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原本还准备看热闹的人在看到程二出现的一瞬间便迅速地关上了门，生怕程二在这光照良好的走廊里盯上自己。
“发生什么事了？”程二皱着眉，身后的林木跟着他走到了月泠面前。
月泠不说话，只是表情僵硬，赤着双脚踩在地毯上，而身上又全是难以忽视的血迹。看上去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般。
“二哥想杀了林岚？”
程二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旁边的房间。
林岚的房间里还是关着灯，大开的房门就像一张嘴，将光线全部吞噬殆尽。
“跟我来。”程二知道这里不适合谈事。他瞥着一脸惊惶的林岚，道：“你也一起。”
这边四个人刚离开，那边洛陶就窜进了自己的房间。
晓真看着她，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阴阳怪气道：“又去会哪位情哥哥了？”
洛陶看上去有些疲惫，她抬手将额前的碎发撩开，露出额头上的那块丑陋的伤疤，那伤疤在她精致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但她看起来并不介意，“早跟你说过，机会只留给胆子大的人。”
“呵。”晓真对洛陶的话不敢苟同，“要不怎么说我讨厌你呢。用下贱来形容你都算是夸奖了。”
这话听着难听极了，可洛陶只是轻笑两声，随意道：“那姑且算你在夸奖我了。等这件事过了，那个叫林岚的还不是会被我踩在脚下。你可别嫉妒我。”
“我会嫉妒一个笨蛋吗？”晓真看着洛陶，就像在看一个脑子被驴踢了的可怜人，“踩着钢丝给男人办事，我可没你那么蠢。”
不等洛陶反驳，晓真又道：“灯刚熄没多久的时候隔壁的那个春汐就来了。”
“她？”洛陶疑惑道：“她来干什么？”
“你问我？”晓真还是那副不屑的表情，不想却激怒了洛陶，她揪住晓真的长发，怒道：“说啊！她来干什么！”
晓真吃痛出声，脖子梗着脖子涨红了脸，“洛陶你个疯子！松开我！松开我啊！”
“不说我就把你的头发全剃了，说不说！”
“说说说。”见晓真松口，洛陶这才卸了力道。
“她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来问问我们有没有听到过什么风声。”晓真没好气地瞪了洛陶一眼，然后认命地把自己乱糟糟的长发整理好。
“你怎么说的？”
“我能说什么，只能说你还没回来咯。反正你天天晚归，别人也不会说什么。”说到这里，晓真冷哼一声，接着道：“我觉得你的胆子是真的大，真不怕哪天被别人抓个正着。”
“真被抓了又怎么样？”洛陶笑得残忍，“总会有人帮我背锅的。你说是不是？”
“你要是像对待安淼那样对待我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就算是死，也要咬下你的一块肉。”
晓真的话把洛陶逗笑了，她“和蔼”道：“那你还是祈祷我不被发现吧。毕竟我的最好选择，确实是你——我最好的搭档。”
洛陶把最后两个字的音节咬得很重，这让晓真那被压抑在心底的恨意生长得更加恣意。
从月泠跟程二走了之后，春汐便一直没有关门。
洛陶回来得太匆忙，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静已经被等候在门口的春汐听了个清清楚楚。
春汐回忆了一遍为数不多的与洛陶有过的交集。
她发现洛陶好像确实每天都很晚才回来，如果按照这里严格的点名制度，她早就受到惩罚了。
然而事实是到目前为止，洛陶除了那次的送件误会之外，没有受到过任何惩罚。那次的禁闭是她受过的最严重的惩罚了。
现在月泠和林岚都跟着程二走了。春汐不了解在熄灯的那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因而在房间中一边踱步一边干着急。
洛陶一定是个关键点。
上次走廊熄灯的时候，她被带走了。
这次走廊熄灯，她又不在房间里。
怎么都这么巧？可偏偏她又不是什么大忙人，在北馆的存在感甚至比不上春汐。
而最重要的，是她屡次违反规定却不受惩罚。
春汐决定去找阿慧。
阿慧看到春汐的时候似乎并不惊讶，她给春汐倒了杯茶，笑道：“我有点能猜到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春汐觉得阿慧在乱说，因而她没有接话，只是道：“那你能解答我的疑惑吗？”
“不能。”阿慧耸耸肩，那张和阿宁一模一样，气质却更加凌厉的脸上全是无奈，“因为我也不知道洛陶每天都在干嘛。”
“春汐。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但阿宁很喜欢你。看在阿宁的面子上，我劝告你一句，不论你们在做什么，现在都是在引火上身。”
阿慧做事风格凌厉，而性格也比较冷漠。如果不是因为阿宁三番五次地对春汐二人伸出援手，阿慧根本不会对春汐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就算是壁虎，也会有被处决的风险的。
“就这些吗？”春汐有些失望。
她并不是故意回避阿慧的警告，只是今天的事情让春汐明白了有些事不是她不想做，就能不做的。
月泠也好，她也罢，都是傀儡，容不得自己的选择。
“就这些。”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吧。”
阿慧点点头，用眼神示意春汐说出她的疑问。
“你去找林岚干什么？之后你做了什么？走廊的灯是不是你熄灭的？”
“好多问题啊。”阿慧用尖锐的指甲搔了搔头皮，为难道：“我只回答一个问题，你再减掉两个。”
“好。”春汐像是知道阿慧会有这种反应一般，顺着她的话道：“走廊的灯是不是你熄灭的？”
“是......”正当春汐点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听阿慧道：“也不是。”
“什么意思？”
春汐凝着眸子去看阿慧，却见阿慧摇摇头，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不说了。”
阿宁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春汐和阿慧之间剑拔弩张的情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拧着眉站到了春汐面前，对着阿慧轻轻地摇了摇头。
阿慧见状移开视线，道：“一回来就向着外人。”
阿宁只能连忙道歉。
春汐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问阿宁也很难再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道：“我先走了。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随时来找我。”
“慢走。”阿慧看着春汐，笑道。
回来的时候却见月泠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的血已经被擦干净，看上去和出门之前没什么两样——除了脖子处的痕迹更明显了一些之外。
“回来了？去见谁了？”月泠声音还有些沙哑，说话时颤动的声带总是会带来丝丝痛意，这让她罕见地沉默了下来。
“阿慧。”春汐将和阿慧见面的全部细节都说了干净，这才问道：“你呢？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我没放火。”
意思就是杀人了。
“你真的......”春汐倒吸一口冷气，张了张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突然想起刚和月泠认识的时候，她还说过自己心里对好人坏人的定义是有没有杀过人。没想到一段时间过去，春汐还是那个春汐，月泠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恶棍了。
“其实也不是我杀的。是林岚杀的。她为了救我，杀了宁烨。”
“宁烨！”春汐惊呼一声，惊觉自己声音太大，她后怕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惊道：“你们杀了宁烨？完了——完了完了！莫月泠，你们谁也逃不掉了。现在有什么遗言先说了吧，我怕到时候你没时间说了。”
相较于春汐的一惊一乍，月泠看上去要平静很多。她只是有点困，说话的时候甚至带上了困倦的鼻音。
“没事。我之前偷了杨奇的刀，现在程二以为是宁烨跟杨奇有勾结。暂时放了我跟林岚。”
“之后怎么办？你们虽然过了程二这关，但夜辰呢？”春汐晃着月泠，努力赶走她的瞌睡，追问道：“程二有没有说他会怎么跟夜辰说这件事？”
“没事......林岚她......”话还没说完，月泠就这样因为极度的疲惫进入了睡眠状态。
一旁的春汐只能睁着双眼，无眠到天亮。
众所周知，林岚是个爱说谎的女人。
程五想杀了她没错，但却不是因为她怀了程五的孩子。
而众所又周知，程五是整个北馆中除了程二之外最爷们的男人。
但众所不周知是，程五没有生育能力。
因为之前清算的时候他下错了注，被人按在地上打的时候不小心伤了根本。
程二身为程五的哥哥，看在兄弟情义上花了大价钱帮程五摆平了这件事。可程二是个嗜钱如命的，为了进入协会他更是钻进了钱眼子里。
眼下因为程五不听劝告而破了财，程二便也渐渐地疏远了程五。
当林岚得知怀孕的时候，她立刻便想用孩子让自己站稳脚跟。毕竟程五曾不止一次对林岚说过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家庭。
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原本正常的程五因为去了一趟上面变成了太监。
这个属于宁烨的孩子差点成为了杀死林岚的绳索。
第二天，几乎是起床钟声刚响，春汐便一个翻身起来将月泠叫醒，“喂喂喂！起床啊！”
“嗯？”月泠睁开迷蒙的双眼，当看到春汐的脸时，她又将眼睛闭上了，“噩梦。”
“莫月泠！起床啊！”
“别吵了我求你。”月泠一拍就把春汐拍到一边，“你想干嘛？”
“你快点回答我昨天的问题。我真的，一夜没睡就等现在了！”
“谢谢你。”说完月泠翻了一个身又睡着了。
见月泠这边行不通，春汐决定直接出门去找林岚。
只是没想到，林岚居然不在自己的房间。
“找林岚吗？”
春汐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却发现是林木站在她的身后，“是啊，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东庭。医务室。”林木的性格变了更多，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嘴角随时带着笑意，反而像一个死气沉沉的木偶，毫无生气。
“林木......”春汐有些担心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林木走到春汐前面，道：“我带你去吧。她现在应该在抽血？或者验伤什么的。”
春汐闻言警觉起来，问道：“什么意思？”
“莫月泠没跟你说吗？”林木笑了一下，接着道：“也是，她昨天看起来还挺累的。”
“林岚说因为自己怀了宁烨的孩子，所以宁烨为了自己的前途，想来杀了她。
“就在她快要被勒死的时候，被之前和自己约好的莫月泠撞破。
“他们打斗的时候莫月泠用宁烨身上带着的刀把宁烨捅死了。
“大概就是这样。”林木说到最后的时候还加了一句，“没想到莫月泠看着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居然还能杀了宁烨，挺厉害的。”
春汐听出他这句话别有深意，便问道：“你很意外？”
“你不意外吗？”林木反问道。说完他又自顾自地回道：“也是，你们关系不错，她有什么应该也会对你说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认为杀害宁烨这件事是月泠自己策划的。
“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春汐笑道：“我觉得你应该是比我更懂这句话的。”
林木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能吧。”
有了林木带路，春汐来到东庭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情况。
东庭是整个地下一层地位最高的区域，这不单是因为管理者的势力强劲，更是因为这里生活的主要是蜂巢的普通工作人员。
因而这里看上去要比北馆更加新一些，在走廊随意走动的人也要比北馆的要更多。
“我也只能带你过来看看。我的建议是，你还是不要进去会比较好一点。”
春汐隔着门上的小玻璃窗往里面看。发现这所谓医务室，不过只是一个只有林岚房间大小的房间。此时里面正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他拿着器具正在给林岚抽血。
林岚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那医生抽了血之后，便掰开林岚的嘴，往里面塞了一颗药进去。
“那是什么？”春汐压低着声音问道，“他给林岚吃的什么药？”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让孩子消失的药吧。”林木看着躺在床上的林岚，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情绪，“二哥说了，在林岚死之前，先死个小的，能避免很多麻烦。”
“发生什么事了？”程二皱着眉，身后的林木跟着他走到了月泠面前。
月泠不说话，只是表情僵硬，赤着双脚踩在地毯上，而身上又全是难以忽视的血迹。看上去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般。
“二哥想杀了林岚？”
程二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旁边的房间。
林岚的房间里还是关着灯，大开的房门就像一张嘴，将光线全部吞噬殆尽。
“跟我来。”程二知道这里不适合谈事。他瞥着一脸惊惶的林岚，道：“你也一起。”
这边四个人刚离开，那边洛陶就窜进了自己的房间。
晓真看着她，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阴阳怪气道：“又去会哪位情哥哥了？”
洛陶看上去有些疲惫，她抬手将额前的碎发撩开，露出额头上的那块丑陋的伤疤，那伤疤在她精致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但她看起来并不介意，“早跟你说过，机会只留给胆子大的人。”
“呵。”晓真对洛陶的话不敢苟同，“要不怎么说我讨厌你呢。用下贱来形容你都算是夸奖了。”
这话听着难听极了，可洛陶只是轻笑两声，随意道：“那姑且算你在夸奖我了。等这件事过了，那个叫林岚的还不是会被我踩在脚下。你可别嫉妒我。”
“我会嫉妒一个笨蛋吗？”晓真看着洛陶，就像在看一个脑子被驴踢了的可怜人，“踩着钢丝给男人办事，我可没你那么蠢。”
不等洛陶反驳，晓真又道：“灯刚熄没多久的时候隔壁的那个春汐就来了。”
“她？”洛陶疑惑道：“她来干什么？”
“你问我？”晓真还是那副不屑的表情，不想却激怒了洛陶，她揪住晓真的长发，怒道：“说啊！她来干什么！”
晓真吃痛出声，脖子梗着脖子涨红了脸，“洛陶你个疯子！松开我！松开我啊！”
“不说我就把你的头发全剃了，说不说！”
“说说说。”见晓真松口，洛陶这才卸了力道。
“她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来问问我们有没有听到过什么风声。”晓真没好气地瞪了洛陶一眼，然后认命地把自己乱糟糟的长发整理好。
“你怎么说的？”
“我能说什么，只能说你还没回来咯。反正你天天晚归，别人也不会说什么。”说到这里，晓真冷哼一声，接着道：“我觉得你的胆子是真的大，真不怕哪天被别人抓个正着。”
“真被抓了又怎么样？”洛陶笑得残忍，“总会有人帮我背锅的。你说是不是？”
“你要是像对待安淼那样对待我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就算是死，也要咬下你的一块肉。”
晓真的话把洛陶逗笑了，她“和蔼”道：“那你还是祈祷我不被发现吧。毕竟我的最好选择，确实是你——我最好的搭档。”
洛陶把最后两个字的音节咬得很重，这让晓真那被压抑在心底的恨意生长得更加恣意。
从月泠跟程二走了之后，春汐便一直没有关门。
洛陶回来得太匆忙，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静已经被等候在门口的春汐听了个清清楚楚。
春汐回忆了一遍为数不多的与洛陶有过的交集。
她发现洛陶好像确实每天都很晚才回来，如果按照这里严格的点名制度，她早就受到惩罚了。
然而事实是到目前为止，洛陶除了那次的送件误会之外，没有受到过任何惩罚。那次的禁闭是她受过的最严重的惩罚了。
现在月泠和林岚都跟着程二走了。春汐不了解在熄灯的那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因而在房间中一边踱步一边干着急。
洛陶一定是个关键点。
上次走廊熄灯的时候，她被带走了。
这次走廊熄灯，她又不在房间里。
怎么都这么巧？可偏偏她又不是什么大忙人，在北馆的存在感甚至比不上春汐。
而最重要的，是她屡次违反规定却不受惩罚。
春汐决定去找阿慧。
阿慧看到春汐的时候似乎并不惊讶，她给春汐倒了杯茶，笑道：“我有点能猜到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春汐觉得阿慧在乱说，因而她没有接话，只是道：“那你能解答我的疑惑吗？”
“不能。”阿慧耸耸肩，那张和阿宁一模一样，气质却更加凌厉的脸上全是无奈，“因为我也不知道洛陶每天都在干嘛。”
“春汐。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但阿宁很喜欢你。看在阿宁的面子上，我劝告你一句，不论你们在做什么，现在都是在引火上身。”
阿慧做事风格凌厉，而性格也比较冷漠。如果不是因为阿宁三番五次地对春汐二人伸出援手，阿慧根本不会对春汐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就算是壁虎，也会有被处决的风险的。
“就这些吗？”春汐有些失望。
她并不是故意回避阿慧的警告，只是今天的事情让春汐明白了有些事不是她不想做，就能不做的。
月泠也好，她也罢，都是傀儡，容不得自己的选择。
“就这些。”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吧。”
阿慧点点头，用眼神示意春汐说出她的疑问。
“你去找林岚干什么？之后你做了什么？走廊的灯是不是你熄灭的？”
“好多问题啊。”阿慧用尖锐的指甲搔了搔头皮，为难道：“我只回答一个问题，你再减掉两个。”
“好。”春汐像是知道阿慧会有这种反应一般，顺着她的话道：“走廊的灯是不是你熄灭的？”
“是......”正当春汐点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听阿慧道：“也不是。”
“什么意思？”
春汐凝着眸子去看阿慧，却见阿慧摇摇头，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不说了。”
阿宁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春汐和阿慧之间剑拔弩张的情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拧着眉站到了春汐面前，对着阿慧轻轻地摇了摇头。
阿慧见状移开视线，道：“一回来就向着外人。”
阿宁只能连忙道歉。
春汐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问阿宁也很难再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道：“我先走了。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随时来找我。”
“慢走。”阿慧看着春汐，笑道。
回来的时候却见月泠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的血已经被擦干净，看上去和出门之前没什么两样——除了脖子处的痕迹更明显了一些之外。
“回来了？去见谁了？”月泠声音还有些沙哑，说话时颤动的声带总是会带来丝丝痛意，这让她罕见地沉默了下来。
“阿慧。”春汐将和阿慧见面的全部细节都说了干净，这才问道：“你呢？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我没放火。”
意思就是杀人了。
“你真的......”春汐倒吸一口冷气，张了张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突然想起刚和月泠认识的时候，她还说过自己心里对好人坏人的定义是有没有杀过人。没想到一段时间过去，春汐还是那个春汐，月泠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恶棍了。
“其实也不是我杀的。是林岚杀的。她为了救我，杀了宁烨。”
“宁烨！”春汐惊呼一声，惊觉自己声音太大，她后怕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惊道：“你们杀了宁烨？完了——完了完了！莫月泠，你们谁也逃不掉了。现在有什么遗言先说了吧，我怕到时候你没时间说了。”
相较于春汐的一惊一乍，月泠看上去要平静很多。她只是有点困，说话的时候甚至带上了困倦的鼻音。
“没事。我之前偷了杨奇的刀，现在程二以为是宁烨跟杨奇有勾结。暂时放了我跟林岚。”
“之后怎么办？你们虽然过了程二这关，但夜辰呢？”春汐晃着月泠，努力赶走她的瞌睡，追问道：“程二有没有说他会怎么跟夜辰说这件事？”
“没事......林岚她......”话还没说完，月泠就这样因为极度的疲惫进入了睡眠状态。
一旁的春汐只能睁着双眼，无眠到天亮。
众所周知，林岚是个爱说谎的女人。
程五想杀了她没错，但却不是因为她怀了程五的孩子。
而众所又周知，程五是整个北馆中除了程二之外最爷们的男人。
但众所不周知是，程五没有生育能力。
因为之前清算的时候他下错了注，被人按在地上打的时候不小心伤了根本。
程二身为程五的哥哥，看在兄弟情义上花了大价钱帮程五摆平了这件事。可程二是个嗜钱如命的，为了进入协会他更是钻进了钱眼子里。
眼下因为程五不听劝告而破了财，程二便也渐渐地疏远了程五。
当林岚得知怀孕的时候，她立刻便想用孩子让自己站稳脚跟。毕竟程五曾不止一次对林岚说过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家庭。
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原本正常的程五因为去了一趟上面变成了太监。
这个属于宁烨的孩子差点成为了杀死林岚的绳索。
第二天，几乎是起床钟声刚响，春汐便一个翻身起来将月泠叫醒，“喂喂喂！起床啊！”
“嗯？”月泠睁开迷蒙的双眼，当看到春汐的脸时，她又将眼睛闭上了，“噩梦。”
“莫月泠！起床啊！”
“别吵了我求你。”月泠一拍就把春汐拍到一边，“你想干嘛？”
“你快点回答我昨天的问题。我真的，一夜没睡就等现在了！”
“谢谢你。”说完月泠翻了一个身又睡着了。
见月泠这边行不通，春汐决定直接出门去找林岚。
只是没想到，林岚居然不在自己的房间。
“找林岚吗？”
春汐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却发现是林木站在她的身后，“是啊，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东庭。医务室。”林木的性格变了更多，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嘴角随时带着笑意，反而像一个死气沉沉的木偶，毫无生气。
“林木......”春汐有些担心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林木走到春汐前面，道：“我带你去吧。她现在应该在抽血？或者验伤什么的。”
春汐闻言警觉起来，问道：“什么意思？”
“莫月泠没跟你说吗？”林木笑了一下，接着道：“也是，她昨天看起来还挺累的。”
“林岚说因为自己怀了宁烨的孩子，所以宁烨为了自己的前途，想来杀了她。
“就在她快要被勒死的时候，被之前和自己约好的莫月泠撞破。
“他们打斗的时候莫月泠用宁烨身上带着的刀把宁烨捅死了。
“大概就是这样。”林木说到最后的时候还加了一句，“没想到莫月泠看着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居然还能杀了宁烨，挺厉害的。”
春汐听出他这句话别有深意，便问道：“你很意外？”
“你不意外吗？”林木反问道。说完他又自顾自地回道：“也是，你们关系不错，她有什么应该也会对你说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认为杀害宁烨这件事是月泠自己策划的。
“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春汐笑道：“我觉得你应该是比我更懂这句话的。”
林木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能吧。”
有了林木带路，春汐来到东庭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情况。
东庭是整个地下一层地位最高的区域，这不单是因为管理者的势力强劲，更是因为这里生活的主要是蜂巢的普通工作人员。
因而这里看上去要比北馆更加新一些，在走廊随意走动的人也要比北馆的要更多。
“我也只能带你过来看看。我的建议是，你还是不要进去会比较好一点。”
春汐隔着门上的小玻璃窗往里面看。发现这所谓医务室，不过只是一个只有林岚房间大小的房间。此时里面正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他拿着器具正在给林岚抽血。
林岚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那医生抽了血之后，便掰开林岚的嘴，往里面塞了一颗药进去。
“那是什么？”春汐压低着声音问道，“他给林岚吃的什么药？”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让孩子消失的药吧。”林木看着躺在床上的林岚，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情绪，“二哥说了，在林岚死之前，先死个小的，能避免很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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