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老洪的敲门声惊醒的。
老洪兴冲冲地叫我们起床吃早饭，看到老洪的兴奋劲儿，我不由得笑了。顺利抓捕刘建勇，我也很兴奋，只不过接连累了几天，我可以让自己睡得很沉，那是潜意识里的一种调节和自我保护吧。
早饭后，我只留下了刚子，安排其他人返回BJ，随后我们随老洪奔赴看守所。
在审讯室等待刘建勇时，我先听到了熟悉的脚镣声。杀人犯一进到看守所，除了手铐，也都会被铐上脚镣，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对于我们来说，那种脚镣磨地的声音很熟悉，听起来几乎就是家常便饭，可是那个早晨，当那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我和老洪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刘建勇站在门口，环视了一下审讯室，才慢悠悠地拖着脚镣走了进来。他神色有些萎靡，脸颊上密布青色的胡茬儿，沉重的脚镣让他的步伐有些踉跄。他看着我们，一步一步走到木制的围栏前。
“进去坐好。”老洪坐在审讯席上，斜睨着刘建勇，手指轻叩审讯桌。
刘建勇咧了咧嘴，在椅子上坐下，无奈的神情稍纵即逝。
“刘建勇，昨晚过得怎么样啊？”老洪笑眯眯地问他。
刘建勇怔了一下，笑了笑，没说话。
“看样子是不怎么好啊，”老洪盯着刘建勇，“怎么样，想明白了吗？如果想明白了，就老实交待吧，咱们都痛快点儿。”
刘建勇抬起头，想说什么，但忍住了。
“想说什么就说嘛，为什么憋回去？”刘建勇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老洪的眼睛。
刘建勇吞咽了两口唾液，又抿了抿嘴唇，“警官，我要见江宏。”
“刘建勇，”老洪一拍桌子，“你别不识好歹，你以为你是谁？你也不看看你呆的地方，难道你想干啥就干啥？”
刘建勇平静地看着我们，面不改色地说，“昨天在火车上我们说好了。”
老洪冷冷地打量着刘建勇，就仿佛从来不认识他似的，面露不屑，“那是糊弄你，让你安安稳稳别出什么事儿，你还当真了，真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了吧？”
刘建勇轻轻摇摇头，目光中充满了嘲弄的神情。
“告诉你，刘建勇，别想和我们讲条件，那没用，我们有的是办法，”老洪向后靠了靠，“别看你当过特种兵，有些我们的手段你也没见识过。我敬你是条汉子，不想那样做，但是如果你逼我，我担保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刘建勇眯缝着眼睛，歪着头，目光在房间里逡巡。
“找什么呢？摄像头？真不愧是特种兵，懂的倒不少，”老洪哈哈大笑，“你看电视看多了吧？”他用手一指，“你看，那儿，那儿，都是摄像头。”紧接着他收敛笑容，压低声音，“刘建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没错，是有摄像头，可那不是给你准备的。今天我就是把你打死，录像上也不会有，你信不信？”
刘建勇看了老洪一眼，略微皱皱眉。
老洪的鼻孔里冒出一声冷哼，声音不大，却很严厉，“我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宏就是前车之鉴，你最好别和他学，省得自己找不自在。”
刘建勇身体一震，随即闭上眼，再不言语。
在我的坚持下，头一天夜里我们返回成都后，老洪就向上级汇报了刘建勇要见江宏的情况。鉴于案情重大及刘建勇的特殊身份，为了尽快结案，经过缜密研究，上级同意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我们视情况可以满足他的要求。
看老洪声色俱厉，我心里有些好笑，这是我们事先的分工，坏人就由他做了。当然，他带着一些情绪，我也理解。我们也经常到异地押解嫌犯，为了万无一失，我们多少都会忍住自己的性子，一旦嫌犯到了看守所，进入我们的地盘，我们也会找些心理平衡。
我点着一根烟，和老洪对视一眼，走到刘建勇身旁。
“刘建勇。”我的声音不大。
或许是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的缘故，刘建勇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昨天晚上遭罪了吗？”我戏谑般地问。
刘建勇笑了笑，带着一丝挑衅的神情。
“对了，忘了你是特种兵了，”我吐出一口烟雾，烟雾在他的脸颊擦过，“想烟抽了吧？”
他的嘴唇动了动，但还是一言不发。
“你呀，坏就坏在这口烟上了，”我从口袋里取出烟，塞到他的嘴里，给他点燃，惋惜地说，“抽吧，抽一口少一口了。”
刘建勇笨拙地举起被手铐铐住的双手，扶住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顺着鼻孔吐出来，想了想，白了我一眼，似乎带着些许感激。
“实话实说，我们都敬你是条汉子，就像洪队说的。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明白，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会动你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吁了口气，“我刚才说了，你坏就坏在这口烟上，这就是证据，你杀王建鹏那个晚上，抽了不少烟吧？可惜你没有下次了，不然我就会建议你，下次一定要把烟蒂带离现场。”
刘建勇看了我一眼，又从鼻孔里喷出一团烟雾。
“没错，你敢作敢当，撂得痛快，但为什么不把一切都说出来呢？你我都知道，你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这都临死了，咱就不能做个响当当的汉子，像你一贯做的那样？”
刘建勇皱皱眉，又吐出一口烟。
“还有，你要见江宏，这不是不可能。”我故意停顿下来，观察着刘建勇的反应。
这一次，他没再看我，似乎凝神思索着什么，我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回头看了一眼老洪，继续对刘建勇说，“但是昨天在火车上我们就说了，这得看你的表现，就看你怎么配合了。你也得为我们想想，我们大老远的、没黑个没白个的，也挺不容易的，是不是？”
他咧了咧嘴，深深地吸了口烟，然后把烟头吐到地上，烟雾顺着他的嘴和鼻孔喷了出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吗？”他斜睨着我。
我静静地回望着他，未置可否。
“我都被骗一次了，再多一次也不要紧。”他眨眨眼，像是洞悉了一切，满不在乎地说，“好吧，我说。”
“好，你说，我就站在这儿听。”我也扔掉烟头，用脚狠狠地踩灭。
老洪兴冲冲地叫我们起床吃早饭，看到老洪的兴奋劲儿，我不由得笑了。顺利抓捕刘建勇，我也很兴奋，只不过接连累了几天，我可以让自己睡得很沉，那是潜意识里的一种调节和自我保护吧。
早饭后，我只留下了刚子，安排其他人返回BJ，随后我们随老洪奔赴看守所。
在审讯室等待刘建勇时，我先听到了熟悉的脚镣声。杀人犯一进到看守所，除了手铐，也都会被铐上脚镣，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对于我们来说，那种脚镣磨地的声音很熟悉，听起来几乎就是家常便饭，可是那个早晨，当那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我和老洪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刘建勇站在门口，环视了一下审讯室，才慢悠悠地拖着脚镣走了进来。他神色有些萎靡，脸颊上密布青色的胡茬儿，沉重的脚镣让他的步伐有些踉跄。他看着我们，一步一步走到木制的围栏前。
“进去坐好。”老洪坐在审讯席上，斜睨着刘建勇，手指轻叩审讯桌。
刘建勇咧了咧嘴，在椅子上坐下，无奈的神情稍纵即逝。
“刘建勇，昨晚过得怎么样啊？”老洪笑眯眯地问他。
刘建勇怔了一下，笑了笑，没说话。
“看样子是不怎么好啊，”老洪盯着刘建勇，“怎么样，想明白了吗？如果想明白了，就老实交待吧，咱们都痛快点儿。”
刘建勇抬起头，想说什么，但忍住了。
“想说什么就说嘛，为什么憋回去？”刘建勇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老洪的眼睛。
刘建勇吞咽了两口唾液，又抿了抿嘴唇，“警官，我要见江宏。”
“刘建勇，”老洪一拍桌子，“你别不识好歹，你以为你是谁？你也不看看你呆的地方，难道你想干啥就干啥？”
刘建勇平静地看着我们，面不改色地说，“昨天在火车上我们说好了。”
老洪冷冷地打量着刘建勇，就仿佛从来不认识他似的，面露不屑，“那是糊弄你，让你安安稳稳别出什么事儿，你还当真了，真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了吧？”
刘建勇轻轻摇摇头，目光中充满了嘲弄的神情。
“告诉你，刘建勇，别想和我们讲条件，那没用，我们有的是办法，”老洪向后靠了靠，“别看你当过特种兵，有些我们的手段你也没见识过。我敬你是条汉子，不想那样做，但是如果你逼我，我担保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刘建勇眯缝着眼睛，歪着头，目光在房间里逡巡。
“找什么呢？摄像头？真不愧是特种兵，懂的倒不少，”老洪哈哈大笑，“你看电视看多了吧？”他用手一指，“你看，那儿，那儿，都是摄像头。”紧接着他收敛笑容，压低声音，“刘建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没错，是有摄像头，可那不是给你准备的。今天我就是把你打死，录像上也不会有，你信不信？”
刘建勇看了老洪一眼，略微皱皱眉。
老洪的鼻孔里冒出一声冷哼，声音不大，却很严厉，“我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宏就是前车之鉴，你最好别和他学，省得自己找不自在。”
刘建勇身体一震，随即闭上眼，再不言语。
在我的坚持下，头一天夜里我们返回成都后，老洪就向上级汇报了刘建勇要见江宏的情况。鉴于案情重大及刘建勇的特殊身份，为了尽快结案，经过缜密研究，上级同意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我们视情况可以满足他的要求。
看老洪声色俱厉，我心里有些好笑，这是我们事先的分工，坏人就由他做了。当然，他带着一些情绪，我也理解。我们也经常到异地押解嫌犯，为了万无一失，我们多少都会忍住自己的性子，一旦嫌犯到了看守所，进入我们的地盘，我们也会找些心理平衡。
我点着一根烟，和老洪对视一眼，走到刘建勇身旁。
“刘建勇。”我的声音不大。
或许是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的缘故，刘建勇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昨天晚上遭罪了吗？”我戏谑般地问。
刘建勇笑了笑，带着一丝挑衅的神情。
“对了，忘了你是特种兵了，”我吐出一口烟雾，烟雾在他的脸颊擦过，“想烟抽了吧？”
他的嘴唇动了动，但还是一言不发。
“你呀，坏就坏在这口烟上了，”我从口袋里取出烟，塞到他的嘴里，给他点燃，惋惜地说，“抽吧，抽一口少一口了。”
刘建勇笨拙地举起被手铐铐住的双手，扶住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顺着鼻孔吐出来，想了想，白了我一眼，似乎带着些许感激。
“实话实说，我们都敬你是条汉子，就像洪队说的。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明白，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会动你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吁了口气，“我刚才说了，你坏就坏在这口烟上，这就是证据，你杀王建鹏那个晚上，抽了不少烟吧？可惜你没有下次了，不然我就会建议你，下次一定要把烟蒂带离现场。”
刘建勇看了我一眼，又从鼻孔里喷出一团烟雾。
“没错，你敢作敢当，撂得痛快，但为什么不把一切都说出来呢？你我都知道，你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这都临死了，咱就不能做个响当当的汉子，像你一贯做的那样？”
刘建勇皱皱眉，又吐出一口烟。
“还有，你要见江宏，这不是不可能。”我故意停顿下来，观察着刘建勇的反应。
这一次，他没再看我，似乎凝神思索着什么，我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回头看了一眼老洪，继续对刘建勇说，“但是昨天在火车上我们就说了，这得看你的表现，就看你怎么配合了。你也得为我们想想，我们大老远的、没黑个没白个的，也挺不容易的，是不是？”
他咧了咧嘴，深深地吸了口烟，然后把烟头吐到地上，烟雾顺着他的嘴和鼻孔喷了出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吗？”他斜睨着我。
我静静地回望着他，未置可否。
“我都被骗一次了，再多一次也不要紧。”他眨眨眼，像是洞悉了一切，满不在乎地说，“好吧，我说。”
“好，你说，我就站在这儿听。”我也扔掉烟头，用脚狠狠地踩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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