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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人待月圆

    许连城瞧着桌上的锁匣和信封,迟迟不曾打开。

    距离娘亲离世约有半月,直至昨日许连城自烧完纸钱回来后,才接到娘亲胞弟的悼信。随信封一同送来的便是这锁匣。

    许连城本是打算连着信封和那木盒子一同在今日娘亲的二七一同烧去,但昨日那驿站信差再三交代让许连城亲启,心中又有了几分犹豫。

    时辰差不多快到了上路的时候,许连城仍是没有读信的打算,再三思索心中也是几般杂乱,于是就先将东西收拾起来,赶忙上路。

    差不多许连城坐上马车离去,一个丫鬟偷偷摸摸的溜进了许连城的屋子。

    几场秋雨冲刷,青石砖上的绿苔也仿佛新生,街道两旁收起的外摊也都又抬了出来,如果不是略显不平的砖路仍有水洼,想来街上早已人满为患,许连城可能还得出门更早些。

    隔窗瞧着外面,街上大都是忙着装饰店面,看着灯笼一类的装饰,许连城才想起来再过上几日就是中秋。

    赶车打个来回约莫得两个时辰,许连城催下赶车的马夫,就靠在把手上在马车的颠簸中小睡过去。

    许连城前几日给一同开着铺子的兄弟捎话,给了地址让人帮忙修墓。虽然自己这兄弟惫懒,但是行动力还是有的,起码现在要比下葬时齐整得多。

    钱锞灰散送一程,岩碑字镶思漫天。

    功德愿抵华来世,加冠身已非少年。

    要说加冠,许连城也是快到了年纪,但实在是没什么心情。

    渐远的身影回头望向披霞若金的碑文,心下思来哪儿有什么善始善终,只能苦笑而去。

    西方的绯红渐渐隐没,而在街市逐渐亮起的灯火下,又若白昼一般。

    许连城提着两包不知黄油纸包着的什么东西,同正在看店的伙计商量,“这月饼怎么卖的,过秤还是论数。”

    在明黄色的灯光下,木盘子里的这些个月饼都闪着亮泽,卖相着实不错,以往过节时都是娘亲带着自己来这斋香阁置办货物,娘亲曾说这斋香阁是开了两百多年的老字号,若是有些什么寻不到的来这里问问,一般都能置办清楚。

    “这摊子上的都是过秤的,”正忙着给其他人秤的伙计抽空说道,“要是对用料有要求的,你得进去跟掌柜的说。”

    “这饼皮儿有蛋酥皮儿不?”许连城只能在摊上瞧见不同馅料的月饼,但难以分出是浆皮还是酥皮,本来每年中秋买月饼都是娘亲亲力亲为,他也只是偶尔跟着提一下东西。

    “有得有得,可能得等上一段时间,公子若忙的话可以等明天,心急可以先上楼转转。”

    许连城瞧着忙的火急火燎的伙计,也没再叨扰,进门就直接喊金掌柜。

    不多时,瘦削如柴却一身油亮的老人笑着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刚刚后厨开炉,耽误了些时间,倒不知道公子要些什么,我老金心里也能有个数。”

    “刚刚外面问你徒弟说蛋酥皮儿的要现做,就打算过来问问,”许连城见金掌柜一直上下打量自己,又追问道,“金掌柜这是做什么,我只是买个月饼,这般上下打量莫不是要吃了我?”

    “你是不是以前一直跟着淑芸小姐的那孩子,我这瞧着眼熟,就多打量了几眼。”金掌柜一边在衣服上擦擦手心手背一边眯着眼瞧着许连城。

    淑芸是自己娘亲尚未嫁入定国公府时用的名字,曾经听过祖父说起这是娘亲读书时用的书名,总是要比写在家谱上的林氏好得多。

    “是了,金掌柜不愧是做点心的,眼神确实毒辣。”许连城没想到一年不过在金掌柜这里买几次点心,却能被记住。

    “都是老主顾了,若是再不记得,那可真就是我不通人情了,只是没想今年淑芸小姐没来,倒是公子来了,”金掌柜眯眼又带有几分笑意,“还请公子楼上转转,俺老金还得去后边忙,就先失陪了。”

    也不想去解释什么,许连城只是迈着步子上了二楼,虽说已然来过这斋香阁数次,但这二楼的风景在平京城仍是可堪一绝。

    找个靠角落的位置打开两个油纸包,顺便从袖子里摸出两瓣大蒜,左顾右看没看见打水的地方,许连城又忙下去取上两碗水。

    转眼上楼直看向自己的座位,却瞅见一个吊儿郎当的玩意儿躺在横椅上。

    许连城也没理会,只是径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打算拿油纸中的两张卷饼当晚餐糊弄过去。

    敲桌子那霹雳乓啷的声响没能让正在淦饭的许连城抬头,这让那衣着花眼,束冠朝天的少年牙根儿都差点儿磨碎。

    “伯母走了后,你这活的可真是比以前都还像个死人。”

    许连城也不回话,只是把两个油纸包推到中间。

    少年也是黑线上脸,“大哥啊,我是谁诶,我堂堂魏亲王的长子,我跟你搭话你理都不理,这两口饼比我都重要吗?”

    许连城抬眼看了看少年,点点头表示颇为认同。

    “你这人,”少年撇撇嘴,“有啥事儿都得放在心里,这诺大一个平京城除了我这个兄弟,你还能跟谁合得来,这事儿一直在心里压着有用吗?”

    “你先敢进我家门找我再说,”许连城从袖子里摸出张丝巾擦擦嘴,开口怼人。

    “我穆庆晨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我向来说一不二,看我明天走不走你家正门就是了。”穆庆晨站起身一甩袖子,倒确实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爱来不来。”

    “……”穆庆晨瞅着许连城不太理解这人说话咋一直这么添堵,“要不是你那舅舅刚从西边战线上下来,我今天也不来找你了。”

    “我还以为你是来带我逛夜场打猎,”许连城摇摇头,“感情还是淡了啊。”

    “说事儿呢,别打岔,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你这舅舅,但是伯母去世不久,你这舅舅却拖上半个月回来,你都不知道为什么嘛?”穆庆晨两只胳膊撑在桌子上,头向许连城这边靠着小声说道。

    穆庆晨看许连城又不搭理自己,明显是要等着自己开口,“每次卖关子你都这样,就不能偶尔配合我一下吗?”

    刚刚许连城也就只是堪堪消灭完一包油饼,跟穆庆晨打会儿岔,稍微歇息一会儿才感觉又腾出来点儿肚子,“你也来点儿,有点吃不消,再说扯半天那玩意儿有用吗,我又不想掺和那些事儿,聊聊当个乐子就可以了。”

    穆庆晨也没嫌弃沾手,直接扯了半张饼卷起来,“你没要葱啊,天杀的!”

    “只有蒜,爱吃不吃。”

    “我也没想着卖啥关子,我爹昨天同我说西北那边有点不安生,前些日子就各种骚扰,而且咱西边去年也都闹旱灾,估计再往西也都好不到哪儿去。”

    许连城看这穆庆晨狼吞虎咽也没吞字,说的倒很清楚,“粮价还没到涨的时候?”

    “没,我问过咱俩盘下的那家粮店了,这几天都没接到户部要压粮价的消息。”

    “真照你那么说,上边应该要收粮,要不齐国公也不至于赶着这几天回来。”许连城看过前几天的邸报,“今年粮税的征收完成稍晚了些,显然天旱的话这粮税征收是达不到要求的,户部应该是不知道又从哪里开了口子补上了这个窟窿。”

    “这个我还真知道,”穆庆晨眼露精光,“快求我,快求我。”

    “如果西边真的大旱的话,今年长至前怕是西边要打起来了。”

    “不过三个月,就算是调整军备军需,大战都得要一个月,剩下两个月,这仗也烧不起来吧。”穆庆晨叹口气,许连城从来不接话茬太让人憋火了。

    “齐国公可是回来了。”不管是于公于私,皇帝没有下召,那齐国公回来都可以说是擅离职守。

    “不是为了收粮吗?”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许连城吃不太下手里的饼,也就扔在了桌上,起身走到了大开的雕窗眺望窗外的景色。

    穆庆晨也不晓得许连城在担心什么,但还是并肩同许连城一起。

    只见,霞隐星缀鎏阳水,叶浮璃灯影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