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杨乐乐稍微比林木大一些，死的时候刚好是他的十八岁生日——虽然除了老三之外没什么人在意就是了。
虽然老三是个窝囊人，不过对这个亲弟弟还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为了给杨乐乐报仇走上给杨奇下毒的路。
“敢跟我提这个。”杨奇看着林木的背影，舔了一下因为海风而干燥起皮的嘴唇，“我该怎么去想这件事呢？”
一旁听了全程的杨鑫闻言冷道：“恐怕是程二的意思。毕竟乐乐的事情，除了咱们，只有程二知道。”
“威胁我？”杨奇转头看向杨鑫，问道：“老四你怎么想？”
杨鑫也不清楚，之前程二和杨奇的关系有多好这可是有目共睹的，“可是为什么呢？”
“今天我就发现程老二的状态不对。”顿了顿，杨奇立刻道：“你去查昨晚北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感觉今天的不对劲应该都跟昨天发生的事情有关。”
虽然杨奇的反应很快，可程二跟杨奇相熟这么久，就算明面上事事顺从，但私底下却有了自己的小算盘和小动作。
自从知道杨奇在北馆也有自己的人之后，程二就尤其注意消息的保密。因而当杨奇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的细节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这边月泠又是被蒙着眼睛带回到程二办公室的。
程二让程五出去之后才示意月泠摘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
“别想着自己偷偷出去，我随时都能抓到你。”程二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打量着正常衣装的月泠，“去吧。”说着他往旁边茶几偏了偏头，只见那边摆着全套之前跟月泠说好的工具。
只是月泠最先注意到的不是桌子上的东西，而是程二过于恶心的眼神。
想起第一次见到程二的时候，自己身上穿的是南牢统一的衣服。难道程二比较喜欢征服正常女人吗？
那青姐可危险了。
月泠心里这么想着，那种源于感官的不安居然消失了许多。
这套宝石首饰十分重要，程二的重视自然不用说，月泠也不敢马虎。如果出了闪失，那后果是她承担不起的。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同时还着好几张信用卡的人，这边一件事给另一件事还债，那边又等着鉴定的活计稳定下来，以期待自己对于程二而言还有利用价值。
月泠在程二的办公室待了两个晚上，等到第三天走出房间的时候她才知道林岚已经去禁闭室了。
这个岛距离陆地的行程差不多是一天一夜。而就算是上面几层的医务室也没有专业的鉴定设备，因此要获得林岚孩子的匹配结果，还需要送到陆地上才能完成。
在等待的时间里，程二先将林岚送到了北馆的禁闭室。说是惩罚，其实也是害怕在东庭夜辰的地盘，林岚直接被处理了他没时间去“伸张正义”。
几乎是得知林岚去禁闭室的同时，春汐直接去找了林木。
“我要见陆医生。”
“你和我说干什么？和陆医生去说啊。”林木自然是知道春汐为什么会来的。只是因为上次春汐说话不好听，所以林木并不想答应她。
“和你说没用？”春汐也知道林木是个记仇的，因此对他这欠揍的回应并没有生气，而是话锋一转，道：“那我去跟五哥说。”
林木闻言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春汐会提到这个名字，“他？为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见陆医生吗？”春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一脸神秘道，“猜出来我就给你一个奖励。”
“能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拖延鉴定时间吗？”
“猜对了。奖励你带我去见陆医生。”
“我拒绝。”
“你是想让林岚死吗？”
“是。”
“可如果她就这样死了，程二就死不掉了。”春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不错那样简单。
然而林木却因为这句话凛了眼神，“你刚说什么？”
“没听明白吗？”春汐狡黠一笑，却是不肯再说，“那话大逆不道，你想听第二遍我可不敢说第二遍。并且你已经听到了不是吗？”
林木紧盯着春汐，见对方并没有因为他带着杀意的眼神而退缩，便转开了视线。
“你们这是在走钢丝。”
春汐笑了，双手环在胸前嘲讽道：“你这么恨他也只敢在背后做点小动作。没有我们，你敢动吗？”
“承认你自己其实很支持我们冲锋陷阵吧。
“不然西区你还得去第二次。”
春汐并不是不会说狠话，也不是不会玩心计，只是她一直觉得没有必要。如果大家都安然无恙，或许真的有一天就能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不过当月泠无意间将这里的水搅浑之后，春汐忽然发现原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她的善良，反而很容易就被这些人利用了。
当大家都在算计的时候，如果你还没有行动，那只能变成别人计划中牺牲的最佳选择。
陆天易回到医务室的时候敏锐地发现房间中有人的气息。他将门关上之后，果然看到了没打算躲藏的春汐。
“是你？”
“是我。”春汐粲然一笑，“没想到陆医生还记得我。”
“找我什么事？”
陆天易是有事说事的类型，并不喜欢弯弯绕绕。春汐察觉到这点之后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道：“上次那个林岚，她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可能要三四天之后。”听到春汐直截了当，陆天易原本下意识皱起的眉头也微微放松了下来，“你来就是问这件事？”
“当然不是。”春汐看着陆天易的表情变化，突然觉得这个陆医生还挺有意思的，喜欢和不喜欢全都写在他那两条浓黑的眉毛上了。
“我是想让您把鉴定结果推后一段时间的。”
“不行。”陆天易过于果断的拒绝让春汐有些意外。
之前从陆天易的态度和说的话分析，春汐感觉这个人应该是蜂巢中少有的中立派，也就是那种完全不站队的人。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自己的工作或者任务。
蜂巢中大家都有自己工作的对象，因而或多或少这里的人都是有自己的阵营的。
可陆天易是那少数，他只负责蜂巢地下一层的医疗相关事务，不偏向任何一方——虽然他的医务室在东庭，夜辰的管辖地带。
“我以为陆医生是这里的少数派。”春汐还是坚持陆天易喜欢的谈话方式，是以虽然她说的话并不是什么容易回答的内容，陆天易也没有让她就这么滚出去。
“你说的对。我是少数派。”陆天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因为出门办事，他并没有穿那件白大褂。
而此时平日里平整的隔离衣正挂在衣帽架上，又被春汐压着，恐怕上面已经起了褶皱了。
“所以我不能帮你。”
“我以为的少数派是不伤害任何人的性命的那种意思。”春汐笑道，“原来是我想错了。”
“不过也是，我身边确实遇不到什么少数派的人。
“就连医务室，我也是第一次来。”
春汐的话不知道是哪一句触动到陆天易，他问道：“你过得很好？”
这话颇有些找茬的意思在，春汐一时间竟然也没听出陆天易究竟是什么意思，便疑惑了一声。
像是没听出春汐的迷惑，陆天易接着道：“我这里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来。最多的是西区的。他们的身上有各种各样的伤，烫伤、刀伤、穿刺伤，什么都有。”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天易眼神略过春汐，却在她的左臂停了眼神，“这里，是什么？”
春汐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瞬间知道了他问的是什么，“陆医生知道北馆的‘学前教育’吗？”
见陆天易偏了一下头，露出疑惑的神情，春汐便好心地把之前自己经历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二哥觉得我心气高，只有这一次的话很难达到效果。所以又让人给我安排了两天。
“最后一天，他用烧红的细铁丝烫这儿，然后又用沾了酒精的细针去挑。
“我发了两天的烧，差点死了。”
虽然春汐让自己的陈述尽量显得平铺直叙，可微微颤抖的声线还是说明她从来没有从那段记忆中走出来过。
她已经如程二所愿，没了高傲的心气。可她的伤口还在，就像一个开关，只要目光触及，那份磨平了春汐斗志的疼痛便会席卷而来，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
陆天易虽然只是旁观者，甚至只是一个听故事的人，可他也能想象到眼前这个纤细到就像一片纸的女人当时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而这痛苦是生活在正常社会的人永远不会承受的。
“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的。”陆天易觉得自己应该给春汐道歉。他从来没有揭别人伤疤的爱好，因为身上的伤口能愈合，可心里的却很难。
春汐有些意外，陆天易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他简直就是一个正常人。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笑到了。果然还是物以稀为贵，正常社会难得见有病的，蜂巢里难得见正常的。
“没关系。”春汐来这里也不是给陆天易讲故事的，该做的她还是要努力去试试，“所以，鉴定的事？”
“春小姐，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这个我确实没有办法。”陆天易也还是那个态度。
倒不是说他不能去做，陆地的鉴定结果是直接反馈到他这里的，然后他再转述给相应的人。只要他想，能有一万个理由去搪塞和拖延。
可惜之前说过了，他是少数派。
“我有点好奇陆医生你的想法。”春汐果断放弃，再纠缠下去好不容易在陆天易这里留下的好印象就要一分不剩了，“比如我的朋友是赌上一切，比如我是三思而行。陆医生的信条会是什么？”
陆天易第一次听到这种问题，说实话，他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
他是医生，是地下一层唯一的医生。所有分区的斗争以及各位老大之间的阴谋阳谋都与他无关，他没有阵营，也就没有效忠的对象。所以如果非要说在这里生活秉承的信条是什么的话，陆天易倒还真没什么想法。
良久，陆天易才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可能是公正吧。”
春汐只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记住了。”
一直守在外面的林木见春汐跟陆天易聊得那么开心，还以为事情办好了，因而一路上也没急着询问。
没想到刚进房间就听春汐道：“办砸了，陆天易没答应延后时间的事情。”
“那你跟他聊那么开心？”林木都快崩溃了，睁着眼睛质问道：“你没跟我开玩笑吧？聊失败了你还聊那么半天？”
春汐对林木的反应很满意，“可我觉得他应该会帮忙。”
见林木眸色中带上希冀，春汐又道：“不过这都是我自己猜的。万一呢？”说着春汐趁着林木还没有发火的时候赶紧将门关上了。
可能是气蒙了，林木一时间竟然没有想起来这里的门没有锁。
这边月泠并不知道春汐去找陆医生的事情，甚至她都不知道在她忙碌的这段时间里，北馆发生了许多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情。
由宁烨被杀而引发的蝴蝶效应或多或少都影响到了每个人。
程七用林岚怀孕的事情警告老鼠们要随时注意，一旦发现，直接处决。
晓真因为洛陶的狂妄更加怨恨自以为是的洛陶。
洛陶因为尝到甜头，更加勤快地帮程二反向监视壁虎们。
而阿慧，因为她的证词，那天值夜的壁虎被送到执行处进行惩罚。
林岚从进入禁闭室开始就一直昏迷，直到月泠进去的时候，她还没有醒过来。
“小姑娘很面生啊。”角落里传来苍老的声音。这让月泠有些新奇，她好像还没有在蜂巢中见到过四十岁以上的人，不论男女。
“我来了还没有多久。”月泠掰着手指想了一下，好像还没有一个月。可她已经干了很多别人三年五年都不敢干的事。
想到这里，月泠无奈地笑了一下。
“笑什么？”
并没有从老人的身上察觉到严厉或者别的什么气息，月泠便也乐得跟他聊天，“笑我没来多久，却已经干了很多事了。”
“和我说说吧。
“来禁闭室的一般都不愿意跟我说话。
“我不会告密的。
“和我说说吧。”
虽然老三是个窝囊人，不过对这个亲弟弟还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为了给杨乐乐报仇走上给杨奇下毒的路。
“敢跟我提这个。”杨奇看着林木的背影，舔了一下因为海风而干燥起皮的嘴唇，“我该怎么去想这件事呢？”
一旁听了全程的杨鑫闻言冷道：“恐怕是程二的意思。毕竟乐乐的事情，除了咱们，只有程二知道。”
“威胁我？”杨奇转头看向杨鑫，问道：“老四你怎么想？”
杨鑫也不清楚，之前程二和杨奇的关系有多好这可是有目共睹的，“可是为什么呢？”
“今天我就发现程老二的状态不对。”顿了顿，杨奇立刻道：“你去查昨晚北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感觉今天的不对劲应该都跟昨天发生的事情有关。”
虽然杨奇的反应很快，可程二跟杨奇相熟这么久，就算明面上事事顺从，但私底下却有了自己的小算盘和小动作。
自从知道杨奇在北馆也有自己的人之后，程二就尤其注意消息的保密。因而当杨奇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的细节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这边月泠又是被蒙着眼睛带回到程二办公室的。
程二让程五出去之后才示意月泠摘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
“别想着自己偷偷出去，我随时都能抓到你。”程二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打量着正常衣装的月泠，“去吧。”说着他往旁边茶几偏了偏头，只见那边摆着全套之前跟月泠说好的工具。
只是月泠最先注意到的不是桌子上的东西，而是程二过于恶心的眼神。
想起第一次见到程二的时候，自己身上穿的是南牢统一的衣服。难道程二比较喜欢征服正常女人吗？
那青姐可危险了。
月泠心里这么想着，那种源于感官的不安居然消失了许多。
这套宝石首饰十分重要，程二的重视自然不用说，月泠也不敢马虎。如果出了闪失，那后果是她承担不起的。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同时还着好几张信用卡的人，这边一件事给另一件事还债，那边又等着鉴定的活计稳定下来，以期待自己对于程二而言还有利用价值。
月泠在程二的办公室待了两个晚上，等到第三天走出房间的时候她才知道林岚已经去禁闭室了。
这个岛距离陆地的行程差不多是一天一夜。而就算是上面几层的医务室也没有专业的鉴定设备，因此要获得林岚孩子的匹配结果，还需要送到陆地上才能完成。
在等待的时间里，程二先将林岚送到了北馆的禁闭室。说是惩罚，其实也是害怕在东庭夜辰的地盘，林岚直接被处理了他没时间去“伸张正义”。
几乎是得知林岚去禁闭室的同时，春汐直接去找了林木。
“我要见陆医生。”
“你和我说干什么？和陆医生去说啊。”林木自然是知道春汐为什么会来的。只是因为上次春汐说话不好听，所以林木并不想答应她。
“和你说没用？”春汐也知道林木是个记仇的，因此对他这欠揍的回应并没有生气，而是话锋一转，道：“那我去跟五哥说。”
林木闻言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春汐会提到这个名字，“他？为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见陆医生吗？”春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一脸神秘道，“猜出来我就给你一个奖励。”
“能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拖延鉴定时间吗？”
“猜对了。奖励你带我去见陆医生。”
“我拒绝。”
“你是想让林岚死吗？”
“是。”
“可如果她就这样死了，程二就死不掉了。”春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不错那样简单。
然而林木却因为这句话凛了眼神，“你刚说什么？”
“没听明白吗？”春汐狡黠一笑，却是不肯再说，“那话大逆不道，你想听第二遍我可不敢说第二遍。并且你已经听到了不是吗？”
林木紧盯着春汐，见对方并没有因为他带着杀意的眼神而退缩，便转开了视线。
“你们这是在走钢丝。”
春汐笑了，双手环在胸前嘲讽道：“你这么恨他也只敢在背后做点小动作。没有我们，你敢动吗？”
“承认你自己其实很支持我们冲锋陷阵吧。
“不然西区你还得去第二次。”
春汐并不是不会说狠话，也不是不会玩心计，只是她一直觉得没有必要。如果大家都安然无恙，或许真的有一天就能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不过当月泠无意间将这里的水搅浑之后，春汐忽然发现原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她的善良，反而很容易就被这些人利用了。
当大家都在算计的时候，如果你还没有行动，那只能变成别人计划中牺牲的最佳选择。
陆天易回到医务室的时候敏锐地发现房间中有人的气息。他将门关上之后，果然看到了没打算躲藏的春汐。
“是你？”
“是我。”春汐粲然一笑，“没想到陆医生还记得我。”
“找我什么事？”
陆天易是有事说事的类型，并不喜欢弯弯绕绕。春汐察觉到这点之后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道：“上次那个林岚，她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可能要三四天之后。”听到春汐直截了当，陆天易原本下意识皱起的眉头也微微放松了下来，“你来就是问这件事？”
“当然不是。”春汐看着陆天易的表情变化，突然觉得这个陆医生还挺有意思的，喜欢和不喜欢全都写在他那两条浓黑的眉毛上了。
“我是想让您把鉴定结果推后一段时间的。”
“不行。”陆天易过于果断的拒绝让春汐有些意外。
之前从陆天易的态度和说的话分析，春汐感觉这个人应该是蜂巢中少有的中立派，也就是那种完全不站队的人。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自己的工作或者任务。
蜂巢中大家都有自己工作的对象，因而或多或少这里的人都是有自己的阵营的。
可陆天易是那少数，他只负责蜂巢地下一层的医疗相关事务，不偏向任何一方——虽然他的医务室在东庭，夜辰的管辖地带。
“我以为陆医生是这里的少数派。”春汐还是坚持陆天易喜欢的谈话方式，是以虽然她说的话并不是什么容易回答的内容，陆天易也没有让她就这么滚出去。
“你说的对。我是少数派。”陆天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因为出门办事，他并没有穿那件白大褂。
而此时平日里平整的隔离衣正挂在衣帽架上，又被春汐压着，恐怕上面已经起了褶皱了。
“所以我不能帮你。”
“我以为的少数派是不伤害任何人的性命的那种意思。”春汐笑道，“原来是我想错了。”
“不过也是，我身边确实遇不到什么少数派的人。
“就连医务室，我也是第一次来。”
春汐的话不知道是哪一句触动到陆天易，他问道：“你过得很好？”
这话颇有些找茬的意思在，春汐一时间竟然也没听出陆天易究竟是什么意思，便疑惑了一声。
像是没听出春汐的迷惑，陆天易接着道：“我这里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来。最多的是西区的。他们的身上有各种各样的伤，烫伤、刀伤、穿刺伤，什么都有。”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天易眼神略过春汐，却在她的左臂停了眼神，“这里，是什么？”
春汐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瞬间知道了他问的是什么，“陆医生知道北馆的‘学前教育’吗？”
见陆天易偏了一下头，露出疑惑的神情，春汐便好心地把之前自己经历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二哥觉得我心气高，只有这一次的话很难达到效果。所以又让人给我安排了两天。
“最后一天，他用烧红的细铁丝烫这儿，然后又用沾了酒精的细针去挑。
“我发了两天的烧，差点死了。”
虽然春汐让自己的陈述尽量显得平铺直叙，可微微颤抖的声线还是说明她从来没有从那段记忆中走出来过。
她已经如程二所愿，没了高傲的心气。可她的伤口还在，就像一个开关，只要目光触及，那份磨平了春汐斗志的疼痛便会席卷而来，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
陆天易虽然只是旁观者，甚至只是一个听故事的人，可他也能想象到眼前这个纤细到就像一片纸的女人当时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而这痛苦是生活在正常社会的人永远不会承受的。
“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的。”陆天易觉得自己应该给春汐道歉。他从来没有揭别人伤疤的爱好，因为身上的伤口能愈合，可心里的却很难。
春汐有些意外，陆天易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他简直就是一个正常人。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笑到了。果然还是物以稀为贵，正常社会难得见有病的，蜂巢里难得见正常的。
“没关系。”春汐来这里也不是给陆天易讲故事的，该做的她还是要努力去试试，“所以，鉴定的事？”
“春小姐，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这个我确实没有办法。”陆天易也还是那个态度。
倒不是说他不能去做，陆地的鉴定结果是直接反馈到他这里的，然后他再转述给相应的人。只要他想，能有一万个理由去搪塞和拖延。
可惜之前说过了，他是少数派。
“我有点好奇陆医生你的想法。”春汐果断放弃，再纠缠下去好不容易在陆天易这里留下的好印象就要一分不剩了，“比如我的朋友是赌上一切，比如我是三思而行。陆医生的信条会是什么？”
陆天易第一次听到这种问题，说实话，他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
他是医生，是地下一层唯一的医生。所有分区的斗争以及各位老大之间的阴谋阳谋都与他无关，他没有阵营，也就没有效忠的对象。所以如果非要说在这里生活秉承的信条是什么的话，陆天易倒还真没什么想法。
良久，陆天易才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可能是公正吧。”
春汐只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记住了。”
一直守在外面的林木见春汐跟陆天易聊得那么开心，还以为事情办好了，因而一路上也没急着询问。
没想到刚进房间就听春汐道：“办砸了，陆天易没答应延后时间的事情。”
“那你跟他聊那么开心？”林木都快崩溃了，睁着眼睛质问道：“你没跟我开玩笑吧？聊失败了你还聊那么半天？”
春汐对林木的反应很满意，“可我觉得他应该会帮忙。”
见林木眸色中带上希冀，春汐又道：“不过这都是我自己猜的。万一呢？”说着春汐趁着林木还没有发火的时候赶紧将门关上了。
可能是气蒙了，林木一时间竟然没有想起来这里的门没有锁。
这边月泠并不知道春汐去找陆医生的事情，甚至她都不知道在她忙碌的这段时间里，北馆发生了许多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情。
由宁烨被杀而引发的蝴蝶效应或多或少都影响到了每个人。
程七用林岚怀孕的事情警告老鼠们要随时注意，一旦发现，直接处决。
晓真因为洛陶的狂妄更加怨恨自以为是的洛陶。
洛陶因为尝到甜头，更加勤快地帮程二反向监视壁虎们。
而阿慧，因为她的证词，那天值夜的壁虎被送到执行处进行惩罚。
林岚从进入禁闭室开始就一直昏迷，直到月泠进去的时候，她还没有醒过来。
“小姑娘很面生啊。”角落里传来苍老的声音。这让月泠有些新奇，她好像还没有在蜂巢中见到过四十岁以上的人，不论男女。
“我来了还没有多久。”月泠掰着手指想了一下，好像还没有一个月。可她已经干了很多别人三年五年都不敢干的事。
想到这里，月泠无奈地笑了一下。
“笑什么？”
并没有从老人的身上察觉到严厉或者别的什么气息，月泠便也乐得跟他聊天，“笑我没来多久，却已经干了很多事了。”
“和我说说吧。
“来禁闭室的一般都不愿意跟我说话。
“我不会告密的。
“和我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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