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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府试

    四月十三日。黄道吉日,宜考试

    凌晨。金陵府学宫方向已是人声鼎沸。

    如果目能夜视,就会看秦淮河北岸密密匝匝地挤满了轿子、马车,甚至是驴车、牛车,就连河道中也塞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

    金陵府下属十个县,除了城内的金陵县和上元县外,还有当涂、句容、六合、江浦、高淳、宥阳、繁昌、铜陵八个县。

    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考生,人数是金陵县试的三倍还要多,为了同一个目的荟聚于此,那便是——府试!

    黎明前的黑暗中,几千余考生熙熙攘攘地挤在考场前,以县为单位,等待着府试的点名入场,广场上各种呼喊声此起彼伏。

    “铜陵县的考生有没有,来我这里!”

    “万松书院的来这边,到考场西面来!”

    “金陵县的考生,到牛头灯笼这里来!”

    金陵县的牛头灯笼用长竹竿挑着,在黑夜中十分显眼。

    柳湘莲和陈道明还有钱斌找了一会儿,就看见半空中的牛头,当下提着考篮挤了过去。

    金陵县的教谕是金陵县考生的领队,此时正在考生队伍里维持秩序,见柳湘莲三人来了,当即道:“柳湘莲、陈道明,你们二人提坐堂号,可去考场西北角单独等候。这次县试,就你两是考的最好。你们提前走。”

    “啊,还要再挤?挤到这里已经要了老命,柳湘莲决定下次的道试先不考,十岁的秀才太出众,自己这个勋贵之后就不要出来打眼了。”

    柳湘莲和陈道明踮起脚望了望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无奈地对视看了一眼,叹口气继续往西北角用力挤了过去。柳湘莲虽然练武有成,但几年的年龄差距,不是这能赶上的。

    好不容易穿过人海挤到了地方,早有一群人提着灯笼站在了这里,这些都是各县县试的前十,柳湘莲在里面看到了好几张熟脸,原来也是国子监的同年。

    旁边的考生们正七嘴八舌道:

    “你的鞋掉了!”

    “我的也是。”

    “我的帽子都被挤掉了!”

    “我的笔也被踩断了!”

    令柳湘莲有些意外的是,在他眼里向来颇为高冷的赵元竟然也附和了一句:“我的砚台也摔碎了。”

    柳湘莲诧异地看了赵元一眼,没有多想,问众人道:“那你们是怎么办的?”

    赵元撇撇嘴:“现买的。”

    柳湘莲吃了一惊:“这里还有货郎?”

    面熟的同年笑道:“柳兄弟有所不知,每年府试都有这么多人,被挤掉的鞋子帽子、摔坏的笔墨纸砚不知道多少,偏偏考场又规定衣冠不整不得入内,差役看到有利可图,便提前购进一批货物,高价贩卖给考生。”

    “原来如此。”

    柳湘莲恍然大悟,这还真是处处都有商机啊!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穿着号服、挑着担子的货郎经过,赵元招了招手将他叫住。

    柳湘莲借着灯笼一看,果然担子里食品文具、鞋子帽子应有尽有,连没想到的都有。再一问,一双布鞋竟然要半两银子!

    这价格比外面卖的足足翻了十几倍!外面一双草鞋只要六文,布鞋也才二十四文

    不过就算对方卖得再贵,这些考生也不得不买,否则就进不了考场了。毕竟查人就是看样貌和衣衫啊。

    这些被踩掉考生只好乖乖挨宰,掏出银子买了一双布鞋,套在了脚上。

    这时,梆子声一阵阵的连续,龙门缓缓打开,考生排成五十人一队等待搜查入场。

    柳湘莲经历过县试时的搜检,觉得也没有那么严格,但到了府试,才见识了这搜检的厉害。

    考生们一个个站在龙门前,解衣脱鞋,连发髻也要打散掉,然后把考篮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接受搜查。原来是自己得到了优待,府试没这个优待。

    搜检过后,柳湘莲和陈道明随着人流进了考场,经过核对身份等一系列程序后,柳湘莲拿到了写着自己座位号的卷子,上面还加盖了一个“堂”字印戳。

    柳湘莲招呼陈道明,二人直接往公堂上走去,那里便是他们的考场了。进去一看又是露天考场,这几天天公作美,梅雨季节,上旬就结束了。

    到了堂上,便见知府徐君度坐在高背椅上,目光扫向堂下,柳湘莲和陈道明当即低头朝他作了一揖。

    徐知府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并没有什么表示,很快又看向了其他考生。

    待徐知府的视线移开,柳湘莲和陈道明都暗自松了一口气,按照座位号分别入座。

    待到考生入场结束,徐知府照本宣科地训了话,无非就是遵守考场纪律之类的车轱辘话。

    不过常规的训话结束后,徐知府又补充了一句:“本官和学政共出了三套题,三个考场都不一样,一共三套。”

    “这考场虽说是露天,比不上秋闱考试有棚盖,特意打了围栏,近两米高,左顾右盼就别想了,专心答卷。接着出恭想要互相交流考题也别想,三个考场不一样··”

    徐知府话音未落,堂下考生已是一片哗然。

    这是把作弊的路子都给堵死了!物理防护最为致命。

    嘈杂声刚起,便听守卫考场的兵丁齐声低喝。

    “肃静!”

    徐知府声音转冷道:“从现在开始,但凡有一点违纪,立刻逐出考场!”

    考生们瞬间鸦雀无声。

    “现在发考题,考试开始!”

    “梆——”“梆——”“梆——”

    三声清脆的梆子响,府衙的书吏开始发题。

    柳湘莲恭敬地从对方手中接过用红绳系绑成筒的考题,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启开试卷,但见上面写着两道四书题,一道五经题,还有两道五言八韵诗。

    柳湘莲首先看向最上首的第一道四书题。

    众所周知,科举有三重,重八股、重首场、重首题。

    所以,第一场的第一道题尤为重要。

    府试几千考生,首场几千卷子,几千时文,考官哪里有耐心一篇一篇看完?没有给考官充值,考官也没兴趣一篇篇看。

    很多考官都是只看第一题,对你的文章有一个大概的印象,要是第一题写不好,直接就把卷子丢了,后面写得再花团锦簇也是白搭。

    到这里我就怀念起贾叔,因为金陵县权贵太多,他个七品官不敢不认真看。而金陵知府则是正五品文官,进一步就是高级文官,更讲自己原则。

    柳湘莲凝神看向第一道题的题目,只见试题卷上写着: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

    这段话出自《论语•微子篇》,是周公对他的儿子伯禽的训戒之言。

    意思是说:周公对鲁公说,君子不疏远他的亲属,不使大臣们抱怨不用他们。旧友老臣没有大的过失,就不要抛弃他们,不要对人求全责备。

    柳湘莲见了这道题,顿时瞪大了眼睛,这首题居然是一道堂堂正正的大题,比以往网上哪些出名的截搭小题简单得多。

    这也就算了,更重要的是,这一题他前不久才刚刚做过!叶师傅果然厉害,不愧是从江南卷出来的,少年举人。

    凡是出题都依靠时政,今上一直不禅让,下面就担心出状况,吹风,我们要宽待老臣,不要过于责备。好家伙,好家伙。

    这一个多月来,柳湘莲、陈道明、钱斌几乎闭门不出,柳湘莲偷偷摸摸出去逛了一次,其他人一直在用题海战术进行考前突击训练,想必也看到了。

    五人写完文章,先是自评,再是互评,找出各自的不足之处,之后叶师傅来点播。

    对于柳湘莲写的那篇文章,陈道明和钱斌一致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认为这篇文章不仅立意高深,而且理气十足,颇有韩潮苏海之势,没办法这是国子监的文章,柳湘莲只是记得罢了。

    柳湘莲并没有因为二人的夸赞就自矜自傲,不是自己的能力,自己很清楚。

    自己不会原创。柳湘莲将自己的文章反复琢磨了几遍,结合徐知府偏好四六骈文的特点,在用词和对仗上更加吹毛求疵,将文章又润色了一遍。

    这篇最后的成文,牢牢地刻在了柳湘莲的脑海里,就算再过几十年,他也不会忘记!

    柳湘莲不由地仰天而叹,自己考试前遇到美女求而不得,考试时又幸运到刷中了原题,运气这玩意儿,还真是虚无缥缈,让人捉摸不透啊……

    感慨过后,柳湘莲不再磨蹭,当即磨墨提笔,不假思索地开始动笔。

    先是言简意赅地破题:

    “君子施亲,故旧见弃。”

    再然后,便是一大段的骈俪句,洋洋洒洒,气势磅礴。

    几百字的文章,柳湘莲运笔写下来,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滞塞之处。

    半柱香后,就在考场上大部分考生还在思考如何破题时,柳湘莲已经将这首场最重要的首题给写完了!

    写完第一题,柳湘莲定了定神,平复了下心情。

    单靠这首题的文采,自己府试录取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

    不过接下来还有四道题,也不能随便,虽然这几题没有首题重要,但如果两个人首题文章的水平在伯仲之间时,后面这几题就成了决定名次先后的关键。

    到了午时,又一声云板响起,几名书吏开始下来收首题的答卷。

    这也算是提坐堂号的考生享受的福利之一,只要在午时之前写完首题上交给主考官,就可以让主考官有充足的时间提前阅卷。

    否则的话,就只能等统一交卷,到时候主考官要在两天内看完九千篇文章,看到你的文章时会有仔细?多认真?

    考生也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这时,柳湘莲的第二道题写得也差不多了,见书吏来收卷,就将首题的答题卷交了上去,自己则继续琢磨下一道五经题和最后的五言八韵诗。

    公堂之上,徐君度端坐在高背椅上,拿起书吏收上来的卷子,一篇一篇地看了起来。

    徐君度看到满意的文章,就在卷子上头画一个圈,这差不多就算取中,代表通过府试的概率很大了。

    如果卷子上画了一个竖,那就代表暂时搁置待定。

    要是画了一个叉,那这个考生就惨了,这是直接淘汰的意思,按照科举重首题的原则,这考生后面几题写得再好也是白费劲了。

    徐君度一连看了几十张卷子,不由地大摇其头,除了五六张卷子尚可,剩下的大多难入他的法眼。

    堂下的考生抬头偷眼望去,只见府台大人阅卷如飞,又见几十份卷子中,九成以上都被打回,一个个心中都是胆战心惊。

    其实府试从三千人中录取八十人,这个概率完全是正常的,甚至是多给了几个。

    府试在明代科举中又被称为府关,这是最容易翻车的一关,因为录取名额太太太少了,一般都在四十取一左右,这比高考可难太多了。

    只是考生亲眼看着一份份卷子被黜落,心中产生的绝望实在是难以言表。

    谁知道那被黜落的卷子里,有没有自己的?

    堂下考生煎熬般的心理,徐君度自然不会知晓,或者说,他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徐君度喝了口龙井茶,又拿起下一张盖着堂字小戳的卷子,入目一行字:“轻弃故旧,于义俭矣。”

    徐君度看到这点了点头:“破题破得好,小巧精致。”

    再看下文,竟是他最喜欢的四六骈文。

    徐君度精神一振,直起身子,将座下的椅子拉近了一点,他一面用手指叩着桌桉,一面一字一句地在心里默读文章。

    只见徐君度捧着一张卷子拍桉而起,朗声笑道:“阅此嘉文,岂能无酒?来人,快上酒来!甚合吾心。”

    考试这东西就是给考官看的,考官喜欢什么我就是什么。先过了再说。不要一时清高坏了大计。等待羽翼丰满再行故事。

    徐阶为了讨好严嵩,亲自送自己孙女和严嵩孙子联姻。等到把严嵩搞倒台,彻底就撕破脸。有人告诉你我家三代努力,你二十年寒窗怎么比得上?

    不说话,往上干,做官,你家三代努力总有不合法吧?吃吃铁拳。不要多说,多说无益,做就好。

    悄悄努力,震惊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