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谋定而动
平京城这些年出现的人力车已经成了有些权财人士的首选，毕竟马车坐轿得满足些苛刻条件，只是可惜因此这街道显得拥挤。
一路颠簸中终究是回了定国公府上，扔下一袋铜钱，许连城就径自进了正门。路上倒是碰见些丫鬟，不过问好，若是往日，许连城兴许还要点个头，奈何心情实在不好，只是吩咐准备一件偏素的长衫送去房间。
许连城先是去的大房，毕竟是夜不归宿，若是不去禀告，总会落下话柄。
劳烦佣人通告，许连城才被人牵引着进了屋子。
说到底，也就不过是个小院加个朝阳的屋子，弄得繁琐也不知是图个什么，或许只是对自家繁琐罢了。
没等人来喊进屋子，就出来了声音，“门外站着做什么，倒不如直接进来坐坐，都是自家人，何必见生。”
许连城连称慌忙，直言昨个儿出门未归，请罚请罪倒是字字不提，倒是夫人身边的丫鬟有些急了，却也只是哼了一声，没敢开口。
“无妨，过些日子本是应该为你加冠，怎么料想出了这档子事情，你那房门又成天闭着，一连十几天不给大娘请安，个中难受自不必说，我送去了我这个妹妹，我也心疼……”
坐了约有半个时辰，许连城才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
虽然大房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大娘起码面上真的给足人面子。
回到屋子，昨晚走得匆忙，点在桌子上的油灯显然都烧了个干净，只能吩咐下人去把其中填满。倒是屋子昏暗，只能开窗开门才显得亮堂一些，在灵桌上点上香磕过头后，许连城就忙着收拾起来屋子。
二房这里没几个下人，一般有些事情都是自己能动手就直接做了，这样消磨时间也很容易。
好不容易坐下来吃顿午饭，院里边就吵吵了起来，没有必要抬头，就知道是那个性格乖张的弟弟来了。
不予理会，许连城依旧一小口一小口慢条斯理的嚼着米饭。
不过十五岁模样的少年，坐没坐相的，一只手直接抓走了饭菜里仅有的一只鸡腿。许连城一筷子敲在少年手上，也没能拦住少年拿走鸡腿。
“几岁了还做这般稚童之举，倒好叫咱爹知道你这顽皮性子，”少年只啃了一口鸡腿，脸颊两侧就全是油腻，吃相实在是不太雅观。
“你倒也真敢说咱爹俩字，且不说你我见过几面，连我这个做嫡的都不敢正眼瞧，你这个庶子也敢直言，我不得不承认你胆子比我大上许多。”少年笑的有些嚣张。
“许连横，五十步笑百步你我做这么多年也腻了，好歹是住个邻屋，不如你我商量些事情，于你于我都是解脱。”
说来是有些奇怪的，听过自己娘亲提起过大房生孩子也就带孩子带了个满年，就直接扔给了下人住在了自家旁边，甚至病不病，饿不饿都不曾过问，嫡子的生活连他这个庶子都不如，好歹自己还有个娘亲牵挂着，那嫡子直接就是爹不管娘不爱的。
后来就成了闲着没事就找自己茬子，然后跑到大房找亲娘说理，不过大娘基本没出过面，都是身旁的侍女帮忙处理。
不管怎么说，许连横在许连城眼里就是个可怜孩子，就是这性格实在是有些招人恨了点儿。
“不如打一架找个人评评理，我倒是挺想打你这个当哥哥的，只是我也晓得你向来看不惯我，总跑娘亲那里实在心烦。”那看来不怎么小的鸡腿在许连横的手里竟然显得不怎么能吃，眨眼就剩了两根骨头。
“这鸡腿是我专门喊后厨做的，你倒是吃的爽了，让我在这里干嚼青菜。”许连城眉头紧蹙。
“你这个哥是没多大心胸的，怎么说也是求人办事，在你眼里我这个便宜弟弟只要个鸡腿的开口费都不成么？”许连横嗦着鸡骨头，好像上面仍然有些细肉一般。
不过许连横确实是自己吩咐人叫过来的，有些关系总是需要打点，自己只能走兵部那边的人脉，但是许连横是大房那边的，大房又是吏部尚书的嫡女，打点关系也更好入手。
“我出国子监的时候好歹是个案首，换到外面怎么说也要比外面的举人有些含金量，我托人也只能找到魏亲王，你那里我知道有些人脉，帮我跟人提提南下做个县官如何？”许连城是吩咐人的语气，在少年耳朵里怎么听都有些扎耳朵。
“累死累活找个人，就为了不见你这张脸，我真没觉得能让我心情好多少。”许连衡摇摇头。
“啧，我最近听说这几天买菜的伙夫总是会送回来些本子，就是可惜不知道是哪个订的。”
“好说好说，能不能办成也不在我，总得要看空缺。”许连横赶紧应了下来。
转而许连衡眼神有些奇怪的看着许连城，“我倒还是忘了你还得守孝，不过那次我先磕头也是因为你身子骨实在不好，没说这事过错在我，你也别埋在心里过意不去。”
“你要是真心希望我娘亲走的安心，我不在意，”许连城也没说在不在意，只是找了个双方都能下得去脸的台阶。再怎么说，不能亲手捧着灵牌送丧，这心坎儿也难过去，“中秋那天晚上不如同游鎏阳湖，昨晚问过了，东区的主事请了戏团，有兴趣的话带着大娘同去也无妨。”
“真没意思，本来看你昨晚出了门找个茬子，你倒是聪明，先回来找娘亲赔罪，”也没理会许连城的邀请，少年语气带着几分不爽，吐出来嘴里的鸡骨头后就出了门。
少年来如风去如风，不过乘着这段时间，许连城也嚼完了盘子里的青菜，总算是糊弄过去了没有肉吃的午饭。
许连城也是做过科举殿试的梦的，毕竟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得意谁不想有，只是对比那些个国子监苦读十年二十年的人，再怎么天纵奇才，也得对自己有个数。
自己虽说是案首，但向来不是那种天纵奇才的人物，研学这种水磨工夫的事情，大概是做不过来的。
不过生来就是官家人，学术上的成就又在国子监有迹可循，在官途上还是易于开路的，只是想往上爬，就得多费些脑筋了。
从事官途，许连城几年前就有了这个想法，只不过当时是因为有个大款兄弟太豪横，从没对钱有过发愁的时候，也就这两年才晓得钱多的好处。
但是总不能只经商，有一个足矣，许连城瞧着穆庆晨都不太像是个会混官场的，自己虽然也大差不差，但只要外面镀个金回京弄个闲散官职就行。
但是现在许连城有了些考虑和打算，弄清楚一些缘由。亦或者，把握住某些节点……
就好比前十几年京城大乱，以往被税收压着市场都没法儿做起来的坊市，现在吸收起来金子跟水一样越聚越多，颇有一种开辟新世界的趋势。许连城相信自己只要攥紧某些转折点，如果可以落实，那么毫无疑问，可以得到更多。
京城的人力车，江南的纺织机，各种新东西也逐渐面世，在许连城的眼里，那里都像是白花花的银子。
曾经国子监上学时去工部游历，也曾见识发明工具与其造价的高昂。虽然这些工具对于现在各行各业的发展都有举足轻重的推动性，但自从女帝上位后，每年在军费上面的开支太大，以至于工部都几乎停转。现在工部每年的工作甚至都只有修缮各地古迹房屋。
虽然秦牧帝的举国匠之华恋天工地巧是败国之举，但在许连城于国子监所坚持的派系里，都是极为坚信此举有行利民之事，而非单纯的耗费国家底蕴。
也许是为了一些事，也许只是单纯的享受财富的积累，终于在这个时候，许连城决定迈出去第一步。
而许连衡出了门去就是直奔每天送菜的后门。许连衡怎么都不明白这便宜哥哥怎么知道自己偷买小人书的，但是在拿到今天的小人书后还是送了一口气。
至于许连城拜托许连衡的事情，不管怎么想都觉得难办，母亲丧葬怎么都得守孝三年。但是这哥哥也有些无情了些，二十年陪在母亲身边，最后与世长辞竟然去关心自己的仕途。
也不能说这便宜哥哥做的不对，但不管怎么想，心中都有些愤懑，但又无处发泄，想找个人说话竟然也就只有那个便宜哥哥。
不过看在二娘曾经无微不至的看顾和照料的份儿上，许连衡还是打算跟自己的姥姥家提一嘴，虽然现在那便宜哥哥不太可能提灯上位，但先留个名还是有些好处的。
一路颠簸中终究是回了定国公府上，扔下一袋铜钱，许连城就径自进了正门。路上倒是碰见些丫鬟，不过问好，若是往日，许连城兴许还要点个头，奈何心情实在不好，只是吩咐准备一件偏素的长衫送去房间。
许连城先是去的大房，毕竟是夜不归宿，若是不去禀告，总会落下话柄。
劳烦佣人通告，许连城才被人牵引着进了屋子。
说到底，也就不过是个小院加个朝阳的屋子，弄得繁琐也不知是图个什么，或许只是对自家繁琐罢了。
没等人来喊进屋子，就出来了声音，“门外站着做什么，倒不如直接进来坐坐，都是自家人，何必见生。”
许连城连称慌忙，直言昨个儿出门未归，请罚请罪倒是字字不提，倒是夫人身边的丫鬟有些急了，却也只是哼了一声，没敢开口。
“无妨，过些日子本是应该为你加冠，怎么料想出了这档子事情，你那房门又成天闭着，一连十几天不给大娘请安，个中难受自不必说，我送去了我这个妹妹，我也心疼……”
坐了约有半个时辰，许连城才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
虽然大房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大娘起码面上真的给足人面子。
回到屋子，昨晚走得匆忙，点在桌子上的油灯显然都烧了个干净，只能吩咐下人去把其中填满。倒是屋子昏暗，只能开窗开门才显得亮堂一些，在灵桌上点上香磕过头后，许连城就忙着收拾起来屋子。
二房这里没几个下人，一般有些事情都是自己能动手就直接做了，这样消磨时间也很容易。
好不容易坐下来吃顿午饭，院里边就吵吵了起来，没有必要抬头，就知道是那个性格乖张的弟弟来了。
不予理会，许连城依旧一小口一小口慢条斯理的嚼着米饭。
不过十五岁模样的少年，坐没坐相的，一只手直接抓走了饭菜里仅有的一只鸡腿。许连城一筷子敲在少年手上，也没能拦住少年拿走鸡腿。
“几岁了还做这般稚童之举，倒好叫咱爹知道你这顽皮性子，”少年只啃了一口鸡腿，脸颊两侧就全是油腻，吃相实在是不太雅观。
“你倒也真敢说咱爹俩字，且不说你我见过几面，连我这个做嫡的都不敢正眼瞧，你这个庶子也敢直言，我不得不承认你胆子比我大上许多。”少年笑的有些嚣张。
“许连横，五十步笑百步你我做这么多年也腻了，好歹是住个邻屋，不如你我商量些事情，于你于我都是解脱。”
说来是有些奇怪的，听过自己娘亲提起过大房生孩子也就带孩子带了个满年，就直接扔给了下人住在了自家旁边，甚至病不病，饿不饿都不曾过问，嫡子的生活连他这个庶子都不如，好歹自己还有个娘亲牵挂着，那嫡子直接就是爹不管娘不爱的。
后来就成了闲着没事就找自己茬子，然后跑到大房找亲娘说理，不过大娘基本没出过面，都是身旁的侍女帮忙处理。
不管怎么说，许连横在许连城眼里就是个可怜孩子，就是这性格实在是有些招人恨了点儿。
“不如打一架找个人评评理，我倒是挺想打你这个当哥哥的，只是我也晓得你向来看不惯我，总跑娘亲那里实在心烦。”那看来不怎么小的鸡腿在许连横的手里竟然显得不怎么能吃，眨眼就剩了两根骨头。
“这鸡腿是我专门喊后厨做的，你倒是吃的爽了，让我在这里干嚼青菜。”许连城眉头紧蹙。
“你这个哥是没多大心胸的，怎么说也是求人办事，在你眼里我这个便宜弟弟只要个鸡腿的开口费都不成么？”许连横嗦着鸡骨头，好像上面仍然有些细肉一般。
不过许连横确实是自己吩咐人叫过来的，有些关系总是需要打点，自己只能走兵部那边的人脉，但是许连横是大房那边的，大房又是吏部尚书的嫡女，打点关系也更好入手。
“我出国子监的时候好歹是个案首，换到外面怎么说也要比外面的举人有些含金量，我托人也只能找到魏亲王，你那里我知道有些人脉，帮我跟人提提南下做个县官如何？”许连城是吩咐人的语气，在少年耳朵里怎么听都有些扎耳朵。
“累死累活找个人，就为了不见你这张脸，我真没觉得能让我心情好多少。”许连衡摇摇头。
“啧，我最近听说这几天买菜的伙夫总是会送回来些本子，就是可惜不知道是哪个订的。”
“好说好说，能不能办成也不在我，总得要看空缺。”许连横赶紧应了下来。
转而许连衡眼神有些奇怪的看着许连城，“我倒还是忘了你还得守孝，不过那次我先磕头也是因为你身子骨实在不好，没说这事过错在我，你也别埋在心里过意不去。”
“你要是真心希望我娘亲走的安心，我不在意，”许连城也没说在不在意，只是找了个双方都能下得去脸的台阶。再怎么说，不能亲手捧着灵牌送丧，这心坎儿也难过去，“中秋那天晚上不如同游鎏阳湖，昨晚问过了，东区的主事请了戏团，有兴趣的话带着大娘同去也无妨。”
“真没意思，本来看你昨晚出了门找个茬子，你倒是聪明，先回来找娘亲赔罪，”也没理会许连城的邀请，少年语气带着几分不爽，吐出来嘴里的鸡骨头后就出了门。
少年来如风去如风，不过乘着这段时间，许连城也嚼完了盘子里的青菜，总算是糊弄过去了没有肉吃的午饭。
许连城也是做过科举殿试的梦的，毕竟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得意谁不想有，只是对比那些个国子监苦读十年二十年的人，再怎么天纵奇才，也得对自己有个数。
自己虽说是案首，但向来不是那种天纵奇才的人物，研学这种水磨工夫的事情，大概是做不过来的。
不过生来就是官家人，学术上的成就又在国子监有迹可循，在官途上还是易于开路的，只是想往上爬，就得多费些脑筋了。
从事官途，许连城几年前就有了这个想法，只不过当时是因为有个大款兄弟太豪横，从没对钱有过发愁的时候，也就这两年才晓得钱多的好处。
但是总不能只经商，有一个足矣，许连城瞧着穆庆晨都不太像是个会混官场的，自己虽然也大差不差，但只要外面镀个金回京弄个闲散官职就行。
但是现在许连城有了些考虑和打算，弄清楚一些缘由。亦或者，把握住某些节点……
就好比前十几年京城大乱，以往被税收压着市场都没法儿做起来的坊市，现在吸收起来金子跟水一样越聚越多，颇有一种开辟新世界的趋势。许连城相信自己只要攥紧某些转折点，如果可以落实，那么毫无疑问，可以得到更多。
京城的人力车，江南的纺织机，各种新东西也逐渐面世，在许连城的眼里，那里都像是白花花的银子。
曾经国子监上学时去工部游历，也曾见识发明工具与其造价的高昂。虽然这些工具对于现在各行各业的发展都有举足轻重的推动性，但自从女帝上位后，每年在军费上面的开支太大，以至于工部都几乎停转。现在工部每年的工作甚至都只有修缮各地古迹房屋。
虽然秦牧帝的举国匠之华恋天工地巧是败国之举，但在许连城于国子监所坚持的派系里，都是极为坚信此举有行利民之事，而非单纯的耗费国家底蕴。
也许是为了一些事，也许只是单纯的享受财富的积累，终于在这个时候，许连城决定迈出去第一步。
而许连衡出了门去就是直奔每天送菜的后门。许连衡怎么都不明白这便宜哥哥怎么知道自己偷买小人书的，但是在拿到今天的小人书后还是送了一口气。
至于许连城拜托许连衡的事情，不管怎么想都觉得难办，母亲丧葬怎么都得守孝三年。但是这哥哥也有些无情了些，二十年陪在母亲身边，最后与世长辞竟然去关心自己的仕途。
也不能说这便宜哥哥做的不对，但不管怎么想，心中都有些愤懑，但又无处发泄，想找个人说话竟然也就只有那个便宜哥哥。
不过看在二娘曾经无微不至的看顾和照料的份儿上，许连衡还是打算跟自己的姥姥家提一嘴，虽然现在那便宜哥哥不太可能提灯上位，但先留个名还是有些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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