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嗖——
又是刚上靶。
看看靶子上歪歪扭扭斜插着的几支箭，再看看靶子周围落着的几支，槿容决定今日就先练到这儿吧！将弓挎在身上，走去捡箭矢。易禹也去帮忙。
靶子上一支箭在河风中颤颤巍巍，槿容刚要去拔，它竟被风吹落在地。哗哗的流水嘲笑的不知是箭还是射箭的人？槿容心想这些箭若有灵，今日也是垂头丧气。若有腿，一定跳出箭筒，不跟着她丢人了。
易禹将手中整理好的箭矢递给槿容，槿容颇抱歉。
“不好意思。白白当误你一个晌午。今日心思有些乱。”
易禹宽慰她，“都会有这些时候的，况且姐姐手还不舒服。姐姐还在为那件事忧心？”
槿容苦笑，“答应过场主不为那事忧心，可是做起来并不容易。”
“姐姐还是怕给场主带来灾祸吧？”
槿容点点头，“你看史书中记述多少构陷无辜之事？亲朋故旧可以出卖你，身旁服侍的人也能勾结仇敌诬陷你！你曾经说过朝廷对咱们马场监察很严，就是怕咱们卖马给外邦，万一场主无意间得罪了谁，诬陷咱们资敌……”
“姐姐是关心则乱了。首先官府是鼓励民间养马的，这样减少了不小的国库支出。咱们马场也算业界表率，若随随便便就被诬陷了，别的马场会自危，这样民间养马的积极性就会降低，影响的是国库和战备。其次，咱们马场也防着这些，不仅每匹马从小都有记录，每笔生意的马匹特征，买家家势，用途等都记得详细清楚。再者，构陷之所以能成多是时局动荡律法失序或是当权者狭隘多疑，刚愎自用。若碰上那样的皇帝或时局，纵然什么都不做怕也难避祸事。”
比比少年的镇定，槿容觉得或许真是自己过于杞人忧天了。“每次听阿禹说这些都有茅塞顿开之感。对，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不信那宵小能遮住这朗朗乾坤，浩浩青天！”
槿容这样说一方面是给自己信心，另一方面是决定将自己最后的赌注交给易禹，不信在异州地界，马场这么多贤能之人，再加上她公主的身份，斗不过那弹丸之地的县霸！
“阿禹，在我柜子里有一个檀木的盒子，里面放着能证明我身份的一个金钗和揭发西门坛的信笺，我若有什么不测或者马场有什么危机，你取来，想法子将信交给信中所托之人，或能带来转机。”
易禹想问她到底是谁，也想告诉她场主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但望着槿容无比信任的目光，他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点点头。
少年目光中的坚定和坚毅令槿容安心。“谢谢阿禹。当然，希望不会有那一天。”
手心有些刺疼，槿容下意识翻过掌心，看了一眼。因为半日劳作，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有一小块儿痂被磨掉，露出正在长的鲜嫩的肉芽，也津了少许一点血出来。
易禹看到了，问她：“疼吗？”
“不疼，稍微有些不舒服罢了，不碍什么事。”
“姐姐应该再歇两天，等痂退了再来上工。”
“少我一个人，可活儿却没有少，那不就加重了其她姐妹的量了？歇了这几日，已是大不好意思，今日来上工，姐妹们也都帮衬许多。”
易禹敏感性比槿容好，听到动静抬头看去。
“姐姐看后边。”
槿容扭头，看见风凌骑着白马向他们驰来。策马奔腾的身影，尽显男儿英气。
槿容禁不住脸红，自那晚看完书目他送她回去后他们又两日没有见了。“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这话说得真贴切呀！
易禹识趣，将书装进马鞍一侧的搭链里，从树上解下缰绳，做好离开的准备。
“大少爷好。”易禹向下马走来的风凌问好，“我先回去了。”
“好。骑马的时候不能看书。”
“记住了。”易禹准备上马时忽然转身对槿容说：“姐姐，以后让大少爷教你练箭吧。他能将姐姐教得更好。”
“不，不，不，还是阿禹你教吧。场主太忙了。”让他教，自己更难专心练习了。
风凌笑道：“再忙也得和喜欢的人幽会呀。”
听到这里易禹赶紧翻身上马，打马离开。
“易禹还是个孩子，你不要在他面前说这些。”
“早晚都要经历，先打打底也好。就像易禹说的，以后我教你练箭。不过，不能到这儿来了，路远，费时，你去我的住处，那里开阔，更重要的是能省出更多时间跟你相处。”
“还是阿禹教吧，我还没有跟他学成呢，怎么能中途换老师？”
“你是害羞吧？这样的话，更得练习了。不然你见到我总是羞得不敢看我，那洞房的时候还不得羞晕过去？”
轰得一声，仿若全身的血都涌到头上，槿容面颊火辣，自觉此时面色一定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抬起一只手自以为遮住了风凌的视线，“场主戏弄人！不公平！”
“戏弄”风凌认，但这“不公平”从哪儿说起呢？
“怎么不公平了？”
“既然是两情相悦，为何我见了场主羞得不行，场主却能那般平静自若！”
风凌朗笑，“哈哈，我比你年长十岁。这十年，哪能就只是年纪！不说见面了，就只是想起你，我也是激动的，欢喜的。心也会砰砰跳，脸也会发热。不过是比你多经些事，老练些，能控制得住，不轻易被人看出来而已。这两日常常想起阿禹的父亲在遇到柳玉后的一番话。他说这情根一种，如同给五脏六腑都牵上了线，心甘情愿将线的那头交到心爱之人手中，自此，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心肝。当时我只道是他夸大，还取笑他一个大男人怎好意思说出那般酸溜溜的话。有了你，我是真真切切体会到那话一点不假。”
“真的？”槿容狐疑地看向风凌。
风凌站定，面向槿容说：“你可以摸摸我的心口，看看我有没有诓你？”
槿容瞄向风凌说的位置，犹疑少顷，慢慢抬手。但风凌出手比她快。他上前一小步，一手托着槿容的后脑，将她压在自己胸口。槿容下意识要躲，没他力气大，没有躲开，后来，也就不想躲了。
风凌笑睨着怀里的人，“听见了吗？”
槿容红着脸胡乱点了两下头。她的确听见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但那是她的还是他的，就无从分辨了。离开风凌胸口，槿容做贼似的四下里瞧了瞧，生怕被人瞧去方才那一幕。
看她谨小慎微，又羞又怯的模样，风凌开口道：“你未嫁我未娶，被人看去又如何？哪条律例也没有禁止男女幽会的。”
槿容羞怯地开口，“可是，这大白天的……”
风凌信誓旦旦：“大白天怎么了？早晚我大白天会对你做更过分的事。”
槿容羞得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脸，找个地方躲起来，“你，你……场主欺负人！”
风凌砸吧一下嘴，似也在苦恼，“也是。在此之前人人都说我是正人君子，见到女子不多看一眼，不多说一句，可是如今怎么一见到你就忍不住想欺负欺负呢？”
槿容抬眼，恰对上风凌的坏笑，“……这也是阿禹的父亲教场主的？”
“不是。”风凌戏谑的眼眸映出几分认真和专注，“情之所至，脱口而出。”
槿容别开眼，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风凌的玩笑常使她害羞，可他认真起来讲的话，撼动的是她的心，心每跳动一下，身子似乎都跟着颤了一下。
“……场主为何……场主看上了我什么？”
“自然是看上了你好看。”
“……”方才的感动荡然无从，槿容有些不满地抬头。
“那……”风凌看着对面人的脸色，小心猜测，“看上你容易害羞？怪好玩的？”
这下槿容知道他又在逗她。
“场主没个正经。我诚心诚意地问，场主却胡乱玩笑搪塞。”槿容“负气”往前走。
风凌捉住她手臂，轻轻一带，将她拉进怀里，力道不大，但不容她挣脱。
“……你能不能别总是逗我？显得我很蠢，我其实……”不好夸自己聪明，于是改口道：“没有很笨。”
“不能。就是知道你聪明，因此才要趁你现下经验不足时好好欺负欺负你。等你将来了解我了，习惯了，哪里还能欺负得成？”
听他说自己“聪明”，她内心升起一缕欣喜。他的一句话可以令她喜可以令她惊，她知道这样很傻，可是她似乎无力控制。难道这就是“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好了，不逗你了。好看的人我真的见到还不少，但入我心的只你一个。在你之前我并未想过成亲，觉得那是件麻烦的事，在心悦你之后我想快快成亲，觉得那是件美好的事。至于为什么不是别人，单单是你，我也不知道。非要解释，或许这就是缘吧！”
槿容的身子渐渐不再僵直，拽着风凌胸前的衣襟，柔顺地靠在他怀里，酥酥麻麻地感受从未有过的安全和安心。“……场主不问我喜欢场主什么嘛？”
风凌将怀中之人抱得更紧，“不管因为什么，我喜欢上了，纵然你不同意，我也不会放你离开。”
槿容不知道若自己没有喜欢上他而被强行留下会是怎样的情形，不过，这不讲道理的霸道的话此时听在她耳中却令她很是欢喜。“场主会是这样的强人吗？”
“我本就是这样的人。怕了吗？”
槿容摇摇头，因为羞怯，音声细小，如同刚出生的小猫，“因为是场主，我不怕。”
“怕也晚了！”风凌下颚摩挲了摩挲槿容的顶发，宠溺得了不得。“不过，‘场主’这称呼你预备喊到几时？”
槿容想了想，除了“场主”“大少爷”，就只剩他的名字了。总不能直呼其名吧。槿容略挣扎两下，风凌给她一丝松快，看她想做什么。
“场主的字是什么？”汉人二十而冠，取字，自此，称字是尊重。秦人自推行汉化后也依此而行，不过，这方面并未强求，因此并未形成风气。
“药师。”
槿容在心里念了两遍。
“是不是听着有些怪异？”
“喊惯了就顺了。”
“字是取了，但很少有人喊。我自己听着也觉生疏。你要实在不知道喊什么，喊我‘凌哥’，‘凌哥哥’，都好。”
“……‘药师’更顺些。”
风凌轻笑，在她额头啄了一口，放开手臂。
槿容无意识地揉了揉被亲的地方，问自己他们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风凌取下她身上的弓和箭筒，问到：“真的不让我教你？”
槿容摇头。
“行吧，那今日先不教你了。”风凌将它们背在自己身上，去解归的缰绳。
“白马好了吗？”
“嗯。它可比你想象中结实得多！”
“董管事说马不会像人一样有一家团圆的念头，可白马每次见了归都很亲。”
“世间万物，都有例外的。”风凌左手牵着归和白马的缰绳，右手牵起槿容的柔荑，触碰到她掌心的痂，翻过来看，“疼吗？”
“不疼。我没有那么娇气，也比你想象中结实。”
“你别去马厩了，我让风伯给你安置一个院子。”
听他这么说槿容慌忙道：“场主千万别这么做，我不想做回笼中鸟。做些活儿，有活力。”
“活儿有很多种，马厩的活儿本来就是考验你们的。”
“那就等考验期满再说。我现在也正在跟阿禹学养马方面的学问。”
“哇，我看上的人可真能干！”
槿容睨了一眼风凌的没正经，浅浅笑了。
风凌笑了几声，牵紧她的手，沿河边缓缓走着。二人并未说什么话，好似什么都不必再说心口已满满的都是欢喜。就连晴空，远山，闪着金鳞的河面，河边摇曳的柳枝，掠河而过的风，风中旷野的香气……今日也分外温柔多情！
又是刚上靶。
看看靶子上歪歪扭扭斜插着的几支箭，再看看靶子周围落着的几支，槿容决定今日就先练到这儿吧！将弓挎在身上，走去捡箭矢。易禹也去帮忙。
靶子上一支箭在河风中颤颤巍巍，槿容刚要去拔，它竟被风吹落在地。哗哗的流水嘲笑的不知是箭还是射箭的人？槿容心想这些箭若有灵，今日也是垂头丧气。若有腿，一定跳出箭筒，不跟着她丢人了。
易禹将手中整理好的箭矢递给槿容，槿容颇抱歉。
“不好意思。白白当误你一个晌午。今日心思有些乱。”
易禹宽慰她，“都会有这些时候的，况且姐姐手还不舒服。姐姐还在为那件事忧心？”
槿容苦笑，“答应过场主不为那事忧心，可是做起来并不容易。”
“姐姐还是怕给场主带来灾祸吧？”
槿容点点头，“你看史书中记述多少构陷无辜之事？亲朋故旧可以出卖你，身旁服侍的人也能勾结仇敌诬陷你！你曾经说过朝廷对咱们马场监察很严，就是怕咱们卖马给外邦，万一场主无意间得罪了谁，诬陷咱们资敌……”
“姐姐是关心则乱了。首先官府是鼓励民间养马的，这样减少了不小的国库支出。咱们马场也算业界表率，若随随便便就被诬陷了，别的马场会自危，这样民间养马的积极性就会降低，影响的是国库和战备。其次，咱们马场也防着这些，不仅每匹马从小都有记录，每笔生意的马匹特征，买家家势，用途等都记得详细清楚。再者，构陷之所以能成多是时局动荡律法失序或是当权者狭隘多疑，刚愎自用。若碰上那样的皇帝或时局，纵然什么都不做怕也难避祸事。”
比比少年的镇定，槿容觉得或许真是自己过于杞人忧天了。“每次听阿禹说这些都有茅塞顿开之感。对，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不信那宵小能遮住这朗朗乾坤，浩浩青天！”
槿容这样说一方面是给自己信心，另一方面是决定将自己最后的赌注交给易禹，不信在异州地界，马场这么多贤能之人，再加上她公主的身份，斗不过那弹丸之地的县霸！
“阿禹，在我柜子里有一个檀木的盒子，里面放着能证明我身份的一个金钗和揭发西门坛的信笺，我若有什么不测或者马场有什么危机，你取来，想法子将信交给信中所托之人，或能带来转机。”
易禹想问她到底是谁，也想告诉她场主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但望着槿容无比信任的目光，他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点点头。
少年目光中的坚定和坚毅令槿容安心。“谢谢阿禹。当然，希望不会有那一天。”
手心有些刺疼，槿容下意识翻过掌心，看了一眼。因为半日劳作，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有一小块儿痂被磨掉，露出正在长的鲜嫩的肉芽，也津了少许一点血出来。
易禹看到了，问她：“疼吗？”
“不疼，稍微有些不舒服罢了，不碍什么事。”
“姐姐应该再歇两天，等痂退了再来上工。”
“少我一个人，可活儿却没有少，那不就加重了其她姐妹的量了？歇了这几日，已是大不好意思，今日来上工，姐妹们也都帮衬许多。”
易禹敏感性比槿容好，听到动静抬头看去。
“姐姐看后边。”
槿容扭头，看见风凌骑着白马向他们驰来。策马奔腾的身影，尽显男儿英气。
槿容禁不住脸红，自那晚看完书目他送她回去后他们又两日没有见了。“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这话说得真贴切呀！
易禹识趣，将书装进马鞍一侧的搭链里，从树上解下缰绳，做好离开的准备。
“大少爷好。”易禹向下马走来的风凌问好，“我先回去了。”
“好。骑马的时候不能看书。”
“记住了。”易禹准备上马时忽然转身对槿容说：“姐姐，以后让大少爷教你练箭吧。他能将姐姐教得更好。”
“不，不，不，还是阿禹你教吧。场主太忙了。”让他教，自己更难专心练习了。
风凌笑道：“再忙也得和喜欢的人幽会呀。”
听到这里易禹赶紧翻身上马，打马离开。
“易禹还是个孩子，你不要在他面前说这些。”
“早晚都要经历，先打打底也好。就像易禹说的，以后我教你练箭。不过，不能到这儿来了，路远，费时，你去我的住处，那里开阔，更重要的是能省出更多时间跟你相处。”
“还是阿禹教吧，我还没有跟他学成呢，怎么能中途换老师？”
“你是害羞吧？这样的话，更得练习了。不然你见到我总是羞得不敢看我，那洞房的时候还不得羞晕过去？”
轰得一声，仿若全身的血都涌到头上，槿容面颊火辣，自觉此时面色一定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抬起一只手自以为遮住了风凌的视线，“场主戏弄人！不公平！”
“戏弄”风凌认，但这“不公平”从哪儿说起呢？
“怎么不公平了？”
“既然是两情相悦，为何我见了场主羞得不行，场主却能那般平静自若！”
风凌朗笑，“哈哈，我比你年长十岁。这十年，哪能就只是年纪！不说见面了，就只是想起你，我也是激动的，欢喜的。心也会砰砰跳，脸也会发热。不过是比你多经些事，老练些，能控制得住，不轻易被人看出来而已。这两日常常想起阿禹的父亲在遇到柳玉后的一番话。他说这情根一种，如同给五脏六腑都牵上了线，心甘情愿将线的那头交到心爱之人手中，自此，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心肝。当时我只道是他夸大，还取笑他一个大男人怎好意思说出那般酸溜溜的话。有了你，我是真真切切体会到那话一点不假。”
“真的？”槿容狐疑地看向风凌。
风凌站定，面向槿容说：“你可以摸摸我的心口，看看我有没有诓你？”
槿容瞄向风凌说的位置，犹疑少顷，慢慢抬手。但风凌出手比她快。他上前一小步，一手托着槿容的后脑，将她压在自己胸口。槿容下意识要躲，没他力气大，没有躲开，后来，也就不想躲了。
风凌笑睨着怀里的人，“听见了吗？”
槿容红着脸胡乱点了两下头。她的确听见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但那是她的还是他的，就无从分辨了。离开风凌胸口，槿容做贼似的四下里瞧了瞧，生怕被人瞧去方才那一幕。
看她谨小慎微，又羞又怯的模样，风凌开口道：“你未嫁我未娶，被人看去又如何？哪条律例也没有禁止男女幽会的。”
槿容羞怯地开口，“可是，这大白天的……”
风凌信誓旦旦：“大白天怎么了？早晚我大白天会对你做更过分的事。”
槿容羞得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脸，找个地方躲起来，“你，你……场主欺负人！”
风凌砸吧一下嘴，似也在苦恼，“也是。在此之前人人都说我是正人君子，见到女子不多看一眼，不多说一句，可是如今怎么一见到你就忍不住想欺负欺负呢？”
槿容抬眼，恰对上风凌的坏笑，“……这也是阿禹的父亲教场主的？”
“不是。”风凌戏谑的眼眸映出几分认真和专注，“情之所至，脱口而出。”
槿容别开眼，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风凌的玩笑常使她害羞，可他认真起来讲的话，撼动的是她的心，心每跳动一下，身子似乎都跟着颤了一下。
“……场主为何……场主看上了我什么？”
“自然是看上了你好看。”
“……”方才的感动荡然无从，槿容有些不满地抬头。
“那……”风凌看着对面人的脸色，小心猜测，“看上你容易害羞？怪好玩的？”
这下槿容知道他又在逗她。
“场主没个正经。我诚心诚意地问，场主却胡乱玩笑搪塞。”槿容“负气”往前走。
风凌捉住她手臂，轻轻一带，将她拉进怀里，力道不大，但不容她挣脱。
“……你能不能别总是逗我？显得我很蠢，我其实……”不好夸自己聪明，于是改口道：“没有很笨。”
“不能。就是知道你聪明，因此才要趁你现下经验不足时好好欺负欺负你。等你将来了解我了，习惯了，哪里还能欺负得成？”
听他说自己“聪明”，她内心升起一缕欣喜。他的一句话可以令她喜可以令她惊，她知道这样很傻，可是她似乎无力控制。难道这就是“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好了，不逗你了。好看的人我真的见到还不少，但入我心的只你一个。在你之前我并未想过成亲，觉得那是件麻烦的事，在心悦你之后我想快快成亲，觉得那是件美好的事。至于为什么不是别人，单单是你，我也不知道。非要解释，或许这就是缘吧！”
槿容的身子渐渐不再僵直，拽着风凌胸前的衣襟，柔顺地靠在他怀里，酥酥麻麻地感受从未有过的安全和安心。“……场主不问我喜欢场主什么嘛？”
风凌将怀中之人抱得更紧，“不管因为什么，我喜欢上了，纵然你不同意，我也不会放你离开。”
槿容不知道若自己没有喜欢上他而被强行留下会是怎样的情形，不过，这不讲道理的霸道的话此时听在她耳中却令她很是欢喜。“场主会是这样的强人吗？”
“我本就是这样的人。怕了吗？”
槿容摇摇头，因为羞怯，音声细小，如同刚出生的小猫，“因为是场主，我不怕。”
“怕也晚了！”风凌下颚摩挲了摩挲槿容的顶发，宠溺得了不得。“不过，‘场主’这称呼你预备喊到几时？”
槿容想了想，除了“场主”“大少爷”，就只剩他的名字了。总不能直呼其名吧。槿容略挣扎两下，风凌给她一丝松快，看她想做什么。
“场主的字是什么？”汉人二十而冠，取字，自此，称字是尊重。秦人自推行汉化后也依此而行，不过，这方面并未强求，因此并未形成风气。
“药师。”
槿容在心里念了两遍。
“是不是听着有些怪异？”
“喊惯了就顺了。”
“字是取了，但很少有人喊。我自己听着也觉生疏。你要实在不知道喊什么，喊我‘凌哥’，‘凌哥哥’，都好。”
“……‘药师’更顺些。”
风凌轻笑，在她额头啄了一口，放开手臂。
槿容无意识地揉了揉被亲的地方，问自己他们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风凌取下她身上的弓和箭筒，问到：“真的不让我教你？”
槿容摇头。
“行吧，那今日先不教你了。”风凌将它们背在自己身上，去解归的缰绳。
“白马好了吗？”
“嗯。它可比你想象中结实得多！”
“董管事说马不会像人一样有一家团圆的念头，可白马每次见了归都很亲。”
“世间万物，都有例外的。”风凌左手牵着归和白马的缰绳，右手牵起槿容的柔荑，触碰到她掌心的痂，翻过来看，“疼吗？”
“不疼。我没有那么娇气，也比你想象中结实。”
“你别去马厩了，我让风伯给你安置一个院子。”
听他这么说槿容慌忙道：“场主千万别这么做，我不想做回笼中鸟。做些活儿，有活力。”
“活儿有很多种，马厩的活儿本来就是考验你们的。”
“那就等考验期满再说。我现在也正在跟阿禹学养马方面的学问。”
“哇，我看上的人可真能干！”
槿容睨了一眼风凌的没正经，浅浅笑了。
风凌笑了几声，牵紧她的手，沿河边缓缓走着。二人并未说什么话，好似什么都不必再说心口已满满的都是欢喜。就连晴空，远山，闪着金鳞的河面，河边摇曳的柳枝，掠河而过的风，风中旷野的香气……今日也分外温柔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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