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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破旧统小霸王可怜存意 立新约老夫子良苦用心

    且说上回华岐与祝懿交换了一番条件,暗自思忱自己若是完不成考验,不但自己的婚约退不了,怕是会被祝懿嘲笑一番,要是他再传出去,自己在高塘园的面子算是毁了,于是心下决定一定要将这所谓的外事十三讲弄明白。于是这天午时,别的学子都在小憩,她一改往日懒散性格,决定趁机看看。于是拿过祝懿给的那卷竹简,开始研究起来。

    只见开头就是一句“凡外事之学,为与人之用矣。以形象之结,而行寄望之事,此所谓外事之用”,华岐看到这里,方才明白这所谓外事之学,乃是与人相交之用,即话语、行为之讲究。只是,祝懿一介平民,却将此学说与了自己,却是不知为何。不过,此中的话语,倒是让华岐有了一些兴趣,自小其就是善与人交,常自以为傲,如今有如此专门教授之学说,便使其来了兴致。

    于是一个中午的时间,华岐不知不觉已经看了九讲,觉得神清气爽。如果说之前自己的那些话术只是天赋所致,那么如今这种天赋就已经得到了充分的开发,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自己都能够迅速接上,且得体适宜,心说这一次那祝懿是要乖乖帮自己退婚了。于是暂时放下书卷,往外面走去。

    一出房门,就看到园中道路上挤满了人,堆积尽头正是园中的布告榜,想来是有些新消息了。华岐想着挤过去看看,奈何人实在太多,只好悻悻作罢。正要离去,就听一男声道:“看来大美女也是关注新闻的人,才贴出来的榜单,就这么急着去看,是我低估阁下了。”华岐回头,果然就是祝懿,身边还跟着屈岳。华岐一见是祝懿,立即兴奋道:“我和你说,你那外事之学实在简单,根本难不倒我,到时候你就等着惊掉下巴吧。”祝懿笑道:“看来人不但是美的,连学习都是狠的,当真是冰雪聪明。”华岐觉得祝懿话里有话,于是道:“怎么?难道在你执书使的眼中,我华岐本来就很傻吗?”

    屈岳不禁笑了,道:“他的意思还真是这样,暗示你就是个木头美人。”华岐一听就气了,道:“你哪里看出来我是个木头,我只是不想学,不是不能学!”祝懿笑的更加大声了,道:“好好好,你不是木头,你是美人。以前总是觉得你高冷不近人情,哪料却是这般……”华岐心中一阵幽怨,心说自己就不该过来,反而受了一阵嘲讽。祝懿见到她的神色,顿时敛起笑脸,道:“都是开玩笑的,不过你既然已经看了那外事之学,想必也有所心得,知道我为何偏偏让你看这个吗?”

    华岐摇头,屈岳这时道:“这外事之学,乃是我赠与伯谦的,原本是我叔祖当年跟随北曜武帝宇文欣吞灭北狩政权时候的一系列外事交往的总结,纵贯了整个南北朝时代,包括后来跟随当今文帝南下统一东岚时候的一些总结,算是整个外交故事的展开叙述和提炼,伯谦常与我说起身边缺一位能够应付各种场合的外事人才,所以我将此与他,以便他觅得合适人才时候,能够立即拿出来帮助精进。好巧,原来你便是他所说的外事的天纵奇才。”

    祝懿道:“那是,本来觉得我们华美女确实就是那外强中干的木头,不过当时她来找我帮忙退婚,我便有所惊动,毕竟如今这礼教盛行,哪个东岚的女子不是变得温吞水一般,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敢去违抗,喻章愿意为此抵抗父命,甚至主动找我这般平民来相助,我便知晓她绝非一般女子。而她相助的言语不卑不亢,话术得体,实在不是那些扭捏的大家闺秀能相比,加上这绝美的身姿,仪表大方,实在让人称奇,所以选你为外事之人。”

    华岐道:“什么意思,你之后还要利用我做别的?”屈岳道:“不是利用,而是让你能够尽情展露自己的才华出来,你不是池中物,作为东岚的女子,往往委屈了自己的才情,我们所作的,不过是给你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华岐道:“说的比唱的好听,如今留朝根基稳固,哪来的机会给女子。”祝懿笑笑,道:“这就是后面的事情了,如今你还是把这些都彻底弄清楚,等着通过考验吧。”华岐见两人一唱一和,不禁道:“原来你们早就已经设计等着我了,我真是太天真了。”祝懿道:“放心,跟着我们你不吃亏。”

    华岐吐吐舌头,道:“话说,上面到底有什么啊,这么多人来看。”祝懿道:“还不是朝中的事情,你知道的,大元老和朝中诸多官员都是提携关系,如今很多政策都是受他影响制定。这一次,国学监察使盘风铃被提拔为国学整改的总负责人,着手对科考进行改革,我们著名的陈老夫子要进行协助。”

    华岐道:“陈老夫子?你是指那陈碎玉吗?当初大元老在任时,一直是大元老的副手,大元老离职时候,他本以为能够顺利成为监察使,哪料大元老一番推荐,直接将盘风铃推了上去,想必他应是怀恨在心,如何会与盘风铃一同共事?”屈岳道:“这是吏部尚书慕容尚的举荐,此人一直是大元老的对头,对于大元老始终心存芥蒂,如今他推陈碎玉上来,就是借机拔掉盘风铃。皇上当初之所以同意破格提拔盘风铃上来接任,无非是看着大元老的脸面和资历,如果这次改革中有任何乱子,想必作为总负责的盘风铃一定会引咎辞职,那么大元老留在朝中的亲信势力就会受到重创。你要知道,高塘园的创立就是来自大元老的一手支撑,如果大元老的后继者们支撑不住,就会危及骆颜大人在岐州的地位,如果因为差池使得大人去职,这高塘园想必也快解散了。”

    祝懿道:“那些老生腐儒们,可就巴不得高塘园散去,他们一直认为那先前的铁石园才是治学王道。这一点,想必其实园中学子都有所了解,因此这次行动一出,他们就抢着来看。”华岐道:“看来这次改革是关键啊,皇上如今一直忙于征讨皋余,结果劳民伤财,又强修大运河,导致民怨沸腾,这次改革如果不成,那么底层的士子想必一定起来抗争,届时的局面恐怕就难以收拾了。”华岐情不自禁喃喃自语起来。祝懿望着屈岳,道:“看吧,我可没有说谎,这大美女,认知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屈岳笑道:“看出来了,一点就通,简直冰雪聪明,实在是一个人才,若是加以培养开发,只怕将来东岚的历史上一定留下她的名字,为后世瞻仰。”

    这边华岐才走出榜单围聚处,就见骆骅正带着平籽等人过来。一见华岐,平籽立即道:“华美女今日倒是辛勤了,主动来看榜单。”华岐微笑,道:“也就是随意赏析一下,反正是触及不到的。”骆骅先前早看见华岐与祝屈二人交谈甚欢,这下有些莫名的难受,于是道:“华美女今日不去与那些玉面交流,何故来此流连,未免失了人设,总是为人所指弄。”话中玄机,自是不言而喻。

    华岐何等聪明,加上又堪受了外事之学,于是立即道:“指弄与否,那是别家的自由,我一介匠人之后,何必在意,自是早已习惯,倒是羡慕负识大小姐,那是人拥人簇,当然也就不在乎指弄了。”骆骅一时有些反应不来,道:“识别三日,即更刮目相看,看来是骆某见事略晚了。”

    华岐知晓这是挖苦自己的话术陡然见长,于是道:“不知骆大小姐来此,又是有何贵干?”骆骅心道这匠人之后怎敢对自己这般说话,于是道:“我骆骅虽说不算出生朱门,怎么?连这些平常时候都要拘束起来?”华岐笑道:“大小姐自然请便,华某只是生怕搅了骆大小姐的兴致,如今看来实在是罪过,就先告辞了,便不打扰小姐的雅兴了。”随后,摆动身姿,袅袅娜娜地踱步去了。骆骅面色阴沉,想来若非身处园中,只怕是要当场发作了。

    骆骅眼见华岐袅娜离去,心中本来就有不爽。平籽与华岐算是故交,于是赶忙劝道:“她不过一介匠人之后,不值得你作为骆家长女去怄气。”反映也道:“这是确实,这人也就是生得一副好容貌,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玩意,不会是我们的对手,还是注意一下那倪翊才是。”骆骅心中自然明白这道理,于是道:“先让她嚣张几下,我看看她能蹦出什么浪花来。”

    正说着,一道人影已经出现在布告榜底下,正是倪翊几人。骆骅笑道:“还真是说到就到,天下竟有这类好笑的事情。”只见倪翊身边赫然就有孟遥岑跟着,按说虽然孟遥岑与平籽交恶已经是园中共知的事情了,但是孟遥岑毕竟还是明面上骆骅的人,如今公然与倪翊走近,显然就是不将骆骅放在眼里了。

    孟遥岑此时往那里一站,立即有几名处于榜单正下方的男子让出位置,好供孟遥岑看个清楚。孟遥岑往日是园中的风云女神,于是自然就有男子想着讨好巴结,好在女神面前讨个好印象。也如此,貌不惊人且性格狂傲的祝懿时常就成为了男子们仇视的对象,他们始终都不理解祝懿是如何与孟遥岑关系如此亲近的。

    骆骅直接上去,道:“攀之,今日好是有闲情,怎么和我们倪大小姐来说笑了。”孟遥岑显然早已做好被骆骅撞见的打算,于是道:“今日是轻羽的生辰,所以想来贺喜一下,毕竟家父当初在朝中也没少受倪伯父的提携,自然是要感恩一下。”言下之意,就是骆骅于她早已无恩。

    倪翊瞥了一眼孟遥岑,只是淡淡笑道:“也就是个小事情,今日家母在府中摆了宴席,不知诸位可有愿情来寒舍一聚?”说着客气,实则也不过是表面功夫。倪翊虽然性格率真,毕竟出生名门,又是长女,免不了受一些功夫的教导,表面的文章自然要做足去。要说真的想邀请骆骅,那也是没有的,虽然倪翊与骆骅并无交恶,但是中间夹了一个祝懿,两人的情感免不了有些莫名。如今来了孟遥岑这种敏感人物,就更是生了一层龃龉。想来,倪翊也是断定骆骅由于孟遥岑的过来,必然不会答应,二人也就是顺水推舟,各自下了台阶就好。

    果然,骆骅立即回道:“那就客气了,今日家中还有事情,园中有些问题也要请教一下伯谦,他答应给我讲解一番上古的帝道演化,轻羽玩得开心就好。届时我会遣人造访贵府,送上贺礼,聊表心意。”倪翊心中一阵好笑,道:“那就有劳负识费心了,倪某不胜感激,他日若是负识生辰,倪某必然奉上大礼相贺。”骆骅轻笑,道:“那就祝你们玩得开心。”说罢,轻轻拂袖而去。

    倪翊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骆骅的话她不是没听到,祝懿居然要与她晚上讲解历史,自己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快。本来是要邀请祝懿一同来到府中的,只是碍于父亲,只好作罢。平日里自己与他在园中相说也就罢了,要是平民出身的他去了世家之首的倪家府上,还是因为自己这位倪家长女的缘故,只怕其余世家免不了一番闲话。

    孟遥岑倒是看出了倪翊的心思,于是过来轻语道:“我看,骆骅的言语不过是气你几句,伯谦的为人我知晓,他倒是不会为了骆骅夜深了孤男寡女讲什么历史。就算那两人两情相悦,只怕过不了多久骆家的人就会找上来。骆颜大人最近管骆骅很严,想必就算要许婚事,也要待到伯谦中了进士的时候。伯谦你是知道的,他这种人的才华从来不用在正道上面,要想等到他中进士,只怕是难,所以你不用担心。”

    倪翊心中稍微安下来,只是孟遥岑这般一说,她又有些难过,如今世道,没有科考的抬举,平民想要接触到士族的,更不用说自己倪家乃是世家之首,父亲显然要将自己当成倪家未来话事人来培养,更不可能允许自己接触祝懿这般人,倪翊能做的,也只有在园中与他说笑几下,期待着祝懿能够夺得进士,将来才有做新打算的余地。自己对他的那种情感,似乎越来越压抑不住了。

    想着,她不禁在脑海中浮现起初识祝懿的场景。那是三年前,留朝乾兴十三年,高塘园初创的时候。作为倪家的长女,倪翊一来到这里,就受到了万众瞩目,加上本来不错的姿色,成为园中许多男子可望不可及的目标。可是,她总是觉得若有所失,那些男子,只是流于对自己姿色或背后家族的向往,从无能够真正使自己感到兴奋的。直到后续有一天,一位男子来到了同一堂中,其貌不扬,正是祝懿。

    初见祝懿,倪翊并不觉得他有多少不同,甚至连外表都没有,只是一介普普通通的人,何况之后又清楚了他不过是平民出身,倪翊虽然平时待人真诚,并不拿世家的身份来压人,但是终归有些自傲在身上,自己从小精通文识,是人们眼中的天之娇女,无数男子都甘拜下风,哪里会在意这其貌不扬的男子。

    这种不在意持续了几月,她忽然感到这男子有些不同。他不像一般男子,总是只在乎日常的琐碎,饮酒赏赋。尽是一些纨绔子弟的作风,那些出身贫寒的,则跟在他们背后端茶倒水,混一个小费,将来也能在世家中有个名分。惟有这祝懿,只是在空闲时候,拿起一壶茶水,坐在林荫树下,一边看着各类历史文赋,一边沏茶品茶。不时,还会说两句评论。

    倪翊虽是一介女流,也是关心朝政,通读史书,只是一众男子都只是对于这纵贯的历史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与之相谈往往知其一不知其二,抑或只是照本宣科、人云亦云,毫无自己的见解。见到祝懿的表现,倪翊于是想去看看这男子有何过人之处。某日下午,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倪翊又看到祝懿在后园的一张石桌上面品茶看书。倪翊心中忐忑,也拿上一本史书,来到另一张桌子上面看。

    正心神不宁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男声响起,道:“看你看书还是心神不宁,可是对风流时代的历史有些感触?”倪翊抬头,只见祝懿已经端着茶杯来到了她的桌前。倪翊连忙道:“是有些感触,总是难免扼腕一番。”祝懿从茶具团中拿出公道杯,又新拿出一个茶杯,为倪翊沏了一杯茶,道:“若是不弃,可以尝尝这茶,虽说在下只是一介布衣,茶倒是常喝极品,这是营州的熟普,冠绝天下,一位好友赠的,想来也不算亏待了你大小姐的身份。”

    倪翊自小就是学习各种品茶的功夫,一看那茶的成色,就已经知道乃是极品茶叶,更别说还有那紫砂壶,若是没有看错,那是东岚制壶大家范玥公的作品。从适才祝懿倒茶的声音中就能听出乃是壶中极品,想来是范玥公最得意的几个作品之一。范玥公乃是阜州人士,祖籍鲜南,自小就精通于制壶,所作的茶壶皆是各大世家追捧的,据传当初崔家家长崔硎便是砸出六十万两银子买下了范玥公那名为“流情封”的极品紫砂壶,目前是崔家最珍贵的茶壶,平日里一般的客人是根本不会被用这茶壶招待的,眼下这茶壶成色显然不比那流情封要差,若是放在世家之中,只怕又是争抢的对象,如何这一介布衣能有如此名壶。

    祝懿看出了倪翊的想法,于是道:“怎么?觉着这壶子与我不配?这是当初我在涑东的时候,遇到的范玥公老人家送的,当时他与我比诗,败于我之手,于是留下此壶,说是信物,穷困关头也能拿来救急。于是就一直留在身边,在下本来也是爱茶之人,于是混迹市井的时候零零总总也收集了一套茶具。”倪翊听完,不禁对这男子有了新的认识,二人于是开始了谈论历史。

    只是,这回忆之后,倪翊又将如何面对现实,华岐的作用到底在哪里,局势的动荡如何影响这小小的高塘园?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