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舟船不语剑气生
平静的水面上，雾气慢慢消散，渐渐露出了荡漾着波纹的水面。
一眼望去，江面辽阔无物，只有一条船慢悠悠的穿行在其中，不像是渔船，又比平常载客的乌篷船更大些，风帆并不鼓动，却直直往前行驶，再有几里路就看得到渔村了。
船头站着一人，负手而立，青衣黑带，手里握着一把未出鞘的长剑，慢慢的用手指敲打这剑身，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再近一些方才看得清面容，约莫五六十岁，雾鬓风鬟，饶是一副正派模样，紧盯着船前，仿佛要把江面仅有的一点雾气看穿。
“把他拖上来。”
船头那人发话，便有几人从船内钻出来，均是青衣打扮。一女子走到跟前，看了一眼老者却不发一言，在身后站好。另外两人则行至船侧，就这底部的绳子往上拉，竟拉起来一个浑身困住手脚的男人，商贾着装，光着脚，鞋子被水冲掉一只，拉上来就被一把扔到了夹板上。那人一直在水下拖行，竟还是个活的。摔在船上又挣扎几下，呕了几口水，刚站起了身来，随即又立马跪在甲板上，只咳嗽了两声并未开口说话，连续的嗑起头来，发出“咚咚”的声响。
“我知有一门闭息装死的功法，寻常人至多闭息半柱香，练此功法小有成就后就可以三天三夜不饮不食也不呼吸；加上避水之术就可以久藏于水下，今日来看贾掌柜确实是这一门的高手。”青衣男子转过身来，看着脚下的几近匍匐的商贾男子，露出一丝笑意。“聂胜啊聂胜，这等小手段怎么还能骗得了你。”言语间，男子脸上多了一些失落的神色，随即又问到：“还有多久？”
跪在地上的男子听闻，也是抬头向两侧望去，江面浩浩荡荡，景色都差不多，但男子显然是来过多次熟门熟路，只看一眼，便答到：“回仙师，大约还有十里水路，前面经行支流，一两刻钟就到了”
“小人道行微末，实在是侥幸逃离，应是那聂胡二人，早就畏惧仙宫威名，逃无可逃，知道终有一死，也无心追逐小人，这才有命来报仙宫逆贼的踪迹。小的也不要任何赏赐，只求杨长老饶我一条狗命。”说罢便似痛苦流涕，又对着青衣男子嗑起头来。
别见他此刻如此卑微，这磕头男子本是镇上万福客栈的老板，年幼时在千牛山被一散修道人看中，一身水行灵根，修行水行道法十几年。但奈何资质不济，也无半点修士的人脉根基，自从那散修道人仙逝后，贾老板的修为也再无寸进。中年已至不过是初入九品，眼看修真无望，便归隐凡尘，在附近小小的青龙镇娶妻生子，也算日子过的自在。十二年前偶然听说五行仙宫叛乱，叛逃数人，其中聂胜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不以为意，没想到在前两天，突发奇想自己到渔村收购食材，竟然碰到了。他贾老板也是个聪明人，看出这两人定是隐姓埋名不事声张，被认出后，若是再单独遇见他铁定要交代在这，便自己船也不要了，悄摸的附在往来渔船的船底，回到了镇上报信。想到仙宫许诺的奖赏，他妄想着重返修真，当惯了凡界的贾老板又重新做回高高在上的贾仙人，光想想他已经睡不着觉了。
可大早上没等他梦醒，就被人架着带到了船上。原本他以为要平步青云，哪知道还要受这种苦。
杨长老冷冷一笑，便觉着这人可怜又可恨，说道：“聂胜是我神水宫堂主，是我的首徒；胡净远是元阳山庄的少庄主，万妖之乱又卖过大力气，他父亲也与我交好。一个是我的好徒儿一个是我故人之子，你出卖他们，我原本就应该剥了你的皮挂在船帆上！”
说话间真气外显，一股可怕的气浪由他周身喷薄而出片刻又忽的收回，鼓气的船帆还没来得及推动小船又变得有气无力地垂在桅杆上，仿佛一切没有发生。上二品的实力，已然惊世骇俗，借天地气机为己用，收放自由，万法随心。贾老板也是被这一瞬间的气浪拂过，吓得趴在甲板上，本来还要辩解什么又不再发一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比起死亡本身，他好像是更恐惧前面这个不敢正面瞧一眼的男人，这个五行仙宫里，最古怪最年轻的刑堂长老----杨自心。
杨自心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从仙宫叛乱，陆野带着胡净远和他徒弟聂胜，大闹五行仙宫，杀了金宫首尊之女，叛逃仙宫，自己受了些风言风语不打紧，最痛心的莫过于是看着自己最疼爱最出色的徒弟，犯下大错永不能翻身。他一怒之下将门下涉事弟子十数人尽皆斩尽，现在唯一还剩聂胜潜逃不知去向。现在真的等到这一天，又对来报信的人恨之入骨，他矛盾的要紧，既对即将面对的一切和将要了结的心愿感到兴奋，又对自己将死的首徒感到痛心不已。世上已无人再像他一般，即使是眼见这个神水宫的新星——兰琳，号称万中无一的水行使者，在他眼里，也不及他的好徒儿万一。
可是今日偏偏让他亲自过来他也想的明白，五行仙宫统领三界，手掌天下至高法则，要他死还不容易？只有让他这个当师父的来，死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合适的。他自负、狂妄，三十多岁成就五品宗师，四十岁已经越至三品，如今五十多岁，已经是半步一品境界，再有几年若突破瓶颈，便是一品谪仙，天下能与之相提并论能有此成就的少之又少。聂胜道心通明，是最有望继承他的衣钵之人，当年之事显然已成了他的心魔。若不趁今日斩去，一品谪仙便遥遥无期。
“不过你是仙宫的功臣”杨自心转过身去，还是一样看着船头的方向，“该有的你一样不少，只是要再罚你在这水里受受罪”话一说完，原先把他拉起来的两个小厮又抬起贾老板，“噗通”扔到了水里。贾老板呛了两声，功法都还没来得及运转，本能的想喊出两声“饶命”，话到嘴边却不敢发出来，只能心里默默祈祷，今日要是能活着回去，便是再大的气运、再好的甜头，也沾不了一点，只盼着能再回万福客栈当个老板，比往日再谨慎一些，与他那美娇娘共度余生，做一对平凡夫妻。
船行江中，除了刚刚把人丢进水里发出的一声溅响，又安静下来。忽听得一声龙吟自前方传来，仿佛一声惊雷怒吼，水珠伴随着一股凉风急速的吹打在杨自心和旁边站立的女子脸上。杨自心大笑，转头对女子说到：“琳儿，今天你可要好好给你大师兄收尸！”
一眼望去，江面辽阔无物，只有一条船慢悠悠的穿行在其中，不像是渔船，又比平常载客的乌篷船更大些，风帆并不鼓动，却直直往前行驶，再有几里路就看得到渔村了。
船头站着一人，负手而立，青衣黑带，手里握着一把未出鞘的长剑，慢慢的用手指敲打这剑身，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再近一些方才看得清面容，约莫五六十岁，雾鬓风鬟，饶是一副正派模样，紧盯着船前，仿佛要把江面仅有的一点雾气看穿。
“把他拖上来。”
船头那人发话，便有几人从船内钻出来，均是青衣打扮。一女子走到跟前，看了一眼老者却不发一言，在身后站好。另外两人则行至船侧，就这底部的绳子往上拉，竟拉起来一个浑身困住手脚的男人，商贾着装，光着脚，鞋子被水冲掉一只，拉上来就被一把扔到了夹板上。那人一直在水下拖行，竟还是个活的。摔在船上又挣扎几下，呕了几口水，刚站起了身来，随即又立马跪在甲板上，只咳嗽了两声并未开口说话，连续的嗑起头来，发出“咚咚”的声响。
“我知有一门闭息装死的功法，寻常人至多闭息半柱香，练此功法小有成就后就可以三天三夜不饮不食也不呼吸；加上避水之术就可以久藏于水下，今日来看贾掌柜确实是这一门的高手。”青衣男子转过身来，看着脚下的几近匍匐的商贾男子，露出一丝笑意。“聂胜啊聂胜，这等小手段怎么还能骗得了你。”言语间，男子脸上多了一些失落的神色，随即又问到：“还有多久？”
跪在地上的男子听闻，也是抬头向两侧望去，江面浩浩荡荡，景色都差不多，但男子显然是来过多次熟门熟路，只看一眼，便答到：“回仙师，大约还有十里水路，前面经行支流，一两刻钟就到了”
“小人道行微末，实在是侥幸逃离，应是那聂胡二人，早就畏惧仙宫威名，逃无可逃，知道终有一死，也无心追逐小人，这才有命来报仙宫逆贼的踪迹。小的也不要任何赏赐，只求杨长老饶我一条狗命。”说罢便似痛苦流涕，又对着青衣男子嗑起头来。
别见他此刻如此卑微，这磕头男子本是镇上万福客栈的老板，年幼时在千牛山被一散修道人看中，一身水行灵根，修行水行道法十几年。但奈何资质不济，也无半点修士的人脉根基，自从那散修道人仙逝后，贾老板的修为也再无寸进。中年已至不过是初入九品，眼看修真无望，便归隐凡尘，在附近小小的青龙镇娶妻生子，也算日子过的自在。十二年前偶然听说五行仙宫叛乱，叛逃数人，其中聂胜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不以为意，没想到在前两天，突发奇想自己到渔村收购食材，竟然碰到了。他贾老板也是个聪明人，看出这两人定是隐姓埋名不事声张，被认出后，若是再单独遇见他铁定要交代在这，便自己船也不要了，悄摸的附在往来渔船的船底，回到了镇上报信。想到仙宫许诺的奖赏，他妄想着重返修真，当惯了凡界的贾老板又重新做回高高在上的贾仙人，光想想他已经睡不着觉了。
可大早上没等他梦醒，就被人架着带到了船上。原本他以为要平步青云，哪知道还要受这种苦。
杨长老冷冷一笑，便觉着这人可怜又可恨，说道：“聂胜是我神水宫堂主，是我的首徒；胡净远是元阳山庄的少庄主，万妖之乱又卖过大力气，他父亲也与我交好。一个是我的好徒儿一个是我故人之子，你出卖他们，我原本就应该剥了你的皮挂在船帆上！”
说话间真气外显，一股可怕的气浪由他周身喷薄而出片刻又忽的收回，鼓气的船帆还没来得及推动小船又变得有气无力地垂在桅杆上，仿佛一切没有发生。上二品的实力，已然惊世骇俗，借天地气机为己用，收放自由，万法随心。贾老板也是被这一瞬间的气浪拂过，吓得趴在甲板上，本来还要辩解什么又不再发一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比起死亡本身，他好像是更恐惧前面这个不敢正面瞧一眼的男人，这个五行仙宫里，最古怪最年轻的刑堂长老----杨自心。
杨自心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从仙宫叛乱，陆野带着胡净远和他徒弟聂胜，大闹五行仙宫，杀了金宫首尊之女，叛逃仙宫，自己受了些风言风语不打紧，最痛心的莫过于是看着自己最疼爱最出色的徒弟，犯下大错永不能翻身。他一怒之下将门下涉事弟子十数人尽皆斩尽，现在唯一还剩聂胜潜逃不知去向。现在真的等到这一天，又对来报信的人恨之入骨，他矛盾的要紧，既对即将面对的一切和将要了结的心愿感到兴奋，又对自己将死的首徒感到痛心不已。世上已无人再像他一般，即使是眼见这个神水宫的新星——兰琳，号称万中无一的水行使者，在他眼里，也不及他的好徒儿万一。
可是今日偏偏让他亲自过来他也想的明白，五行仙宫统领三界，手掌天下至高法则，要他死还不容易？只有让他这个当师父的来，死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合适的。他自负、狂妄，三十多岁成就五品宗师，四十岁已经越至三品，如今五十多岁，已经是半步一品境界，再有几年若突破瓶颈，便是一品谪仙，天下能与之相提并论能有此成就的少之又少。聂胜道心通明，是最有望继承他的衣钵之人，当年之事显然已成了他的心魔。若不趁今日斩去，一品谪仙便遥遥无期。
“不过你是仙宫的功臣”杨自心转过身去，还是一样看着船头的方向，“该有的你一样不少，只是要再罚你在这水里受受罪”话一说完，原先把他拉起来的两个小厮又抬起贾老板，“噗通”扔到了水里。贾老板呛了两声，功法都还没来得及运转，本能的想喊出两声“饶命”，话到嘴边却不敢发出来，只能心里默默祈祷，今日要是能活着回去，便是再大的气运、再好的甜头，也沾不了一点，只盼着能再回万福客栈当个老板，比往日再谨慎一些，与他那美娇娘共度余生，做一对平凡夫妻。
船行江中，除了刚刚把人丢进水里发出的一声溅响，又安静下来。忽听得一声龙吟自前方传来，仿佛一声惊雷怒吼，水珠伴随着一股凉风急速的吹打在杨自心和旁边站立的女子脸上。杨自心大笑，转头对女子说到：“琳儿，今天你可要好好给你大师兄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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