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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血泊里的的中年人满脸惊恐与绝望,他瞪大双眼,用哀求的目光凝视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少年。

    他看得出来,这少年和其他人都一样,他是个心善的。

    如果他开口,没准儿能让这些矿奴放过他。

    只是他喉咙里被血液堵塞,发不出声音。

    姜北海悲痛地望着中年男人的双眼。

    这人其实很不错,相比其他那些凶狠残暴、动辄鞭笞辱骂矿工们的监工来说,他显得格外温和仁慈。他从来没有用那坚硬的铁鞭抽打过人,更不曾对这些命运多舛的可怜人们恶语相向。

    可是,这座矿场吃掉了那么多人命,主人家固然罪该万死,这些为虎作伥的监工难道就能放过吗?

    不,不行。

    这样他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同伴。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这人一个痛快的死亡,不让他死前受到折磨。

    矿奴们的怨气如此深沉,单纯的杀戮已经无法让他们解去心头之恨。施加酷刑,成了自然而然的行为。

    血气肉白骨的特点成了这些监工的梦魇,哀嚎声在矿洞里经久不绝。

    在一阵疯狂的发泄后,偌大的矿洞随处可见断肢残臂,让张四维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那间小木屋。

    这些人真是,你看,把人打成这样,太残忍了。

    等所有监工死亡后,少年们聚集到张四维身边,脸上带着心情大起大落后的疲惫。

    不少人现在心满意足,哪怕即刻死去也无怨无悔了。

    当然,能活下去还是比死掉要好的。

    这会儿,他们也被告知队伍里真正的领袖是谁了。

    出乎意料的是,大家对那个恶毒狡猾的人出任领袖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对这件事表示欢迎。

    想想也是,狡猾从另一个角度看就是聪明。

    更何况,一个公认狡诈自私的墙头草都公然站出来要造反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证明他们光辉的前景吗?

    当然,矿奴们大多出身低微,没人教过他们利益是比情绪更加重要的东西,所以不是所有人都能跨过这个心理上的槛。

    不过那几个人头被砍了之后没有再说反对的话,想来也是接受目前的局面了吧。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张四维,你说,接下来怎么做?”

    有人从狂欢中醒悟过来,开始询问下一步做法。

    张四维道:“很简单,继续挖矿。”

    啊?

    众少年互相看了看,忽然觉得张四维从左看从右看,都很像那些监工,让人有砍他的冲动。

    张四维伸手虚抓一把空气,解释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姜北海吸收血气成为术士,但矿里的血气还是不够充足,用足够的矿石让他吸收才万无一失。”

    有人皱眉道:“上面现在乱得很,咱们直接趁乱逃跑不是更好吗?”

    张四维斥道:“愚蠢!术士斗法时就跟大风天放火一样容易害死许多人,你自己听听打得多激烈,现在上去就是死路一条!”

    “你这话好没道理,混乱时我们尚且逃不脱,上面那些人分出胜负后又岂会有我们的事?”

    这人挺聪明啊。

    张四维正眼看向他,是个双眼炯炯有神的年轻人。

    可惜不是姜家庄的人。

    答道:“你说得没错,所以,我们不上去。我和卫云天他们说好,让他们从另一条通道把火药带下来,我们用火药和姜北海炸出一条通向外界的路!”

    年轻人皱眉思考,发现这事很有搞头啊。

    托主人家的福,这矿挖得四通八达十分空旷,如果只是挖一条临时用的通道,应该不用担心塌陷。

    年轻人眉头舒展,姜北海却脸色大变。

    “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真要这样做,那上面的同伴怎么办?”

    张四维不耐烦道:“你见识过术士出手的。几十人冲上去,一眨眼就被火海烧成炭。今天的声势可远大于当年,上面的人只怕早就死绝。你现在要想上去救他们,就是在害我们所有人!”

    江茂赶紧道:“北海,听阿无的吧,他说的没错。”

    大家面面相觑,都意识到张四维这王八羔子多半又出卖别人了。

    可这次他们是受益者,大义凛然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到底,他们只是相处了几年的陌生人而已,有些彼此之间连名字都不知道。

    怎么想都觉得为了别人冒生命危险不太划算。

    姜北海也踌躇不定。

    如果只是他一个,他当然会选择救人。

    可现在这些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真的可以丢弃他们吗?

    就像张四维说的,上面的人可能都死绝了,真要为了救人而害死更多的人吗?

    姜北海痛苦地闭上眼。

    张四维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命令道:“现在,去挖矿!”

    众人烦躁地拿起染血的铁镐,向深处走去。

    唉,好奇怪啊。

    造反前他们要挖矿,可造反成功了怎么还要挖矿?

    那他们造反到底是为了什么?

    姜北海也迈开步伐。

    他的那件黑绳灵器名曰【心弦】,十分有灵性,心念一动下可以自主吸收血气灵气等超然之物反哺主人,不用站在原地操控。

    苦闷的心情让他实在无法忍受什么都不做,现在,只有沉重的劳动才能缓解他内心的煎熬。

    然而就连这样一点要求也不被允许。

    张四维抓住他的肩膀,瞪眼道:“干嘛啊你?别乱跑,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姜北海的眼睛亮了几分,道:“要我做什么!拿鞭子抽我?还是要挖我的血肉精华?我都可以的!什么都能忍受!”

    张四维有些害怕,问道:“你不是走火入魔了吧,说,你叫什么名字,籍贯,性别?”

    听说走火入魔的人会失去灵智来着,和姜北海的情况现在挺相似啊。

    姜北海没好气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快说你的事吧。”

    仔细观察他的眼睛神色,确定没有异样后张四维才道:“我不问你的灵器怎么来的,也不想知道你怎么控制它。现在,我这里有一篇黄等法诀,只讲一遍,记不记住要不要用是你自己的事,俺不管,俺只讲一遍。”

    修仙问道,讲究法侣财地。

    地:出身也。便是文道的进士位阶也要分进士及第、进士出身、同进士出身三个位阶。武道术士对此自然更为看重。大宗看不起小宗,小宗看不起散修,三圣宗看不起所有天下宗族。

    财:资源也。术士修行所用无一不是灵宝奇珍,若无足够的财货便不足以养道,这些从这座真圣血石矿就可知一二。术士的大部分争斗,都是源于对修行资源的掠夺。

    侣:道侣也。泛指师长、道友、旅伴等同修大道、互相交流心得的人。大道三千,独学而无友,必孤陋寡闻也。

    但这些统统都没有法重要。

    法:功法也。乃前辈大能据经验撰写,内修心法感悟大道,外练呼吸顺应灵气。练到深处,举手投足皆是大道体现。

    可以说,所修功法的优劣,几乎决定了一个术士的上限。

    世人将天下功法分成天地玄黄四等,但便是那黄等功法也弥足珍贵,多的是不入品的下流货。

    而张四维居然能够掌握一部黄等功法,哪怕只是几句口诀,也明显是大运气之人。

    要是让外界知道,多的是不得志的散修想提刀砍他。

    不过,另姜北海更意外的是,张四维居然愿意拿出来分享。

    哪怕他可能掌握一本完整的黄等功法,但肯说几句法诀,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姜北海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四维本来就为要说出自己费尽心思才得来的珍藏而心疼,见状,脸色更黑,几乎要成锅灰,但还是念道:“旦夕常为,屍卧之形将奄忽而谢,得不伤哉?欲得清阳气,不为三魂所制,则神气清爽,五行不拘,百邪不侵,疾病不萦,长生可学……”

    说完,又对口诀进行讲解。

    只是语速稍快,让人听不大清。

    姜北海按照他所说,将反哺得来的血气在经脉里运行,嘴上道:“俺笑不是因为你拿出法诀,而是觉得你和我们还是一伙人。你在那个所谓的大伯家里待太久了,有时让俺都认不出你还是不是那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现在看来,还是没变嘛!”

    张四维冷笑道:“老子现在怎么也算半吊子的术士,当然跟你们这些低贱的凡人当然不一样!”

    “俺不是说这个。”姜北海摇头道:“俺是有时候觉得,你和老爹他们杀的那些税吏贪官一样,都不把别人当人,都喜欢让别人送死,自己就在旁边沾沾自喜。可轮到自己时,哪怕擦破点皮都要嚎半天。这样是不对的。”

    被哥哥嫌弃只会添麻烦而丢在两人旁边的江植小声道:“北海哥,阿无哥虽然有时候笑得怪吓人,但也没有过分到那种程度吧?”

    哥哥几次三番说阿无哥不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人,让他离远点。

    江植面上点头,心里却是不大赞同。

    阿无哥的确有一些让人不太舒服的地方。他讲话总喜欢阴阳怪气,笑容也常常让人感到害怕,所做的事情也经常引起周围人的争议。

    但是,江植觉得并不能因为这样就去怀疑阿无哥。

    江植是个胆小的人,这一点不用别人说他自己也知道,可他就是改不掉。

    但阿无哥不会像别人一样要求他做个男子汉,更不会因此欺负他,给他的药也和别人一样没有半点差别待遇。

    而且他心情好的时候十分和善,说话也不再怪腔怪调,回答别人的疑问时也十分详尽。

    虽然阿无哥每天大部分时候心情都不好就是了。

    姜北海温和道:“我不是说他坏,只是说他不像乡下人。”

    江植不懂,一个乡下人不像乡下人,那像什么?

    好在跟他说话的是个老实人,喜欢解难释疑。

    “阿无骨子里当然是乡下人,会把大家伙放心上,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害人。可他面儿上不像俺们乡下人,说话总是留三分,容易引人误解。就像刚才那话,他明明是为大家好,明明是把自己的好处拿给大家,但偏偏说的话就是让人不舒服。”

    张四维再也听不下去,冷笑道:“啊哈,没成想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你都知道了,你要不再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姜半仙?”

    姜北海无奈耸肩道:“看吧。”

    江植若有所思地点头。

    还没等张四维发怒,姜北海就抢道:“可是,阿无你应该明白,你这样的言行,会让我们这样的乡下人觉得你是个奸诈小人。而官员地主们又会觉得你还有良知,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到时候你两面不讨好,谁都不信你,你只能成为个不好不坏的小人。”

    张四维不是那种一意孤行的傻瓜,相反,他很听劝,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从他人的言行中吸取自己成长的养分,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

    片刻的沉寂后,他道:“也许你说对了,俺这些年寄人篱下讨生活,说话做事难免不够敞亮,心思也颇为阴郁灰暗,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去改。”

    “不用改。”姜北海笑道:“做你想做的就成。口头上改得再快也没用,总会露出原形的。老话说得好,狼行千里吃肉嘛。但你得早点分清,你要当好人还是坏人,不能两边倒啊。”

    江植弱弱道:“这个分不分清也没关系吧,除了北海哥你,大家都是不好不坏的人啊。”

    尤其是他哥,就算作为亲弟弟,他也不好昧着良心说他是好人,但北海哥还不是和他关系密切么。

    姜北海摇摇头没有说话。

    张四维知道他的意思。

    一般人当然可以两边倒,但他们这样的领头人可不行。

    好人的身边都是好人,坏人的身边都是坏人,小人……小人没有身边人,他们看哪儿好混就腆着脸往哪儿跑。

    但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们都必须认清自己,让手下的人知道他们的阵营,不然光是内斗就够大家喝一壶的。

    而现在,姜北海发出疑问了。

    你,张四维,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是好人的话,我们出去后齐心协力跟你干。

    是坏人的话,大家好聚好散,省的到时候还要做上一场。

    那么,我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