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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天道

    张心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眼,是满天的星光和璀璨的银河。他全身被包裹在长袍中,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眼睛四处张望,有些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却闻到一股烤鱼的香气。他的肚子瞬间发出了嘀咕声,口中立刻充满了唾液。他挣扎着翻滚着身子,不慎一只手臂从长袍中露了出来,皮肤接触空气的一瞬间,刺骨的剧痛立刻蔓延到了全身,他发出痛苦的惨叫,迅速将手臂缩回了长袍中。

    惨叫声吸引来了不远处的晋钏,他嘴里叼着一条鱼,大摇大摆的走向张心。看到张心裹着长袍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伸手把他按住,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了几颗野果,从长袍的袖口扔了进去。过一会儿,张心停止了挣扎,随后从袍子里传来了咀嚼的声音。

    “唉,真是难受。”晋钏摇摇头,扭头对湖边火把旁吃烤鱼的二人喊道:“我说,这小子也太遭罪了,我还是建议——”突然一颗火星子弹射到了晋钏的嘴上,烫的他直叫唤,打断了晋钏要说的话,然后一个严厉的声音说道,“闭上你的嘴。”

    看着被烫的手舞足蹈的晋钏,再看看抬手打出火星子的羽歌,庆微微一笑,有些感慨的说:“这就像回到了以前在皇都的日子,我们三人总是这样互相打闹,那时候,你还不是皇臣呢。”羽歌也露出了笑意,说:“是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过去,如今咱们依然还在一起,就像是一转眼的工夫,真是时光飞逝啊。”

    羽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火光,瞳孔里反映着火焰跳跃的姿态,而庆则是看着羽歌,神情却逐渐变得严肃。他咬了一口手上的烤鱼,随后说道,“那么,看在发小的份上,看在那一天我和晋钏拼死护送你逃离皇都的份上,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你要叛国吗?”

    羽歌抬眼看向了庆,眼神突然变得悲哀和深邃。他微微张嘴,但是却像有千万根针扎在喉咙一样发不出声音。他就这么跟庆沉默以对,而庆也没有再问。这么多年,庆早就深知羽歌的为人,他也不愿再去回想那一天,他只是无条件的相信着眼前这个男人,无论他要做什么,自己都会全力追随。

    张心在吃完几颗野果之后,睡意又袭来了,他又沉沉的睡去,不一会儿就响起了一阵微弱的鼾声。羽歌和庆都看向那边,同时发出了笑声。庆说:“嗜睡,就是黑尾带来的负面影响,这小子在消除这个诅咒前,一天中可能清醒的时间不超过一小时吧。”羽歌去湖边舀了一碗水,浇灭了烤鱼的火堆,说:“不过,你可曾见过身中黑尾还能吃的进东西的人吗?”庆突然如同恍然大悟一般,连连摇头,说:“确实啊,之前我见过的人中,不仅都痛苦不堪,而且只要是清醒过来,就会连吐不止,别说进食了,就连喝水都不能,就算不会被痛死,也会被饿死,所以黑尾才会被称为最邪恶的诅咒之一。”羽歌点点头,接着说:“看来这孩子不但能免疫声音类的咒术,还有其他方面与众不同。”

    这时晋钏也走了过来,三人又交流了几句,便原地睡下了。湖水泛起涟漪的声音很是助眠,羽歌看着头顶的满天繁星,又看看身边已经熟睡的二人,睡意也逐渐席卷了全身,不一会儿也进入了梦乡。

    在旁边的静谧湖水里,一双闪着蓝光的眼睛正躲在水草中默默地看着睡觉的人。它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随后潜入湖中,不一会儿在岸边探出头来,悄悄上了岸。

    原来这是一只水鸭子,它见众人都已熟睡,快速朝远方奔去。等它跑到了草原外的荒漠中时,它的身体突然开始发生变化,全身都变得扭曲,膨胀,随后竟然变成了一只猎豹,速度更加迅猛。它奔跑的目标正是远方的群山。

    第二天早上,一颗冰凉的水滴打在羽歌的面颊上,他缓缓睁开眼睛,见到天色阴沉,已经逐渐开始下起了小雨,还有沉闷的雷声响起。他伸了个懒腰,见到身边的庆和晋钏还在睡着,就打算先去看看张心的情况。但是,他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张心,连他的长袍也不见了。

    羽歌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他突然回想起昨天感到的那股寒意。他赶紧摇醒了睡觉的二人,告诉他们张心不见了。

    晋钏打着哈欠,不当回事地说:“那小子不见,就不见了吧,省的我们多个累赘。”庆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说:“你这头脑简单的东西,他肯定不会是自己消失的啊,一定是有什么人把他带走了。”

    羽歌点点头,随后目光投向了远方那些群山,他有强烈的预感,一定有什么东西把张心带到那里去了。在这里就能看到,有一些飞鸟慌张的从山里往外飞去,那里一定有什么可怕的存在。

    羽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使用异相生叠让自己恢复了原貌,对二人说:“你们先走吧,如果你们先到丰海,见到狐歆,让她先准备好解除黑尾的术式,我去那边的山找找看。”

    见到羽歌以原貌出现,又说要单独行动,庆不乐意了,说:“开什么玩笑呢,你怎么能独自前去,如果被人看到我们就完了。”晋钏也附和道:“是啊!我们好不容易掩人耳目直到今天都没被发现,千万不能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坏了你的大事啊。”

    羽歌却摇摇头,说:“说不定,我们已经不用再隐藏了,在初夕镇的那个暗屍或许早已经把情报带了出去,是我太小看他了。”二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羽歌继续说:“那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不把他找回来,敌人对他用界默真白,我们一样暴露,还不如我这就到那里去,把那些追来的人全部解决掉。”

    界默真白也是靡瑟咒术之一,会用这招的人只需要触碰他人的头部就能瞬间知道这段时间内那人所经历的一切。晋钏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庆已经先一步骑上了马,示意晋钏快走。晋钏也没办法,只能跟着庆先一步离开了。

    看到二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羽歌转头看向群山,深呼吸一口,一股旋流逐渐在羽歌的脚下形成,周围的空气也开始发生震动。羽歌微微弯腰,双腿弯曲,随后猛力一蹬,身下的地面瞬间被轰出一个裂缝,羽歌腾空而起,超速朝那群山飞去。

    张心此时全身赤裸的被绑在一个石柱上,黑尾所引发的黑色纹路遍布了他的全身。他嘴里渗着鲜血,浑身发抖,垂着脑袋,看样子是又被痛晕过去了。

    在张心面前坐着一个长发男人,他悠闲地喝着葫芦里装的酒,而他旁边也匍匐着一只猎豹,正是昨晚上在荒漠上狂奔的那只。长发男人抬头看看天,雨已经越下越大了,他死神一般的双眼凝视着天空,随后又露出了那阴森的笑容,然后从背后拔出了两把黑色武士刀中的其中一把。

    羽歌如同陨石一般重重的坠落在长发男人身旁,激起的碎石和灰尘瞬间淹没了他的身姿。不等长发男人有所动作,蓝色的长剑从灰尘中快速伸出,瞬间贯穿了男人拿刀的右臂,剑端直直插入男人身后的地面,将这个男人死死的钉在了原地。

    灰尘散去,羽歌目光坚毅的看着眼前的人,透露出他的杀气和决心。男人尽管被贯穿了右臂,鲜血滴落在泥土上,但依然面不改色,脸上挂着微笑,冷冷的看着羽歌。他甚至都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好久不见了,夜峦。”羽歌说出了眼前男人的名字。

    夜峦如同死神一样的身躯微微晃了晃,然后使劲一抽手,强行把自己的右臂从剑上抽了出来,红色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痛苦一般,甩了甩右臂,看向那只匍匐的猎豹,猎豹立刻像收到命令一般,吼叫着朝羽歌扑去。

    羽歌向猎豹挥出一剑,猎豹顷刻间被一分为二,左右两边身子被劈开。但是那两边身子还没落地,却分别变成了一只老鹰和一条蛇,从两边向羽歌夹击。羽歌从容应对,左手立刻抓住要咬上大腿的蛇头再用力折断,右手朝俯冲而来的老鹰挥剑,轻松解决了两只猛兽。

    但是两只野兽却又重新融合到了一起,变成了身披重甲的巨牛,扬起巨角就朝着羽歌顶来,羽歌依然是从容不迫,横起宝剑阻挡,但是仍然被顶飞了好几米,巨牛闷哼一声,猛的朝羽歌冲去。

    夜峦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意思,只是继续喝了口酒,挠有兴致的看着羽歌跟巨牛的搏斗。他又看了看旁边绑着的张心,他身体依然在不断地抽搐。夜峦朝张心胸口踢了一脚,张心瞬间清醒了过来,立刻发出了连连惨叫。

    羽歌看见这幕,脸上终于有了怒色,他与巨牛拉开了一段距离,然后一跃而起,朝着巨牛奋力挥出一剑,口中念道:“截月,溃!”

    一道剑气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将巨牛狠狠压在地面,巨牛口中吐血,骨头迸裂,眼珠乱转,这头牛被狠狠地嵌入了地面。等到剑气散去,巨牛再也没有了动静。

    这时,夜峦竟然拍起了手,口中赞叹道:“不愧是羽歌,我的八分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你干掉了。”羽歌没有搭话,举剑向夜峦刺来,夜峦举起武士刀,轻描淡写地挡开了羽歌的攻击。

    羽歌后退半步准备再次攻击,又挥出了刚才那道巨大的剑气,夜峦眼见无法避开,干脆摊开了双手,任由剑气狠狠直击自己,整个人被击飞到了另一处山头上。

    看到夜峦被打飞,羽歌赶紧解开张心的束缚,捡起在地上的长袍再次将他裹住。张心与羽歌四目相对,此刻张心才反应过来,这两天自己都是跟什么人在一起,他虽然浑身剧痛,但依然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一句:“你要干什么?”

    羽歌没有回答他,只是把他放在一旁,此时张心感到身上的疼痛渐渐的消退了。这时夜峦再次出现在羽歌身边,羽歌举剑便砍,夜峦丝毫不躲避,依然任由那宝剑砍入自己的身体,但他却狠狠握住剑柄,使得羽歌无法抽出剑来。

    尽管夜峦已经浑身是伤,他依然表情淡然,就像无事发生一般,那双映射着死亡的眼睛看着嵌入自己身体的剑,微笑着说:“不愧是截月,锋利无比。”

    羽歌依然想抽出剑,但始终拔不出来。他随后用脚猛踢,把夜峦向后击退数米,终于能拔出剑来。他看着夜峦,说:“我知道我杀不了你,你的印,无比棘手。”夜峦的微笑越发变得阴森,用手指轻抚自己被贯穿的伤口,然后舔舐了一下手指上的血液,说:“知道就好,既然知道杀不了我,那就乖乖跟我回王都去吧。”

    羽歌收起截月,似乎不再想要攻击夜峦,只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夜峦指了指死掉的八分兽,说:“前几天我派去初夕镇的暗屍,带着我的一只八分兽,只要知道你的情报,那只八分兽就会回来跟我报告。”

    羽歌恍然大悟,看来自己已经再也逃不掉了。他略微思索,似乎下了一个决心眼神重新变得坚毅起来。他缓缓抬起双手,做了一个“一”和“七”的手势。

    夜峦看见这手势突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说:“喂,你难道要在这里用那招?”他举起武士刀,宛如一团黑影一样冲向羽歌。

    羽歌只是轻轻一句:“你的印确实麻烦,我的印也毫不逊色。”

    下一个瞬间,以羽歌为中心,一片巨大的冰雪领域迅速的展开,气温瞬间降低到了冰点,天上降下的雨点也瞬间变成了冰晶。张心只觉得浑身立刻就被极寒所笼罩,不由得感觉捂紧了盖在了身上的袍子,口中呼出的气也变成了寒气。

    夜峦的刀刃就在要击中羽歌的一瞬间,从他的武士刀开始,接连的冰块迅速生成,立刻将夜峦全身都被牢牢的困在了巨大冰石之中。

    羽歌放下双手,看夜峦已经动弹不得,赶紧扛起张心就离开了现场,迅速地朝庆和晋钏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过了许久以后,漫山的冰雪渐渐消退,夜峦身上的冰块也逐渐融化,他猛的震碎束缚自己的坚冰,站上最高的山头,又再一次失去了目标。但是他的脸上却依然看不出一丝失望的情绪,反而还是带着笑容,只是那抹微笑看起来更加如同死神的嘲笑一般。