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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两万贿银(求追读)

    论地位,论实权,论多尔衮的宠信,朱延庆比张存仁差远了。眼见张存仁面有不悦,朱延庆连忙违心地说道:“大帅高见,如同拨云见日,令本院豁然开朗。”

    张存仁没有说话,拿筷子夹起一片羊肉,放在火锅里涮了片刻。投降满清后,他也学起了满人,喜欢用铜锅涮羊肉。

    上行下效,江西官场也流行起了羊肉火锅。羊肉必用不到一岁的羊羔肉,火锅必用价格高昂的紫铜锅。

    朱延庆见状,亲手端起一片碟子,把羊肉片夹进锅中,说道:“大帅,你尝尝,这是鄱阳湖边特有的黑山羊,吃水草长大的,味道与塞北黄羊大不相同。”

    满清的总督虽比巡抚地位高,两者并无明确的上下级关系。理论上,哪怕是闽浙总督,也管不到福建巡抚、浙江巡抚。

    之所以如此设置,是为了分权制衡,让总督与巡抚彼此防范。因此,在满清官场上,巡抚与总督的关系很微妙。

    通常情况下,巡抚见总督,一般称其为制台。若总督有太子太保的加衔,不妨称之为宫保。若总督有大学士的加衔,不妨称之为中堂。

    如果总督战功卓著,威名赫赫,部下不妨敬称他为大帅。柳同春是江西总兵官,属于武官,武不如文,称张存仁为大帅倒也无妨。

    陈延庆为江西巡抚,与张存仁并不存在上下级关系,却称张存仁为大帅,就完全属于自贬身价了,传出去一定会被人笑话。

    满清官场最看重这个,张存仁对此极为得意。他把筷中的羊肉蘸了下蘸料,一尝,果然与众不同,赞道: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鄱阳湖边的黑山羊,肉嫩、甜、香,真是一绝。”

    朱延庆趁机说道:“大帅何不等年后再动身?我们江西官场也好多备些特产。大帅一路舟车劳顿,理应……”

    “哎”,张存仁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老兄的美意我心领了。不过,既为君父分忧,又何敢迁延片刻?”

    这话说得道貌岸然,朱延庆无言以对,只好说道:“大帅为大清鞠躬尽瘁,真乃我辈楷模。”

    张存仁急着北上,其实另有原因。满人得天下太易,时刻都有种危机感。满洲八旗只有二十来万人口,加上汉军八旗、蒙古八旗,总人口也就一百万左右,却轻易夺得了天下,统治了四五千万汉人。

    假若南明朝廷有点志气,假若汉人团结一心,何愁不能推翻满清,恢复中华?

    清廷一直很担心这个问题,所以不遗余力地推行剃发令,试图从心理上逼迫汉人屈服。

    去年,大同总兵姜瓖举兵造反,山西一百多座城池,除太原外,其余城池全都易帜。山西是京师的门户,多尔衮大吃一惊,率兵亲征。

    今年,柳园军又在鲁西起事,与北直隶近在咫尺。多尔衮担心京畿不稳,特意把张存仁召回。张存仁对此心领神会,急于北上平乱。

    张存仁吃得高兴了,才问朱延庆道:“老兄,江西的贼情,可有什么变化?”

    朱延庆心感不妙:张存仁同驻南昌,对江西的局势了如指掌。他做此提问,无非是想考察自己对江西的贼情是否熟悉?

    张存仁可是多尔衮面前的红人,北上京畿之后必有密奏。偏偏他临走之前,江西的局势变乱。多尔衮问起来,他一句话就能要走朱延庆的前程。

    想到这儿,朱延庆额头冒汗。他不急着回答问题,反而使个眼色,支走了柳同春等同僚。

    等屋内只剩朱延庆、张存仁二人后,朱延庆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说道:“大帅,一点程仪不成敬意,还请您老人家笑纳。”

    张存仁取出一看,好家伙,居然有两万两白银,不由得喜上眉梢。这次来江西,真是不虚此行,前前后后搂了五六万两银子。

    他尚未说话,朱延庆解释道:“银子都是从金声桓、王得仁两个叛贼那里搜来的,大帅尽管放心。”

    张存仁很高兴,决定好好指点朱延庆一番,说道:“你先回答我那个问题,江西的贼情如何?”

    朱延庆老老实实答道:“江西的贼情,自从金声桓败亡后,便以朱议衍、揭重熙、曹大镐三贼为大。朱议衍为明朝外支藩王,揭重熙、曹大镐为明朝进士、南明大臣,在江西颇有号召力。

    “大帅歼灭朱议衍,揭重熙、曹大镐亦受打击,声势为之一衰。近期赤匪骤起于吉安,连克吉安、永新两城。揭重熙、曹大镐亦受鼓舞,重新活跃起来。

    “尤其是揭重熙,部下兵马最众,不下三万余人,又窜扰于赣州府,可与广东的明军彼此呼应。我们以为,应当先打击揭重熙。揭贼一死,曹贼、赤匪自然而灭。”

    张存仁摇摇头,说道:“依我看,揭贼、曹贼皆不足虑。二贼盘踞赣州、广信两府,历时两年之久,一无所成。

    “他们与其他南明军队一样,勇于私斗,怯于公战。大兵一至,必能战而败之,败而歼之。赤匪则完全不同,骤然而起,又骤然占领府城。我且问你,赤匪是什么来历?沈先生又是什么来历?”

    朱延庆茫然无知,说道:“只听说赤匪多由流民组成,类似于流寇。那个沈先生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的……”

    张存仁打断了他,说道:“问题就出在这里。一介草莽,平时藉藉无名。一旦发难,竟如山洪爆发,一战而占吉安,再战而杀汤国柱。

    “到现在,官府还弄不清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我倒是听说,民间到处都在讹传,说他是什么明王出世、弥勒下凡。

    “此等妖人,不是白莲教匪,便是借白莲之名,行举义之事的乱世豪杰。彼又盗用闯贼的口号,讲什么‘均田免赋’。愚民最易受此等妖人蛊惑,一旦人心归附,日后必成大患。”

    此话一出,朱延庆脸上阴晴不定,大为惶恐。那个沈先生真要是李自成那样的巨寇,自己别说乌纱帽不保,性命都得丢掉了。

    却听张存仁继续说道:“依我看,老兄应当立即调集省军,光复吉安,将赤匪扼杀于摇篮之中。”

    朱延庆这才反应过来,说道:“大帅的话醍醐灌顶,发人深省。回去之后,我立即调集兵马,前往吉安围剿赤匪。”

    张存仁点点头,不慌不忙地吃了两粒花生米,说道:“再者,朝廷最看重城池的得失。疆臣有守土之责,吉安为府城,不同于宁都、石城这样的县城,应当优先收复。

    “你先派江西本省兵马围剿赤匪。若不济,就得向耿、尚求援,请二藩派兵助剿。吉安扼守二藩的饷道,尚可喜不会置之不理。”

    朱延庆若有所悟,赶忙向张存仁致谢。

    张存仁得了两万两银票,心里十分高兴,干脆再指点他一番,说道:

    “老兄,你一直在文馆任职,出身清贵,非我等武夫可比。摄政王派你到江西开府,其实另有深意,你可有所领会?”

    朱延庆惭愧地摇摇头,老实说道:“还请大帅指教。”

    张存仁说道:“江西为东南门户,也是南北要冲。朝廷派孔、耿、尚三藩南下两广,三藩皆携带家眷,预备长期驻守两广,如同明朝沐氏世镇云南那样。

    “摄政王让我移驻江西,处理耿藩逃人一案,其实也是想借机敲打三藩。如今多事之秋,朝廷自然要重用三藩。

    “可一旦海晏河清,三藩驻留两广,岂不成了唐朝的藩镇?岂不要割据岭南?况且,历朝历代,异姓王鲜有善终者。

    “以我度之,孔、耿、尚三藩,包括平西王吴三桂,皆非福寿之人。一旦广东有变,江西首当其冲。你老兄开府江西,可得未雨绸缪,可得加紧练兵筹饷呀。”

    一番话说得朱延庆后背发凉。耿仲明畏罪自杀,不就是福寿不永的前兆吗?假若广东方面真的有事,自己这个江西巡抚,就得首当其冲了。

    他顿时觉得,自己这两万两白银花得太值了,便向张存仁说道:“大帅识见宏远,朱某深感佩服。某一定按照大帅指示,立即发兵围剿赤匪,日后再练兵筹饷,力保赣省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