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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条腿没了

    此时,宁国府的大厨房旁边的穿堂里也摆了好几桌,用来宴请衙役们,贾武也随坐其中,他察言观色,认准了这些衙役们的头儿,趁着对方去方便的当儿,偷偷地跟了上去。

    这一次随沈春堂来的是皂班,班头李勇刚刚小解完,才提起裤子,有人朝他递了一块银子过来,先是一惊后是一喜,抬眼一看贾武,认出他是贾府里的一个小厮,当下笑道,“兄弟何必这般客气呢?”

    贾武笑着将银子塞过去,“不多,给头儿和兄弟们置顿酒喝!”

    寒暄两句,二人已是兄来弟往了,勾肩搭背往外走,李勇道,“小武兄弟,你不说明白,这银子,哥哥我也不敢收啊!”

    贾武笑着道,“为难的事,我也不敢找大哥啊,别的倒也没啥,这一次我家大爷吃了不小的亏,金荣那厮偏又是西府二奶奶罩着的,明里我们不敢咋地,也只好暗地里拜托大哥帮衬一把了。”

    “这……要人性命的事,我们可不敢做啊!”李勇犹豫着,拿在手中的银子足有十两之多,实在是太沉了。

    贾武将李勇的手指扣上,笑道,“这点银子可不够买一条人命,大哥放心,到了能施为的时候行个方便,兄弟我就感恩不尽了!”

    “你倒是对你家大爷一片忠心!”李勇笑道。

    内厅里,贾瓒沉默不语,听着沈春堂按照贾府的意思,将金荣判了四十杖,这还是沈春堂帮他这个当学生的争取一番的结果。

    整个过程,贾瓒这个苦主并没有发言的权利。

    席后,金荣被带了过来。

    院子里,皂班的衙役们将其绑在一条长凳上,四围是观刑的贾家子弟,凳子两边是执杖的人,李勇亲自持了一杖,与同伴对了一眼,听沈春堂一声令下,二人手中的板子便如雨落一般,啪啪啪地下来了。

    金荣何曾受过这般罪,嚎叫不停,不一会儿便声嘶力竭,如一条死狗般瘫在凳子上,只闻得到哼哼唧唧如蚊子般的声音了。

    到了最末几板子,原半死不活的金荣,竟然如抽风一般直挺挺地快要跳起来,一声惨叫,令人毛骨悚然。

    贾琏心头已是喊了一声糟,与沈春堂不约而同地朝贾瓒看了一眼,心头已是十分震撼。

    步步算计,此子年纪不大,机心深重,他竟是算准了贾府之中必有人维护金荣,是以早做了打点。

    “儿啊,我的儿啊,荣儿啊!”

    内仪门北面,金荣的母亲和姑妈璜大奶奶哭天抢地,听到金荣的痛呼声,已是哭得死去活来。

    而围观的义学学子们,纷纷掩面,不敢看,虽金荣的屁股上并未呈现出血肉模糊的壮观景象,可越是这样,越是令人汗毛倒竖。

    四十板子好容易打完了,李勇和另一衙役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他与贾武对了一眼,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退回到了班列之中。

    “既是如此,今日就到此为止了,时辰不早,下官该回衙了。老太太那里还请存周兄代为致歉,今日未得请安,只能图改日了!”沈春堂与贾政道。

    贾政也是拱手致歉道,“明山兄客气了,今日扰了明山兄半日,明山兄这一回去,今夜怕是要点灯熬油处置案牍公事了!”

    “哈哈,值得,今日收了一徒,足慰平生呢!”沈春堂笑着朝贾瓒看去,“还不前来,难道要你家老爷送我出门?”

    贾瓒忙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上前,垂首站在沈春堂跟前。

    沈春堂与贾政告别,“存周兄且留步,下官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令侄,就让令侄送我出门吧!”

    “如此,也好!”

    贾政等人在大厅檐下停步,看着贾瓒亦步亦趋地跟着沈春堂出了门。

    宝玉正欲如猫儿一般窜出去,却被贾政眼尖看到了,呵斥道,“站住,你又要去哪里厮混?”

    宝玉踟踟蹰蹰地过来,在贾政跟前缩着肩膀垂首站着,“我想着来了这边,叨扰了珍大哥哥和大嫂子一番,要去给大嫂子请个安。”

    贾政听这话无懈可击,只好摆摆手让他去了。

    贾瓒送沈春堂到了门前上了轿子,扶着轿子跟着走了一段,到了宁荣街的牌坊下,沈春堂这才道,“你既是我学生,往后可往县衙里走动。”

    “是!”贾瓒倒是没有串门的习惯,但想到,逢年过节怕是要过府送礼。

    “听你学里的太爷说,学里还没有讲四书?”

    这便是贾瓒抓住机会拜沈春堂为老师的缘故,宁荣二府中没有读书人,而他要在这个红楼世界立足,并有一番作为,要么科举要么走行伍的路子。

    显然,对于一个前世的学霸来说,走科举要轻车熟路一些。

    沈春芳虽不是两榜,但人家乃是举人出身,也是士林中一人。

    贾瓒忙道,“回老师的话,学里眼下在讲《诗经》,四书还未开讲。

    沈春堂沉吟良久,道,“你伤势未愈,就送到这里,过两日待你伤好些,往衙里来一趟。”

    “是!”贾瓒心说,既是拜师,肯定还是要备束脩,行礼仪,便是沈春堂不吩咐,他也要去一趟。

    送走沈春堂后,贾武过来了,俯到贾瓒的耳边道,“大爷,那银子,他们收了!”

    贾瓒“嗯”了一声,贾武不说,他也知道行刑的衙役肯定是收了银子,不为别的,金荣屁股上虽没有明伤,暗伤必定不轻,一个不慎,说不得要赔掉一条性命。

    杖刑,真是个好拿捏的刑罚,分“打”,“着实打”和“用心打”,轻重随心。

    贾瓒走到了宁国府门前,听里头隔了几重院落还传来哭声,叫声,喊声,咒骂声,声声入耳,他忙顿住脚步,料到里头会发生的事,便不想再进去,须寻个由头离开,便按住头,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贾武没往深里想,以为自家大爷伤势重了,吓了一跳,忙扶着他,急切地问道,“大爷,大爷,你怎地了?”

    “扶我回去!”贾瓒倒在贾武身上,“我头晕!”

    旁边的门子们也出了两人,忙过来帮忙,连扶带拽将贾瓒送回了他位于后街的家里。

    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时辰,贾武出去打听消息回来了,告诉贾瓒,金荣断了一条腿,璜大奶奶请了城里最好的接骨大夫来,说是骨头都碎了,接不起来了。

    贾瓒松了一口气,十两银子花得还是值得,“自作孽,不可活!”

    “可不就是活该呢!”贾武在一旁附和道,“真是便宜他了,原该判绞刑的!”

    荣国府那一堵粉油大影壁北面的院子里,王熙凤歪在炕上,丰儿为她揉着头,善姐拿了个棒槌在轻轻地为她敲腿,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丫鬟通报的声音,“二爷回来了”,王熙凤忙从炕上起身,迎了出去。

    “怎么说?县太爷没为难金荣吧?”王熙凤一面为贾琏宽大氅一面焦急地问道。

    贾琏一屁股坐在炕上,没好气地道,“什么叫为难?好歹也是伤了我贾家的爷们。”

    “谁与你说这些,只说如何了?”

    “只比丢条命强些罢了!”

    见王熙凤惊愕得一张嘴合不拢,贾琏解释道,“一条腿没了!”

    王熙凤惊呼一声,怒不可遏,道,“和这父母官无冤无仇的,又好吃好喝地招待了,又是当着咱们的面,何苦他们还下这样的毒手?难道说,是那些执刑的人手底下没个轻重?”

    “嗤!”贾琏好笑不已,点了一指头在王熙凤的额头上,“说你聪明呢,偏又说出这样的蠢话来!那些人专司杖刑,每日里打人屁股没有十个八个,也不下一手之数,能没个轻重?”

    “是有人动了手脚?”王熙凤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