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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富贵乡

    孟怀鱼和韩桥在韩府住下,韩管家给二人安排的小楼有两间独立的客房,孟怀鱼出来这么久头一次睡了一个好觉。

    韩桥不得不承认,大户人家衣食住行不是百姓可比。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安寝之所清香扑鼻,时间长了只怕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住了两天,主家才终于露面。

    这一日傍晚,孟怀鱼居住的院中来了一位身穿藏蓝绸缎锦袍的高大男子,他腰间佩着一块环鱼玉佩,大步流星跨进院内。

    甫一近院他便喊道:“孟怀鱼,我回来了。”

    “谁?”孟怀鱼从窗户伸出脑袋,灵活地样子就像没长大的小孩。

    “韩其武?!”孟怀鱼惊喜地叫道,“你终于回来了。”

    “哈哈!”韩其武大笑着跑上楼来,“好小子,现在都开始独自游学了?我听说你独自游学,还以为你到不了苏城就得回去呢。”

    孟怀鱼跟韩其武来了个熊抱,韩其武比他个子高出半个头,身形也壮硕不少,抱在一起宛如一对男女相拥。

    韩桥不禁莞尔。

    孟怀鱼跟韩其武叨了几句叙旧地话,拉着他的手臂便道:“来!我介绍一位朋友给你认识。”

    “这位是我在凉州相识地一位友人,名叫韩桥,跟你是本家。”孟怀鱼拉着韩其武走上前,指着站在门口的韩桥道,“我一路过来,多亏了他。这位是我少时好友韩其武。”

    “幸会!听管家说韩公子一路自荆南而来,实在佩服。”韩其武面带笑容,朝韩桥拱手道,“韩公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我辈拍马不及万一啊。”

    韩桥回以拱手礼笑道:“韩公子折杀我了,若不嫌弃,直呼我名韩桥即可。”

    “好说好说!怀鱼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托大就叫你一声贤弟,你也不要与我公子来公子去了,直接叫我韩其武便是。”韩其武看着二人道,“前几日我随母亲进香,没能给二位贤弟接风洗尘,今日我做东,咱们去苏河旁边的醉韵楼吃一桌好的,那儿的酒菜在陛下那也是挂了名的。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孟怀鱼眼前一亮道:“好!早就听说醉韵楼松鼠桂鱼一绝,这次定要尝尝。”

    “哈哈,这还不简单?要多少有多少!”韩其武爽朗地声音十分洪亮,引得楼下阿龙阿柳纷纷向上张望。

    醉韵楼位于苏城中心,临着苏河,旁边一座前朝留下地古桥,叫苏子桥。什么叫富贵乡,这里必定算得上一处。醉韵楼极大,侧面有一处专门的戏台,进门处的楹联上写的是:

    上联:富于真味酸甜苦咸辣;

    下联:贵在上品礼义信智仁;

    横批:人生五味。

    “知道这对联谁写的吗?”韩其武指着门口的对联道,“这是当年陛下入住东宫时巡游苏城亲自写下的。”

    孟怀鱼和韩桥了然,不在高深而在于人。

    韩其武道:“咱们走吧。”

    醉韵楼里面人声鼎沸,大堂内有说书评曲等等小玩意儿,爱听评书的坐左边,爱听曲艺的坐右边,中间留着一条过道,直通二楼,二楼的座次就留着屏风了,左右两扇屏风相对,隔着一张桌子,空间宽大,若不想人打扰,可令小二将屏风展开挡住进门处。再往上就是给一些需要封闭场所地贵客准备的了,一般无必要,二楼还是最佳选择。

    韩其武道:“今日咱们就坐二楼,二楼临窗临河,为兄带你们看看咱们苏城的夜景。”

    孟怀鱼和韩桥无意见。

    小二看到韩其武从门口进来,还带着两个人,连忙迎上,刚巧听到韩其武的吩咐,便道:“韩公子来得巧,楼上正有一处雅座,不仅风景好还能看到对面的夜市,您三位请。”

    “醉韵楼不愧是苏城第一楼,”孟怀鱼落座后惊叹道,“占尽天时地利。”

    韩其武听了笑道:“贤弟有所不知啊,这里背后的老板可是个大人物,谁能不礼让三分?要占尽天时地利,尚需人和呀。”

    孟怀鱼这才恍悟,怪不得一座小小的酒楼能这般醒目。

    许是韩其武早就打过招呼,三人落座没多久,小二便端着食盒上来,松鼠桂鱼首当其冲,腌笃鲜、狮子头、莼菜银鱼汤、樱桃肉紧随其后,不一会就摆满了整张餐桌,最后一道三鲜小馄饨,简直香不可言。

    “二位贤弟快尝尝!”韩其武率先夹了一块子松鼠鱼送给孟怀鱼,又夹了一筷子樱桃肉递给韩桥道,“这些菜都是醉韵楼做得好的,尝尝看是否合口。”

    要不怎么说江南水乡磨人斗志呢,即便是韩桥这等意志坚定之人,此刻也恨不能留在醉韵楼里不走。酒足饭饱再听听楼下的评书曲艺,如何不享受?

    一场宴请吃成了难民进城,韩其武忍不住笑道:“我还从未见过怀鱼这等吃相,韩桥比你可斯文得不止半点。贤弟这一路上受苦了。”

    孟怀鱼看看自己面前堆叠的碗筷,再瞧瞧明明吃个肚圆却依然风度翩翩地韩桥,顿时嘴里的馄饨食不下咽了。

    正巧小二过来收盘子,孟怀鱼干脆放下碗,让小二将桌上的残羹撤出去,再送壶茶来。

    此时恰逢楼下的说书人打了一个惊堂木,整个大堂瞬间鸦雀无声。

    孟怀鱼好奇,便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咱们今日书接上回,说到那韩府遇鬼!”

    “上回书说到,书生露宿,恶鬼吃人,在苏城大户韩府中,出现这等奇事,到底缘由何来?”

    孟怀鱼和韩桥的目光一起转向韩其武,韩其武面带薄怒,手里的茶杯被他握的死死地。

    其实要说城里的小道消息谁最灵通,无疑是说书先生。他们总能从各个大户人家的仆人嘴里获得许多创作题材,毕竟说书也要看说谁,凭什么人家来听你的?要么就是演义传奇说的好,要么就是小道消息多。

    楼下这位说书先生看样子就是小道消息多。

    孟怀鱼靠近围栏听了几句,方知原来城中盛传韩府闹鬼,恶鬼食人,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颇为真实,直如那说书先生亲眼所见一般。无怪乎五柳巷三尺之内人影断绝。

    韩桥凝神听着。

    孟怀鱼走回来坐下,亲自给脸色不好地韩其武倒了杯茶,“韩兄,这是流言吧?既如此猖獗,怎么不叫人制止?”

    韩其武走到窗边,微微叹了口气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时间久了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流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孟怀鱼问。

    韩其武道:“前些日子我得罪了一个书生,那书生一时气愤写了许多杜撰之言给苏城的说书师傅,一来二去渐渐就成了韩府持强凌弱,有恶鬼寄居的言论,世人猎奇,说书人将这等事作为揽客的招数,韩府禁之不绝,亦不能惩处说书之人,否则真就坐实了持强凌弱之言。”

    “唉,我母亲近日也为此事甚为烦恼。”韩其武一口饮下凉茶,眉眼间愁绪渐起。

    韩桥放下茶盏,望着韩其武道:“韩兄,你如何得罪了那书生?书生现在何处?”

    韩其武苦笑道:“左不过是招待不周罢了,现在我也不知那书生身在何处。”

    韩桥若有所思。

    孟怀鱼见韩其武脸色不好遂道:“不如咱们今日早些回去罢?苏河来日再逛也不迟。”

    回了韩府,韩其武将二人送回客院便匆匆回了内宅。

    此时月上中天,孟怀鱼和韩桥目送他离去后便在院中散步消食。

    “韩府簪缨之家,对于这种小小的风波该雷厉风行才是,”孟怀鱼低声与韩桥道,“如今闹得满城风雨,流言传得如此之广,实在不该。”

    韩桥颔首道:“话虽如此,但鬼怪之事向来引人入胜,禁之不绝,韩家投鼠忌器,情有可原。只是......”

    “只是什么?”孟怀鱼抬头问他。

    月光照在韩桥的脸上,韩桥眼中透出些许质疑之色,他道:“只是韩兄似乎对书生之事有所隐瞒,实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韩其武是孟怀鱼旧时好友,听了韩桥的话,孟怀鱼心情不佳,“你不相信他?”

    韩桥怔了一下,转瞬理解孟怀鱼地意思,他坦然道:“我与韩兄无冤无仇,何谈相信与否?不过是希望韩兄不要误人误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