被打出了无数缺口,两袖上还被划出几道裂痕。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对方在抓自己的间隙,既不让自己能彻底稳住身形架势,也不让自己有攻击或者释放魔法的机会。刺客一直都相当沉着冷静,想要和他打持久战。虽然霍德曼不会疲惫,但是却一直处于被动的不妙状态。

    现在有两个糟糕的可能性,一个是刺客能拖到两只恐狼回来收拾自己,这样的三打一自己毫无胜算。另一个是老骑士解决恐狼,但刺客恐怕能轻松逃走。

    “怎么办呢......啊,我还可以这样。”

    一个疯狂且合理的念头在霍德曼脑中浮现,下一刻,他故意卖出了一个破绽,双手就像是没能及时举剑那样慢了一拍。

    而刺客,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化作一道飞影朝着霍德曼杀来!霍德曼双腿猛地一发力,刚站稳了身子,刺客的双匕却已经没入了他的身躯。

    可那人不曾想过的是,这一击刺去,眼前的年轻小伙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反倒是他提前松开了剑,转而握紧了自己的手臂,让自己没法脱身。

    “还好没有刺中骨头......先说好,这个我第一次用,也许会很痛。”

    霍德曼眼中危险的光芒浮现,而刺客眼里已经满是事情超脱意料的慌乱。

    “火焰,爆发吧!”

    一道【火爆术】念出,从霍德曼手掌中涌出大量火焰来,一道巨响,火焰在那人身上爆发燃烧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