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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格物致知

    随着唐寅安排人遣散了霞楼的房客,撤掉了所有限制附近居民出行的人手,霞楼之上发生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应天城,街头巷尾间都在谈论那五条五行巨龙的奇观。

    应天城的百姓那也都是吃过见过的,只当是大明国的哪位无名天才破境引起的天地异象。而且据某些知情人透露,国子监祭酒王守仁先生曾经出现在那里,这更加坐实了这位无名天才是天才的事实。

    当然,无名天才还是有名字的,他叫姜孤,此刻他躺在应天城东北角一座简朴僻静的小宅子里,缓缓睁开了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原生木纹架子床顶,姜孤再侧头看去,一位粉衣少女正坐在床沿,垂首轻轻吹着一碗热乎乎的汤饭。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粉衣少女的面容也渐渐变得熟悉,姜孤喃喃道:“晋鹤,是你吗?”

    粉衣少女正是晋鹤,此时她身上还穿着妖宝阁的工作服,很显然是刚一知道消息就四处打听着找到了这里,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哎,你醒了。”

    听见姜孤的声音,晋鹤惊喜地抬起头来,一扫刚刚满面担忧的神情,连忙端着汤碗起身小跑到房外,不知道又去做些什么。

    姜孤从床上爬起身来,只感觉浑身清爽无比,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不过现在对他来说,心中的疑问显然更多一些。正当他对周围陌生的环境四处打量的时候,忽然,一股酸麻的疼痛感袭上姜孤的尾椎。

    “嘶——”

    姜孤倒吸一口冷气,立刻探手在自己尾椎到处摸索,最终好似摸到了一根针一样的物件,连忙忍着痛,咬牙用力一拔。

    “呼——”

    拔出尾椎疼痛来源的姜孤长呼一口气,他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就这么一小会,豆大汗珠就顺着额头滚滚而落,打湿了一片被褥。

    姜孤抬起刚刚摸索尾椎的手来,一根黑针正夹在他的指尖,感受到那熟悉的似木似铁的冰冷材质,他便知道这根黑针是什么了,正是他的长枪——黑龙。

    他并没有去思考为什么黑龙会变化成细小的黑针扎进他的尾椎,毕竟从小到大,发生在这杆黑枪上的神奇事情太多了,他也探究不明白,只是知道黑龙从没有发生过对他不利的变化就是了。

    “王先生,您看姜孤他没事吧。”

    晋鹤的声音传了进来,姜孤意念一动,将黑龙变为筷子大小,单手在脑后迅速盘发,将黑龙当钗子钗进头发里,正当姜孤将额前的几缕发丝捋到耳后的时候,晋鹤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粗布农服的普通青年。

    农服青年有些无奈道:“晋姑娘,你来了不到半个时辰,已经问了不下十遍了,而我也跟你说了不下十遍了:从姜先生的各种生命体征来看,他只是在熟睡而已,身体没有一点问题。这一点我老师也是跟你反复说过的。”

    “再看看嘛,以防万一。”

    晋鹤转头憨憨一笑,回过头来见姜孤正掀开被子要下床,连忙快步走到床边,一手又将素蓝被子给他盖上,同时将手中汤碗递给姜孤,嗔怒道:“你起来干嘛?好好躺着!”

    “不用的,我真的没事。”姜孤苦笑一声,接过汤碗,连汤匙都没用,一口干掉稀粥,几小块牛肉煮在其中,倒也添了几分味道。

    晋鹤见姜孤胃口这么好,这才放下心来,笑着向姜孤介绍身边的这位农服青年道:“这位是大明国国子监祭酒的亲传弟子之一,王艮王先生,你身上的衣服都是人家换的呢。”

    姜孤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了一件陌生宽大的白色便服,他来不及细嚼没煮烂的老牛肉,将其囫囵吞进胃中,对王艮抱拳行礼道:“多谢王先生。”

    “姜先生不必多礼。”

    王艮也抱拳回礼,呵呵笑道:“想必姜先生现在心里肯定有一堆问题吧?”

    姜孤点点头,若是连那个奇怪的梦都算上,那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他漂浮在火海之中,自然是有一堆问题。

    “还请姜先生随我来。”

    王艮说完便微笑转身向外走去,姜孤疑惑地看了晋鹤一眼。晋鹤翻了个略显无奈的白眼,冲着门口努努嘴,示意他快跟着王艮出去,姜孤这才下床,赤脚快步跟上王艮走出房间。

    一出门口,映入姜孤眼帘的是一片菜园,块块面积大小不同的菜畦布满了整片院子,只留下了一条窄小的土路通向栅栏院门,一些蔬菜似乎还努力保持着夏天时的活力,叶子仍然郁绿,但枝条间零星的几颗果实则宣告着它们的时代结束了。

    王艮带领姜孤顺着小路慢慢朝前走,直到走到一架泛黄的黄瓜藤后才停住脚步,向左转向,躬身恭敬道:“老师,姜先生来了。”

    能被王艮称之为老师的人,自然只有王守仁,十年前大明国皇帝为王守仁加官为国子监祭酒的时候搞得举世皆知,就连当时正在偏僻渔村为自己爷爷处理丧事的姜孤也知道这个名字。

    姜孤跟着王艮一起行礼,打眼瞧去,没有见到什么仙气飘飘的修行者,只见到一位卷着裤腿的中年男人,正赤脚在黄瓜架后这块冒青的菜畦中拔草,一举一动间皆十分自然熟练,很显然是经常干农活的人。

    王守仁听到王艮的声音,直起腰来,将铲草锄放在原地后小步踏出菜畦,沿着黄瓜架旁的菜垄向他们走来,半道还顺带摘了两颗黄瓜,不过看其弯曲的形态和密密麻麻的白刺,应当是两颗生在夏末的老黄瓜。

    王守仁出来后对姜孤十分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转头向栅栏门走去,搞得姜孤有些莫名其妙。不禁转头对王艮问道:

    “王先生,祭酒这是?”

    王艮弯腰脱下鞋子卷起裤腿,直起身子后笑道:“姜先生,有什么问题你就问老师吧,老师会解答你的一切疑问的,在下先失陪了。”

    说完,他沿着另一边的菜垄进入菜畦,捡起铲草锄,接着王守仁拔到的地方继续锄草。

    本来就满头雾水的姜孤现在雾水更多了,他快步跟上王守仁来到栅栏门外,一棵枝叶略有枯黄的高大硬叶树木立在门外左侧的空地上,树荫下摆着一张小木桌子,三四个马扎散落在旁边。

    “来,先坐会。”王守仁招呼着姜孤在小桌前坐下,热切的语气好像他与姜孤很熟一般,自己走到一旁的青石老井,打出来一桶水,将两根老黄瓜按进水里,把上面的白刺用力搓掉,随后又冲洗一遍,这才坐到姜孤对面的马扎上。

    “吃不吃。”王守仁将一根黄瓜递给姜孤。

    姜孤心里虽然揣着一堆问题,但也没着急问,还是双手接过黄瓜,“咔嚓”一口咬下去,顿时表情十分复杂。

    难吃。

    这是姜孤对这根老黄瓜的第一印象:没有任何清脆的口感,味蕾也尝不到一点点清香味,麻涩的感觉瞬间充斥整个口腔,可以说是难吃到了极点。

    可王守仁并没有吃自己手里那根老黄瓜,而是抡起大臂,奋力一扔,那根老黄瓜便消失在了天边,不知去了何处。

    这一幕把姜孤整懵了。

    不是?什么意思?你废了好大劲摘了两根老黄瓜,又夸夸地洗干净,最后给我一根,自己不吃反而扔了是怎么回事儿?

    不对,这种高人做任何奇怪的事儿都肯定有更深刻目的,姜孤一联想到面前这位非同一般的身份和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心里立刻开始浮想联翩。

    莫非这是对我的一种考验?

    待会他会不会问我他扔黄瓜的意图是什么?

    是不是我只要答出一个剑走偏锋的答案就会被收为亲传弟子,从此踏上修行之道,登上人生巅峰?

    想到自己有可能修行,姜孤的心忽然变得十分激动,不禁脱口而出问道:“您为什么扔黄瓜呢?”

    “哈?”

    王守仁诧异地看了姜孤一眼。

    完了完了,我怎么先问了呢,这身份不得掉一地吗?他会不会觉得我这人没有城府呢?不对,或许人家就是不喜欢有城府的呢?

    就在姜孤因为自己的冲动之言而胡思乱想的时候,王守仁忽然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看你那表情就知道这黄瓜应该很难吃,那我就不吃了。”

    “……”

    姜孤觉得很受伤,搞了半天,你是拿我当试吃员了,我还以为你这高人要整出来什么高端的事儿呢,真是浪费感情啊。

    “咳咳,此乃格物致知,你格物,我致知。咳咳。”

    王守仁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两脚脚趾紧扣了几下地面的泥土,转移话题道:“你没有什么其他问题吗?比如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之类的。”

    姜孤点点头,这正是他现在想搞清楚的首要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