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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槿容夹紧马腹,催马疾奔。

    但路是生路,她御马的技术也实属初学,被追上不是件费思量的事。十多匹马挤停槿容,她座下的马儿似也感受到危险,不安地嘶鸣,踟蹰。

    西门坛跳上槿容的马,将她搂得死死的,嘴贴在她脸颊上说:“娘子,挺能耐呀,一不留神让你跑出这么老远,但又何苦这番折腾呢?费这么大劲,结果不还是一样!我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槿容极力挣扎,但不得脱,此时,她心中唯剩害怕了,喊出所有遭受欺凌无力反抗的人最后的抗争和幻想,“你如此为非作歹,胡作非为,就不怕王法吗?”

    西门坛低低冷笑两声,“这话我不知听多少遍了,早腻味了。别的人我懒得搭理,不过娘子你问的话,我愿意费舌。”他咬着槿容的耳朵低喃:“王法,从来就是给无钱无势的人定的。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说给贱民听听,不过宽慰宽慰他们的心罢了。娘子当不会如此天真,真的信了吧?”

    几经挣扎,槿容没了力气,喘息着恨恨地控诉:“多行不义必自毙!”

    西门坛右手钳制住槿容的下颚,迫她扭头看向他,“这话我听了十多年了却依然活得有滋有味的,而说这话的人十有八九化成灰了。若真有所谓的报应,我恣意这么多年,也够本了。娘子不如省些气力,留着床上可劲儿喊吧。”

    就着火把,看着这张诱人的脸,西门坛心痒,低头亲了上去。

    槿容自不会从,忍着恶心,咬破他的舌头。

    西门坛咝了一声躲开。

    吸了一下疼痛处,血的咸腥漫开口,“够辣,够味儿!”

    而后一把将槿容掀下马,摔得槿容一时眼前发黑。

    西门坛跳下马,一只脚踩在槿容手面上。

    槿容本能地想缩回却被更重地踩着在地上拧。槿容咬牙忍下疼痛。

    西门坛以为槿容该屈服了,蹲下身子,拉起被他踩破的手,轻轻吹着,抚摸着。

    “我虽稀罕你,但太多刺儿的话到头来吃亏的可是你。”

    槿容用另一只手猛然拔下银簪,刺向西门坛咽喉。西门坛放松了防备,簪尖到近前时他才匆忙躲了一下,可是还是被划出了血。

    槿容爬起来向前跑,但哪里能跑得脱?没跑几步就被人钳制住,摁跪在地上。

    有人上前查看西门坛的伤口,要他赶紧回去处置。

    “伤口深不深?”西门坛语气平静,似随意问着一句与自己毫不相关的话。

    “……”被问话者头皮发麻。跟在西门坛身边多年,清楚这是他发疯的前兆。而他疯起来会用何种非人手段,自己见了多次却依旧胆寒。

    西门坛额上青筋暴起,揪紧那人衣领咬着牙问:“开口!说话!我会不会立时血流而死?”

    那人被揪得呼吸不畅,“不会,伤口不,不太深。”

    “那就行。”西门坛一把将那人推个趔趄。

    他走到槿容身前,抹了一把脖颈上的伤口,蹲下身,将手上的血用力抹在槿容脸上,拧着她的脸蛋儿,目露凶残,笑着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求我!”

    槿容的回答是啐了他一口。

    西门坛拽住槿容的头发,逼她扬起头,先是在她脸上用力蹭着被吐的涎水,而后乱咬。槿容的脸颊,鼻子,嘴,都被咬出血。

    无望中,槿容想喊出自己应阳公主的身份,可话到舌尖又咽下了。这贼子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一定不会让它败露,若知道她帝女的身份,定然更不会让她活着。这荒凉野地,将她毁了容貌,杀死掩埋,纵然有一天被他手下检举揭发,她已然是白骨一堆,与己何益?

    发泄了一通,好受些了,西门坛对手下喊:“来,都凑近,照亮了。等本公子痛快了,就赏给你们。留她一口气,”他凑近槿容,拽着她的头发摇了几摇,嗜血地威胁着说:“带回去,容我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好好款—待—她!”

    西门坛松开手,吹掉手上被扯落的头发,吩咐桎梏着槿容的那两个人将她死死摁躺在地上。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下马正往西门坛靠拢的其中一人身后,黑影手肘顶了一下那人颈窝,那人便委顿着倒下。黑影夺下他手中火把,掷向近旁并肩走着的两人中的一个,正中那人面门,另一个刚扭头便被黑影以同样的手法袭上颈窝,这两个竟同时倒下。

    在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时,黑影鬼魅般快速移身到西门坛身前,飞身而起,双脚踹向他胸口,西门坛连退几步,在他摔躺在地的同时听到两声闷叫,压着槿容的两个男子被黑影一腿一个踢晕在地。西门坛方坐起身,只听腿风扫过,他便双目一黑,人事不省。

    剩下的人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愣了一下之后,群起而攻。黑影却站着不动。当那些人靠近,黑影突然飞身踢翻两个,快速出拳直击面门,脖颈,又打蒙两个。石块儿,火把,马鞭,似乎任何一件物品到了黑影手里全都可以化成攻击力强劲的器械,他招式诡谲,迅速,狠厉,多是一招制敌,有二次攻击的,但没有人需要黑影出第三招。

    当槿容从方才的恐惧中回神,一众人等均倒地无声,不知是死是晕。

    黑影看了一眼槿容,捡起她的包裹,牵起她的马的缰绳,将它们交到她手中。然后走去西门坛的马,对着它的眼睛,做出要攻击的动作,那马便突然跳了几下,而后奋起四蹄,向前跑去,跟它一起来的其它的马尾随其后。

    黑影翻身跳上槿容的马,一把将她提溜上来,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一夹马腹,策马向槿容奔逃的相反的方向而去,不多时一匹马咯噔咯噔跟上。黑影这才奋力驱驰,那匹马紧紧跟随。

    ***

    太阳落山了,但天空依然明亮。在红日坠下的地方升起一道明亮的绯红,渐渐地,绯色晕染了大半片的天空。

    背山而建的府邸前,已近耳顺之年的老管家看着远方天地相接处,望眼欲穿。他身后跟着一位挺拔的少年,面上表情虽寡淡,但望着远方的目光却热切。

    苍鹰在半空盘旋,绯色越来越淡。晚风渐起,苍凉暮色从四野聚拢而来。

    所盼之人终于归来,老管家百感交集地望着赶车人。

    “大少爷……”他本有许多想念的话要讲,但在喊了这一声之后却无法再讲出哪怕半个字。

    风凌将斗笠取下来,望着老者笑着喊了声,“风伯。”

    风烈掀开车帘子一角,探出一颗脑袋也喊了一声。一路的少年老成在老者面前显现出他这个年岁该有的活泼。

    风伯名叫风泰,是风烈的爷爷抱回家的婴孩儿,是十几个不知被谁也不知因何被杀的人里唯一还有一丝气息的一个。在那段朝代更迭的动荡时期,这样的场景一点不罕见。风烈的爷爷为他取名“泰”字,是希望他否极泰来,希望他安泰康健。他长在风家,侍奉风家,到风烈是第三代。

    风伯抬起袖子沾沾眼泪,点点头应着两位少爷。

    “阿禹!”风烈呼喊风伯身后站着的一位年岁同他相仿的少年。少年是同他一起长起来的,是他的挚友,他异性的兄弟。

    被点了名,少年才往前走了一步,弯腰尊了声:“大少爷,二少爷。”

    风凌捏捏少年的脸颊,颇感欣慰地说:“两三年不见,个子长这么高了,也越发沉稳了。你母亲身体如何?”

    少年回答说:“还算平稳。”

    风凌想了想,回说:“我晚些时候过去看看。”

    风烈冲少年笑笑,回头往马车里看了一眼,传话说:“风伯,阿禹,若柳姐问你们好呢?”

    风伯心上一惊——她曾经是那般活泼爱笑,武功高强,如今由大少爷和他师父医治看护两年多,却仍连正常说话的音量都不可以吗?

    风伯望向风凌。风凌知他心情,答了声“还好”。

    风烈看向兄长,不知道他这样说是不想让风伯担心的客套,还是比起之前的状况如今若柳姐真的是“还好”!他们在上个郡的客栈里一住就一个多月,这也是“还好”吗?比起他前几次去山谷探望,也许此时真的是“还好”。

    风伯不再耽搁,伸手向里,“快,进家去,一切都安顿好了!回到家,什么都会好起来!”

    他一收到信就命人整理房间。想起什么,半夜三更的也会披衣而起,记在纸上,第二天一早就督促人去置办。生怕哪里有遗漏,对水若柳的身体有妨害。他如此挂心,还因他的大少爷也要回家来了!

    风凌拉起缰绳,轻轻一扥,马车缓缓而行。在经过大门时,他抬眼看向写着“飞马牧场”四个字迹遒劲飞扬的匾额,心里一时也是轻松。

    当晚,安置好水若柳,去看过阿禹的母亲,风凌风烈也沐浴过,吃过饭。

    风伯将各项账本捧到书房,并将一件拿不定主意的事提出来。

    “大少爷,二少爷,有一件事我拿不定主意。场里女子人手都不够,前几日我又招了六个,不知最后能留下几个……”说到这里风伯顿了顿。

    风烈少年人,见风伯有犹疑,笑着问道:“风伯,这六个人里有古怪?”他虽这么问,但心里明白若有什么古怪风伯就不会招来了。

    风伯笑道:“古怪倒没有,除了一人,其余都是本地人,身份来历也都查得清楚,都是良家女子。”

    风烈好奇地问:“哦,看来就是这个人让风伯为难了。她怎么了?”

    “她自称出身富家,被后母挑拨,生父逼迫,无以存活,出来投奔兄长,但没有找到,路上遭遇歹人,险些丧命,幸得义士相救。现不知去往何处,盘缠也快用光了,听说咱们招人,就来了。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伤呢。”风伯又顿住了,捋了捋花白胡须,“我倒相信她出身富家,谈吐气质一看就不一样,也不矜娇造作,倒是怪招人喜欢的。我寻思着等等调去侍奉若柳,她们二人应该能谈得来。”

    老管家话说到这里,风凌已猜到他为何担心。但风烈年纪轻,经历的到底少些,一时还想不到那上边去。他只想马场里招的新人不论男女也不论将来派去何处,一律先在马厩做半年到一年不等的工。马厩里活儿重,味儿大,人多,最适合见心性。既然考验期才刚开始,风伯对她评价又不错,还有何可忧心的?

    “听起来挺好的,那风伯还为难什么?”

    风伯苦笑道:“她,她就是各方面都太好了……长得实在太惹眼,我怕坏了场里小子们的心。”

    风凌道:“不至于。不过,试炼试炼也好。若心志不坚,及早发现也是好事。倘若发现这女子持心不正,恃貌招摇,也尽早辞了。”

    有了风凌的话风伯的心也定了。“这姑娘目光清澈,眸子坚定,该不是心术不正的人。行,那先这么定。大少爷,二少爷,那我退下了。天也晚了,你们旅途劳顿,也早些休息吧。”

    兄弟俩送走风伯,风凌转身见风烈看着他坏笑,于是先发制人,“怎么,听说有漂亮姑娘,打坏主意呢?”

    风烈唏了一声,表示对漂亮姑娘缺乏兴致,不过下一刻他就嬉笑着说:“明日我就去看看怎么个漂亮法儿。大哥也这个年岁了,该成个家了。”

    风凌笑了笑,并不争辩,“我去给若柳施针,你来看。”

    风烈点点头,跟在兄长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