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谈谈你吧，为什么离婚？难道也是因为偷腥，被老婆踹出来了？”秦莺的眼中闪过揶揄的笑意。
我惊诧于秦莺的放松，以至于连称谓都从“太太”变成“老婆”，但这种放松正是我需要的。
“我们很简单，没你们那么复杂，我们——只是性格合不来。”我苦笑道。
“性格不合？”她敏锐地挑了挑眉。
“你知道，她是个上海女人。”情急之下我选择了这个原因。
“OhmyGod!”秦莺夸张地喊了出来，盯着我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不无惋惜地说，“那可真难为你。”
“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试图解释，但一时很难说清，只能自嘲地咧咧嘴，笑了。
“明白。”她摊开双手，就像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多久了？”
“比你们长，三年了。”我吁了口气。
“一直没再找？”
“找不到。”我一脸无辜。
她直直地看着我，我读不懂她眼神中的含义。“看来现在离婚是潮流啊。”她说。
“也许吧，”我笑笑，“现在给同学打电话，开场白都是‘你离了吗’？”
“你们真行。”她笑着摇头。
“那个人是谁？”我忽然问。
“哪个人？”她一愣，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
“王建鹏的外遇。”
她皱皱眉，“算了，我不想说那档子事儿。”
“我必须知道。”我的目光很坚定。
“嗯？”她向后靠了靠，斜睨着我，像是不解，又像是不满。
“我真的必须知道，那很重要。”我解释说，“到现在为止，这个案子还没定性呢，情杀，仇杀，谋财害命，都有可能。如果他有一个情人，能引发的事端就太多了，我们必须尽可能全地掌握各个线索。”
“好吧，”她想了想，我很少见她那么认真，“其实那很可笑，那是个比王建鹏小了很多岁的女人，和王建鹏一个学校的，勉强算是他的师妹吧。”
我的诧异写在脸上，被秦莺看个正着。
“你不用大惊小怪，现在这世道，找小师妹的不多了去了？”秦莺瞥了瞥我，揶揄道，“顺便给你提个建议，你刚才说找不到——我也不知道真假，实在不行，你也可以找个小师妹试试。”
我笑不出来了。王建鹏和张小的情况我当然知道，让我诧异的是，为什么秦莺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怎么知道？”我问。
“我——我找了私家侦探。”秦莺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
“你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吗？”我心存一丝侥幸，为王建鹏，还有张小。
“张小。”秦莺缓缓吐出这两个字，不过让我心里发紧的不仅仅是这个名字，更是接下来的两句话，“不过，她去美国了。哦，对了，去年夏天回来一次。”
去年夏天，那是在秦莺和王建鹏离婚之后。如果说两人没离婚时，秦莺关注王建鹏的动向情有可原，但是离婚后就根本没这个必要了，然而她却连张小回国的行踪都掌握。莫非她一直在对王建鹏或者同时对他们两人进行监视？她当然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但问题是她这样做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我望着眼前这个谜一般的女人，陷入了沉思。
和秦莺在咖啡馆门口分手，已近深夜了。我和她道别，看着她的Mini向北消失在夜幕中。我将手中的烟蒂扔到地上，用脚踩灭，打开车门，发动引擎。我沿着花园东路向北开了一小段，在路口调头向南，越过牡丹宾馆，在北土城路口左转。
知春路和北土城路是一条相连的马路，在牡丹园以西称作知春路，牡丹园以东则改为北土城路。这条路基本是沿着八百年前元大都的北城墙修建的，在我的右侧，就是静静流淌的小月河。
从路口向东不远，路的北侧就是花园宾馆，这是北土城路上一个地标性的建筑。宾馆正对面，有一座白色的拱桥，横跨小月河，那儿曾是当年我和聪岚沿小月河散步所到达的最远地点。我们一般从蓟门桥出发，走到知春路回返，偶尔会走到花园路，走到花园宾馆，那是唯一的一次。
某些时候，秦莺真的很像聪岚，以至于在藏书馆，有几次恍惚中，我以为坐在我对面的，就是聪岚。其实她们有着本质的不同，尤其是聪岚从不吸烟。
秦莺也是个我读不懂的女人，当晚的谈话还算顺利，我获悉了很多王建鹏的情况，但却愈发地迷惑了。王建鹏的案件，到目前还是一头雾水，这其实怪我。和王建鹏的短暂交往，还有心中莫名的情愫，让我陷入了某种先入为主的境地，而这正是侦破工作的大忌。
秦莺对王建鹏的描述，尽管缺乏细节，但我认为基本是可信的，这颠覆了他在我心中的形象，那个微笑的、温文尔雅的王建鹏，在我的眼前渐渐模糊。这实在是没什么可奇怪的，每个活生生的人，原本都是复杂的，只是我经常有意无意中期待着某种美好而已。
真正让我惊诧的，是秦莺不仅洞悉王建鹏和张小的恋情，而且即便在她和王建鹏离婚后，也在关注着王建鹏。王建鹏和张小的恋情，应该是他们离婚的最主要的因素。秦莺没有说明，她是否戳破了王建鹏的秘密，她是什么时候得悉这个秘密的呢？那一定是在张小出国前。自从那个夏天，我就再没有在地铁上见过王建鹏，一直到那个寒冷的早晨。那应该是张小出国的时期。奇怪的是，离婚是在第二年春天，距离张小出国大半年后，距离秦莺知晓那个秘密的时间应该更久。按照我所理解的秦莺的性格，她要么当时就离婚，要么很可能就没必要再离婚，至少表面上张小已经远离了他们的生活。在那半年更长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莺的讲述很可能是有选择的，更多的秘密仍隐藏在黑暗中，就像这无尽的夜。
按照张小的说法，王建鹏从来不给她讲述自己与秦莺的生活，因为他认为那样对秦莺不公平。他以为秦莺一切都蒙在鼓里，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反讽？
生活啊！我叹息。
我惊诧于秦莺的放松，以至于连称谓都从“太太”变成“老婆”，但这种放松正是我需要的。
“我们很简单，没你们那么复杂，我们——只是性格合不来。”我苦笑道。
“性格不合？”她敏锐地挑了挑眉。
“你知道，她是个上海女人。”情急之下我选择了这个原因。
“OhmyGod!”秦莺夸张地喊了出来，盯着我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不无惋惜地说，“那可真难为你。”
“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试图解释，但一时很难说清，只能自嘲地咧咧嘴，笑了。
“明白。”她摊开双手，就像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多久了？”
“比你们长，三年了。”我吁了口气。
“一直没再找？”
“找不到。”我一脸无辜。
她直直地看着我，我读不懂她眼神中的含义。“看来现在离婚是潮流啊。”她说。
“也许吧，”我笑笑，“现在给同学打电话，开场白都是‘你离了吗’？”
“你们真行。”她笑着摇头。
“那个人是谁？”我忽然问。
“哪个人？”她一愣，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
“王建鹏的外遇。”
她皱皱眉，“算了，我不想说那档子事儿。”
“我必须知道。”我的目光很坚定。
“嗯？”她向后靠了靠，斜睨着我，像是不解，又像是不满。
“我真的必须知道，那很重要。”我解释说，“到现在为止，这个案子还没定性呢，情杀，仇杀，谋财害命，都有可能。如果他有一个情人，能引发的事端就太多了，我们必须尽可能全地掌握各个线索。”
“好吧，”她想了想，我很少见她那么认真，“其实那很可笑，那是个比王建鹏小了很多岁的女人，和王建鹏一个学校的，勉强算是他的师妹吧。”
我的诧异写在脸上，被秦莺看个正着。
“你不用大惊小怪，现在这世道，找小师妹的不多了去了？”秦莺瞥了瞥我，揶揄道，“顺便给你提个建议，你刚才说找不到——我也不知道真假，实在不行，你也可以找个小师妹试试。”
我笑不出来了。王建鹏和张小的情况我当然知道，让我诧异的是，为什么秦莺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怎么知道？”我问。
“我——我找了私家侦探。”秦莺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
“你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吗？”我心存一丝侥幸，为王建鹏，还有张小。
“张小。”秦莺缓缓吐出这两个字，不过让我心里发紧的不仅仅是这个名字，更是接下来的两句话，“不过，她去美国了。哦，对了，去年夏天回来一次。”
去年夏天，那是在秦莺和王建鹏离婚之后。如果说两人没离婚时，秦莺关注王建鹏的动向情有可原，但是离婚后就根本没这个必要了，然而她却连张小回国的行踪都掌握。莫非她一直在对王建鹏或者同时对他们两人进行监视？她当然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但问题是她这样做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我望着眼前这个谜一般的女人，陷入了沉思。
和秦莺在咖啡馆门口分手，已近深夜了。我和她道别，看着她的Mini向北消失在夜幕中。我将手中的烟蒂扔到地上，用脚踩灭，打开车门，发动引擎。我沿着花园东路向北开了一小段，在路口调头向南，越过牡丹宾馆，在北土城路口左转。
知春路和北土城路是一条相连的马路，在牡丹园以西称作知春路，牡丹园以东则改为北土城路。这条路基本是沿着八百年前元大都的北城墙修建的，在我的右侧，就是静静流淌的小月河。
从路口向东不远，路的北侧就是花园宾馆，这是北土城路上一个地标性的建筑。宾馆正对面，有一座白色的拱桥，横跨小月河，那儿曾是当年我和聪岚沿小月河散步所到达的最远地点。我们一般从蓟门桥出发，走到知春路回返，偶尔会走到花园路，走到花园宾馆，那是唯一的一次。
某些时候，秦莺真的很像聪岚，以至于在藏书馆，有几次恍惚中，我以为坐在我对面的，就是聪岚。其实她们有着本质的不同，尤其是聪岚从不吸烟。
秦莺也是个我读不懂的女人，当晚的谈话还算顺利，我获悉了很多王建鹏的情况，但却愈发地迷惑了。王建鹏的案件，到目前还是一头雾水，这其实怪我。和王建鹏的短暂交往，还有心中莫名的情愫，让我陷入了某种先入为主的境地，而这正是侦破工作的大忌。
秦莺对王建鹏的描述，尽管缺乏细节，但我认为基本是可信的，这颠覆了他在我心中的形象，那个微笑的、温文尔雅的王建鹏，在我的眼前渐渐模糊。这实在是没什么可奇怪的，每个活生生的人，原本都是复杂的，只是我经常有意无意中期待着某种美好而已。
真正让我惊诧的，是秦莺不仅洞悉王建鹏和张小的恋情，而且即便在她和王建鹏离婚后，也在关注着王建鹏。王建鹏和张小的恋情，应该是他们离婚的最主要的因素。秦莺没有说明，她是否戳破了王建鹏的秘密，她是什么时候得悉这个秘密的呢？那一定是在张小出国前。自从那个夏天，我就再没有在地铁上见过王建鹏，一直到那个寒冷的早晨。那应该是张小出国的时期。奇怪的是，离婚是在第二年春天，距离张小出国大半年后，距离秦莺知晓那个秘密的时间应该更久。按照我所理解的秦莺的性格，她要么当时就离婚，要么很可能就没必要再离婚，至少表面上张小已经远离了他们的生活。在那半年更长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莺的讲述很可能是有选择的，更多的秘密仍隐藏在黑暗中，就像这无尽的夜。
按照张小的说法，王建鹏从来不给她讲述自己与秦莺的生活，因为他认为那样对秦莺不公平。他以为秦莺一切都蒙在鼓里，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反讽？
生活啊！我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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