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江樊。跟你商量个事情。”
开往镇子去的班车，载满了疲惫的旅客。
老师傅的声音很轻，枯槁的手交叉在一起，很明显是酝酿了很久：
“从明天开始，你能不能每天……去刚才的那家医院照顾一下你的师兄？”
什么？江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师傅明明没有收过他以外的其他徒弟，哪里来的师兄？
一想起放才的噩梦，他又浑身恶寒了！
与不洁不净之人接触，哪怕只是站在旁边都会觉得恐惧，又何谈照顾？
老师傅坐在一旁看着他，似乎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我老了，不能天天走这么远了。”老师傅低下头，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何况——他并不想见我。”
原来，躺在病床上的人叫李皓，是老师傅很早以前悄悄收下的一个徒弟。这件事除了知情者，他还没告诉过身边任何一个人。
在老师傅的讲述中，一段尘封的往事，就此被揭开了一角。
……
李皓是被他的亲戚送来的。他的命并不好，很小的时候父母便离了异。后来，他一直跟着母亲，住在镇子下辖的一个小村子里，靠着捡拾破烂为生。
祸不单行。5岁那年，他的母亲突然失踪。亲戚联系了警察，找遍了村子里，麦田地，镇子上，市中心……各方力量一连寻了好几周，得到的最终结果却是——
“这个人去世4年了，早就不在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人间蒸发了，何况几天前还在好端端和他们说话！这突然间就去世了，还是已经去世了四年，难道众人都疯了不成？
亲戚不肯相信，只好开始寄托于宗教。他们请了村子里的算卦先生，为这件事情卜了一卦。
“张春雯失踪的罪魁祸首，就是他的孩子李皓！”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似懂非懂听着相师的话。
李皓的八字极凶，命格为地阴之水。此水吸阳气极甚，会危及到他认识的每一个人。
“唯有用天阳之火，方可破解。”
听了这话，在场的亲戚哪一个还肯收留小李皓？他们聚在一起左思右想，只为参透相师所说的天阳之火究竟为何物。
“阳”应该是指阳气，“天”里面有一个人和两条横，再加上是“火”的存在……
“有没有可能，刘瘸子指的是灶台？”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错不了，就是灶台！提起灶台，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镇子上的一个人，没准儿可以克住小李皓的地阴之水……
小李皓就是这样被送到老师傅这里的。说来奇怪，后来他对灶火似乎表现出一种本能的抗拒，导致他很难跟着老师傅去学烹饪。
“听没听说，天阳之火应验了！”
比起村里的那些封建迷信，老师傅他相信科学，根本不听那些人的流言。
他经营着云和斋，艰难凑够了学费，跑了不知道多少次腿，这才拿下了学籍，把小李皓送去了当地的学校。
然而，送去学校没两天，小李皓的亲戚纷纷找上了门。他们要求老师傅为小李皓办理退学，继续一对一教习烹饪。
为此，他们居然还堵到了学校门口——最后闹得学校最后没了办法，只好息事宁人。
“上学不成，我就把老师们请到厨房来！”
即便如此，老师傅依然没有放弃小李皓的学业。他省吃俭用，请了课外补习的老师，来到云和斋为小李皓讲课……
“小李皓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学东西很快，头脑灵光的很。”
随着年龄增长，他学会了很多知识，这一点已经超过了他的同龄人。
老师傅本想让他去参加高考，永远走出这个镇子。
可是，这仅仅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小李皓随着年龄的增长，似乎多了一些怪癖。
他总是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面，盯着几页写满公式的纸发呆；他有时会高喊几声，然后把屋子里的东西砸到地上——这吓坏了斋里面吃饭的客人。
老师傅一开始觉得这只是小李皓的小打小闹。直到那几天，家庭教师纷纷表示不肯继续教下去了，连他自己都被发狂的小李皓弄伤，他才意识到了问题。
去了医院，诊断是：
【精神障碍】
确诊的那一刻，他感觉天黑了下来。
问诊，筹钱，东奔西走……
讲到这里，老师傅摆摆手，似乎不愿再往下说了。他转而把话题放到了现在：
“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又和护工商量了一下——人家明天不愿意再来了。”
江樊呆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其实…我留下你，小鹏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你和他实在太像了。和……和没有生病的时候一样……”
“今天的事情，希望你能保密。”
听到这话，江樊的心冷了半截。
这真的是江家餐厅的老师傅吗？
他本来以为老师傅把他留下的原因是失忆造成的既视感。
可是现在看来，在老师傅的眼里，他又究竟是谁呢！
是用来弥补缺憾的工具，还是……失败以后的第二个第三个试验品？
“下车吧。”老师傅站起身，打断了他的思绪，“委屈你一下，事情先这么定了——另外，不要告诉小鹏。”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晚上的镇子又冷又静，听不到城市的喧哗。
到云和斋的时候，小鹏已经吵着要睡觉了。他们草草吃过，各自休息去了。
到了深夜，江樊思忖良久。
老师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李皓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很困惑。
不管怎样，他明天都要去医院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正要睡下，却听到门外传来了动静。
“喂，还醒着吗？”
小鹏到底是在野外待过的人。江樊刚刚撬开一个门缝，他就顺着秋风溜了进来。
看着小鹏顽皮的笑脸，江樊预感不是很好——他觉得小鹏又要作什么幺蛾子了。
“诶，告诉我，今天你和我爹到底去了哪里？”
听到这话，江樊睡意全无——他的大脑就像是新刷过的墙——彻底空白了！
开往镇子去的班车，载满了疲惫的旅客。
老师傅的声音很轻，枯槁的手交叉在一起，很明显是酝酿了很久：
“从明天开始，你能不能每天……去刚才的那家医院照顾一下你的师兄？”
什么？江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师傅明明没有收过他以外的其他徒弟，哪里来的师兄？
一想起放才的噩梦，他又浑身恶寒了！
与不洁不净之人接触，哪怕只是站在旁边都会觉得恐惧，又何谈照顾？
老师傅坐在一旁看着他，似乎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我老了，不能天天走这么远了。”老师傅低下头，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何况——他并不想见我。”
原来，躺在病床上的人叫李皓，是老师傅很早以前悄悄收下的一个徒弟。这件事除了知情者，他还没告诉过身边任何一个人。
在老师傅的讲述中，一段尘封的往事，就此被揭开了一角。
……
李皓是被他的亲戚送来的。他的命并不好，很小的时候父母便离了异。后来，他一直跟着母亲，住在镇子下辖的一个小村子里，靠着捡拾破烂为生。
祸不单行。5岁那年，他的母亲突然失踪。亲戚联系了警察，找遍了村子里，麦田地，镇子上，市中心……各方力量一连寻了好几周，得到的最终结果却是——
“这个人去世4年了，早就不在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人间蒸发了，何况几天前还在好端端和他们说话！这突然间就去世了，还是已经去世了四年，难道众人都疯了不成？
亲戚不肯相信，只好开始寄托于宗教。他们请了村子里的算卦先生，为这件事情卜了一卦。
“张春雯失踪的罪魁祸首，就是他的孩子李皓！”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似懂非懂听着相师的话。
李皓的八字极凶，命格为地阴之水。此水吸阳气极甚，会危及到他认识的每一个人。
“唯有用天阳之火，方可破解。”
听了这话，在场的亲戚哪一个还肯收留小李皓？他们聚在一起左思右想，只为参透相师所说的天阳之火究竟为何物。
“阳”应该是指阳气，“天”里面有一个人和两条横，再加上是“火”的存在……
“有没有可能，刘瘸子指的是灶台？”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错不了，就是灶台！提起灶台，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镇子上的一个人，没准儿可以克住小李皓的地阴之水……
小李皓就是这样被送到老师傅这里的。说来奇怪，后来他对灶火似乎表现出一种本能的抗拒，导致他很难跟着老师傅去学烹饪。
“听没听说，天阳之火应验了！”
比起村里的那些封建迷信，老师傅他相信科学，根本不听那些人的流言。
他经营着云和斋，艰难凑够了学费，跑了不知道多少次腿，这才拿下了学籍，把小李皓送去了当地的学校。
然而，送去学校没两天，小李皓的亲戚纷纷找上了门。他们要求老师傅为小李皓办理退学，继续一对一教习烹饪。
为此，他们居然还堵到了学校门口——最后闹得学校最后没了办法，只好息事宁人。
“上学不成，我就把老师们请到厨房来！”
即便如此，老师傅依然没有放弃小李皓的学业。他省吃俭用，请了课外补习的老师，来到云和斋为小李皓讲课……
“小李皓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学东西很快，头脑灵光的很。”
随着年龄增长，他学会了很多知识，这一点已经超过了他的同龄人。
老师傅本想让他去参加高考，永远走出这个镇子。
可是，这仅仅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小李皓随着年龄的增长，似乎多了一些怪癖。
他总是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面，盯着几页写满公式的纸发呆；他有时会高喊几声，然后把屋子里的东西砸到地上——这吓坏了斋里面吃饭的客人。
老师傅一开始觉得这只是小李皓的小打小闹。直到那几天，家庭教师纷纷表示不肯继续教下去了，连他自己都被发狂的小李皓弄伤，他才意识到了问题。
去了医院，诊断是：
【精神障碍】
确诊的那一刻，他感觉天黑了下来。
问诊，筹钱，东奔西走……
讲到这里，老师傅摆摆手，似乎不愿再往下说了。他转而把话题放到了现在：
“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又和护工商量了一下——人家明天不愿意再来了。”
江樊呆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其实…我留下你，小鹏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你和他实在太像了。和……和没有生病的时候一样……”
“今天的事情，希望你能保密。”
听到这话，江樊的心冷了半截。
这真的是江家餐厅的老师傅吗？
他本来以为老师傅把他留下的原因是失忆造成的既视感。
可是现在看来，在老师傅的眼里，他又究竟是谁呢！
是用来弥补缺憾的工具，还是……失败以后的第二个第三个试验品？
“下车吧。”老师傅站起身，打断了他的思绪，“委屈你一下，事情先这么定了——另外，不要告诉小鹏。”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晚上的镇子又冷又静，听不到城市的喧哗。
到云和斋的时候，小鹏已经吵着要睡觉了。他们草草吃过，各自休息去了。
到了深夜，江樊思忖良久。
老师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李皓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很困惑。
不管怎样，他明天都要去医院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正要睡下，却听到门外传来了动静。
“喂，还醒着吗？”
小鹏到底是在野外待过的人。江樊刚刚撬开一个门缝，他就顺着秋风溜了进来。
看着小鹏顽皮的笑脸，江樊预感不是很好——他觉得小鹏又要作什么幺蛾子了。
“诶，告诉我，今天你和我爹到底去了哪里？”
听到这话，江樊睡意全无——他的大脑就像是新刷过的墙——彻底空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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