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就“白玉板”，路识栀子香

    张子珩回到寝室，找好衣服，洗浴用品带齐全后，端着铁盆直奔浴室。到了后，找到一处空阁间，扭动淋浴器调动几番，还是冷水，正有点疑惑，“班长，你在这啊，洗发水借点，啊啊，你怎么用冷水？”感受到身后有人用手碰了碰自己，张子珩转过身去，是白天一起跑三公里中较瘦弱些的那名男生，他来到这边后发现忘带洗发水了，刚好瞧见张子珩在调节水温便凑过来，没想到直接给冷水浇了几下。“原来是你啊，需要洗发水？拿去用吧。对了，之前急着回来倒是忘记问你们的名字了。”张子珩拿起清扬递了过去，“哦哦，谢谢。我叫章节，另一个是我初中同学，名字是刘青。”“好的，知道了。”章节挤了些洗发水，抹在头上，将其放回原地，一边开始抓挠，揉出泡沫。“班长，你是不是还没办洗浴卡，看你在用冷水，要不你来我这边，我马上冲完头就好了，我这有热水。”张子珩反应过来，“确实是忘了这事，不过谢谢你提醒，我抽空去办张，冷水洗一回又不打紧。”章节见他如此，也没再多说，洗好头发将身子擦干换新衣物，跟张子珩打个招呼回去了。张子珩很快也弄好打道回府。

    这时室友都吃完饭回来，打开风扇，在床上靠着被褥半躺着。306的，除了头天见着的王嘉志，其他人后来都相互介绍认识。寝室长叶辰，同时也是班上的体育委员。2号床位孙钧，3号床位王嘉志，4号床位魏文明，自己是5号床位，6号床位韩斗星。张子珩和其他人说了几句话，便将迷彩衬衫裤头等拿去手洗。宿舍楼倒是有洗衣机，但是一楼一台，张子珩不太喜欢混洗，总有个别人慵懒得练裤头袜子这些都不肯自己动手，直接丢进洗衣机。他洗净拧干后回去晾上，看看时间快六点，待会儿还要上晚自习。却见其他五人此时齐整整躺着，很是悠闲。“你们怎么还没走，五点五十了，还不去教室？”叶辰瞥了他一眼，不急不慢地说，“班长，下午你们仨在操场挥洒汗水的时候，班主任来过，跟我们说今晚安排教授学生如何叠被褥，教官六点过来，今天晚自习可以不用上。”什么！老杨竟然偷摸来过操场，当时自己怎么没看见他，这个老杨看乐子还不打声招呼。我真的会谢。张子珩有点无语。那好等教官过来吧。

    六点，教官们准时进来。张子珩直接让教官在他的床位上示范讲解，教官讲得很仔细，六人也靠近认真听着，看着教官每一步动作。示范了两遍后，教官让他们试试手，自己在一旁看着随时指正。张子珩头遍略有瑕疵，教官跟他细说了注意点，他又叠了一次，成果很好。教官又让孙钧和韩斗星试试手，两人叠的也算粗具形状，还算可观。教官见状，让他们多加练习，三天后有叠被子限时比赛，看谁能既快又好。张子珩倒是有点期待，倒不是想着拿第一，他只是单纯想跟辛睿较量一番，学神肯定会被推着来比赛，我还不信考试成绩胜不了你，叠豆腐块还能输给你？

    之后两天张子珩他们倒也没遇上什么别的情况。正常练习敬礼、跑步、正步走、踏步走、紧急集合、向前转等。枯燥乏味，又喜得太阳不离不弃，毒辣的阳光未曾停歇，始终“温暖”着一中学子。虽苦不堪言，但是有上次教训，大家也不敢过于懒散，训练时精气神保持得还不赖。到了第四天，难得天色略显“阴沉”，阳光亦柔和许多，张子珩抬头看见些许黑云朝西边飘去，没在这片上空停留太久。现在温度不算很高，马上就要举行“叠被子大赛”，张子珩可不想被天公搅扰了这场盛宴。他还去刺探了军情，二班还真的推辛睿“上阵”。呵呵，哥一定要好好会会你。校领导早已在主席台坐好，静等比赛。正常来说，应该是让大家都拎上被子来操场，带好草系垫地，先来场初赛，选出每个班快速的同学再进行总决赛。但是考虑到这样子一来极其不便，教官们便合计商量好，每个班选出三名学生，直接来场总决赛。至于选人问题则由各班教官自己处理。因而前天上午及昨天下午，各班陆续挑选出合适人选。13班则是选定张子珩、叶辰两位男生以及一位名叫陆忆萱的女生。

    哨声响起，张子珩等人出列上前，各班级队伍在教官口令下后撤，为比赛空出一定场地。地上相对应物品已经摆放好，被褥静静地在凉席上等待。等到教官“预备，哔！”各选手立即进入状态，迅速下蹲。张子珩手速极快，“三分叠，七分修”的要诀早已牢记于心，按照步骤快速起叠，忙而不乱，铺平、压实、折叠、抠角、捏线，动作一气呵成，被子叠得棱角分明，厚度均匀。熟练的动作，娴熟的操作技巧赢得在场老师教官以及观看同学们的阵阵掌声。只见一块格外方正的“豆腐干”稳立在凉席之上，张子珩起身，旁边教官掐秒报时，“43秒！”“这么快？”“牛啊这男生”在场惊讶之声此起彼伏。“班长牛掰！”“哈哈，我就知道班长能文能武，叠个小豆腐还不手到擒来……”13班呼声最重。张子珩自己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上次好像听教官说过一中叠被子比赛保持在40秒这个记录已经好多年了，自己虽然没能破，但是没想到居然仅仅只相差三秒，这也是令他相当满足。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子珩连忙扫视了周围，在左边角落发现刚刚叠好的辛睿，张子珩向他挥挥手，胜利者向来无需多言。辛睿自是看见了，他和张子珩算不上特别熟，也是打过些许交道，对于这场比赛的胜负他不在乎，输赢随他，又不会对自己学业有影响。张子珩成绩弱自己一点，动手能力胜自己一分，这没啥，毕竟自己又不是全能型选手。所以他朝张子珩竖了个大拇指，示意子珩恭喜你赢了。此时教官也过来拍了拍张子珩肩膀，“你小子可以啊，不错不错。”张子珩打个哈哈，“谢谢教官夸奖”待其他选手依次折叠好后，教官们将东西拎走，放归原有处。校领导则开始总结讲话：“同学们，方寸之间，丈量的是规则尺度、严谨作风；平竖之上，展现的是细致入微、务实力行。叠被子是学“做事”的开始，对待被子的态度往往就是对待生活、对待人生的态度。……军训已经进行至半程，希望大家保持好良好的状态，继续坚持至最后一刻……相信同学们将会以积极进取的心态、严谨细致的作风和精益求精的精神投入到未来三年的校园生活最后。我的讲话到此结束，感谢大家的聆听。”校领导放下话筒坐回原位，四周自是以响亮热烈的掌声及时回应起校领导这番意义非凡的讲话。待掌声稍作停息后，便开始了颁奖流程，政教处主任李品福老师开始宣布名单：二等奖高一（13）班叶辰8.5分，二等奖高一（13）班陆忆萱8.6分，二等奖高一（3）班王奕……一等奖高一（2）班辛睿9.1分，一等奖高一（4）班苏煊9.0分……念完以上名单，李品福老师稍作停顿，看了眼大家，随即大声道：“本次比赛获得第一名及特等奖的是，高一（13）班张子珩，9.6分！时长43秒！”“珩哥牛掰，班长牛掰！”13班又热闹起来。颁奖结束，各班陆续回到教室，距离五点还有将近一节课时间，教官将奖牌给张子珩戴上，刚刚没看见张子珩上台去拿，便自己将奖牌取了带回教室给他。“没想到，还真有奖牌啊，我以为就口头说说。”教官此时心情不赖，“臭小子，肯定有的。”随即又招呼道：“今天我开心，请大家喝冰水，来几个男生跟我去超市买水。”张子珩当即带着四五个男生跟着教官，几人拎回来后，几名女孩子将冰矿泉水依次分发到同学座位上。“班长，你叠被子既快又好，是不是以前偷偷练过还是说有什么秘诀？”有人起哄道。教官此时笑吟吟看着，也跟了一句，“是啊，班长，我这个教官也有些好奇，想听你说说看。”“就是就是”女生见教官也起哄，便纷纷加入其中。张子珩起身得意地拍拍胸膛说道，“那是自然，这可是我老张家独有秘技，手持小棉被，搓就白玉板。”“啥，什么玩意儿，我咋没听懂，什么白玉板？”张子珩的话令多数人懵逼。教官倒是反应过来，“我说臭小子，你直接说豆腐干会死啊，非要装逼说什么白玉板。”“咦咦咦……”张子珩赶忙拍教官马屁，“这不还是被您知晓了，教官文不逊武嘛，真是令我佩服。”“少拍马屁，我也是闲时多看了点书，才知道。”教官口上这么说却掩不住脸上笑意。张子珩心里却吐槽起同学“搞什么，一堆文化人练白玉板这个典故都不知道，倒让教官出了回风头……”

    剡城乡下，天空已渐渐染黑，二中教官却还在带着学生围绕学校慢跑，练踏步。二中其实学校规模比起一中还大得多，又有将近百年办学历史，本来与一中差距可以说是毫厘之间，自从招生政策等发生变化，这才被一中逐渐拉开差距。二中占地200多亩，建筑面积将近六万平方米。两个操场之间还有一个人工湖，同时学校里还有茂密的竹林和树林等。只能说地处乡下，生态是真的好。龚慕南此时正随队伍前行，突然感受到眼镜上似乎挨了下水滴，抬头看天已是如墨般暗沉，乌云密布，林间声音也愈加急促，树叶竹叶等都簌簌作响，空气愈显得沉闷压抑，风也变得越发狂暴。教官见状也知道将来降雨，正犹豫要不要开口毕竟没听见哨声，却见校园广播声传来：“马上要下暴雨，请教官带领同学们立即返回教室！”声音反复播报五遍。

    丁教官带队返回，教室离林子还算近，大家没有被淋太湿。龚慕南坐下摸摸抽屉，暗叫不好。难怪之前慢跑开始总觉得点膈应感，从林子里出来后便没了。当时还有点纳闷，这下清楚原来是真的将饭卡放进裤子口袋，还不慎遗落在林子那边。龚慕南急忙跟教官说明情况，拿起挂在桌子旁边的青伞便急着朝林子方向跑去。雨水如箭偏还爱斜着扫射，打在伞上滴滴作响，迷彩裤裤脚很长，龚慕南跑得急，自是早湿透，鞋子也已渗进太多水，更添凉意。在林中搜寻无果，眼瞅将尽此间，犹未见饭卡，难道落在别的地方？可之前那膈应感是出林子才消失的，按理应该就遗落在这边。可自己寻遍了林中地上角落等，零零碎碎别人掉落的小物件倒有不少，唯独没有自己张饭卡。雨下得更急。龚慕南已出林子，前面再行几步便是个凉亭，算了找不着再办张吧，无奈转过身子正欲回班。这时耳边却突然传来道较为清冷的声音。

    “同学，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龚慕南顺着声音看过去，但见凉亭中间站着位女生。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身材挺匀称，瘦削的小脸因淋雨的缘故，由开始的蜡黄渐渐浮现潮红，额头的刘海此时也因湿漉漉的显得有些凌乱，一双眸子尤为灵动，转动之余，好似秋风拂掠湖泊，湖水自起涟漪，漾动不止，不失清澈。龚慕南忽地愣住，不知看了多久，直至一滴水斜落在鼻尖，唤醒是人，龚慕南这才意识到自己神情举止有些失礼，见那位女生表情也变得略微奇特，连忙回答：

    “不好意思同学，刚刚发呆了，我正在找自己的饭卡。请问你有看见吗”龚慕南挠挠头，却将步伐停在凉亭外，没有进去。女生没有当即回答，而是又问了句，“同学，你叫什么？”“嗯，龚慕南。仰慕的慕，南方的南。”龚慕南回答说。下一秒，女生从上身口袋中拿出一卡片，递给龚慕南，“诺，还给你，之前从厕所出来，本来想走这边绕近路回班级，经过竹林时发现了它，没想到雨突然下大，只能来凉亭避会儿。”龚慕南忙接过并道了声谢谢，问了句女生的班级，说是6班。看了眼雨狂依旧，心想她既然在这儿已等了许久，也不见同班人来送伞，便将手上青伞递给女生。

    “嗯，同学，我没有别的想法，雨这么大，你一直等下去也不好。你捡到了我的饭卡，我借伞给你，互不相欠。我教室离这儿近，还是男生，淋些雨不打紧，你先用着，等天气好转不需要了，就把伞转交给你们班施骆，我和他认识。”

    施骆是室友施玥的哥哥，之前听施玥讲过在6班，因此慕南想到了他。一下子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说这么多话，龚慕南难免有些紧张，说话也磕磕巴巴，好在对方耐心听他说完，接过伞说了句谢谢。龚慕南也没再多言，直接转头向教室奔去。

    奇怪，凉亭那儿难道栽了栀子花吗，怎么刚刚有股淡淡的气息一直萦绕在鼻间甚至脑间。那气息似奶油香味儿，或许本不浓重，但在雨天环境中却愈发浓郁，没有油腻感，甚至有些沁人心脾。慕南此时脑海中浮现出，汪曾祺老先生作品里的一句：“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所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nima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tama的管得着吗！”

    嗯，真的很奇特，骤雨林中遁，疾风栀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