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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月泠发现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有些一样的门,她有些好奇这里的人是怎么区分不同房间的。

    她跟着春汐七扭八拐地走进了另一个陌生走廊深处的房间。春汐拧开那个生了锈的门把手,木门发出了一板一眼地叫声。

    “二哥让你和我住。整理一下,换个衣服跟我走吧。”

    顺着春汐的视线,月泠看到了那条和林岚她们身上那条很像的短裙。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拿起,准备换上。

    春汐掐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敲着二郎腿坐在一旁,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你——”月泠欲言又止,面色有些尴尬。

    春汐自然知道月泠想说什么,她只是抬头点了一下天花板上正在闪着隐秘红光的角落,笑道:“我不看,也会有人看的。”

    “可这里是私人住处。”月泠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不是私人住处,不过看这里的装潢,自己猜的应该也大差不差。

    “私人?”春汐被月泠的天真逗笑了,她将没有点燃的烟卷放到鼻尖下,深深地嗅了一口,然后才仔细地将烟放回了小抽屉里,“这里没有私人。当然,至少地下一层没有。”

    “我们就是玩物。混得好,在同一个地方‘寿终正寝’,混得不好,那就在另一个地方‘寿终正寝’。”见月泠若有所思,春汐打断了她准备开口的动作,“换好了就跟我走吧。时间长了二哥连我都要惩罚。”

    出门的时候,见春汐自顾自地往前带路,月泠疑惑道:“不用戴那个了吗?”

    “什么?”春汐转过身,看着月泠伸出的手腕,这才明白过来,“在中庭的时候是要的,不然我们都会被抓走审问。不过这里是北馆,二哥的地盘,就算你跑了,那也不怕。”

    春汐语气淡淡的,提醒道:“我劝你可不要有什么逃跑的心思。那个002应该跟你说过这里是什么地方。”

    后面这短短的一句话无疑是在月泠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青姐也曾经跟自己说过差不多的话,可当时她只以为青姐作为管理者,对监牢有监听或者监视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可春汐不一样,她是程二的人,又远在北馆,和青姐打交道都要小心再小心,又是怎么知道景心和自己的谈话内容的?

    月泠将这个问题在心中默默记下。春汐看上去知道很多内情,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或许能够问问她。

    这边月泠刚刚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就在拐角处看到了一个个程二一样剃着板寸的青年走了过来,“春汐,这是新来的?”

    几乎就像是一套固定的程序那样,那人在与春汐说完话之后就将探究的眼神落在了月泠身上。那赤裸的眼神让月泠有一种自己是肉摊上的那供人挑选的肉的错觉。

    肥了瘦了都能是对面讲价的理由。

    “七哥,这是莫月泠。今早我刚从青姐那里接来的。”春汐十分顺从地回答着程七的话。

    “二哥昨天是去看人了?”程七面露疑惑,“什么时候回来的?”

    “晚上去的,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只见程七听完春汐的话之后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最终却没有说出一个字,只是朝着一边挥了挥手道:“去做事吧。”

    春汐也没有多待,带着月泠就继续往前走去。

    经过程七的时候,月泠的视线被程七胸口上的那枚胸针吸引了。只不过,或许是月泠不懂得收敛自己的眼神,程七也转头看向月泠。就在视线即将交汇的瞬间,月泠敛下眉眼。

    程七也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胸针上的红宝石价值不菲,如果不去在意主石的真假的话,这是到目前为止,月泠在这里看到的最值钱的一件东西。

    月泠对这枚胸针算得上是相当熟悉,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真正的胸针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正在心里想着,月泠却听春汐突然道:“那是程七,二哥的弟弟,专门负责我们。”她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怎么措辞才比较合适,“对他尊重一些,他人挺好的。”

    月泠也不知道这个“挺好”指的是什么,只是胡乱地点点头,将程七这个名字在心里默默地画了一个圈。

    “负责我们?负责我们什么?”月泠疑惑道。

    “除了死之外,全部。”春汐带着月泠又是一阵乱转,最后拐进了一个不起眼的房间,“你先进去。”

    这个门看起来就厚实很多,月泠都只用一眼就看出这个门带着效果不错的隔音效果。她踏步进了房间,发现房间的中央只有一个不起眼的铁凳子,而此时,程二正坐在上面,好整以暇地看着月泠。

    “来了?”程二看着月泠,笑道。

    不等月泠回答,春汐就拿着一个黑色的瓶子走了进来,见到程二,她似乎有些惊讶,“二哥,您怎么来了?”

    程二没有回答,而春汐好似知道程二不会回答似的,紧接着道:“来的路上还正好碰到七哥的,他好像正准备去找你呢。”

    “我?”程二偏过头,面露疑问。

    “是啊。”春汐上前几步,将手中的瓶子放在地上,嘴角下意识带上了谄媚的笑意,柔声道:“好像是因为昨晚的什么事情......”

    程二思考了一下,锐利的眼神同时扫过了春汐和月泠,却从二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的神色。

    良久,程二笑了,将手上的细铁棍随手扔在了地上,然后准备起身离开,“你要是敢骗我的话——”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可那威胁的意味已经相当明显。

    “有人能帮我作证的。”

    “她?”程二不屑地看向月泠,却见春汐摇摇头,“壁虎们。”

    程二放心地离开了。而句“壁虎们”又让月泠产生了新的疑问。

    “你好像很喜欢发呆?”春汐没有看月泠,而是走到房间的其中一面墙壁上,那上面挂满了奇怪的铁具,上面甚至还能隐约看到干涸的暗色痕迹。

    月泠从法治社会来到这里不超过十二个小时,对着这些东西的判断和认知也只停留在一些稀里糊涂的直觉上。

    不等月泠发出疑问,春汐已经挑选了几个比较趁手的铁具,走回了月泠面前,“原本只有我的,没想到二哥会来。真是可惜了,如果不是因为七哥确实在找他,你也能体会一下我当时的感受了。”

    说话的时候春汐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月泠抿着唇,问道:“我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春汐心情似乎很好,用开玩笑的语气道:“学前教育。”

    说着春汐将一本小本子塞进月泠手里,道:“跪下吧。”她的语气还是柔柔的,不过她此时此刻的表情和动作实在有些割裂。

    “你如果配合的话,就能少受一些罪。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项工作。你听话一点,好不好?”不等月泠回话,春汐一脚就踢在了月泠的膝盖上。

    就像当时在监牢里的那一幕一般。不过青姐变成了春汐,而景心变成了月泠。

    在月泠以为自己的膝盖骨要碎成粉末的时候,春汐用自己的脚抬了她一下,让她不至于就这样受伤。

    月泠翻开那个巴掌大的小本子,看着扉页上那明显的“零号守则”四个大字,翻开了第一页。

    看着上面的第一句话,心中的那股恶心的感觉就像在夏天高温中不断溢出的下水道气流。

    零号守则——老鼠规定。

    “名字。”春汐抬手帮月泠翻了一页,纤细的手指指着某一行字,问道。

    “莫月泠。”

    “身份。”

    “学生——”不等话音落下,春汐就毫不留情地扇了一巴掌上去,冷道:“错了。”

    “身份。”

    “学——”

    “错了。”

    “老鼠。”

    “年龄。”

    “23。”

    月泠在回答每一个问题之前都能得到春汐的一些并不明显提示,而这些提示都在那本本子上。此时此刻,月泠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学前教育”。

    几个问题结束,月泠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春汐的帮助,自己的那正常的回答根本不能和守则中的正确答案对上号。而回答不上来的后果,就是流血。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谓屈辱是什么滋味,而她也终于在一切接近尾声的时候,对这里有了一个具体的认识。

    这种源自精神压迫的等级控制,让每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抛弃了常规社会的认知,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去接受守则里写着的一切。

    说得难听一些,那就是“训狗”。

    “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个问题并没有答案,而事实上几乎没有人会问这样的问题。春汐有些夹带私货的嫌疑,可月泠并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因为——”月泠见春汐没有像之前那样给她提示,便也只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她一边假装自己虚弱到不能开口,一边又努力思考着,“为了钱。”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月泠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而在听到月泠的回答之后,春汐罕见地沉默了几秒钟。

    等月泠小心地抬起头时,她才将手上的黑色瓶子打开,里面的无色液体就这样被倾倒了出来,落在月泠新鲜的伤口上时,瞬间冒出了白色的泡沫。

    蚀骨的疼痛让月泠的脸色越发苍白,她要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不要叫出声来。

    “还在忍吗?”春汐的话语中带着暗示,几乎没有一秒钟的犹豫,月泠就大喊出声,那声音撕心裂肺,这让坐在监视器后面的男人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二哥,春汐应该没有问题。”

    程二将手上的烟掐灭在烟灰缸中,新来的烟头挤开了那几个之前就躺在烟灰缸中的烟头。

    “春汐可以暂时放了,这个叫莫月泠的还要再看看。”

    “应该也不急着这几天。”

    “老五啊,”程二挑着眉看着程五,接着道,“还有半年就是第二次清算了,六个月在这里可算不上是什么很长的时间。你怎么赌,哥不管你。可你要考虑几个兄弟。”

    程二言语中带着警告,“哥相信响鼓不用重锤敲。”他并不是不知道程五私底下有什么别的小动作,不过现在还不是去管这些的时候。解决面前的大难题才是重点。

    “哥我知道了。”程五低下头,向来坚毅的脸上此刻更是冰冷无比。程二深深地看了眼程五,道:“看到小七了吗?听春汐说他在找我。”

    “他应该去你办公室了,来的路上正好看到他。”程五又道:“哥,你把那个胸针给小七了?”

    闻言,程二只是敷衍了一句,“嗯。”他又看了一眼屏幕上因为剧烈疼痛而蜷缩起身子的月泠,瞬间就没了看戏的心思。

    “这边你看着,差不多就得了。安先生过两天会来,多注意春汐的状态,别让安先生不满意。”说完程二便起身拍了拍程五的肩膀,推门离开了。

    “是。”

    当春汐第三次往月泠身上泼冷水的时候,程五终于推门而入。

    “春汐。”

    “五哥?五哥你怎么来了?”春汐将手上的血迹蹭在旁边的白色毛巾上,那上面立刻就出现了一道明显的痕迹。

    月泠躺在地上,眼皮似有千斤重。但程五是她没有见过的人,为了不放过任何机会,她还是强撑着看清了程五的模样。

    察觉到月泠的动作,程五只是很随意地看了一眼便对春汐道:“带她下去收拾一下。过两天安先生会来,你好好准备一下。”

    程五后面的那句话里带着重音,见春汐领悟到了那意思后,他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春汐赶紧将手中的东西扔下,轻轻地扶起月泠,在她耳边道:“我们过关了。”

    月泠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不过听字面意思,应该是不用再接受折磨了的意思。她笑了一下,接受了来自春汐的善意。

    春汐应该是在帮助自己,虽然这种帮助看起来像是虐待就是了。

    “过两天接待安先生,我会带你去。你伤的不严重,肯定能赶得上。”春汐将月泠身上的血迹擦干净,刚刚自己动手动饿时候特地避开了要害,因而月泠现在只是看起来伤得比较重而已。

    而当时的自己可没有那么幸运,毕竟程二可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人。

    “......好。”月泠摸了一下手腕上的伤口,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