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江樊呆坐在床头，脸上写满了沮丧。
“哪里都没去。”江樊压低了声音——
老师傅刚刚讲的事情，像是一团黑漆漆的乌云，压在脑海中难以消散。
他知道小鹏跟老师傅相处的时间很长，因此不想惹上麻烦。
“啊呀，在说谎哦。”小鹏踮起脚，俏皮地捏了捏江樊的鼻子，“你的身上有来苏水的味道。是去医院了吧？”
江樊低头不语。
不要告诉小鹏——老师傅的话仍在耳畔。
他向来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老师傅说过的他都信奉为人生箴言——
可是，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听过了师兄的故事，再加上做了噩梦受到了惊吓，他的心居然有些动摇了！
江家餐厅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起初，他迷茫无措，以还钱为由寻找和老师傅重逢的可能——而在这后面发生的一切，让他开始思考起事情的真相。
他阴差阳错回到了老师傅的身边，发现老师傅只把他当做新徒弟看待，呼之即来唤之即去。在这个小餐厅里，其实根本没有属于他的位置……
他终于知道重逢的那天自己为什么犹豫不决了。
一切已经迟了——老师傅早就把所有的注意力和爱都给了小鹏，而突然出现的江樊自己，不过为了能让小鹏开心的附庸，他又怎么可能比得过呢？
现在，他的梦碎了，老师傅不是他的那个老师傅了。既然小鹏已经识破了他的谎言，倒不如顺水推舟，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
“明天我要去医院照顾师兄，你想跟着一起去吗？”
“好哦！”
小鹏居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让江樊颇感意外。
他们其实没认识几天。这种信任感，江樊有一些难以承受。
“你就不怕我骗你？”
“就凭你？”
他的耳朵被拧了一下，
“敢骗我，就让我爹把你扫地出门！”
扫地出门？
重要，又不重要。
“喂，愣着干什么？”小鹏的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眼睛眨了眨。
“诶，跟你说个秘密。我爹每隔一周就会去一次医院。但是，他从来没允许我跟着去过。”
“我曾经偷偷跟上了班车，被他发现以后就遣送了回来——从来没见过老爹那样生气过。”
说到这里，小鹏停了下来。他歪着头，似乎是在期待江樊的反应。
过了好久，江樊还是闷声不响。
小鹏有些急了，噘着嘴一屁股坐在床上，
“装哑巴是吧，我可赖这里不走了！”
“不走了？”江樊冷笑一声，“行。反正今天被子就一套，多了没有。要么睡一起，要么睡外面冻着！”
小鹏哪里听过江樊说出这话？他指着江樊，气鼓鼓的像个河豚：“我睡被子里面，你到外面冻着去吧！”
“那可太好了。”江樊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往里面一倒，合上眼睛，“反正明天我就冻感冒了，正好去不了呢。直接让你替我去好了。”
“你！”
他被锤了一拳，肩膀有点痛。
“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挺老实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了？”
折腾到现在，江樊的确是累了，他闭着眼睛，逐渐心不在焉。小鹏没了动静，应该是回屋去了，他也就准备睡了。
他的思维却不准备就此休息——昨天晚上的事情困扰着他。只要入睡，昨天那场连环梦就会变得真实立体，让他心神不宁。
梦里的那个小鹏……？
“8785次循环……”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数字，他竟然记得很清楚。
那场梦里，他好像听到了旁白，还看到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经历……
难道说……梦里的一切，都是有人刻意而为的？
想到这里，江樊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蜷缩的身体映入他的眼帘——
与今天早上的又臭又脏相比，面前的小鹏白净了不少，脸蛋像个热腾腾的包子。
不是已经离开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小鹏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溜到自己床上的。换而言之，也许他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的打算。
江樊叹了口气，无奈地将被子拖到了小鹏的身上，自己则悄悄起身拿了一身厚衣服，一点点穿好。
面前的小家伙，怎么可能会做出梦里的那些荒唐事呢？
想到这里，他觉得可笑，更觉得愧疚。
是啊，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天真烂漫。不过是有人用身体筑起了抵挡风雨的屏障，暂时守住了少年的美好。
现在，江樊觉得自己坏透了，从头到脚都浸满了无法摆脱的罪恶——是他把一切如实相告，是他泄露了秘密，是他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将生活的寒潮放进了童年的温室……
老师傅把他留了下来，他却执意要给老师傅添麻烦。想到这里，江樊对自己的泄密感到了深深地懊悔。
“童年是最会造就一个人的。”老师傅曾向江家餐厅的老板这样说，“现在，他什么都记不得了，就好像回到了童年……请您不要苛责他，就再多给他一些宽容吧……”
多给一些……宽容？
江樊转过身。
此时此刻，面前熟睡的小鹏让他感觉到有点恍惚。
这一幕……总感觉很久以前发生过一样。
江樊仔细去想，他的记忆却在刻意回避一些事情，戏弄他，跟他玩捉迷藏。这种迷迷糊糊的感觉，让他难以寻到问题的根源，得知这背后的真相。
于是，他索性把这种既视感当做幻想，当做自己对于小鹏所抱有的幻想。
小鹏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他更加好奇了。
幻想产生冲动，梦却在制造恐惧。而现在，幻想却占据了主导，扫空了梦的阴霾——正如他们的初见，正如那天在破败的院落里，席地而睡的夜晚。
夜已深，人渐眠。
“哪里都没去。”江樊压低了声音——
老师傅刚刚讲的事情，像是一团黑漆漆的乌云，压在脑海中难以消散。
他知道小鹏跟老师傅相处的时间很长，因此不想惹上麻烦。
“啊呀，在说谎哦。”小鹏踮起脚，俏皮地捏了捏江樊的鼻子，“你的身上有来苏水的味道。是去医院了吧？”
江樊低头不语。
不要告诉小鹏——老师傅的话仍在耳畔。
他向来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老师傅说过的他都信奉为人生箴言——
可是，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听过了师兄的故事，再加上做了噩梦受到了惊吓，他的心居然有些动摇了！
江家餐厅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起初，他迷茫无措，以还钱为由寻找和老师傅重逢的可能——而在这后面发生的一切，让他开始思考起事情的真相。
他阴差阳错回到了老师傅的身边，发现老师傅只把他当做新徒弟看待，呼之即来唤之即去。在这个小餐厅里，其实根本没有属于他的位置……
他终于知道重逢的那天自己为什么犹豫不决了。
一切已经迟了——老师傅早就把所有的注意力和爱都给了小鹏，而突然出现的江樊自己，不过为了能让小鹏开心的附庸，他又怎么可能比得过呢？
现在，他的梦碎了，老师傅不是他的那个老师傅了。既然小鹏已经识破了他的谎言，倒不如顺水推舟，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
“明天我要去医院照顾师兄，你想跟着一起去吗？”
“好哦！”
小鹏居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让江樊颇感意外。
他们其实没认识几天。这种信任感，江樊有一些难以承受。
“你就不怕我骗你？”
“就凭你？”
他的耳朵被拧了一下，
“敢骗我，就让我爹把你扫地出门！”
扫地出门？
重要，又不重要。
“喂，愣着干什么？”小鹏的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眼睛眨了眨。
“诶，跟你说个秘密。我爹每隔一周就会去一次医院。但是，他从来没允许我跟着去过。”
“我曾经偷偷跟上了班车，被他发现以后就遣送了回来——从来没见过老爹那样生气过。”
说到这里，小鹏停了下来。他歪着头，似乎是在期待江樊的反应。
过了好久，江樊还是闷声不响。
小鹏有些急了，噘着嘴一屁股坐在床上，
“装哑巴是吧，我可赖这里不走了！”
“不走了？”江樊冷笑一声，“行。反正今天被子就一套，多了没有。要么睡一起，要么睡外面冻着！”
小鹏哪里听过江樊说出这话？他指着江樊，气鼓鼓的像个河豚：“我睡被子里面，你到外面冻着去吧！”
“那可太好了。”江樊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往里面一倒，合上眼睛，“反正明天我就冻感冒了，正好去不了呢。直接让你替我去好了。”
“你！”
他被锤了一拳，肩膀有点痛。
“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挺老实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了？”
折腾到现在，江樊的确是累了，他闭着眼睛，逐渐心不在焉。小鹏没了动静，应该是回屋去了，他也就准备睡了。
他的思维却不准备就此休息——昨天晚上的事情困扰着他。只要入睡，昨天那场连环梦就会变得真实立体，让他心神不宁。
梦里的那个小鹏……？
“8785次循环……”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数字，他竟然记得很清楚。
那场梦里，他好像听到了旁白，还看到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经历……
难道说……梦里的一切，都是有人刻意而为的？
想到这里，江樊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蜷缩的身体映入他的眼帘——
与今天早上的又臭又脏相比，面前的小鹏白净了不少，脸蛋像个热腾腾的包子。
不是已经离开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小鹏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溜到自己床上的。换而言之，也许他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的打算。
江樊叹了口气，无奈地将被子拖到了小鹏的身上，自己则悄悄起身拿了一身厚衣服，一点点穿好。
面前的小家伙，怎么可能会做出梦里的那些荒唐事呢？
想到这里，他觉得可笑，更觉得愧疚。
是啊，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天真烂漫。不过是有人用身体筑起了抵挡风雨的屏障，暂时守住了少年的美好。
现在，江樊觉得自己坏透了，从头到脚都浸满了无法摆脱的罪恶——是他把一切如实相告，是他泄露了秘密，是他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将生活的寒潮放进了童年的温室……
老师傅把他留了下来，他却执意要给老师傅添麻烦。想到这里，江樊对自己的泄密感到了深深地懊悔。
“童年是最会造就一个人的。”老师傅曾向江家餐厅的老板这样说，“现在，他什么都记不得了，就好像回到了童年……请您不要苛责他，就再多给他一些宽容吧……”
多给一些……宽容？
江樊转过身。
此时此刻，面前熟睡的小鹏让他感觉到有点恍惚。
这一幕……总感觉很久以前发生过一样。
江樊仔细去想，他的记忆却在刻意回避一些事情，戏弄他，跟他玩捉迷藏。这种迷迷糊糊的感觉，让他难以寻到问题的根源，得知这背后的真相。
于是，他索性把这种既视感当做幻想，当做自己对于小鹏所抱有的幻想。
小鹏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他更加好奇了。
幻想产生冲动，梦却在制造恐惧。而现在，幻想却占据了主导，扫空了梦的阴霾——正如他们的初见，正如那天在破败的院落里，席地而睡的夜晚。
夜已深，人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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