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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因为顾忌走廊上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月泠和春汐一路上都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春汐打开房门便径直走了进去,月泠跟在后边,却在拐角处看到了林岚。

    距离上次在监牢看到林岚已经过去了三天。她看上去还是那么美艳动人,和现在走路都歪歪扭扭的春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此时此刻,林岚却黏在一个男人身上,两人这就这样调笑着消失在了另一个拐角。

    “这里可以让男人进来吗?”月泠疑惑地关上门,看着龇牙咧嘴的春汐问道:“我刚看到林岚了。”

    春汐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瓶已经快要见底了的酒精。听到月泠的话,她嘲讽地笑了一下,道:“抓着男人的林岚?”

    “嗯。”看着春汐的表情和小心翼翼的动作,月泠皱着脸问:“你不用去看看医生什么的吗?感觉还挺严重的。”

    “你做什么大小姐梦呢?”春汐白了月泠一眼,酒精刺激伤口带来的二次疼痛让她的表情又一次扭曲了起来,“在这里受伤是常态,医生只看那些付得起钱的人。”

    “所以意思是这里有医生?”

    “你这人怎么听话不听重点啊?重点是有医生吗?”

    春汐那卸了口红的嘴唇此时看起来毫无血色,她碰了一下上面的死皮,硌手的触感让她叹了口气,“而且要是我们私自去找医生的话,是会被惩罚的。”

    “那要是因为救治不及时死了呢?”

    春汐莫名其妙地看着月泠,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问题一般,“那就死了呗。蜂巢最不缺的就是新人。”

    月泠点点头,一脸不置可否的模样。

    也是,毕竟世界上缺钱的人那么多,因为钱财而走上绝路的人也数不胜数。只要蜂巢勾勾手指,用钱作为交换,那就会有数不清的人想吃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见月泠不说话,春汐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虽然和月泠认识也才几天,不过春汐已经知道月泠是那种面上呆滞,心思却很活络的人。她不知道月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但也是皱着眉多嘴了一句:“我先跟你说清楚了,这里的医务室只有一个,但是它在东庭。”

    “那可不是程二能说了算的地方,我劝你不要想一些有的没的。”

    月泠又没有接话,她只是问道:“东庭?那是干什么的?”

    “那是整个地下一层权利最高的地方。专门管理蜂巢的底层普通员工。”春汐手一抖,棉签立刻猛戳了一下伤口,疼得她眼泪汪汪的。

    “负责人是夜辰,你应该没有见过。他和二哥的关系属于进水不犯河水,所以也不经常来北馆。”

    月泠想到青姐,便问道:“那青姐呢?还有那个杨奇?”

    “青姐是南牢的主,杨奇是西区的主。不过杨奇和二哥的关系要稍微亲近一些,经常会有往来。”春汐像是想到什么,叹了口气道:“不然二哥也不会让林岚去接待杨奇——虽然现在不是了。”

    春汐甚至还有些心情跟月泠开玩笑道:“现在四个区的负责人你已经见过三个了,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月泠一个后仰就倒在床上,喃喃道:“我们要出去,就必须见到夜辰。”

    春汐被月泠的话吓到,她严肃了眼神,定定地看着她,警告道:“你想要干什么?刚刚发生了什么你可别告诉我忘了。现在什么都别想,先见到安河才是正经的。”

    月泠闻言没有说话,她脑子里都是刚刚那件事的走马灯。各种细节以及各种情绪就像潮水一般侵袭了月泠的意识。

    她并不是不自量力,也不是天真蠢笨,只是她太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了。如果只是守着和平的生活,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死路一条——因为她们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既任人拿捏,又无法创造价值,这和弃子有什么区别?

    安静的房间中只有柜子上那个广播发出的细微电流声,听久了竟然还有些习惯。

    不知过了多久,月泠才道:“我要出去。文森特说了,只要我进来这里,就算是完成了和他的约定。我不想我的一辈子都在这种地方。”

    “可安河——”春汐想用安河作为理由来劝说月泠放弃冒险的想法,却被月泠硬声打断。

    “春汐,你帮我,我也不想对你隐瞒我心里的真实想法。”

    月泠转头看向怔愣的春汐,道:“我从来不相信依靠别人会有什么好结果,尤其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身上更是不聪明的决定。”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的亲生父亲从来没有给过我任何支持。于是我一直坚定这个想法,希望你能够理解。”

    “我能明白你的意思和期待。我想告诉你,安河,确实能给我们帮助,甚至可以成为我们出逃的关键。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要能够见到他。”

    “不过事实证明,我们没有这个能力获得这个前提。今天,是原本应该和你见面的日子,可他说不来就不来了,这直接把我们放在了一个被动的局面。”

    “我们能做什么?用结果来看,我们什么也做不了。那我们还能拿什么去依靠他?就算他给予支持,我们又靠什么去利用他给的机会。更何况,这个机会是否存在还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春汐,我们太弱小了,如果什么事情都要仰仗别人鼻息,那只会变成真正的老鼠。”

    月泠的话是彻底将自己的内心想法表达了出来。这不单是说给春汐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已经能够预想到自己未来面对的会是什么牛鬼蛇神了,月泠这么说,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

    因为不仅只有诱惑才会让人丧失斗志,难以反抗的压迫也能如此。

    春汐心里一直紧闭的一扇门因为月泠的一番话被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她并不是不知道安河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靠,只是她的心里一直下意识地回避这一点罢了。

    安淼直到死,都相信她的哥哥会带她离开蜂巢。看在安淼的份上,春汐不想把安河想得那么坏。可她也知道,盲目地相信一个陌生人,是愚蠢的。

    月泠看着春汐若有所思的表情,便知道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这番话,同样也被两个男人听进了耳朵里。

    “这就是你选的唯一的小宝贝?”男人抬着一边耳机,月泠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到了一字不落地传了过来。他看向陆琴寒,笑道:“怪不得你这次只选了她。”

    陆琴寒嘴角的笑容意义不明,并没有接男人的话。

    “本来我是准备去见见我的金丝雀的。可是主人今天临时有事,不然我今天可能还可以顺便帮你去看看你的小宝贝呢。”

    “安河,你找借口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好了。”

    听出陆琴寒语气中的揶揄,安河随意将耳机放到一旁,“开个玩笑罢了。”说完,他随意地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一副潇洒少爷的做派,额前的碎发让他的眸光晦暗不明。

    陆琴寒轻笑一声,将倒好酒的酒杯递到安河面前,“她好歹也是你妹妹的朋友,就这么对她?”陆琴寒轻抿了一口酒液,随意道:“小姑娘今天差点就被打死了。”

    “妹妹?”安河一脸震惊勾起唇角,抬眸盯着陆琴寒,“陆琴寒,你故意恶心我是不是?一个私生女罢了,怎么敢说是我的妹妹?”

    “所以你把她弄死了,为什么?”陆琴寒看着安河上扬的嘴角,道:“你知道我们要遵守零号协定的吧?”

    陆琴寒说话时眸底的疑惑并不是作假。当得知安淼被处决的时候,陆琴寒其实是非常惊讶的。毕竟按照安河的身份,保下安淼那可以称得上是轻轻松松。

    可安河并没有那么做,相反,当陆琴寒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安河的表现看上去就像不知情一般。

    陆琴寒自然是知道安河是个什么德行,很快就明白了安淼的死里有安河的手笔。

    安河闻言无所谓地摆摆手,道:“我这不是有自己的金丝雀了吗?按照协定,没有什么区别。况且,那个该死的审查会都通过我的申请了。”

    目光落在摆放在桌子的耳机上,安河笑道:“这个叫春汐的还算上道,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掉。”

    “我记得她也是你带进来的吧?”

    “是吗?不太记得了。你也知道我一次性会带很多人进来,毕竟广撒网,多捞鱼嘛。”安河见陆琴寒脸上的笑意淡了,便开玩笑道:“我觉得你的宝贝能活到最后。”

    这句话成功把陆琴寒逗笑了,他道:“可她没什么上进心,恐怕走不到最后。”

    月泠确实很不错,从她果断杀掉老三开始,陆琴寒就很欣赏她。不过在听完她刚刚说的话之后,陆琴寒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可惜。

    过去死掉的那些人,谁的目的不是离开这里?最后有没有人成功,陆琴寒可最清楚了。

    毕竟,之前的人都是他亲自处决的。

    “兔子窝嘛,尤其是笨兔子,没点推力,闹腾不起来的。如果大家都能按照主人的想法行动,那还要我们干什么?”安河说得云淡风轻。

    陆琴寒看着他,道:“你有想法了?”

    “想法谈不上。按照壁虎们的说法,这批人里面确实是有几个不错的苗子。只是如果每个人要么想着逃跑,要么想着随遇而安,恐怕再过五年也不一定能得到主人想要的结果。”

    安河的指尖蘸了点酒杯上的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兔子在这里生活,周围的环境以及周围的同类都没有出什么大问题,那大家都会觉得对方是正常兔子。“

    “可是——”

    安河又在中间点下一个水珠,接着道:“如果有一只兔子死了,那其他兔子会怎么想?它们会怎么做?”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琴寒已经完全明白了安河的意思,他举着杯子一边隔空敬酒,一边笑道:“怪不得主人夸你聪明。”

    安河冷笑一声,将酒杯放在面前的杯垫上,道:“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夸奖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确实。”陆琴寒点点头,“听你夸我也挺难的。”

    过了一会儿,陆琴寒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话锋一转便道:“对了,上次程二出去的那批货主人怎么说?”

    “你没听你的宝贝怎么说的?假的呗。能假一个胸针,自然就能有假的手链、假的项链......”安河歪着头,幸灾乐祸道:“主人有点不高兴。”

    “感觉主人很喜欢这个程二。”陆琴寒眸光放远,抬手又送了口酒,“不过是山野莽夫罢了。”

    “嫉妒了?”安河语气轻浮,“他抢货,惹的是夜辰。那可是个睚眦必报的玩意儿,程二要遭殃了。”

    “主人怎么说?”

    “能怎么说?在这里,生死有命,富贵靠人。”

    陆琴寒直接了当道:“我不喜欢程二,我觉得同意这种人加入协会只会让协会未来惹上很多麻烦。”

    “所以?”安河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让陆琴寒面上的表情更是冷若冰霜。

    “所以程二要死。”

    安河闻言嗤笑了一声,嘲讽道:“你当自己是谁啊?要是被主人发现动了手脚,到时候可没有人能帮得了你。”

    “会有人当我的刽子手的。”

    “你的小宝贝?”安河收起笑意,道:“万一真的成功了,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你觉得主人会在意这些吗?他这些年不就是在等一个那样的人出现吗?”

    安河盯着陆琴寒看了许久,才道:“你想反。”

    “我对主人的忠心轮不到你来怀疑。我们随时可以抹杀一个没有根基的莫月泠,但不能放任一个进入协会之后一定会成为害群之马的程二。”

    沉默,还是沉默。二人在寂静的空气中对峙着,直到门外传来换班的钟声,安河才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