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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朱砂与毛笔

    壁橱那边咿呀呀地唱腔,令在场的人无不打了个寒噤。唯有韩桥平淡地打量周围。

    韩夫人几欲气绝,她捂着心口陡然跑过去拉开壁橱门嘶吼道:“妖孽!你有什么怨气冲我来,放了我儿!”

    韩其武的样子突然出现在眼前,孟怀鱼不禁后退一步:此人真的是韩其武?

    韩其武眼带邪狞,头发散乱披在身后,口水混着脏污粘在脸上,笑容满怀恶意;脖子上那道青黑的印记十分扎眼;他的手脚被绳索绑住,扣在床上,但指甲均已破裂,常言道十指连心,可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

    屋内陈设俱倒塌在地,真如台风过境一般。

    韩夫人怒指道:“我儿娶了你的牌位,日日供奉不辍,对待你的亲族一如妻族,你还要怎么样?啊?还要如何?!”

    什么意思?孟怀鱼大震,韩其武娶了牌位?

    韩其武尖声狞笑道:“我就是要你家供奉我,叫我日日比活着还开心!私德不休嘿嘿嘿嘿......”

    “你......你......”韩夫人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韩先生......”韩管家哑着嗓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孟怀鱼眼皮一跳连忙过去扶他起来。

    “韩管家,使不得,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韩桥皱着眉让开,也伸手过去扶他:“韩管家,快快请起。”

    韩管家按住孟怀鱼的手哽咽着说道:“韩先生,我家夫人日夜祈福上香拜访高僧都无人能解。我知你必定是看出了什么,还请韩先生救我家公子一命,我韩府当牛做马也必定报答。”

    孟怀鱼眼看着韩桥想要松手,他立刻拉住韩桥的手,他一个眼神递过来,孟怀鱼讪讪道:“韩桥,韩其武确实是韩家最后一个男丁,你......你帮帮他吧。”

    韩桥有一瞬眉头紧缩。

    孟怀鱼扶起韩管家,上前劝道:“不管怎么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不能见死不救。韩其武是家中独子,如此时间一长人恐怕就不行了,你若能帮,就帮帮他。算我孟怀鱼欠你一个人情。”

    韩桥皱着眉瞥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伸手道:“我这里确实有个土方子可以试试,但终归是治标不治本,如果韩家不肯告知实情,神仙难救。”

    韩管家连忙称是,“你放心,只要能根治,韩府必定知无不言。”

    孟怀鱼心头不是滋味,没想到韩家的事真有隐情。韩府到底瞒了什么事?

    韩桥是个一言九鼎的人,既然说了能救必定是有办法的。只见他拿出早上买的毛笔和朱砂朝管家道:“韩公子是被迷了神志,这个法子可治一时。此乃府台案头的毛笔和朱砂,既有正气也有煞气,请管家将韩公子衣服脱去。”

    韩夫人此时也醒了过来,她移开脚步,招呼几个壮汉进去将韩其武的绳索解开,给他脱去衣衫。

    韩其武似是知道不妙,连打带踢,不让几个壮汉近身,嘴里还一刻不停地说着韩府丧德败性之类的话。

    那声音完全不似之前舒朗,直如恶鬼嚎叫。

    韩桥冷笑一声,抬起手中的毛笔,直接在他头顶写下一个火字!

    韩其武顿时惨叫一声:“啊!”

    就像真的被火燎了一样。他怨毒地盯着韩桥,“助纣为虐!妄读圣贤书。”

    孟怀鱼亲眼见到韩其武头顶起了一圈水泡,心中不可置信又有不忍,此时韩夫人竟然能稳稳地站在当场,忍得住没上前护儿子。

    几个壮汉几乎按不住韩其武,折腾得满头是汗。

    韩桥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他:“我劝你还是尽快从韩公子身上离开。”

    韩其武目眦尽裂,嚎叫不止。

    “自寻死路。”韩桥语气中带着冷意,下笔毫不迟疑,沾满了朱砂的毛笔带着血红的光芒落在韩其武右手,一个鲜红的火字再次落下。

    韩其武惨叫声顿起,他的右手立刻从手心到手臂起了大片水泡,密密麻麻恶心不已。韩夫人有些克制不住,忍不住想要上前,却被韩管家拉住,让她稍安勿躁。

    “还不走?”韩桥仿佛只是例行一问,不等他回话便又沾了朱砂,一滴朱砂滴落在韩其武的左手时,他惨叫道:“高人饶命!饶命!我这就离去这就离去!”

    孟怀鱼好奇正想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碰到他,冰冷刺骨的感觉让他哆嗦了一下。

    屋内壮汉迟疑出声道:“......先生,公子好像晕过去了?”

    韩桥轻舒了一口气,合上朱砂的盖子,在一旁唯一完好的窗台上放下毛笔和朱砂。

    如此简单?韩夫人踟蹰了片刻,但见韩桥收了家伙事,立刻过来扶起韩其武,此时的韩其武脸上已经没了之前那凶恶怨毒的表情,只有惨白和平静。众人叫大夫的叫大夫、送水的送水,一时之间整个壁橱都站满了人。

    韩桥没在里面凑热闹,而是在偏厅里面四下打量。孟怀鱼前后看看,好像找不到插手的地方,只得跟着韩桥在外面闲愰。

    “韩桥,韩其武这回彻底好了吧?”孟怀鱼凑在他跟前低声问。

    韩桥瞥了他一眼,不答,只专心看那供桌上的牌位。

    孟怀鱼只好按下心中疑虑,抬头四顾之时突然看到牌位上写的字:亡妻刘氏,夫韩其武立于某年某月某日。

    孟怀鱼大惊,韩其武娶妻了?还是......他真的娶了个牌位?他连娶妻和亡人都不往孟家送信,这没道理啊?韩其武娶的谁家小娘子?何时成的亲啊......

    “你干什么?”韩桥一把捉住孟怀鱼伸出去的手,皱眉瞪着他。

    “呃......”孟怀鱼的手离牌位只有一尺之遥,他想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背面写了些什么。想的入了神,竟然真伸出了手。

    幸好韩桥在旁边,不然私自动人家牌位岂非大不敬?孟怀鱼尴尬地把手抽回来,暗自庆幸。

    韩桥没再追究他,看着偏厅兵荒马乱的样子,他道:“走吧,我们先回去。”

    “啊?”孟怀鱼一愣,“你不等韩其武醒?不是说有什么隐情么......”

    韩桥摇摇头道:“不等了,先回去,到时自有分晓。”

    “韩先生留步!”

    二人出了偏厅正准备离开时,被追出来的管家叫住。韩管家朝韩桥深深一拜道:“多谢韩先生搭救!我家公子醒了,夫人想请韩先生孟公子留下说话,请先生随我来。”

    等二人再进去时,韩其武已经靠在壁橱的床上与韩夫人说话,韩夫人不时抹把眼泪,韩其武正在低声安慰她。

    “二位贤弟来了,快快请坐。”韩其武第一时间发现了门口的二人,连忙让家中仆人看座。

    韩夫人也收了悲戚之意,神色轻松了许多,朝二人颔首微笑。

    等孟怀鱼和韩桥都坐下,丫鬟上了茶点后,韩其武才虚弱地笑道:“惭愧,让二位贤弟见笑了,多谢韩贤弟,为兄才得以逃过此劫。”

    韩桥老神在在,不答话。

    孟怀鱼见韩家人脸上尴尬,不忍道:“韩兄吉人自有天相,能转危为安也在情理之中。”

    韩其武和韩夫人对视一眼,他无奈道:“孟贤弟,你不必安慰我,今日若不是韩贤弟出手,想必为兄是活不过三日的。”

    韩夫人到底担心儿子,不耐这等打着弯的话语,直接道:“韩公子,老身知你是个高人,我儿的事还请您指点一二。”说着她用眼神示意旁边的丫鬟端上一大盘金子,“这些是我韩府的心意,还请笑纳。”

    韩桥眉毛一挑,眼位微微上抬,看着那盘银子没有说话。

    孟怀鱼暗道不好,连忙开口道:“韩夫人,心意都是小事,只是韩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到底是什么原因?不妨说出来,对于韩兄的事韩公子也好有个方向,若能帮忙我们也不会推辞。”

    韩夫人一时卡壳,倒是韩其武深深叹了口气,大大方方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到底是我韩府有错在先。”

    韩夫人没拦住,只能随儿子说出口,折磨韩家大半年的事情终于摊在了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