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返回
“他们走了，怎么走了！”
“嘘！”
庞飞一把捂住了身边女同事的嘴。
“你疯了吗，它们就在门外！”
蒋晓菲经庞飞提醒立马反应了过来，脸上血色在瞬间褪去，体感如坠冰窟，急忙看向身后那扇被桌椅板凳砌成的壁垒所堵住的办公室大门。
过快的速度与错误的角度令她的颈椎发出了抗议的悲鸣，疼痛让她的面部肌肉不住地抽搐，但却没敢哼出一声。
两人屏住呼吸保持着完全静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直盯着看了差不多五分钟才稍微松下口气。
“看来那些丧尸都跑去外面了，没注意到这边......”
“......他们为什么不帮帮那个女的？”
再一次劫后余生的蒋晓菲有些痛苦地揉着自己的后颈，刚才那一转头肯定扭到脖子了。
“他们不是军人吗，不是来救我们的吗？”
“但他们只有一辆车，”庞飞解释道，“丧尸太多，他们人太少，大概只是先过来侦察的，而且因为那个女人......谁来都得跑。”
“那大部队什么时候来，不是发了消息说开始组织撤离了吗，这都两天了，他们会不会放弃这里不管咱们了！”
庞飞被接连不断的问题问得不胜其烦，对未来的未知与不安也同样冲刷着他的内心防线。
让人心烦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他花了很大努力才让自己没有崩溃。
随着一句句令人恼火的问题钻进耳朵，随着血压的飙升，庞飞大有一种什么都不管了，拽起这个蹲在地上擦眼泪的女人抽上两耳光，然后大吼一声“我他妈怎么知道”，抱住她一起从窗户跳下去的冲动。
可惜到底还是理性占据了上风，没能如愿。
他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这些丧尸对声音都很敏感，刚才蒋晓菲那一嗓子没喊出事已经是万幸，再来一次可不敢保证。
而且......
庞飞望着窗外大街上，那已经被无数堆叠的身体所掩盖的可怜女人。
因为站在高点，事情的前后过程他一点没漏全看见了，但也正是因此，他对未来的希望已经滑落到了一个危险的坡点。
“希望那个女人能直接被咬死吧，可千万别爬起来。”
他低声嘟囔着，发出了“恶毒”的诅咒。
“什么？”
“没什么，你休息好了就去看看老杰那边怎么样了，记得戴口罩......我之前看他好像有点发烧，可千万别是新冠，不然可就真遭罪了。”
“好，”蒋晓菲很听话地站起来，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一次性口罩，“那你呢？”
“我想出去看看？”
“出去！”
因为听到的内容过于惊讶，蒋晓菲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怀疑他是不是被刚才的一幕吓疯了。
一想到这，她的泪腺就开始罢工，眼泪不住地外流，这两天哭得，妆都快给洗干净了。
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可她就是这种体质，身体并不受个人的意志影响。
“你......你别想不开啊！我......我一个人坚持不住的！”
极力压制的抽泣声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庞飞有些心烦意乱地抓了抓开始泛油的头发。
他耐下性子安慰道：
“我去对面的茶水间拿点吃的就回来，都饿了两天了，就算救援部队这两天就来，那咱们到时候也得有力气跑才行，而且茶水间我记得还有个急救箱，兴许能用得上。”
蒋晓菲抽了抽鼻子。
“那我跟你一起？”
话音未落，她见对面男人的脸色开始黑了起来，连忙改口道：
“那我就在门口帮你看着，要是有丧尸来了我就叫你，帮你放哨！”
庞飞看着对方犹豫地思考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
“行，那你帮我放哨。”
两人来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搬开堆叠在一起的桌椅。
虽然过程免不了碰撞发出些许声响，吓得两人冷汗直流，但门外一直都静悄悄的，那些丧尸好像真的都跑到外面去了，没来找他们麻烦。
大门推开，一颗脑袋缓慢地探了出去，左右望了望。
只见走廊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办公用品，碎开的屏幕与键盘，折断的笤帚还有破碎的衣物，墙壁和地面上涂抹着成片的血迹，但是没有尸体，也没有人影，一个都没有。
他掏出一根签字笔往走廊对面的一个房间里扔出，落在地上弹了两下，发出轻响。
没有反应。
庞飞吞了口唾沫，强迫自己迈出了第一步，点在了那块被鲜血沁湿又干涸后的廉价地毯上。
在脚尖触底的瞬间，庞飞便冲了出去，就只见他发足狂奔，一眨眼地功夫就跑进了对面茶水间，随即传来了拉动抽屉的声音与熟悉的挤压塑料包装时所发出响动。
蒋晓菲站在门口，神情紧张地左右张望着。
忽然，她看到一道黑影在右侧的走廊里一闪而过。
蒋晓菲身体一颤，巨大的恐惧瞬时侵占了她的世界。
她想叫出同事的名字，可却发现无法控制自己的声带，就像是被一双手掐住了脖子，愣发不出是一点声音；
她想要冲出去，拉回那个一直对她耐心尽责的前辈，可脚却仿佛焊在了地上，无法踏出房间一步。
她的手指死死地抓住门板，漂亮的淡粉色美甲发出“咔咔”的轻响，出现断裂甚至被掀开。
血珠自伤口涌出，在大门上留下了新痕，但她却依然没法松手。
她甚至无法关上大门。
巨大的焦虑感疯狂吞噬着她残存不多的理智与勇气。
而就在这时，庞飞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保鲜袋出现在了视线里。
当看到那个男人的瞬间，蒋晓菲顿时感觉自己停跳的心脏又有了跳动的迹象。
“快，”她让开位置，嗓音沙哑地叫道，“它们回来了！”
配合着她的叫声，走廊里也响起了数道低沉的嘶鸣。
庞飞脸上的兴奋与喜悦在瞬间化为苍白，他抱着怀里的物资，跌跌撞撞地跑向房间，身体几近失衡。
“关门！”
在冲进房间的瞬间，他将怀里的保温袋一抛，然后和蒋晓菲一起，拉着过被移开的障碍物向门推去。
“砰！”
强烈的冲击几乎让堆叠的桌椅开始晃动，几乎将大门撞碎，一把椅子从堆积的壁垒上掉落，砸中了一旁的蒋晓菲。
不过这个总是爱哭的女孩这次既没哭也没叫，马上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用自己瘦弱的身体压了上去。
屋外的尸群不断地撞击大门试图冲进屋内，屋内的两人用上全身的力气，死死抵在门后。
忽然，一声刺耳的尖叫传进两人的耳朵，不间断的撞击与吼叫停息了一瞬后被狂乱的脚步声取代，快速远去。
过了大约一分钟，在确认门外的丧尸都跑走后，蒋晓菲靠在一张办公桌后，有些脱力的身体向下滑落坐到了地上。
她咧开嘴想要笑，可又不敢出声，只好捂着嘴，发出了“库库”的闷音。
虽然脑袋被砸得嗡嗡作响，隐形眼镜也掉在了不知道哪里，眼前一片模糊，但她活下来了，而且还帮上了忙。
她转过头，想和一旁的同伴交流一下劫后余生的喜悦，顺便炫耀下自己这次终于没有再拖后腿。
可是她却发现，这位一直冷静且细心的同事似乎发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他满脸惊恐地指着自己，颤声道：
“你......你的眼睛！”
.........
“呕——”
张朔扶着笔直的树干喘息了片刻，用脚踢过去几撮尘土埋埋掉落地的彩虹，擦干净嘴角，然后往回走去。
“他怎么样？”
王玥摇了摇头，拧开一瓶水递到男友的手里。
“恶心、头晕，脑震荡肯定是有的，然后我看他左耳朵里有点出血，可能是耳膜破了，可他听力没问题......我不知道，最好找个医生给他看看。”
“医生......”
“我没事。”
付云才举起瓶子想喝口水，结果手上用力过猛把直接把水挤了出来，正怼在脸上。
“你这可不像是没事......”
张朔很是担忧，他看向王玥，后者回予了他一个同样担忧但又无可奈何的眼神。
“我真没事。”
付云才一低脖子咬住瓶口，昂起头，用水瓶带动胳膊举起，将剩下的那点水喝进了肚子。
“咳咳——！”
结果就被呛到了。
咳嗽止住后，他摸了摸王玥的脸颊，温柔地笑了笑。
“我这就是一下子给磕懵了，你看我现在说话不都没问题了，再歇会就没事了。”
“可是你连喝水都......”
付云才摆了摆手，打断了张朔的话。
“别操心这些没用的了，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还要不要去那个什么中学看看？”
“肯定不去了，你都这德行了还去什么，直接回家。”王玥不满道。
张朔赞同地点头附议。
“反正今天已经探过县城的路了，知道怎么走，不用到时候两眼一摸黑就行，学校实在不行就放弃，反正本来对那边一开始就是半放弃状态，路又远还得进村子，村里的路都窄，太危险了。”
听到两人的话，付云才也松了口气。
“行，”说着他看向张朔，“那回去的路你来开吧，我在旁边教你。”
“我来？”
“这条路这么空，没人又安全，不正是练车的好机会，你总归得上手练练吧，万一再出现今天这情况怎么办？”
“......兄弟，是你死攥着方向盘不撒手，抠都抠不下来，不是我不想，但凡你再晚两秒钟，我就已经把你打晕上位了。”
“啊？”
付云才傻眼了。
一直到刚刚下车，他的意识都还处于朦胧状态，脑子里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开过来的，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你确定你真没事了吗？”张朔不放心地问道，“不行就找个医院试试，我们村那边有个小医院，不大，但也是三甲，那边应该......”
“没事！”
付云才坚定地回答道。
“都三甲了医院能小到哪去，直接回家吧，我真没事，睡一觉歇歇就好了，真的。”
见付云才态度这么坚决，张朔也只好同意，他和王玥一起搀扶着这位腿脚不太灵便的“健康人士”换到副驾，自己则坐到了驾驶位上。
“话说，为什么只让我练，小玥不用学吗？”
张朔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
“她.......”
“我当然不用，我有驾照的。”
“你居然有驾照？”张朔猛地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看向王玥，“可我怎么从没见你开过？”
“我开车还非得让你看见才叫会吗？”
“不是......”
张朔抓着方向盘，双眼空洞地望着笔直的公路。
虽然考一个驾照不算什么大事，但总有种被原先一起争倒数第一的小伙伴偷偷摸摸超越了的失败感，一时间难以接受。
“别胡思乱想，专心看路。”
一旁的付云才悄悄看了眼后座上得意洋洋的女朋友，没有选择去揭穿她仅用了三个礼拜就被吊销了驾照的辉煌历史。
至少驾照确实是有过的。
“记住了，右边的是油门，左边是刹车，右脚油门、刹车，左脚就放踏板上什么都别管。
“你不用紧张，现在没有交警管你，也不用看什么实线虚线，有我在旁边指导你，你就放心开。”
“知道，知道。”
张朔嘴上应着，然后轻轻踩下油门。
只见静止在路中央的迷彩色越野突然一个猛蹿就冲了出去，从未体验过的强烈推背感把三人死死按在了椅背上。
“放心开不是让你往死开！轻踩油门，轻踩！”
“我就是轻踩的！”
付云才死死抱住车门上的扶手，惊恐地喊道。
“那就再轻点！”
“张朔，你这个傻逼啊————！”
伴随着引擎不安的轰鸣，车子以符合它名字的态势一往无前地驶向西落的斜阳。
“嘘！”
庞飞一把捂住了身边女同事的嘴。
“你疯了吗，它们就在门外！”
蒋晓菲经庞飞提醒立马反应了过来，脸上血色在瞬间褪去，体感如坠冰窟，急忙看向身后那扇被桌椅板凳砌成的壁垒所堵住的办公室大门。
过快的速度与错误的角度令她的颈椎发出了抗议的悲鸣，疼痛让她的面部肌肉不住地抽搐，但却没敢哼出一声。
两人屏住呼吸保持着完全静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直盯着看了差不多五分钟才稍微松下口气。
“看来那些丧尸都跑去外面了，没注意到这边......”
“......他们为什么不帮帮那个女的？”
再一次劫后余生的蒋晓菲有些痛苦地揉着自己的后颈，刚才那一转头肯定扭到脖子了。
“他们不是军人吗，不是来救我们的吗？”
“但他们只有一辆车，”庞飞解释道，“丧尸太多，他们人太少，大概只是先过来侦察的，而且因为那个女人......谁来都得跑。”
“那大部队什么时候来，不是发了消息说开始组织撤离了吗，这都两天了，他们会不会放弃这里不管咱们了！”
庞飞被接连不断的问题问得不胜其烦，对未来的未知与不安也同样冲刷着他的内心防线。
让人心烦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他花了很大努力才让自己没有崩溃。
随着一句句令人恼火的问题钻进耳朵，随着血压的飙升，庞飞大有一种什么都不管了，拽起这个蹲在地上擦眼泪的女人抽上两耳光，然后大吼一声“我他妈怎么知道”，抱住她一起从窗户跳下去的冲动。
可惜到底还是理性占据了上风，没能如愿。
他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这些丧尸对声音都很敏感，刚才蒋晓菲那一嗓子没喊出事已经是万幸，再来一次可不敢保证。
而且......
庞飞望着窗外大街上，那已经被无数堆叠的身体所掩盖的可怜女人。
因为站在高点，事情的前后过程他一点没漏全看见了，但也正是因此，他对未来的希望已经滑落到了一个危险的坡点。
“希望那个女人能直接被咬死吧，可千万别爬起来。”
他低声嘟囔着，发出了“恶毒”的诅咒。
“什么？”
“没什么，你休息好了就去看看老杰那边怎么样了，记得戴口罩......我之前看他好像有点发烧，可千万别是新冠，不然可就真遭罪了。”
“好，”蒋晓菲很听话地站起来，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一次性口罩，“那你呢？”
“我想出去看看？”
“出去！”
因为听到的内容过于惊讶，蒋晓菲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怀疑他是不是被刚才的一幕吓疯了。
一想到这，她的泪腺就开始罢工，眼泪不住地外流，这两天哭得，妆都快给洗干净了。
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可她就是这种体质，身体并不受个人的意志影响。
“你......你别想不开啊！我......我一个人坚持不住的！”
极力压制的抽泣声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庞飞有些心烦意乱地抓了抓开始泛油的头发。
他耐下性子安慰道：
“我去对面的茶水间拿点吃的就回来，都饿了两天了，就算救援部队这两天就来，那咱们到时候也得有力气跑才行，而且茶水间我记得还有个急救箱，兴许能用得上。”
蒋晓菲抽了抽鼻子。
“那我跟你一起？”
话音未落，她见对面男人的脸色开始黑了起来，连忙改口道：
“那我就在门口帮你看着，要是有丧尸来了我就叫你，帮你放哨！”
庞飞看着对方犹豫地思考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
“行，那你帮我放哨。”
两人来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搬开堆叠在一起的桌椅。
虽然过程免不了碰撞发出些许声响，吓得两人冷汗直流，但门外一直都静悄悄的，那些丧尸好像真的都跑到外面去了，没来找他们麻烦。
大门推开，一颗脑袋缓慢地探了出去，左右望了望。
只见走廊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办公用品，碎开的屏幕与键盘，折断的笤帚还有破碎的衣物，墙壁和地面上涂抹着成片的血迹，但是没有尸体，也没有人影，一个都没有。
他掏出一根签字笔往走廊对面的一个房间里扔出，落在地上弹了两下，发出轻响。
没有反应。
庞飞吞了口唾沫，强迫自己迈出了第一步，点在了那块被鲜血沁湿又干涸后的廉价地毯上。
在脚尖触底的瞬间，庞飞便冲了出去，就只见他发足狂奔，一眨眼地功夫就跑进了对面茶水间，随即传来了拉动抽屉的声音与熟悉的挤压塑料包装时所发出响动。
蒋晓菲站在门口，神情紧张地左右张望着。
忽然，她看到一道黑影在右侧的走廊里一闪而过。
蒋晓菲身体一颤，巨大的恐惧瞬时侵占了她的世界。
她想叫出同事的名字，可却发现无法控制自己的声带，就像是被一双手掐住了脖子，愣发不出是一点声音；
她想要冲出去，拉回那个一直对她耐心尽责的前辈，可脚却仿佛焊在了地上，无法踏出房间一步。
她的手指死死地抓住门板，漂亮的淡粉色美甲发出“咔咔”的轻响，出现断裂甚至被掀开。
血珠自伤口涌出，在大门上留下了新痕，但她却依然没法松手。
她甚至无法关上大门。
巨大的焦虑感疯狂吞噬着她残存不多的理智与勇气。
而就在这时，庞飞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保鲜袋出现在了视线里。
当看到那个男人的瞬间，蒋晓菲顿时感觉自己停跳的心脏又有了跳动的迹象。
“快，”她让开位置，嗓音沙哑地叫道，“它们回来了！”
配合着她的叫声，走廊里也响起了数道低沉的嘶鸣。
庞飞脸上的兴奋与喜悦在瞬间化为苍白，他抱着怀里的物资，跌跌撞撞地跑向房间，身体几近失衡。
“关门！”
在冲进房间的瞬间，他将怀里的保温袋一抛，然后和蒋晓菲一起，拉着过被移开的障碍物向门推去。
“砰！”
强烈的冲击几乎让堆叠的桌椅开始晃动，几乎将大门撞碎，一把椅子从堆积的壁垒上掉落，砸中了一旁的蒋晓菲。
不过这个总是爱哭的女孩这次既没哭也没叫，马上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用自己瘦弱的身体压了上去。
屋外的尸群不断地撞击大门试图冲进屋内，屋内的两人用上全身的力气，死死抵在门后。
忽然，一声刺耳的尖叫传进两人的耳朵，不间断的撞击与吼叫停息了一瞬后被狂乱的脚步声取代，快速远去。
过了大约一分钟，在确认门外的丧尸都跑走后，蒋晓菲靠在一张办公桌后，有些脱力的身体向下滑落坐到了地上。
她咧开嘴想要笑，可又不敢出声，只好捂着嘴，发出了“库库”的闷音。
虽然脑袋被砸得嗡嗡作响，隐形眼镜也掉在了不知道哪里，眼前一片模糊，但她活下来了，而且还帮上了忙。
她转过头，想和一旁的同伴交流一下劫后余生的喜悦，顺便炫耀下自己这次终于没有再拖后腿。
可是她却发现，这位一直冷静且细心的同事似乎发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他满脸惊恐地指着自己，颤声道：
“你......你的眼睛！”
.........
“呕——”
张朔扶着笔直的树干喘息了片刻，用脚踢过去几撮尘土埋埋掉落地的彩虹，擦干净嘴角，然后往回走去。
“他怎么样？”
王玥摇了摇头，拧开一瓶水递到男友的手里。
“恶心、头晕，脑震荡肯定是有的，然后我看他左耳朵里有点出血，可能是耳膜破了，可他听力没问题......我不知道，最好找个医生给他看看。”
“医生......”
“我没事。”
付云才举起瓶子想喝口水，结果手上用力过猛把直接把水挤了出来，正怼在脸上。
“你这可不像是没事......”
张朔很是担忧，他看向王玥，后者回予了他一个同样担忧但又无可奈何的眼神。
“我真没事。”
付云才一低脖子咬住瓶口，昂起头，用水瓶带动胳膊举起，将剩下的那点水喝进了肚子。
“咳咳——！”
结果就被呛到了。
咳嗽止住后，他摸了摸王玥的脸颊，温柔地笑了笑。
“我这就是一下子给磕懵了，你看我现在说话不都没问题了，再歇会就没事了。”
“可是你连喝水都......”
付云才摆了摆手，打断了张朔的话。
“别操心这些没用的了，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还要不要去那个什么中学看看？”
“肯定不去了，你都这德行了还去什么，直接回家。”王玥不满道。
张朔赞同地点头附议。
“反正今天已经探过县城的路了，知道怎么走，不用到时候两眼一摸黑就行，学校实在不行就放弃，反正本来对那边一开始就是半放弃状态，路又远还得进村子，村里的路都窄，太危险了。”
听到两人的话，付云才也松了口气。
“行，”说着他看向张朔，“那回去的路你来开吧，我在旁边教你。”
“我来？”
“这条路这么空，没人又安全，不正是练车的好机会，你总归得上手练练吧，万一再出现今天这情况怎么办？”
“......兄弟，是你死攥着方向盘不撒手，抠都抠不下来，不是我不想，但凡你再晚两秒钟，我就已经把你打晕上位了。”
“啊？”
付云才傻眼了。
一直到刚刚下车，他的意识都还处于朦胧状态，脑子里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开过来的，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你确定你真没事了吗？”张朔不放心地问道，“不行就找个医院试试，我们村那边有个小医院，不大，但也是三甲，那边应该......”
“没事！”
付云才坚定地回答道。
“都三甲了医院能小到哪去，直接回家吧，我真没事，睡一觉歇歇就好了，真的。”
见付云才态度这么坚决，张朔也只好同意，他和王玥一起搀扶着这位腿脚不太灵便的“健康人士”换到副驾，自己则坐到了驾驶位上。
“话说，为什么只让我练，小玥不用学吗？”
张朔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
“她.......”
“我当然不用，我有驾照的。”
“你居然有驾照？”张朔猛地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看向王玥，“可我怎么从没见你开过？”
“我开车还非得让你看见才叫会吗？”
“不是......”
张朔抓着方向盘，双眼空洞地望着笔直的公路。
虽然考一个驾照不算什么大事，但总有种被原先一起争倒数第一的小伙伴偷偷摸摸超越了的失败感，一时间难以接受。
“别胡思乱想，专心看路。”
一旁的付云才悄悄看了眼后座上得意洋洋的女朋友，没有选择去揭穿她仅用了三个礼拜就被吊销了驾照的辉煌历史。
至少驾照确实是有过的。
“记住了，右边的是油门，左边是刹车，右脚油门、刹车，左脚就放踏板上什么都别管。
“你不用紧张，现在没有交警管你，也不用看什么实线虚线，有我在旁边指导你，你就放心开。”
“知道，知道。”
张朔嘴上应着，然后轻轻踩下油门。
只见静止在路中央的迷彩色越野突然一个猛蹿就冲了出去，从未体验过的强烈推背感把三人死死按在了椅背上。
“放心开不是让你往死开！轻踩油门，轻踩！”
“我就是轻踩的！”
付云才死死抱住车门上的扶手，惊恐地喊道。
“那就再轻点！”
“张朔，你这个傻逼啊————！”
伴随着引擎不安的轰鸣，车子以符合它名字的态势一往无前地驶向西落的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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