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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 授神祭

    “那个什么‘授神祭’,和蛊神是不是有关联啊?”我问如月,都带个神,那“授神”这个神,莫不是就指的蛊神。

    “关系很大。”

    “我去那你之前没跟我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所有相关的东西都告诉我了呢!”我大惊,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委屈,我能理解如月保守秘密不告诉我其他东西,但是授神祭既然也和蛊神有关系,她却没说,就真的让人很难受了。什么意思!说都说那么多了,我都把她当自己人了闹半天还瞒着我!伤心、悲愤。

    “对不起嘛。”如月撇撇嘴,“我只是觉得这个你不管知不知道都不会对你有危害就没说,而且授神祭本来就不是外地人能参加的,它里面的危险性你们也接触不到。”

    果然,真诚永远是必杀技,如月这一句话直接给我堵得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她这么做当然是顾全大局,而且她都道歉了还要我怎么样。

    “不过现在看来,不说也不行了。”她叹了口气,“好像有什么人故意要让你们卷进来一样。”

    “我也觉得,好多事情都太巧了。”青山道。

    我们静静地围着桌子坐着,听如月娓娓道来他们苗族的蛊神和授神祭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个世界有神自然就会有信徒,而凡是神的信徒都会愿意相信,神在人间需要一个“信使”,虽然我觉得更像是“傀儡”。总之信徒们觉得人间和神界互不相同,他们的信仰如果要向他们表达什么,很难传达到,所以神需要这么个身份来替祂传达信息,但神究竟需不需要,估计也就只有祂本人知道了。在我看来这有点类似于西方的基督教,人们选出牧师神父在教堂布道,祈求通过他们得到神的旨意,同时也将神的思想传递出去。

    而授神祭就是蛊神的信徒为其选择信使的节日,被选中的信使称作言婆,意为传达蛊神言语之人。关于这个称呼,值得一提的是,对于这个寨子而言,蛊术并不是传女不传男的,也会有男性苗民学习蛊术。只不过大家一致认为女性比男性更适合与蛊神接触,所以蛊神的信使只能是女性。这一点就很有意思,这里的“授神”就不是它字面上的意思了,这个“神”所指代的是言婆,在村民眼里,言婆即半神,经他们挑选推举,被推上仅次于蛊神的神坛。

    这个节日被定在每年的处暑时节,在当日太阳刚落山时举行,举行的地点位于苗寨正中间的祭坛处,也就是如月将怪物带去的地方。这个地方我在地图上见过,它的周围仿佛是城墙一类的东西,看上去规模并不小,占据了整个苗寨的四分之一。当初我们在寨子里逛的时候也曾远远看过,只是瞧着它过于肃穆,出于对习俗的尊重,我们就没有靠近,自然不晓得它的全貌。

    这里需要补充一点四九蛊的一些细节。一般来讲,放蛊人将蛊放出之后就会用笛声牵引祭品到祭坛处,然后放养在那里。这种蛊虫的习性是昼伏夜出,因此白日它们会控制祭品停留在祭坛旁边的屋内,可以说是“日眠”。而到了晚上,它们便会苏醒,去“觅食”,因为放蛊人是不会为它们准备食物的,他们认为祭品需要通过充分的活动才能保证能够赢得蛊神的青睐。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怎么听着这么像我高中地理课上学的牲畜养殖方法?

    “说白了不就是多运动以保证肉质鲜美吗?”青山忍不住出言说道,我“嘘”了一声,示意他别打岔,随后让如月继续讲下去。有些东西想想得了,可别说出来。

    大多数时候,它们的目标只是那些在夜晚不幸发出几声叽叽咕咕的家畜,这还是好的,毕竟这些东西我们也会吃。但很难保证有些人类高质量倒霉蛋子某天可能太累了睡觉打个呼噜,要么就是因为些许繁重的任务忙到深夜才回来又不小心发出一些声音,被它们盯上,给它们换换口味。苗民是不会在意这类家畜或者人的性命的,他们只会觉得冥冥之中葬身蛊腹也算是被蛊神选中,死得其所。

    难怪枕河和青山被怪物围攻的时候,收留他们的苗民可能也许有和如月一样的方法,却没出手相助,原来也算是蛊神的半个狂热信徒啊。不过也不能怪他们,从这个身份来看,他们肯告诉枕河和青山寨子里保命的规矩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能说,有点良心,但不多。

    但如果恶意一点,万一他们一早就盯上枕河他们两个,告诉的都不是什么有用信息,再悄悄把系灯笼的绳子松开,引祭品过来呢?嘶……不可以再想下去了,好人多,好人多,要心怀正能量。

    那些更加狂热的放蛊人会为了自己能够成为言婆而进行一系列的准备,其中一项准备就是祭品本身所带的蛊毒——他们需要在授神祭当时饮下混有远超正常含量蛊毒的酒。正常情况下从祭品嘴里逃生所感染的蛊毒含量大概会让人在一到三天丧命,但浓度升高之后,能够撑过一个小时,便相当于通过了第一波考验。“都是要当言婆的人了,肯定要对蛊毒有一定的‘驾驭’能力”,这就是他们的理由。至于失败的,就会被火烧成灰,第二天被和着饲料喂给牲畜,间接当成祭品的食物,怪可悲的。

    由于四九蛊成的时间可能会很久,再加上授神祭的存在,因此虽规定说是每年放蛊献祭两次,但实际上的献祭次数肯定是不止两次的,因为放蛊人需要有正好处于准备时间放养着的祭品。酿这种酒也需要时间,一般情况下越好的酒酿制时间就越长,这虽然是毒酒,但自然也是在好酒的范畴里。至于酿酒具体的方法,如月说她也不知道,这些秘术只有在真正成为放蛊人之后才会被传授。

    苗民并不觉得超额献祭有什么不妥,毕竟献祭这种东西,对蛊神来说肯定是多多益善,只是两次是最低标准罢了。

    再说回授神祭,信徒们一共要经过三重考验,方才已经说了第一重,就是蛊毒。实际上这个蛊毒也是让自己成为祂的一员的媒介,以此来帮助他们通过第二重考验。而第二重也要用到祭品,那就是,他们和祭品会被关在一间屋子里,然后他们随便发出些什么声音,若是没有被祭品攻击,说明通过了第二重考验。

    如果说前两关都是蛊神的选择,那最后一重考验,就是苗民自己的选择了。还好大家都是人类,还是那句话,相煎何太急,这最后一重考验就友好多了。还剩下几个人就准备几个罐子,每个苗民发一根小木条让他们来投票,想让谁当就把木条投到她那个罐子里,最后选出得票最多的那个来作为言婆。听到这儿我不免有点想笑,前面严肃成那样,到了这里居然有点返璞归真的味道在里面。有种乱七八糟的好笑感,可以类比为特别严肃的场合你放了个屁,还带响儿的那种。

    当然,这个充满“人性化”的第三重考验其实是有灵活性的,是基于前两重考验之后还能不能有人存活。若是没有,或者只剩下一个人,那么第三重考验也就没有继续的意义了。

    总之笑到最后那个人就会成为这一年的言婆,她将在寨子里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她的居所门口也会被摆满祭品,当然不是那些怪物,就是一些普通的蔬果或者肉类。不过都说了授神祭一年举行一次,那言婆地位的保质期自然也就是在下一届授神祭之前。时间一到,如果下一年没被选中,那她又会成为普通人。一瞬间,天上地下。

    言婆选出后,所有苗民都会向她下跪,顶礼膜拜,并由前一任言婆为她献上由蛊虫尸体做的冠。当然如果是连任的话,或者是没有前一任,就会由在座资历最老的苗民来执行这一任务。戴冠之后,就是唱歌,分享食物这类的活动,大家点燃篝火,欢闹直到天明,授神祭散场。

    不过如果从前两重考验开始人就已经死绝,那就没办法了。那些唱歌跳舞通通没有,分食也是战战兢兢地,谁的脸上都不能出现笑容。大家只能围在一起,手拉手祷告一般诉说着什么自己无能选不出言婆来啊之类的这种话,来祈求蛊神的原谅。然后惶惶度过没有言婆指引的一年,等到来年授神祭再选。

    也因此会出现长达好几年都没有言婆的情况,但实际上,好像没有言婆的日子,大家的生活也没有什么特殊影响。

    其实要我说的话,既然没有言婆大家也能正常生活,这种死伤惨重的节日其实根本就没有举行的必要。言婆不就是一个精神支柱的作用吗,那神都是神了,祂能有多闲?天天巴巴地盯着人间这事那事,祂自己在神界是无事可做了吗?再者说,选信使来传达神的旨意,未免有点画蛇添足,好比“有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神祂可能根本就不在乎人们具体怎么做,说不定祂也喜欢玩放养,规矩定了,要执行就执行,不执行也不会过多干预,直接等着死后一起算账。嚯,这么说的话这神还有点严格,还记仇。

    如月倒吸了一口气,似乎觉得有点道理。看来如月对蛊神的信仰并未达到那种狂热的程度,这也让我稍稍放下心来。对人有害的神,不信也罢。哪怕它可能确实帮助过一些苗民,但总体讲还是害死了许多人的。能救一个是一个,这种害人的信仰可要不得。

    枕河一直在认真听,听完之后也只是感叹了一句人类的信仰有的时候真的还挺值得让人警惕的。他总是表现出很冷漠的态度,我也没指望他能跟我现在统一战线,能说出这种感叹我就已经很欣慰了,还能求什么。

    我呢除了那些想法之外,也借此拓展了一些民俗知识。果然实践永远是学习的最好方法,书本那些东西再怎么说也还是死的,只是白纸黑字,看久了容易厌倦。而讲故事的人则是活生生的,有些还会带感情,这就让我会很快对此产生兴趣,也就更容易有所收获了。除了这些,课本毕竟是课本,不可能把所有的民俗故事都收录进去,总有些冷门的、偏的被编者略过,而当地居民的讲述是最好的补充,那为什么不听呢?

    只有青山,张着嘴愣在那里,好像完全听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