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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月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已经不像车厢那样逼仄。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腕想去看时间,却只能看到手腕上因为常年佩戴手表而留下的一道明显的白色痕迹。

    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一般,月泠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泛着酸痛。她又看了一眼这个四四方方的房间,只见这所谓房间不如说是监牢来的恰当一些。三面普通的水泥墙,一面又带着栏杆和门,这样的房间围成一个圆形,月泠甚至能通过栏杆看到对面那个正在熟睡的女人。

    “有人吗?”从右边的房间中传来一声猫叫一般的微弱呼唤,似乎是害怕这声会引来不该来的人,那人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便不再发出声音了。

    “有人。”月泠轻声应了一句,然后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坐到了靠近右边的门口。

    栏杆外面,换气扇的转动引得光线忽明忽灭,那光将空气中的灰尘也照了出来,月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似乎是有些激动,旁边的女人也移到了靠近月泠的地方。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洞穴中正在打洞的老鼠一样。

    “你好你好。我叫景心,是A大的学生。”女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从她的语调中,能听出她十分欢迎隔壁这个新来的陌生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月泠。”月泠抿了抿嘴,坐姿放松,偏头打量着这个空间的结构,眼神最终落在了那个唯一的出口上。

    “咦?”景心一个骨碌直起身子,双手紧紧地抓着栏杆,试图让自己的头从栏杆之间的空隙中钻出来。察觉到景心的动静,月泠低声道:“你别太激动,冷静。”

    “哦哦。”景心敛下眉眼,小声问道:“你是顾老师的学生吗?就是我们学校教珠宝设计的那个老师。”

    “是的。你认识我?”月泠确定在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一个叫景心的,因而对景心,她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警惕心。

    “认识啊——”景心又激动起来,像是想起月泠的话,她刚燃起来的激情又被浇灭了下去,“我上过顾老师的课。还有你之前的那件事,学校里谁不认识你啊?”景心嘿嘿地笑了两声,然而月泠却没有和陌生人讨论自己的想法。

    没有听到月泠说话,景心也意识到对方可能不太想听到自己说的那件事,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也只能干笑着转移话题。

    “我今年大三,是计算机的。来这里已经一周了。之前两边都空着,你是最先醒的——”

    “你是怎么来这里的?”月泠开口问道。

    或许是这个问题对景心来说有些敏感,她蓦地闭上了自己正在喋喋不休的嘴巴。良久,她才嗫喏道:“来了就来了,什么为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啊。”

    月泠点点头,突然想起来隔着一道墙,旁边的景心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她又轻轻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对景心升起了一些怀疑。

    她是被打晕了之后运到这里的,而且嘴巴里残留的苦味还告诉她,那个蒙面保镖还给自己喂了安眠药片。月泠刚醒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对面的几个监牢里的女人,很少有人是清醒的。所以她猜测那些人应该也是被迷晕了带来的。

    然而景心的回答让月泠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测,那就是她很有可能是自愿来到这里的。但不管背后的原由究竟是什么,和景心保持距离总归是比较安全的。

    景心不知道月泠内心的想法,感受到冷下来的气氛之后她又开始了自己的絮叨。那讲话的内容几乎将自己大学几年的生活细节全部包含了进去。月泠对别人的生活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便开口打断道:“你还有别的事情想跟我说吗?我感觉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沉默的空气中涌动着对方的欲言又止,月泠给足了最后的耐心,期待景心能说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出来。

    “这里叫蜂巢。把你带过来的那个叫陆先生。既然你进来的身份和我一样,那很有可能你到死才能离开这里了。”前半段月泠听懂了,可后半段就像文森特老跟自己将的谜语一样,所有字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就理解不了意思。

    景心的话说不上好听,也说不上容易理解,可月泠也没有出声打断她,只是适时地给了她一些回应,表示自己还在听。

    “月泠......我家住在金江小区5栋702。”景心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我还有一个妈妈和哥哥,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出去的话,帮我看看他们。”

    这段话月泠听懂了,这是景心的遗言。不过月泠也不知道景心是因为太容易相信别人了,还是因为内心太过于绝望了,居然会对她这个陌生的校友叮嘱遗言。

    “你知道的,我可能会死了才能离开这里。”月泠用景心之前说的话来回绝了景心的请求,她将头抵住后面冷硬的水泥墙,接着道:“如果我也死了,岂不是没有人能听到你的这个遗言了?”

    景心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松动,连忙道:“我对每个人都这么说,万一呢......万一呢......”她的语气逐渐弱了下来,似是有些心虚。

    月泠轻笑了一下,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把你的遗言带出去了?”月泠初来乍到,对于景心的话,她不可以全信,也不可以全部不信,只不过是真是假,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辨别。

    “可......可以这么说。”景心抿着唇,“月泠,我有预感,我该死了。”

    除了心里尚且存在一丝良知的罪犯,并没有人会这样审判自己的命运。毕竟蝼蚁尚且偷生。

    月泠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月泠,这里是公海上的一个小岛。”景心又开始了自己没头没脑的话头,她敏锐的听觉已经听到了从楼上传来的脚步声。与送饭那人发出的动静不同,这一次是很多人一起往这边来。

    “你一定要活下去,我——”

    不仅是景心,一直盯着唯一入口的月泠也察觉到了周围的不同。厚重的铁门被人用力推开,年久失修的部件因为相互摩擦而发出尖锐又刺耳的声音,粗鲁地打断了景心还想说的话。在看不到的角落,景心眼眸中全然是绝望的神色。

    月泠一个翻身就远离了那堵靠近景心的墙,她揉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就像是刚刚醒来那样。直觉告诉月泠,从现在开始,保持沉默才是最优的选择。

    进来的人是三男三女,女人的装扮让月泠有些不舒服。几人缓步走下楼梯,为首的女人还殷切地向为首的男人介绍着什么。男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目光隔着老远就被放在了角落的月泠身上。

    “什么时候来的?”程二将叼在嘴上的烟掐在指尖,问道。

    “026?今晚才到的。”

    今晚?月泠微微转过头,假装自己正在面壁,实则让自己的右耳能听得更清楚一些。

    母亲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是晚上六点,后来文森特的父亲去世应该是晚上七点左右。而自己跟着那个保镖上车的时间不会超过八点。如果真的像景心说的那样,这里是公海上的一个小岛的话,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达这里吗?

    思绪流转之间,程二已经走到了月泠的监牢前面,他和月泠目光相对的时候没忍住挑了一下眉头,转身对着身后的一个女人道:“林岚,过来看看。”

    那个叫林岚的女人穿着堪堪能遮住身体的亮片裙,浓艳的粉色眼影让她看起来漂亮又风尘。林岚并不在意月泠的冷脸,而是听着程二的命令将月泠看了个仔仔细细。

    “二哥,这女的挺合适。”

    闻言月泠转过头去,林岚早已经扭着自己的小腰站到了程二的身边。这个时候,月泠注意到了另一个跟在他们身后的女人。

    她的装扮和林岚很像,不过与林岚的游刃有余不同,那个女人身上还是带着些许的局促。身上的裙子也跟她整个人的气质没什么关系。

    见月泠看向自己,那个女人的嘴唇翕动了两下,但她又极快地看了眼程二,最后愣是没有发出一个音节。而站在她前面的一男一女就把她当做是空气,只你来我往地跟为首的女人去挑选“货物”。

    “青姐,我们是来的最早的吧?”林岚自来熟地拉着青姐的胳膊,精明的眼神扫过监牢中的其他女人,虽然那些女人大部分还在沉睡之中。

    程二心不在焉地跟着,指尖的香烟就这样静静地燃烧着,一缕白色的烟顺着他的手臂往上飘去。

    那个寡言的女人趁着几人不注意,快步走到月泠面前跟她低声道:“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不等月泠追问,她赶忙又跟上了几人。

    “也不是。陆先生今天来过一次,挑了个人就走了。”青姐淡淡道,当她的余光瞥见林岚微变的眼神后,嘴角愉悦地勾了起来。

    “挑了谁啊?我看这里的人好像都是齐的。”林岚环顾了一下四周,状似无意道,“青姐,二哥也不是什么薄情的人,别人对他好,他也会对别人好的。”

    青姐假装听不出林岚的言外之意,只是笑道:“我实话实说,对二哥向来是有问必答。”

    见青姐没有想爽快开口的意思,程二用掐着烟的手抓了一下自己板寸头,冷不丁道:“说吧。”

    青姐还是没有说话。

    “我那还有半盒雪茄。”

    这句话一说出来,青姐就笑开了,转身抬着下巴示意道:“就那个002的小妞。”

    月泠的目光也跟着看去,发现青姐看的正是她们这个方向,不过听她们的意思,如果自己是026的话,那002是谁?

    景心惊恐的求饶声回答了月泠的疑问。她苍白又瘦削的手指紧紧地捏着冰冷的栏杆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一块金属板重重擦过水泥地一般让人内心惶惶。

    月泠迅速地扫了一眼站着的几人,又扫了眼对面几个被囚禁的女人。醒过来的几个面对眼前的场面是一脸的迷茫,但受到景心的影响,她们迷茫的眼神中还是染上了恐惧的神色。

    景心的突然求饶让月泠心中有些不安,当看到程二阔步走到景心面前的程二时,她强迫自己深呼吸以保持冷静。

    “她?”程二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轻蔑。他见青姐点头之后,将怪异的眼神放到了景心身上。

    景心几乎失声地哀求着,似是用力控制着自己因为过度恐惧而飚高的音量,她生怕自己惹怒了对面这个看起来就不像是善茬的男人,让她那暂时看不到的希望就此破灭。

    “哥——哥你放过我吧——”

    程二好像被她的话逗笑了,他将已经烧到根上的烟头扔在了地上,皱着明显的黑色皮鞋在上面用力地撵了两下,这才挂着认真的表情看向景心,“我还没说什么呢,小美女怎么这么紧张啊?”

    景心没有回答他,只是一个劲地求饶。凄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空间,让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情绪的月泠也不免皱了眉头。

    恐惧的气场是会传染的。

    饶是月泠知道今天这场戏暂时还没有唱到自己身上,她的心脏也不免开始剧烈跳动。

    程二轻笑了一声,似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就在月泠以为他要造些什么的时候,程二只是给林岚使了个眼色,而林岚赶忙上来抱住程二的手臂,柔柔地撒着娇。

    “青姐,那个,”程二指了指月泠,然后道:“明天早上我派人来接,剩下的您自己安排。”

    青姐忙不迭地答应了,堆着笑问道:“二哥让谁来接啊?还是七哥?”

    程二摇摇头,冲着身后道:“春汐,你明天过来一趟。”

    月泠这才知道了那个寡言女人的名字。

    “是。”春汐回道,然后又对青姐道,“那我明天早上天亮就来,到时候还麻烦青姐了。”

    “不麻烦。”青姐脸上笑意不减,目送三人离开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